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们明儿早晨起来就去把梅花上的积雪扫下来放到瓮里收着,日后拿出来沏茶,肯定滋味是极好的。”玉箫站在树下喜滋滋的拍着手,她最喜欢弄新鲜的吃食,跟着厨房的嫂子学了不少手艺,见着梅花便想着该如何利用,梅花上的雪水烹茶,梅花可以摘下来做梅花糕……

    “这梅花这般艳丽,我倒是觉得可以试试用梅花淘澄下梅花膏子,做胭脂定然是好用的,香味儿也好。”玉笛指着那花朵笑道:“我用做梨花膏子的法子来试试这个,都没见过这般艳丽的梅花,一定不能错过。”

    明媚笑了笑,由着几个人在院子里头嘀咕,自己带了玉梨走进屋子里边去。刚刚进了内室,便觉得里头温暖如春,看了看屋子里边,那暖炉的盖子还没有盖上,里边跳跃着鲜艳的火星子,银霜炭还在毕毕剥剥的作响。

    “这下人们也是够用心的了。”明媚赞叹了一声,将披风解了下来,望了望自己刚刚放到桌子上的浅绿色拜盒,走了过去将拜盒打开,里面是一个锦囊。明媚提起来看了下笑道:“什么东西要这般神神秘秘的包了又包?”

    等着将那锦囊打开,从里边抽出一支长长的金针来,明媚诧异了经费,好奇的将那袋子倒提着摇了摇,七七八八的掉出来不少的金针,长长短短的洒落在黑檀桌面,躺在那里静静的折射着金黄色的光芒。

    “姑娘,这是一套针灸用的金针,乔世子可真是细心!”玉梨走过来,抓起那金针看了几眼,旋即笑了起来:“姑娘,这金针上边还刻了花呢,亏他也想得出这新鲜招数来!”

    明媚的手抚摸过那几支金针,虽然金针是冰凉冰凉的,可她心中却有几分温暖,忽然间觉得乔景铉也很是贴心。拜盒里边还有几张雪白的信笺,明媚拿起那信笺看了几行字,玉梨便伸着脑袋看了过来:“姑娘,你在看什么呢?是那乔世子给你写的信吗?”

    明媚脸上一红,把那几张纸揉成一个团子:“才不是!玉梨,赶快把暖炉里的火拨旺些!”

    玉梨撇嘴笑了笑:“姑娘,你可真是自欺欺人!你让我将这暖炉拨旺些,肯定马上就要烧那乔世子的信了。可怜的世子爷,每次写来的信都是进了暖炉,若是他知道了,那张脸还不知会黑成什么样子!”

    “叫你将火拨旺些,你还有那么多话好说了!”明媚有好气又好笑:“你是被那乔景铉收买了不成?怎么总是在替他说好话儿?”

    “不是收买不收买的问题,我觉得那乔世子实在是个不错的人,你瞧,他不仅是对姑娘你好,就是对旁人也好。上回咱们在紫霞山遇险的时候,他还将自己的血捐出来给手下疗伤,这种事情,几人能做到?”玉梨睁大了眼睛反驳道:“反正我觉得姑娘不该这样对他绝情,好歹也给那世子爷一个机会罢。”

    明媚拿着信笺的手顿了顿,心底忽然间有了一丝犹豫。玉梨这话虽然说得有些冲,可却并非不是实言。大陈皇朝恪守儒家理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失,可乔景铉为了一个寻常的军士能破了这旧例,也实在难能可贵。

    再想着他与自己认识以来,虽然以前委实是讨厌了点,很自以为是,生性高冷,可越到后来他的那种高冷便慢慢消失了,现儿的乔景铉已经不是当初认识的那个他了。

    “姑娘,这银霜炭的火势上来了。”玉梨蹲在暖炉旁边,拍了拍手,转过脸来对着明媚嘻嘻的笑:“你快些过来烧了那信笺!”

