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很大方的。

    两人并肩下楼,到达公用电话亭,排队等着,前面有两个学员在给家里通话,亲亲热热喊过爸妈爷奶一串亲戚,眼圈红红的,都是激动。

    段思容看看人家再看看袁霄承,忽然对上他的视线,突发奇想想踮起脚揉揉他脑袋,可惜一是海拔不够,二是影响形象。

    袁霄承莫名懂了她的意思,笑笑说:“这不是有你在呢,我没事。”

    段思容觉得她有被这个笑容诱惑到。

    第71章

    对方似乎是特意等着这通电话,拨出去很快接起来。

    中年男人的声音里难掩激动,又清楚孩子的态度,很快克制情绪:“小承,是我。”

    袁叶林甚至不敢自称爸爸。

    袁霄承应声:“您让我会电话有什么事吗?”

    “秘书已经跟我说过怎么回事,我没有什么联系你的方法,所以只能让你回电话,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们会去找你的未婚妻,你跟秘书要求的,我都会做到。”

    “谢谢。”

    袁叶林眼眶一热:“她们……她们是因为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好,一直闹着要见你,所以才不知分寸,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殷切期待着对面会给出不同的反应。

    但仅仅一个字:“好。”

    袁叶林也没有特别失望,握紧听筒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暂时没定。”

    “……好。”

    电话挂断,袁叶林怅然若失,秘书站在一旁不敢说话,方才电话来时袁叶林在开会,他刚一汇报,袁叶林就抓着电话打了回去,但袁霄承早就离开电话亭,幸好还有个认识他的人传话。

    等待回电的时间里,袁叶林抓着秘书问了通话的全部内容,秘书一个人字都不敢漏,他深知袁霄承对袁叶林的重要性,这么多年对唯一的儿子只敢远远看着,从不敢过多打扰怕他们恼恨,不过小公子争气,不需要人帮扶什么,但越是这样,袁叶林越觉得对不起儿子。

    时间一分一秒滑过,秘书大气不敢喘,直到袁叶林拿起外套,预备下班回家。

    走出办公室的男人背影高大,没有半分接听电话的谨小慎微、不,是诚惶诚恐,秘书心内感叹不断,却也不敢让人看出来。

    军校

    袁霄承打完电话神色正常,甚至没忘先带段思容到食堂吃顿饭,回来散步时太阳刚刚落下山,两人在操场上走圈。

    “你不会要带我跑步吧?”

    段思容来时穿的运动鞋,还真怕这人运动精神上来,带她跑步。

    “你想跑?”

    “那你只能背着我跑了。”

    以防万一,段思容走到操场出口,准备尽快离开回到家属院,跑离操场后长长松一口气。

    袁霄承看她耍无赖,但在户外,又不能把她怎么样,看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忽然无奈的说:“思容……”

    语气忽然沉重起来。

    “……你要干啥?”

    他心里确实存着事,段思容已经尽力不刺激他,但要防备这人耍诈。

    袁霄承抬眸看向沉浸在云巅最后一抹夕阳:“你不要害怕,我什么都没想做,陪我说说话吧。”

    这时真的没在开玩笑了。

    段思容敛去笑意,郑重其事的问:“你觉得遗憾吗?有没有想过改变?”

    “改变?”

    “对啊,如果有个机会让你回到他们分开之前,可以让他们不那么意难平?”

    袁叶林和谢蔷菲彼此相爱,但抵挡不住家庭的阻力和偏见,作为爱的结晶,袁霄承是他们最看重的存在,即使做不到恩爱如昔,可分开的体面一些,两人也不必为当年的过错念念不忘,谢蔷菲的郁郁有多少是悔恨当年呢?

    袁霄承一怔,又笑:“你怎么会想到这种可能,以我妈的性格,她会永远记得令他们挑起矛盾的原因,很难释怀。”

    这是他下午才刚刚领会到的,谢蔷菲执着的记恨那一场冲突令袁家有了挑拨他们夫妻离婚的借口,所以即使她已经再婚生子过了二十年的平淡日子。

    段思容望向他:“那你呢?夹在他们两个中间,该怎么办?”

