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就在你们这里,还能耍什么花样不成?”

    “阿夏,把她的手机还给她。”然后手掌在空中一转,比了个手势。

    阿喜拿出收回了的尖刀伸在于冬凝肚子前,说:“小姑娘,你斟酌一下自己该怎么做,这边两条命,可都在你手上。”

    阿夏把许诺手机拿出来,划开屏幕问许诺:“密码?”

    许诺心跳加速,看着于冬凝肚子前的尖刀,神经绷得紧紧的,思考再三后说:“ysn。”

    “你存的什么名字?”阿夏输入密码,在通讯录里找了很久都没看到‘爸爸’这个名字的号码。

    不管是谁,许诺手机通讯录里存的都是名字,怕的是丢手机后被人钻了空子,现在想来,也确实是一个优势。

    “小诺,别紧张,就找尤书宁吧!他毕竟是你父亲,不会在乎这点钱的。”于冬凝细声软语的说着,表面上像是在规劝,实则在出主意,也好像打定主意觉得许诺就应该会找尤书宁一般。

    许诺起先确实是准备打给尤书宁的,可她看着于冬凝肚子前的刀就动摇了,她稍有不慎就会连累到于冬凝。

    她思忖很久,缓缓的点点头,说:“因为怕手机丢了有麻烦,所以我爸爸在通讯录中只存了一个‘宁’字。”

    阿发笑着,很谨慎的问:“你爸爸叫什么?”

    “我是单亲家庭,我爸爸叫许宁,在秭归开了一家电子厂。我叫许诺,今年刚毕业,我爸砸了点钱让我到江城日报当了副主编,你要是不信,可以看我身份证。”许诺语气轻佻,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娇气,也知道她包内除了一张身份证能证明她是秭归人和叫许诺之外,没太重要的信息。

    阿夏拿出许诺的身份证,看过之后冲阿发点点头,示意没问题。阿发颔首后阿夏拨出了尤书宁的电话,开了扩音放在她嘴边。

    许诺肾上腺激素分泌增加,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三人表面上看上去很和善,但他们既然敢在明珠大酒店门前劫车,能有这样的胆子根本就不是初犯能做到的,一定是惯犯。

    倘若要是知道许诺在撒谎,保不齐会对她们下手。

    在她脑袋一团乱时电话接通了,许诺绝对不能给尤书宁先说出口的机会:“亲爱的宁爸爸,我是许诺啊!江城日报给的那点工资根本就不够我买东西的,你能不能跟我打点钱啊!”她用撒娇的口吻说着,心中盘算着怎样才能让尤书宁了解她这边的情况。

    尤书宁知道她父亲的名字,对许辉也算是熟悉,也只能希望他听出端倪了,而之所以会说自己是江城日报的,是因为第一次来明珠酒店是江城日报的案子,那一次尤书宁还帮她挡酒了。

    阿发很满意,对许诺比了一个巴掌,她默然,是索要金额。

    尤书宁那边很久都没有声音,直到许诺以为她这个计划失败时才听到尤书宁说:“小诺啊,不是爸爸说你,我上个月不是刚给了两万,你说你是怎么用了的。”

    许诺松了一口气,明白尤书宁在探她的话,本来很紧张的,却因为他配合着称呼自己为“爸爸”,着实让她想笑,那么点紧张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上次不是跟你提起过吗?我招了一名叫于冬凝的助理,还要给她给工资的,女孩子花花用用不是很正常么?上周和她一人买了五件mo&co的裙子,再随便买了几双鞋就没了。”

    提到于冬凝是想告诉他,除了她还有于冬凝,提到mo&co是刚才路过城中区到城外区时的那条路叫一五路,那一条街上是有一家mo&co店,而店铺前安装了高清摄像头。

    以前办案子时许诺就知道,那种高清摄像头就算离很远,监控室内都能将车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阿发见许诺一直在说一些有的没的,真实脾气一下子就暴露,青面獠牙道:“给你一分钟,再不说完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许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最后点点头就直奔主题了:“爸爸,我要五万,打到常用的那张银行卡上,现在就要,我有急用。”

    尤书宁这次没有讨价还价般探话,只故作无奈道:“好吧好吧……”

    许诺说:“我已经照你的吩咐来办了,把刀拿开。”

    阿喜收回于冬凝肚子前的刀,说:“老大,咱们这是去哪?”

    阿发猛踩油门,艳黄色的甲壳虫飞奔在黑暗的道路上:“去五将市。”

    许诺微微蹙眉,五将市是临着江城市的一个市,但也隶属于h省。她终于明白阿发打的是什么主意了,等尤书宁给她打的钱到帐后一是自主提款机有限额,要分三次才能取出,二是贪心不足,可能会再次找尤书宁要钱。

    “去五将市干嘛啊?”

