门童将林千霜引至一间客房内, 房内收拾的很干净, 被子上还有股淡淡的熏香味令人觉得很舒服。

    林千霜坐在了柔软的床榻上,忽而想起了她还许诺了玄洛晚给她带只烧鸡, 连忙朝着那要合门的门童问道:“我现在有事,想从这座府邸出去, 可以吗?”

    门童摇了摇头,眼珠子盯着她看,说道:“贵客, 这座遗府的主人吩咐过不得让任何人出去,您若是强行走出,只会被困在遗府的迷宫内, 循回往复。”

    看来, 她要出这座遗府, 必须得去寻这座遗府的主人, 也就是她的师尊。

    林千霜脸上有些为难, 抹了下额头的细汗。

    方才她一惊一乍, 闹得两个人都很尴尬, 现在去寻师尊, 又提出走出遗府的要求, 必然会被她所多想。

    那,还是晚一些再去罢。

    这座府邸的上空白茫茫一片, 纷纷扬扬的大雪皆被法宝外的防护结界所隔离, 融化流落在了透明的隔层中。

    林千霜收回了手, 雕花窗微微合拢, 此刻天色尚早,还是下午时分,她也不必那么着急地赶回去。

    倒是她被薄汗沾湿了衣裳,浑身黏黏的,格外难受。

    门童正要跨出门槛合上房门,忽被她喝住了,遂转身恭敬道:“不知贵客还有何吩咐?”

    林千霜拿着丝帕擦掉了脖颈上的冷汗,道:“此处可有热水,我想洗个澡。”

    门童提着灯笼后退了几步让了一条路,道:“贵客,在这园内便有汤池,您可在那里沐浴。”

    穿过了曲折的四段回廊,有座小木屋逐渐出现在了眼前,清脆的风铃悬挂在途经的廊道,她的脚步声在空间中回荡着十分清晰。

    廊道的顶端和尽头均被一根白线相连,上面勾悬着画轴,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美人出浴图随着风向悬挂翻转。

    林千霜走过,免不了在那些画上看了几秒,表情颇为无语,在这些画上的女子体态相同,姿态各异,有些还略显得滑稽,这座遗府旧主可能有这方面的收藏爱好。

    待要走到那座木屋前,林千霜回想到了那些怪异的人物画,忽而觉得那些画面似乎有点不对劲,她又忍不住退回去看了一眼,脸顿时红成了一片,那一幅幅画上憨态可掬的女子眉眼神韵千篇一律都像极了她,而那画中无数个带着各种情绪的面孔似是刚刚画上去的,墨痕还未干。

    这些画,难道都是师尊画的吗?

    “贵客,前面便是汤池了,您推门进去便好。”

    门童打断了林千霜的所思所想,朝她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开。

    林千霜拍了下她的脑门,想那么多干嘛,就算是师尊画的,那又如何,她们本就一起沐浴过,熟悉彼此很正常,而且,她心里很清楚,师尊是喜欢着她的,不会去做伤害她的事,否则为了防止她受到牵连,也不会喝下一梦方休,更不会在她离开后,建成霜寒山庄。

    汤池内雾气朦胧,林千霜将黏在身上的衣裳剥除,拿着块毛巾盖在头上,沉入水池中靠在边沿歇息,这水温恰恰正好,池中的水流像是有生命一般缠着她酸软的四肢按摩着,让她觉得绷紧的神经在一刻放松下来,她在水池里伸了个懒腰,无意碰到了什么硬物。

    林千霜视线转向汤池畔的地面,在芙蓉玉砌成的池壁之上放着一篮子的花瓣,半坛上好的桃花酿,而方才她触到的硬物便是那半坛子的桃花酿。

    这坛美酒才刚刚开封没多久,滚烫的热酒尚有余温,竹篮里的花瓣也凌乱不堪像是被人抓过,她回转目光一看,在这汤池中均是洒落的花瓣。

    她懒懒地靠在了壁沿上,捞起花瓣洒在手臂上搓了起来,如果她没想错,师尊应当在这里才刚刚沐浴过。

    有个微弱的脚步声忽而在地面上响起。

    林千霜敏锐地竖起了耳朵,她在雾气中隐约感觉有人在这里靠近,一想到这个人会是师尊,她连忙将一身的魔气收敛,施了个障眼法静待在了雾气深处不再动弹。

    一双手从竹篮子里捞起花瓣洒落在水面上,不一会儿便飘散开来,有几瓣还停留在了林千霜的身旁转悠。

    只听扑通一声,有人从岸上走了下来沉入水中,她并未脱光衣物,还身着一层薄薄的红纱在水里飘散着。

    林千霜在水中静默着,不敢随意走动,害怕寒圣瑶突然发现她,若是她没看到那些令她脸红的美人出浴画,在这种情况下,她勉强可以面对师尊,但偏偏她看见了,心里便有点害臊,不想同师尊在这么尴尬而暧昧的环境下共处一块儿。

    寒圣瑶伸臂将坛开封的桃花酿拿起喝了几口,紫眸微闭地靠在了汤池壁沿一会儿,忽而又湿淋淋地走上岸,擦干了身体,坐在了藤椅上。

    林千霜久久没听到动静,不由好奇地凑近了汤池畔伸头去看。

    寒圣瑶坐在藤椅上,手中那着一幅空白的画轴,她微微抬头看着她的那个方向,手中沾了墨的毛笔在画纸中逐渐有了轮廓。

    林千霜一度以为寒圣瑶发现了她的存在,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并不是如此,在汤池上方萦绕的雾气出现了一则若隐若现的影像,这则影像不断重复播放着相同的片段。

    影像中的两人并没有面孔,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其中一人便是她自己,也认出了这幕场景出自何处。

    她初到这个世界不久,她为了得到寒圣瑶的好感,利用了魔皇对寒圣瑶的特殊感情,和在魔域做卧底的小晚营造出她被强迫的假象。

    而这反复播放的片段,便是在那个夜晚,师尊心怀愧疚得替她上药,暗下决心要前往前往九幽秘境解除圣女身份之时。

    画面之中的她假惺惺地在水池里同师尊稚嫩得告白,而师尊也动了情向她发誓,要保护她一生一世,接她回家。

    “本座终于把所有的事都想起来了,这些画也都有了真实的面容,这段藏在魔珠的回忆,也再也不用观看了,免得夜长梦多,又把心里的那个人给弄丢了。”

    寒圣瑶紫眸怔怔地看着画中女子甜美的笑容,抚摸着那画中人的眉眼,唇角也扬起了个笑容,“本座的霜儿果然如之前所想,是这世间最美丽温柔的女子。”

    她脸上患得患失地又露出了少许忧色,喃喃自语道:“之前失去了记忆,对着霜儿百般戒备,还差点误杀了她,这些所作所为似乎伤她颇深,今日我靠近她,她却害怕地缩在一处,也不知还有何法子,能让她再对我毫无防备的一展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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