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仇杀?也没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吧?颜神佑指使姜戎找人上表去搞臭颜平之名声的事儿,颜静姝也不可能知道啊。

    楚氏这才定下这一计。

    好了,剧本有了,演员各就各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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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神佑心情复杂地看着何二女期望的脸,深觉对不起她。何二女原本当在乡间快乐地长大,因为她的一时兴起,将人搞了过来。结果何二女并不能适应这里,如今又落到这样一个位置。

    颜神佑伸手摸摸她的头,扯出一抹伤感的笑来。如果姜氏是要拿何二女给她上一课的话,那么,这一课是真的……太深刻了。

    何二女有些忐忑地拿馅饼来给她吃,颜神佑看了一下,道:“饼冷了,让她们拿去热一热吧。咱们来喝茶等着。”

    何二女见她表现得忒正常,开心地点头:“嗯。”

    阿琴一直跟着颜神佑,拳头攥得死死得,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撕了何二女这个傻货。被颜神佑叫了三声,才回过神来,接了食盒出去。食盒没进厨房,先送到了楚氏跟前,一根银簪子一插,就什么都明白了。【1】

    楚氏气得眼前一黑,怀疑是一回事,确定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果然是她!我养她这些年,哪里对她不起了?!”

    颜肃之冷冷地道:“十六、七岁的年纪,有这般蛇蝎心肠的,一万个里面也没有一个。可真是天赋异秉!”

    接下来就照着剧本儿走了。

    颜神佑果断捂着喉咙装中毒,她没见过真正中毒的人是什么样子,只好努力回忆电视剧里的表深。阿琴明知是假,还是一把推开了何二女,哭着将颜神佑扶到了内室。

    姜氏接到消息,吓了好大一跳,等颜肃之解释说是为了引蛇出洞,才缓过神来。捶了颜肃之好几下:“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有完没完了?”哭着跑去看闺女。

    颜神佑的卧房,哭声一片,颜静姝姐妹仨也被通知了。颜静姝从容起身,对两个惊呆了的妹妹道:“走吧,咱们去看看。”

    她这一看,也让楚氏等人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了。

    颜静姝不是个有耐性的人,至少,没有楚氏欣赏的耐性。她要是忍功够了,就不会经常甩脸子给人看了。进门假哭,也是靠香料的刺激流了眼泪。哭了一阵儿,除了“苦命的姐姐”,再也想不出赞美的词儿了。她两个妹妹也没什么词,就是哭而已。

    阿萱已经哭昏了,姜氏抱着阿萱,给她拨开粘在脸上的碎发。

    颜静姝忍不住说了新词儿:“才要定亲,怎么就走了呢?这可怎么办呢?”

    颜肃之心说,不对啊!这干你屁事啊?!你哭这个?

    姜氏听颜静姝哭她闺女,恨得牙痒,忍不住伸手掐了颜肃之一把。

    楚氏倒是稳得住,接口道:“是啊,可怎么办呢?断不可失信于人呢。”

    恰在此时,外面阿方来通报:“长史等想吊唁小娘子,又有,荆州来的使者,也想来吊唁。”

    颜静姝哭得更大声了。

    楚氏心里已经有数了,压着火儿,十分和气地问颜静姝:“三娘,可愿为我分忧?”

    颜静姝哽咽着点点头:“但凭阿婆吩咐,便是远离亲人,也……也……也是我的命了。”

    楚氏一个眼色下去,阿琴麻溜地去拎了个食盒过来。打开盖子,馅饼上被银簪子插出来的洞还在呢。

    颜静姝脸色苍白。

    楚氏道:“吃吧,这不是你给阿寿的么?把何二女带上来。”趁着另一场戏还没开幕,得先把自己家里的事儿给解决了。

    颜静姝拼命后退,摇头道:“我不吃!”

    何二女过来一看,也傻了:“这个……”

    阿圆忍着怒气,诱哄着何二女道:“你认得这个?”