    “谁说要烧的?”明媚拿眼睛盯住她,佯装生气,将那信笺折好,塞到了梳妆匣的最下边那一层。

    “母亲。”柳明珠怯生生的站在柳四夫人面前,第一次发现母亲原来也会摆这样的神色给她瞧,心中有些害怕。

    从主院出来,柳四夫人便窝了一肚子气,杜姨娘被安置到了柳老夫人的碧纱橱里,这显见着便是为了防止她做手脚。在云州的时候派了八个丫鬟婆子在香兰院里边,自己的手便没法子伸进去,现在杜姨娘到了主院的碧纱橱,自己的手不如索性拢在衣袖里边不要伸出来了,免得被自己那厉害婆婆抓个正着。

    听着婆婆那意思,似乎有要将杜姨娘提为平妻的想法,否则为何当众亲昵的叫起杜姨娘的名字来了,不该是硬邦邦的喊出“杜姨娘”这三个字来的嚒。柳四夫人绞动着两只手,手心里头全是汗,滑溜溜的一片。

    算计来算计去,可依旧还是没能压制得住杜姨娘,多年以后这杜姨娘竟然又母凭子贵的要做平妻了。平妻虽然还是比不上正妻,可与贵妾相比,那简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平妻是会写到族谱里头的,她的儿女也是嫡出的身份。贵妾不能出来见客,不能去主院大堂给柳老夫人请安,可平妻却样样能做,还能被柳元久带出去以妻室的身份走亲访友。

    柳四夫人的一颗心似乎被人捏紧了一般,略微松松手,似乎便能呕出血来。若真是给了杜若兰这平妻的身份,指不定柳元久以后出去会友都只带着她去了,即便偶尔带上自己,也不过是不想拂逆了安平公主的面子罢了。

    ——以后还拿什么去踩她,自己这么多年的光阴竟是白费了不成?柳四夫人一阵绝望,头痛欲裂,眼前一阵发黑,脸色也是沉沉的一片。

    听着柳明珠怯生生的声音,柳四夫人抬起眼来,瞧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儿也是一片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一酸,将柳明珠拉到身边道:“明珠,现儿回了京城,可不比咱们在云州那时候了。以前你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可现在即便是母亲,也要伏低做小呢,你需记得要收敛些。”

    柳明珠茫然的望了柳四夫人一眼,声音里充满了惶惑:“母亲,难道柳家不是四房最得势?难道他们不要看我外祖母的面子?”

    柳四夫人苦笑了一声,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然说安平公主的面子要给,可毕竟她已经是柳家的媳妇,自然要守着柳家的规矩。柳老夫人从来便不是个讲理的人,若是她讲理,那杜若兰也不会由妻成妾了。

    “明珠,这些事情到了以后你便会知道其中干系,现儿你便是装,也要装得贤良淑德些,好让你祖母喜欢你。”柳四夫人心中苦涩,拍了拍柳明珠的手道:“你且先去歇息,明日记得早些起来给你祖母去请安。”

    “给祖母请安?”柳明珠张大了嘴巴,一脸震惊的望着柳四夫人:“母亲,那你要不要去?我一个人可不想去那玉瑞堂,瞧着那几个堂姐妹的脸,我心中便不舒服。”

    “我自然是要去的。”柳四夫人安慰她道:“尽量起早些,无论如何也得赶着卯正时分到那里去,别迟了。”

    柳明珠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卯正时分……那会子天还没亮呢。”她在家里基本上要睡到辰末时分才起来,这下倒好,足足提前了一个半时辰,她想想都觉得实在可怕。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人年纪大了就睡得少些,你祖母起得早,自然也希望别人早些来给她请安……”瞧了瞧柳明珠嘟嘴站在那里,满脸的不情愿,柳四夫人只能好言好语的安慰着她:“忍几日,习惯着就好了。”

    屋檐下垂着长长的冰棱,似乎是眉毛上头垂下来的霜一般,可是不知什么地方的雪融化了些,落到地上滴滴答答的响着,就如落在人的心坎上一样,让人听得只是心慌。枕着这响声睡了一个晚上,早晨起来不免还有些神思恍惚,柳府主院里丫鬟仆妇们出出进进,却还是朦着一双双眼睛,似乎没有睡醒一般。

    秋华带着玉梨走进了主院,看门的嫂子见着她的身影,笑着弯了弯腰:“四房二小姐安好,今日你可是头一个来给老夫人请安的!”

