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先生——”店门口响起了店员热情的声音,她的心一跳,想起来刚才他打过电话,说要过来的,连忙看向宝珠,终于好像知道了她的用意。

    心中冷笑,原来是来找人的。却发现,对面女人的表情很是难测。

    宝珠透过巨大的透明玻璃墙,早把隔壁的人看的清楚,这一刻,她终于发现,果然是否极泰来,自己最近这么倒霉,原来惊喜在这里,还是好事成双。

    她看着那个男人,心里有不可自已的激动。

    唉……这是“自己”曾经爱过的人,想起来就憋屈。

    贾承悉已经走了过来,昨天刚从云南回来,今天来各家店里看一眼,顺便接女朋友吃个午饭,他一个个柜台看过来,“柜台这角有点灰”对着店长说,绕到贵宾区门口的柜台,抬头对上那边站着的陶念晴,他笑着走过去……

    “衣服都穿上了,可我还得……”话没说完,却发现对方表情不太自然,眼神示意他看左边,贾承悉笑着转身,眼睛霎时就睁大了。

    她坐在那里,熟悉的眉眼,却全然的陌生感。

    她剪了头发,令人一眼只能望去她的眼,那里面没有曾经的疯狂执拗,只有看不尽的柔情似水,她的眼睛一向生的极好,自己也曾沉溺在那如水似波,层层叠叠的深情之后,只是新婚那晚之后,再不曾见。

    一件银红色的大衣,黑色绒质的滚边,顺着黑色的毛领一路向下,到她膝上交叠的双手处戛然而止。那双手,娴静温雅地放在那里,没有准备张牙舞爪向自己冲来。

    他傻在那里,以前想掉头跑的冲动不曾冒出半点。

    但这都不是最令他震撼的。

    那一身的从容雅韵,轻弱娇怜,这是曾经的她,身上绝对没有过的,他还在愣神,她却已经收回放在他这里的目光,轻抬了手,却不是唤他,对着旁边的导购小姐轻声温柔地说:“刚才你拿给我看的东西都包起来吧。”

    导购小姐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却随即一脸喜色,搞不清这位客人的来路,但要买东西,她们自然欢迎。

    连忙过去招呼同伴帮手。

    陶念晴一直都站着没动,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男人在场,这时候不用自己冲锋陷阵。听到她对导购这样说,有些惊诧,刚才那些东西她也扫了一眼,都是对于甄宝珠来说的天价货,这女人,她和贾承悉的情况她非常清楚,甚至,比贾承悉知道的还清楚。

    到这里来消费,想刷存在感吧。

    贾承悉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当然,任哪个男人一段时间不见自己老婆,她变得好像另外一个人,都会忍不住多打量一会的。

    可她就是不看他,低下头,轻咬着唇,好像在措辞如何和自己说话,明明是比曾经更加明艳的妆容,却令他无端觉得,——她有点故作坚强,不堪重负地可怜。

    陶念晴有些不耐烦,看向贾承悉,却心中一突,虽然这女人变化是挺大的,可是看了这么久也该够了吧,忍不住轻声提醒他,“承悉——”

    “小姐——”导购小姐拎着东西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票,一副东西装好,票也开好,客人您可以付款了的架势。

    宝珠抬起头来,站了起来,手在大衣上顺了一下,从容地走到贾承悉面前,仰头轻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贾承悉好像这时候才敢千真万确的肯定,这是自己的老婆,又觉不对,如果是以前自己的老婆,从不会这样和自己说话,他只好木讷地回答:“昨晚刚到。”又一想,他昨晚没回家,连忙说:“有点忙,我就……”

    却见对面的“老婆”笑起来,很宽容的味道,“去爸妈家看过了吗?前段时间小虎一直在生病。”

    贾承悉继续木木地说:“去了。”想到父亲还问起宝珠,他忙说:“我们……”

    就见对面的“老婆”摇了摇头,望着自己,柔软的,无害的,隐隐开心的眼神,“看到你气色很好我就放心了。”她轻声说,走到导购那里,接过手里的东西,突然对着那些导购说:“忘了介绍,我是贾先生的太太。”转头对着贾承悉说,“我买了点东西,你把钱交了!晚上我在家等你。”

    说完,她谁也没看,拿着东西转头就走了!

    导购小姐目瞪口呆,“客人——”又看向自己老板,那难道真的是老板娘?