    阿发白了阿喜一眼,也不避讳她们能听到:“你傻啊,我一次能取出五万块么?”说罢邪恶的笑了笑,接着说:“要是她这爹真的那么有钱,再多敲一笔不比另找路子来得快?”

    许诺默然,果然被她猜中了。

    阿喜看了眼许诺,说:“她们一直这么清醒也不是个事啊。”

    “灌她们白酒,灌醉了就不知道啥情况了。”

    许诺猛然提高声音:“我助理有孕在身,她又没啥能捞的,就让她清醒着吧!”她还没说完,阿夏就捏着她的嘴讲烈性白酒灌在她口里,不知过了多久,阿夏停手了,许诺昏昏沉沉的歪在于冬凝身上,意识却很清醒。

    许是这一拨人年龄都不大,差不多是刚刚还有孩子的年龄,也就没有灌于冬凝白酒。

    绑定银行卡的手机没到两个小时就响了,她知道,五万已经如数到帐了。

    阿夏开心的说:“老大老大,到帐了到帐了。”

    “老大,她都醉成这样了还怎么问密码?我来抽醒她?”阿喜也很高兴,像公鸭嗓的声音令人很不舒服。

    于冬凝适时开口:“我知道她密码,不用吵醒她。”

    阿发睨着眼打量着于冬凝,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女人太冷静,都已经冷静到令他有些发慌了:“是多少?”

    “315890。”

    于冬凝偏过头望着加油站上的标记,明白她们已经处于五将市的地盘上了。她动了动被绑住的手脚,自嘲的笑了笑,这就是祸不单行吗?

    不过相比于父亲和穆华生的事,这样的抢劫案显得多么微不足道啊!身体上的伤比精神上的好受多了,最起码手上捆绑带来的痛还能证明她还活着。

    许诺很心慌,一是穆华生的病情有没有好转,即便于冬凝不能送他,但她想告诉他他有孩子了,和冬凝姐爱情的结晶;二是她给出的信息,尤书宁又收到了多少?

    他会像骑士那样披荆斩棘的过来救她吗?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五将市本就没江城市繁华,加上正是凌晨两点,街道上根本看不到人影。阿发精明的把车停在一个偏僻的取款机前,随后从身上搜出烟,刚准备点上又收了回去,冷声说:“你们俩谁去取钱?”

    于冬凝没有动,眼神中带着疲惫:“我去吧!”

    许诺本想自告奋勇,想到自己正装醉,也就没出声。她想于冬凝那样聪明,一定会没事的。

    阿喜给于冬凝松了手脚陪着她去了自动取款机,阿夏和阿发留在车上。许诺能感觉到阿发开了车窗,窗外的风吹了进来,随着打火机的声音,她闻到了香烟的味道。

    阿夏说:“老大,不是我说,这俩女的都长得的好看,要不咱……”

    “阿夏,你老婆也在家待产,为了给你生一个孩子劳心劳力,你在这里想些什么。”阿发呵斥声很大,随即声音有所缓和,“难道你想干这事干一辈子么?等干了这一票,拿到些钱,我们就洗手不干,陪着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吧!”

    许诺听到阿夏的话惊了一身冷汗,好在阿发是这个犯罪团伙的头儿,不然她和于冬凝……

    五分钟后阿喜带着两万现金挟持着于冬凝返回车内,她嗓音里是说不出的疲惫:“钱你们已经拿到了,能不能找个地方让我休息一会儿。”她怕她这样下去体力透支,保不住这孩子。

    阿发随便拨弄了一下钱,没细数,显然很信得过阿喜,然后点点头,转而对阿喜说:“你去找找附近有没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点吃的回来。”

    待阿喜奔走在五将市街头去买食物时阿发才说:“这附近有个山头,我们把车腾给你们休息。”

    于冬凝知道阿发他们和她所看到的表象不一样,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得一起上了山,绑住她们手脚让她们在车内休息。

    许诺知道于冬凝是真的睡着了,如白瓷一样的肌肤显得有些苍白,睫毛长长像一把扇子,眼睑下一片黑色。

    她睁开眼睛,看着不远处不断上升的火苗,火光中是那三个歹徒的模样。胶带绑得并不紧,她稍稍挣几下应该能摆脱,等手自由了,脚上的就更不用说了,加上山上树木繁茂,要是她跑出去刻意藏在树林中,他们未必能找到她。

    可她走了,于冬凝的危险系数就直线上升了。带着冬凝姐一起逃跑?不行,她有孩子了,不能让她冒险。

    想来想去还是等尤书宁来救她最靠谱,虽然被动,但是最安全靠谱的。一是银行卡里的钱还没取完,对她们的态度应该不会太差;二是从阿发的话中就听出他们贪心不足,肯定不仅仅满足于这五万。

    也就想想的空档,眨眼间那三人就被特警团团包围,她都没来得及弄清事情的始末。尤书宁拉开挨着她这边的车门,在跳跃的火光中她看见他黑着一张脸掏出一把军刀,快速而精准的划开她手脚上的透明胶带。

    许诺抬头正巧望向他冷峻的眸子,伸手掐了掐脸颊,大喜过望:“师父,你怎么来了?”