    她目光柔和又充满好奇,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般纯粹。

    袁霄承只觉得心口仿佛被什么击中,垂眸笑了笑:“思容,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以前不懂这些,不太懂得伤心,幸好外公给我布置的功课够多,我也没有太多时间考虑这些。”

    “我不太懂得他们的犹豫,一直沉湎在失去的过去,幸好袁家说话算话,这些年找我的次数不多,没令我太难堪。”

    对未来的妻子,他不再隐瞒过去,坦然的说起往事。

    段思容忽然明白,许多过去不是言语可以表达出来的,那些改变已经融入血肉,一点点打磨他,塑造了眼前的袁霄承,再提及时,便已乏善可陈。

    但偶尔,还会忍不住表达当初的心情,流露出细微的脆弱。

    “这次,他也会说话算话,如果老太太……我可能会出面。”

    不过袁家老太太已是古稀之年,这次又大病,袁叶林和第二人妻子生过一双儿女,但儿子早夭,现在膝下只有一女,袁霄承是袁家长孙,如果有个万一,谢家未必不会让他去充个门面,免得让人背后指指点点。

    “那时候,你不要觉得我……”

    段思容瞪大眼睛等着他的形容,有一点点心软。

    袁霄承眸底闪过暗光,声音很低:“不要觉得我趋炎附势,或者忘恩负义之类的。”

    “我不会这么想的。”

    袁家长辈做过的事情不能算在袁霄承一人头上,就算男女双方离婚,孩子也是两个人的,如果单单因为袁霄承联系袁家人就被安上这样的名头,那也太过苛刻,段思容心底还冒出一个可能这么说的人的名单。

    段思容还有个直觉,是不是袁霄承在告状,可他交代的坦坦荡荡,又不是刻意抹黑,他不是从不和谢竟轩计较么?

    “是不是有人会这么说你?”

    袁霄承皱眉,又很快轻描淡写的否认:“现在不会了,以前一些亲戚邻居会议论。”

    段思容的狐疑渐渐散去,这种人之常情的选择她一定会向着袁霄承,而且她一直就不喜欢谢竟轩,多点防备也没关系,不然她和袁霄承结婚后,这种不仁不义的帽子也有她的份。

    “思容……”

    他欲言又止。

    此时,他们已经回到家属院自家门前,段思容正在拧钥匙开门锁。

    袁霄承跟在她身后进门,确定她没有任何怀疑神色才渐渐放下心,今天话剧团门口的事还没确定是不是谢竟轩故意,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漏洞给谢竟轩可乘之机。

    可如果说出谢竟轩,就会提到谢蔷菲,在婆媳关系没有糟糕到无法拯救之前,他暂时不能雪上加霜。

    “你怎么了?”

    段思容还等着他的回答,到底是什么事值得纠结这么长时间,吞吞吐吐的简直不像袁霄承的为人。

    他终于指了指主卧:“家里只有这一张床,我什么时候可以搬过来住?”

    “……嗯?”

    是问她结婚的意思吗?

    段思容突然词穷:“小袁哥,我怎么觉得现在不应该放你进来。”

    之前没说过会进展这么快的啊!

    不过,她不信袁霄承真的会忽然变色狼,于是逼近一步,盯着他上下左右的打量,完全秉承一个观点,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色狼肯定抵挡不住她的审视自己现行。

    所以,她一点都不害羞。

    袁霄承反而不自在起来,猛地意识到话里的问题,轻咳一声解释:“我的意思是说家属院分了房子可以住,我就不该占着宿舍,但如果后面你再过来的话,介不介意睡我睡过的床?”

    一个乌龙!

    段思容也觉得怪怪的。

    他考虑的很仔细了,思来想去,只有一招可以解决。

    倒打一耙。

    “小袁哥,是不是你嫌弃我睡你的床才这么提出来,那到时候更换床单被罩不就得了,等我过来的时候你要睡沙发,怎么样?”

    袁霄承摸摸鼻子,只好答应:“好,那就这么办。”

    他选择性的忽略了寒假过来时泰山大人不允许他们睡在一处的要求,交往这么长时间,他们应该信得过他的品行……吧。

    夜晚,段思容躺在舒适的双人床上半宿没睡着,很快意识到这一招似乎叫得寸进尺?

    袁霄承,也是心机男!

    这两兄弟没一个人少心眼的!

    翌日一早,袁霄承早早从宿舍过来,提议摆放他采购回来的日用品,比如花瓶摆件插画以及书房陈设之类的,还另洗了一套床单被罩。

    段思容看他将嵌了两人合照的相框摆在主卧床头,不由问:“你不会准备今天搬过来吧?”

    他回答的无辜:“怎么会,云姨知道了肯定会骂我的,不过思容你要是想让我搬过来给你守卫的话,我今天晚上就可以睡在沙发上。”

    段思容忙阻止:“不必了,我觉得我睡挺安心的。”

    他又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段思容不怕一个人住在这里,可新房是单位家属院,周边鱼龙混杂,没有这么单纯。

    “你在新家害怕一个人住吗?我觉得你现在可以提前住过去锻炼一下胆量。”

    段思容奇怪的问:“你怂恿我提前从家里搬出去吗?我妈说了我要是害怕的话可以回家住。”

    她才不管出嫁女能不能回娘家那一套,自己父母家想回就回咯,干什么要客气呢?

    袁霄承遗憾的耸耸肩,恰好被她看到。

    “小袁哥,我是不是应该尽快跑远点?”

    “跑?”

    段思容还没摸到大门,就被人抓住手带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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