    何二女傻乎乎地点头:“对啊,这是三娘让我拿给二娘吃的,二娘吃了一个就……”

    吃食,中毒。傻子都知道这里面的联系了。

    颜静媛吓昏了,颜静娴尖叫一声,扑过去想揍她姐:“你为什么?!”

    楚氏道:“够了,吃吧。”

    颜静姝还要说:“你们没证据,这不是我做的。”

    其实……家族内部的事儿,难道要对簿公堂么?一碗掺了糖的砒霜水,给谋杀者画上了句号。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砒霜本身用银是不怎么验得出来的。银子遇砒霜变黑,是因为提炼不纯,砒霜里的硫把银子变黑的。

    ☆、181·祸害遗千年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觉得哪怕自己伤害了亲人,亲人也不会将自己怎么样。却从不曾想,被他们害的,同样是亲人。又或者本已无亲情,却思别人会有各种顾虑,不敢动她。总抱着一种“反正那个人已经死了,我还活着,你们能为了一个死人为难我么”这样的心态。

    自己已不顾亲情,却要别人顾忌到她,端的是自私狠毒。

    然而这样的人却时常能够得逞,究其原因,不外是正常人万万做不到他们这样无耻而已。正常人与贱人比贱,未比,就已经先输了。

    颜静姝就是拿着贱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却期待别人不是包子也是她手中的牵线木偶。

    对此,我们只能说,她真是想得太简单了。

    首先,这世上从来是一样米养百样人,除了包子、贱人、傻子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人,比如——变态。

    其杰出代表就是楚氏。

    以为用凡人的智商与贱人的无耻能够辖制住变态,注定是要被变态搞死的。

    别说这会儿楚氏是有防范的,颜神佑是装死的。哪怕颜神佑真死了,楚氏都不会让这个给自己添堵的人有好下场。没了张屠户,还能吃了连毛猪?

    利益?谁的利益?虽说无欲则刚,人一旦有了欲-望便会为外物所扰、束手束脚。然而这个束手束脚,绝不包括为人作嫁,为了蝇头小利,去容忍不该容忍之事。剜肉补疮,实在是个愚蠢的做法。

    利益最大化要怎么做,还是看看老祖母给你们上一课吧!认真听好了!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作死的正在被灌砒霜呢。

    别人学了多少颜神佑不知道,反正,她是受益匪浅的。谁再说随便一个人穿越了就能霸气侧漏让古人拜伏,她跟谁急!论思想解放不及一民女,论谋略城府不及一老妇。反正,颜神佑是觉得自己得脚踏实地了。

    脑内思绪翻腾,耳朵边儿上是颜静姝垂死挣扎的呻-吟。颜神佑还得挺尸装死,装得特别辛苦。亲,没干过这个工作啊,整个人挺得都已经僵掉了。

    楚氏满脸慈悲地看着她的脸:“我的儿……”缓缓地,作伤心欲绝老祖母状地拿着手绢,擦“尸体”的脸。

    夭寿哦,汗都出来了!不擦都要穿梆了!这会儿还没秋收呢,正是热的时候,虽然屋里放了冰盆,却涌进了好么些个人。楚氏、姜氏等都围在“尸体”周围,局部温度很快升高。颜神佑还在装死不能动,越发燥热了有木有?