    又看向陶念晴……一时不知该不该追。

    陶念晴没想到宝珠会这样,不要脸拿着东西就走,以前的甄宝珠死要面子,怎么会在贾承悉面前示弱。

    急急地去拉贾承悉,却发现他跟掉魂了似的。

    望向店里其他人,却见大家依旧都瞠目结舌。

    不是大家不想追,但因为那女人太过理直气壮,和老板说话的语气太过夫妻,老员工隐隐有知道老板结婚的,但据说夫妻关系不好,所以陶小姐……一直是以老板娘自居的。

    但现在真的老板娘来了,而且老板没动,大家谁也不会傻的做去做出头鸟。

    而贾承悉,还完全找不到状况,他根本不知道宝珠刚才看过什么东西,拿走了什么东西,但是重点是——她怎么就这么走了?

    转头就想追出去,却被陶念晴一下拉住!

    她这时才发现,如果男人追出去,自己就更没脸了。

    *****

    宝珠咬着牙根走到外头,本来是准备敲那第三者的,不过不分先后,另一个送上来也行,她快步绕过商场的正门,乾启他们在外面,可不能被看见。

    来到偏门外,

    一眼瞅见旁边有砖头支着员工自行车,走过去二话不说抽出来,试了试分量,把袋子里的东西地上一倒,就是刚刚那几个镯子,包装精美,很费了她几下功夫,管它紫的绿的,摞着放地上:一砖头下去,砸了粉碎!

    痛快了!

    寒风阵阵吹来,她站起来,看了看手上的砖,扔去一边拍了拍手。

    这下追出来也没用了。

    然后蹲下,把那碎渣子搓回盒子里,袋子一装。

    一转身,她呆了!

    气的一跺脚,“赵新你们敢跟踪我。”

    ******

    当天下午,这些东西就快递回了贾承悉的公司:她不要他的东西有时候,能拿到和想要,是两个概念,有时候一个人争,但未必代表人家要!

    第80章

    超大的客厅,因为长时间缺少人气,现在灯全亮着,依旧有种空落感。

    贾承悉站在门口,看着入门的鞋柜上厚厚的一层灰,一时怔愣……

    卧室里传来衣柜合上的声音,他望着那里,踌躇着是不是该走过去,把包放在鞋柜上靠墙的位置,想了想,还是先换了鞋。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你回来了。”

    他抬头望去,宝珠抱着一个白色的大塑料箱走了出来,他静静地望着她,犹豫了一下,走前接过箱子,“这是要干什么?”

    宝珠示意他放在门口,转身走往饭厅,“是一些旧衣服,我一直没时间收拾。”她拿起餐厅椅背上的一块白色毛巾擦了擦手,又顺便把椅子擦了一下,回头来看着他,“过来坐。”

    贾承悉审视地打量着她,交领黑色的无袖长背心,露出里面白色毛衣的袖子,古意娴静,长发挽在脑后,插着……嗯,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走前过去一看,真是根——黑色的筷子。

    他们家的筷子。

    倒像是忙着干活随便找了个东西弄头发,他笑起来,“身体好了吗?”他走到对面,刚拉开椅子准备坐,一块白毛巾飞过来甩在上面,他看向发“暗器”的人,她下巴点着那椅子,“好久没坐人了,上面都是灰。”

    他的眼神凝在她身上两秒,才低头拿起毛巾,把椅子擦了擦。

    “身体好了吗?”坐下后他又问,顺手用毛巾把两人面前的桌子也擦了擦。

    宝珠点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根本不在意他关心不关心自己,看着他说,“东西收到了吗?”

    “东西?”他笑起来,是指下午的快递吧,中午见她时候的震撼太大,大到,下午收到快递的时候他竟然笑了,女孩发脾气没关系,不过他认识她这么久,这一次吃醋最合心意,含蓄而不失风度。

    视线扫到白色的毛巾上,却皱起眉头,“家里怎么脏成这样?”

    “因为没人住。”宝珠直白的回答他,“其实,你知道我今天约你回来做什么吧?”

    他望着她,只觉得现在的她,说不出的不同,把手上的毛巾折了折,刚才染上脏污的地方折在里面,又用干净的一面擦着桌子说,“我们是夫妻,我回来不是太正常了吗?”

    宝珠笑了笑,也没太意外。

    淡淡道,“我在医院住了三个月,你一共来了三次,你知道,我是为什么出车祸的。”她看向他,提醒他那一天电影院的事。

    他点头,手还是慢慢擦着面前的餐桌,“明天让爸那里的保姆过来先打扫一下吧!”

    这人怎么好像没事人一样,老婆这么久不在家,他就不介意?宝珠靠向椅背,兴味地望着他,“你不感兴趣我这段时间住在哪吗?”

    “难道不是住在你妈妈家,”他抬眼望向她,“你没有回娘家?”