    听着那嫂子对自己的称呼十分拗口,明媚实在想知道这柳府什么时候序齿,这么喊下去,自己听了都觉得有几分好笑。她朝身边的玉梨使了个眼色,玉梨走上前去,笑吟吟的塞了一个银角子在那嫂子手心里头:“这位嫂子,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这是我们家姑娘一点点意思,你且拿去喝茶。”

    “我夫家姓易,你以后叫我易嫂子便是。”那易嫂子攥紧了那个小银角子,眉眼带笑,这主院看大门的是最没油水的,位置偏远,也探听不到太多的消息,夫人小姐们都赶着去收买那玉瑞堂里的丫鬟婆子,每次见了她都是视而不见的过去了,却没想着这新来的二小姐这般客气!

    瞧着明媚的背影,那大红羽纱披风就如一团火焰般烧在这冬日的寒霜中,易嫂子伸手擦了擦眼角:“生得这般好容貌,只可惜是个庶出的身份,老天爷保佑让那杜姨娘生个小公子,一切就好办了。”

    明媚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玉瑞堂走,今日她特地起得早些,听说大户人家都很注重请安这个事情,若是自己想要以后过得好,自然要奉承好柳老夫人,请安便该是头一遭要做好的事情。

    玉瑞堂门口站着两个丫鬟,似乎还没睡醒一般,打着呵欠在低声说话,有个丫鬟揉揉眼睛,便瞧见那火红的一团,惊得叫了起来:“有人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两人仔细打量了一番,见那团红影儿上了台阶走到面前,将那镶着一圈白色狐狸毛的帽兜儿一掀,露出一张白玉般的脸蛋来,一双眼睛黑宝石般亮汪汪的瞧着她们,两人立刻认出了是昨日才来的四房二小姐,赶紧行了一礼:“二小姐安好。”

    明媚笑了笑,依旧是一路打赏的过去,两个丫鬟掂了掂那银角子,也没流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来,只是笑着说道:“老夫人刚刚起身呢,二小姐还得略微等等。”

    “无妨。”明媚笑着摆了摆手,带了玉梨跨步走了进去。

    玉瑞堂里头已经有了丫鬟婆子在忙碌,有在烧热暖炉的,有在擦拭桌椅的,还有几个正在摆茶盏盘子,见明媚带着玉梨走了进来,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来,有个丫鬟瞅了瞅那边门口,将手上的活计放了下来,急急忙忙赶到后边院子里给柳老夫人去报信儿:“老夫人,四房二小姐已经来了,候在玉瑞堂,等着给您请安呢。”

    柳老夫人正在由曼青伺候着梳洗,听了这话,笑得合不拢嘴:“来这么早,她也真是个有心人,还有旁人过来没有?”

    那丫鬟回了一声:“没有,就只有二小姐带了丫鬟进来,现儿恭恭敬敬的坐在那里,等着老夫人起身。”

    “你去告诉她,我这就过来,若是坐着无聊,去主院花圃里头转转。”柳老夫人伸出手来,任由曼青给她套上一只金镶玉的镯子,上边还嵌着各色宝石,皆有拇指般大小,光彩夺目。

    “曼青,你觉得四房的两位小姐,哪一位更胜一些?”柳老夫人慢慢的咂摸着嘴巴,望了望身边忙碌的曼青,脸上带着深思的神色。

    “老夫人心中自然有数,可偏偏还来问奴婢!”曼青抿嘴一笑:“挑这时候问,谁还不知道您心中的意思?”