    姜氏看楚氏给颜神佑擦脸,也猛地清醒了过来。这是装死啊!那我不能光哭啊,阿家,给她脖子也擦一擦!自己却拿起颜神佑的手来,将她掌心的汗都擦了。

    郁氏急匆匆赶了来,一见这样,也是悲从中来,哭得十分凄惨。

    楚氏一面给颜神佑擦脸,一面仔细观察,只见颜神佑躺得十分平静,出汗这是生理现象,没办法克服。除此而外,无论是颜静姝之死,抑或是姜氏悲哭,她动都没心。心道,这才对么,沉不住气,是成不了大事的。什么有情有义,有时候不过是冲动鲁莽而已。事情发生的时候,不克制地宣泄情绪总是容易的;坚忍地活着,尽力去解决问题却是难的。比较起来,前者不过是害怕舆论谴责其冷漠、被人言绑架的懦夫的行为,后者才是柱石栋梁之材该做的事情。

    颜静媛已经吓傻了,看着她姐垂死挣扎、状若疯癫。颜静娴被侍女死死拉着,不令她上前撕打颜静姝。

    颜静娴泪流满面:“蠢材!畜生!手足相残,好狠的心!但有一分将大家当成亲姐妹的心……”有一点良心,就不该这样毒害堂姐妹;也不会不考虑这样做会对亲姐妹有什么影响!或者说,太蠢了!聪明人从来不会将人逼入绝路。颜静娴年纪虽小,却也风闻一些古早传闻,比如她的父母之事、祖父母等事。算起来,楚氏才该是怨恨的那一个,但是她没有。这才是聪明的做法。对比颜静姝,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楚氏悄悄看了一眼,心道,成了。她不想因为一个颜静姝,与两个一手养大的孙女儿有太多的隔阂。这也是她让颜神佑装死的原因之一了,对外,可宣扬儿子、孙女儿的神迹,对内,可消灭不安定因素,一举数得。

    楚氏看着挺满意,颜神佑心里却在暗暗叫苦。她挺尸挺得腰酸背疼,谁挺谁知道,这差使不好干。别看人人都要睡觉,可这事儿跟瞪眼似的,谁看东西不眨眼?平常看东西时不觉得,只认为自己一直都是睁着眼睛的。一旦让你坚持不眨眼,你就会发现,数不到三十个数儿,眼皮就自动想粘在一起了。装死也是这样,颜神佑全身都僵硬了,直觉得自己如果不是变成僵尸,马上也要抽筋了。

    可她还不能动,她的戏份还没演完。姜氏已知她是假装的,但是自己的哭却不是假的。越想越伤心,好好生了个闺女想着把她平安抚养长大,说个好人家,也算是不是枉颜神佑投胎做了一回她闺女。岂料这孩子从一生开始就没过什么舒心的日子,前面已经解开的心结就不说了,现在还得沦落到被刺杀、被堂姐妹毒害,眼下又要装死。

    越想越伤心,哭得一塌糊涂:“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一面说,一面不忘轻轻推一推颜神佑的“尸体”,好让她借机稍动一下。

    亏得这事儿是早经筹划好了的,州府本来就是模仿了“前朝后宫”的格局,卢慎、丁号等人的办公区原就是在颜家住宅前面的,两区只隔了一道墙而已。卢慎等人听说颜神佑“死了”,头发惊得都要竖起来了。

    颜神佑不能死!

    她死了,昂州就没有备胎了。

    一齐围了过来,想上炷香、哭个灵,最主要的还是要问一问,这特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楚氏便命郁氏带着颜静媛姐妹俩退至屏风后面。女眷极少见外客,这也是京城等地的规矩,只是在昂州,这个规矩本就松散,后来又出了一个颜神佑,便没多少人去执行它。楚氏却深知,颜静媛是个胆小的人,还是避一下比较好。颜静娴却是个脑筋清楚的孩子,让她们俩一处去,颜静娴也好开解开解颜静媛。

    而让属官们进来,也是不得已的举措。无他,“神迹”需要有人来作见证、去宣扬,此举乃是从权。照楚氏看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暂时是不会有人去计较什么礼法了。当然,内室是不许他们进来的,倒是他们的娘子,是可以进内室的。

    一切安排妥当了,才轮到颜肃之登场。颜肃之与姜氏一样,越想闺女这一路的运气,越觉得憋屈,不由悲中从来,忍不住放声大哭。楚氏一直在旁边给颜神佑擦着汗,被颜肃之这哭声惊得一个哆嗦,给了他一个“你真坑爹”的眼神,心说,你亲爹真死了都不见你这么个哭法,你又发什么臆症了?