    哦,原来还可以回娘家,宝珠抿嘴笑了笑,手臂搭上桌子,身子前倾看着他说,“不如开门见山吧,我想和你离婚。”

    贾承悉瞅了她一眼,有些责备,看她的样子像她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宝珠不明白,“我们感情不好,你在外面也有喜欢的人。咱们离婚了,正好成全你。”

    却见贾承悉笑了笑,顺手把毛巾扔去一边说,“宝珠,从我娶你那天就和你说过,我是不会离婚的人,你知道的。”

    宝珠坐直了身子,转着眼睛想,片刻,一本正经摇着头说:“真的没有听你说过,不记得了。”

    他被她有些迷糊的样子逗乐了,她以前撒泼撒痴的时候他尚且没有想过和她离婚,何况是现在。

    想不通她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气质做派,只觉有模有样,他说:“那好,我就在再和你说一遍,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

    这下换宝珠更不明白了,“明明两个人不好,为什么不能离婚?以前两年,咱俩都没有见过几面。”

    “哪怕不见面你也是我太太,”贾承悉说,语气平静的能让宝珠拍桌子。

    但拍桌子不能解决问题,她靠近他,虚心求教,“那你能告诉我,究竟为什么不能离?”

    却见贾承悉望着她说,“宝珠,我知道有些事你受了委屈。但是咱们俩的关系走到今天,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可是我希望你明白,就算你再不懂事,再无理取闹,再把我的脸抓了一次,我也不会和你离婚。”

    宝珠说:“你答非所问,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不能离?”她手指轻敲着桌子有点烦躁。

    贾承悉在她的手指上又滞了两秒,她做了指甲,水晶色的光,“你变得爱美了,”他轻轻说,“我很高兴。”

    宝珠等了半天,等来这样一句话,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很不高兴!

    “好吧,你不离婚是你的事,但是我会离婚的,你要是不离,那我就只能去法院起诉了。”她耐着性子说。

    贾承悉神色微变,这一刻才发现,这个爱自己爱到骨头缝里面的女人,真的想和自己离婚,他说:“宝珠,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有眼光的女孩,因为你喜欢了我这么多年,而你知道,我会是一个很好的丈夫。”他看着她,慢慢说,“从结婚那晚开始,你见了我从来不能好好说话,现在这样,我很高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出来,我不像爸爸那一辈的思想,那么大年纪再娶还娶个年轻的,平时连话也说不到一起。”

    宝珠微靠在椅背上,两手交叠放在自己腿上,等着他继续。

    他说,“在我看来,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事业,当然还有家庭,我和你说过,我受的是西方精英教育,真正的精英是从来不会离婚的,一个男人有本事,自然能照顾好自己的女人,所以对于我来说,婚姻失败,就是做人的失败。也许在你看来,这两年咱们有点小矛盾,可我只是想晾着你,好静静你的性子……在我看来,你这样,现在这样就很好。”

    “……原来是这样,”宝珠看着他说,“我真的开了眼界!原来你觉得婚姻不失败,和太太粉饰太平,就是所谓精英。”

    不过转念一想,在心里说:“中肯的评价,他这种想法,倒是比他老爸强,一把年纪娶个比自己儿子还年轻的媳妇儿,很多人都会嫌没脸的。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贾承悉放到古代倒蛮合适。”

    宝珠忍住心里的笑,好好和他说,“说真的,咱俩不合适,你觉得以前我喜欢你,但我现在都忘了。我出了一场车祸,现在看见你什么感觉都没有?只记得因为你,害我出了车祸,心里恨的不得了,看见你就烦,咱离婚了吧?”

    贾承悉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伸手从她头上,拔出那根筷子。

    宝珠的头发流泻下来搭上肩头,她有些错愕地看着他,这时才发现,这个男人是这个身份的丈夫,他是有权利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她立刻坐的笔直向后闪了一下,却见贾承悉温柔地蹲在她面前,“宝珠,你知不知道?现在我看到你,心里也很难过……我不是不喜欢你,我怎么能不喜欢你。不喜欢你,我们就不会结婚了。我不知道你听了什么谣言?外面的人你都别放在心上,根本都是不值一提的事情,快要过年了,我跟爸爸说,带你去出国去玩儿好吗?以后咱俩好好的。”

    宝珠当没听见,直奔她的主题,淡声说,“如果我要是起诉离婚,你脸上也不好看,到时候让你家里还跟着操心。这件事虽然两人都有错,但当我错多一点,就当你成全我,咱们俩离了吧。”

    宝珠自认是个很中肯的人,如果换成曾经的甄宝珠,也许会原谅他也说不定,毕竟自己不是甄宝珠,每个人选择生活的方式都不同,她能爱他那么多年,自己没有那样爱过,自然无法猜出如果此时换成人家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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