    尤书宁见她一个劲往脸上掐,绷着的脸也有所缓和,反问道:“你觉得我怎么来了?”

    许诺呵呵笑,转身轻轻划开于冬凝手上的胶带,推醒熟睡中的她,细声软语道:“冬凝姐,我们回家了。”

    于冬凝长睫一颤,掀开眼帘,泪水倾泻而出,喃喃道:“家?我还有家吗?”说罢坐起来,抬手擦掉脸颊上的泪水,推开车门出来,像没事人一样微微一笑,对尤书宁道:“尤律师,今天的事谢谢你。”

    许诺望着周围骤然出现的特警,还是没有明白。山风吹来,她一个寒噤,抱着胳膊努力让自己暖和一些。

    尤书宁脱下风衣,隔了整个车身递给于冬凝:“山上冷,你先穿上。我和小诺还有点事要处理,我派人送你回去。”

    于冬凝犹豫的看了眼一旁的许诺,还是接了过来。她现在处于特殊时期,不能感冒。

    “向东,你送于小姐回去。”

    特警队队长向东冲尤书宁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回答:“是。”

    许诺见于冬凝跟着向东走了,他回头,柔声问她:“冷吗?”

    她点头,还未说话时就被他拉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她,他身上的温度一点点传到她体内。

    他声音里竟然能听出害怕:“你知道我当时接到你的电话是什么心情吗?我多么怕下一秒就失去你,这一次的心情,和上次地铁追尾时一样。”

    她一愣,想起那次从地铁出来,他也是这样将她抱在怀中的,紧紧的,带着浓重感情的拥抱。

    她微笑着从他怀中探出头,望着他的眼睛说:“所以,师父也是喜欢我的对吧?”

    尤书宁莞尔,伸手点了点她额头,无奈道:“我对你做的一切,你难道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吗?非得我把话说那样明白?”

    许诺高兴的想要蹦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大胆的搁在心脏处,说:“因为这里,没有安全感。”她是被许、韩两家在亲情中遗弃的孩子,在爱情中更是不敢奢望。

    他弯腰在她额头落下深深一吻:“我就是你的安全感。”

    许诺洗洗鼻子,在越烧越旺的火光中泪流满面。

    对,是他给了她安全感,毫无条件的当她的避风港。

    “我们抓紧时间赶回去,见华生最后一面。”尤书宁拿起甲壳虫的钥匙帮她拉开副驾驶那边的车门,自己俯身坐在驾驶位上。

    许诺忙擦了眼泪滑到作为上,系好安全带说:“师父,冬凝姐有孩子了。”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惊诧的看着她,艳黄色的甲壳虫在盘山公路上走了一个完美的s形:“你说什么?”

    “冬凝姐怀孕了,孩子是穆律师的。”

    他眼神一沉,沉默的踩着油门。

    他们赶到景和医院时已经是早晨八点,夏天的太阳已经透着满满的热气了,甲壳虫直直的冲到停车位上。他拉着她的手从救护车通道跑到住院部内,恰好是医生交接班时间,几个电梯全部是满的。

    尤书宁回头看着她,问:“走楼梯成吗?”

    许诺点头,率先拉着他的手往安全通道上冲去。她一定要告诉穆华生,他有个孩子,和冬凝姐的孩子。

    五楼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他们几乎是一鼓作气跑上去的,沿着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能听到病房内传来一阵阵抽泣声。

    她喘着粗气,颤抖着推开门,属于穆华生的那张病床上蒙着一层白布。魏皓月在穆父怀中哭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她小步挪过去,想掀开看看那层白布下是不是穆华生,两腿一软跪到了地上,捂着脸泪如雨下。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他们这一对苦命鸳鸯,就连到死都没让他知道,他不惜用生命呵护的女人,有了他们爱情的结晶。

    魏皓月见他们进来,忙冷静下来,红着眼眶将一个信封交给尤书宁,说:“这是华儿要我交给你的,里面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尤书宁也憋红了眼眶,从魏皓月手中接过那张信封,拆开来看,里面有一把钥匙,信纸上只有寥寥几字:“书宁,烦请你帮我料理后事。”他把信捏在手心,望着跪在一旁呆呆的盯着穆华生遗体的许诺,上前搀着她说:“现在还不是我们难过的时候,我们要帮华生办完他最后的事情。”

    许诺反身扑进他怀中,大哭起来:“我恨穆华生,我恨他。为什么就不能撑到我们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呢。”遗憾往往更让人心疼,她转身走到病床前,眼泪啪嗒一下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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