    众人一听颜肃之这么个哭法,心都凉了。原本还想着,祸害遗千年,颜神佑这个小变态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短命的样子,大家都是心存侥幸的。此时听颜肃之哭中带着悲声,都跟着六神无主了。心道,这玄衣要交给谁呢?除了使君,怕没人再能接手带起来了吧?六郎、八郎都太小。交给别人,不放心呐!

    想到自己的造反大事就这么少了一道保险,也伤心得哭了起来。一时之间,整个州府内外,都哭得唏哩哗啦。

    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突然就死了,总得有个说法吧?颜肃之哽咽地搬出了楚氏给的台词——误食毒物,堂姐妹俩一块儿挂了。一听说颜家一气死了俩姑娘,丁号等都默了。这特么是什么运气啊?

    白兴是颜肃之的学弟,懂天文历法,自然也懂封建迷信。此时一腔怨愤之气,怒道:“定是因为荆州反贼来,冲撞之故!”

    颜肃之心道,我正缺一个借口哩,真是好学弟。也哭着说:“就是!”

    当下七嘴八舌,又说必要搞死这个反贼。至于荆州河间王的反应,丁号认为:“纵要点兵过来,咱们也不惧他。”

    卢慎道:“荆州虽与昂州接壤,毕竟道路崎岖。两处能消息便要数日,彼大军欲至,必先筹备,又须数日。且道路崎岖,大军行动,必然不便捷,还要些时日。等他们来了,此间秋收也过了。如今动手,正好。”

    颜肃之道:“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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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间王的使者还不知道州府已经决定要他去死了,犹在等河间王的消息。使者能被派来做说客,显然是得河间王信任,且智力不弱的。耽搁了这些天,对于昂州的暧昧态度自然是有所察觉的。利益明摆着的,谁都能看得明白,这是要让颜肃之出钱出力出兵,入个股。同样的,风险也是明摆着的。据他的估计,颜肃之一开始没要杀他,就是对朝廷并不是那么忠心,不答应,应该是对造反有顾虑。

    只要态度松动了就好,他就能说之以利。

    只是有一件事情不好,昂州方面没有痛快地答应,就显得是河间王有求于人,日后这位置,就不大好摆正。不过这个也没什么,投入河间王的麾下之后,一切可就不由颜肃之做主了。甚而至于,河间王势成,第一件事,就是要削了颜家的势力。

    不过,这些事情,使者显然是不打算说的了。他决定近期再去见一见颜肃之,游说一下。正琢磨着讲稿,忽然听得外面哭声大作。使者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使人去探听,回来说是颜使君家小娘子死了!

    =囗=!使者呆愣半晌,这特么是什么情况?第一反应是颜肃之不想结亲,旋即又自己否定了这个推测,不想结亲就直说,何必这样故弄玄虚?现在为了逃婚假装是死了,那这个人就算是消失了,以后要如何再找一个能见得了光的身份正式回到家族里来?死人岂能复活?

    可是……颜肃之他闺女死了,这联姻的硬件就没了呀!这要怎么办?

    使者原地转了八圈,决定去吊唁一下,看看颜肃之有什么说道。扬声道:“来人!”赶紧扒包袱卷儿,找一件适合吊孝的衣服来穿上一穿。

    匆忙赶往州府。

    令使者没有想到的时候,他一脚才踩进州府,里面已经欢声雷动了!

    就听到州府的属官、属官家属、奴婢、皂吏们奔走相告,大声说:“小娘子活转过来啦!小娘子不是死了,是被神仙请去神游讲道了!”

    卧……卧槽!

    使者惊呆了,真……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假的啦!

    只不过除了少数几个人,其他人都当真的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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