    “你倒是个油滑的,只是不肯说实话儿!”柳老夫人点了点头,微微闭了闭眼睛:“再怎么着,第一日的请安总要做个样子,可有些人却是样子都不做,可见素日里有多么嚣张。”她轻轻摇了摇头,抹额上边的红宝石也跟着晃了晃,一点点光亮在额间跳跃。

    收拾好了,由曼青扶着出来,玉瑞堂里已经坐了些人,柳老夫人眼睛转了转,柳二夫人与柳三夫人已经到了,二房与三房都来了几位小姐,正在拉着新来的那个孙女说话,一副和和睦睦的模样。

    见柳老夫人出来,大家都歇了声气,站了起来朝柳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安好。”

    “你们坐罢!”柳老夫人笑微微的点了点头,由曼青扶着坐了下来,朝她呶呶嘴:“你去厨房瞧瞧,看看早膳准备好了没有,若是准备好了,就叫她们添上些,我要留这几个丫头一起陪我用早膳。”

    在座的几位柳家小姐听了这话,个个心中欢喜,小声低头说道:“孙女谢祖母赐饭。”

    正在说话间,就见门帘儿一撩,柳四夫人领着柳明珠走了进来,见玉瑞堂里已经坐了好些人,心中有些失望,原以为自己算来得早的,没想到还有来得更早的。转转眼便见着了坐在人堆里的明媚,心中暗自咬牙,这个庶女实在可恶,过来请安也不喊自己一声,分明是想让自己出丑。

    “给母亲请安。”柳四夫人向柳老夫人请过安以后,瞥见左首边有两张空位,见着柳大夫人还没来,心中才踏实了些,摸着坐到了那边第四张椅子上边去。

    柳明珠走上前去向柳老夫人请安以后,又娇滴滴的添了一句:“祖母赐的金丝燕窝功效实在好,昨晚与今日早晨才喝了两盅,这脸色便红润了许多。”

    柳老夫人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且坐下。”

    柳明珠呆了呆,没想到柳老夫人竟是这种反应,摸着往柳家姐妹那边去了。柳老夫人瞧着一群孙女坐在那里,真是花团锦簇一般,瞧着心里头有几分欢喜,再仔细打量了两眼,脸色有些转黑:“怎么不见艳丫头?”

    柳大夫人早些年接了打理中馈的事情,清早起来就去偏厅理事,一般要等把府里的事儿都抖弄通顺了才会过来玉瑞堂,可这柳明艳却是闲人一个,怎么还不见她的身影,莫非是昨日自己说了她几句,心中不忿,不准备过来了不成?

    刚刚说完这一句,就觉一阵寒风从门帘底下钻了进来,门帘儿晃了晃,柳明艳带着丫鬟从外边走了进来,脸上有着一种古怪的神色,仿佛是睡得不大好,眼圈那处肿了起来,一点点青黑的影子。

    柳明艳昨日从玉瑞堂回房以后,越想越生气,坐在那里拉长着一张脸,看什么都不顺眼。本来以为自己是柳家生得最美的,偏偏来了个柳明珠与柳明媚,个个都夸赞她们两人美貌,就连祖母都说她们将自己压过去了。

    “姑娘,你先用碗燕窝汤。”贴身丫鬟云彩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刚刚熬好的,姑娘趁热吃了罢。”

    盘子里头摆着一个细瓷的小碗,里头盛着雪亮亮的燕窝,搁着冰糖枸杞,红艳艳的点缀在那亮晶晶的汤里,瞧着便觉得很是可口。

    “咣当”一声,那只碗被砸在地上,燕窝汤溅得四处都是,云彩的手上淋淋的滴下了汤汁,裙子上边也是暗暗的一大块。

    “姑娘。”云彩慌了神,赶紧跪了下来,自家姑娘喜怒无常,做事不她的合意便非打即骂,还不允许她们分辩。这次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姑娘怎么便发这么大的火将燕窝汤碗都砸了?

    “你这不长眼的贱蹄子,怎么就送了这燕窝给我来吃?”柳明艳的脸扭曲得几乎不成形状,方才在玉瑞堂,祖母赐了金丝燕窝给那柳明珠——凭什么她能得那样的赏赐,自己却只能喝这种普通的燕窝汤?

    自己可是柳氏长房的嫡女,哪一点不如四房那个柳明珠了?柳明艳心里想着焦躁,一脚便将云彩踢到在地:“快些去我母亲那边取金丝燕窝过来,重新替我熬着!”

    云彩慌慌张张的爬了起来,不顾整理自己的衣裳,弯着腰退了出去,柳明艳瞧着地上那清亮的燕窝汤的残渣,恨恨儿到上头踩踏了几脚,将那一粒粒颜色鲜艳的枸杞都踩成灰色,平平整整贴在地面上。

    虽说让云彩去柳大夫人那边取金丝燕窝,柳明艳依旧意气难平,毕竟自己是向母亲讨要,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而那柳明珠却是得了祖母的赏赐,是恩典。

    “柳明珠……”柳明艳咬牙切齿的喊出了这个名字,她竟然敢在玉瑞堂跟自己顶嘴,而且是为了景铉哥哥与自己争辩!

    原以为乔景铉肯定是借了给祖母请安的名头来看自己的,没想到根本就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他的目的不是来看她,竟然只是来给那两位堂妹送东西!柳明艳抓着素丝帕子,狠狠的扯着,一颗心就如被人抓了一把般,辣辣的痛。

    究竟乔景铉是不是真的喜欢那刘明珠?那拜盒里装着的又是什么?嫉妒让她的脸上变了颜色,呆呆坐在窗户边上不言不语。柳明艳的丫鬟见她那模样,谁都不敢上前去,就听任她一个人枯坐了大半日,下午才稍微好转过来一些。

    到了晚上,柳明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闭了眼睛就瞧见乔景铉那张英俊的脸孔,可不多时便仿佛瞧见柳明珠从后边赶过来挽住了乔景铉的手,一脸嘲笑的看着她。心烦意乱,屋子外面的北风呼啸,吵得她大半夜眼睛合不上去。

    晚上睡不好,早上起来自然就晚了些,几个丫鬟在门板上头拍了好几次,里边都没有声响,最后云彩狠了狠心,用棍子拼命敲了又敲,这才将柳明艳惊了起来:“你们这些个没有用处的,知道祖母不喜欢请安迟到,为何不早些喊我起床?”

    几个丫鬟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大气儿也不敢出,柳明艳穿好衣裳以后,劈手给每个丫鬟两个耳刮子:“没用的东西,还不快些伺候着我梳洗?”

    云彩捂着脸走去厨房给柳明艳端热汤,云朵赶紧打开梳妆匣子替柳明艳梳妆,这边云露与云飞默默的给柳明艳收拾床上的被褥,几个人谁也不敢出声,生怕一句话不合柳明艳的心思又会平白受责打。

    收拾停当,柳明艳带着云彩急急忙忙往玉瑞堂赶,走到那里发现果然自己是最后一根到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走到柳老夫人面前道:“祖母请恕艳儿迟到之罪。”

    柳老夫人闭嘴不语,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说:“你可懂规矩?今日因何事而迟到?”

    柳明艳半低着头一副懊悔表情道:“祖母,明艳昨日回到院子里头,母亲拿了女训女戒让我仔细温习,看过以后觉得我昨日做得实在太过了些,两位妹妹初来乍到,我言辞却如此粗鲁,实非淑女所为。这么想着,辗转难眠,竟是半夜都没有安歇,故而今日早上起晚了些。”

    柳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你若是能这般想,那便是极好的。”

    “祖母,两位妹妹搬进了新家,我都未曾去贺声喜,想来是失仪了,今日我想跟着两位妹妹去青莲院逛逛,顺便送点小玩意给两位妹妹的房间添些点缀,祖母看着这样可好?”柳明艳瞅着柳老夫人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询问。

    柳老夫人这才认认真真的打量了柳明艳一眼,笑着点了点头:“艳丫头,看起来昨日确实好好反省了,今日便跟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毕竟是姐姐,现在知道关心妹妹了!”转脸对着柳明珠道:“你带姐姐去凌云园里逛逛罢!”

    明媚瞧着柳明艳忽然态度大变,心中有几分惊诧,莫非柳明艳一夜之间便大变身了?她心里想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恐怕柳明艳绝不会这般轻易就改了性子。明媚转头望了望柳明珠,想看看这位怎么接招,就见柳明珠偏着头笑了笑道:“艳姐姐知道错了便好,以后可别再犯这样的错了。”

    柳明艳听了咬了咬嘴唇没说话,心中却如有一把怒火在烧着一般,自己几时受过这种污糟气儿?真恨不能冲到柳明珠面前,伸手撕烂她那张脸!只是转念想着自己的计划,不由得稳了稳心神,笑着对柳明珠道:“咱们都是柳家的小姐,自然该要想着如何做才能更显得温柔贤淑些,否则以后去了外边,旁人会说咱们柳家没家教。珠妹妹,你说是也不是?”

    柳明珠被柳明艳这不软不硬的话顶了回来,本来还想说句什么话儿,可见着母亲柳四夫人正在极力的朝自己使眼色,这才压着火气朝柳明艳点了点头:“艳姐姐,既然你想去青莲院瞧瞧,那咱们便走罢。”

    “媚妹妹难道不跟着过去?”柳明艳指了指明媚,心中疑惑,她今日想去看看究竟乔景铉昨日送了什么东西给这两位堂妹,可瞧着明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便有几分着急。虽说瞧起来乔景铉该是喜欢柳明珠,可这个柳明媚生得委实美貌,不可不防,也得仔细瞧瞧。

    明媚听着忽然间自己被指了名儿,蓦然一愣,此时却听柳老夫人替她拒绝了柳明艳的要求:“有珠丫头带着你去就是了,何需这么多人?媚丫头要留着与我一道用早膳,你们且去罢。”

    柳明艳听着柳老夫人这话,盯了明媚一眼,毕竟柳老夫人的话在这内宅便是圣旨,她也没法子反驳,只能乖乖的跟了柳明珠走了出去。

    青莲院是柳老夫人为自己儿子精心修缮的,所以园子比起大房二房和三房住的园子又精致了几分,柳明艳跟着柳明珠在抄手游廊上走着,看着眼前的景色,心里很是愤愤不平:凭什么他们三房过得比大房还要舒服,大房不该是柳府里边占最大头的?可现儿瞧着眼前的这气派,大房却是远远不及呢。

    等及走到柳明珠的掌珠院,柳明艳的神经再一次绷紧了,门上黑底金字的牌匾,走了进去见着几进屋子,月亮门重重叠叠,院子仿佛没有个尽头一般。原以为自己的明霞院该是柳府小姐们里边最大气的,没想到这四房的柳明珠的掌珠院可压过了明霞院一头。

    柳明珠见身边的柳明艳脸上神色不住变幻,冷冷的笑了一声,心里头想着我可还有好东西让你看呢。她招呼她进了自己的闺房,得意的指着那些家俬道:“艳姐姐,你瞧瞧,这家俬都是整套黑檀木的,我虽然不是很懂木材这些,但也听过天上祥云地上黑檀,这黑檀木可是最最金贵的。香桃,还呆着做什么,贵客临门,快些去沏茶过来。”

    柳明艳伸手抚摸了下黑檀木的桌面,心中恨得牙痒痒的,抬头环视了一下柳明珠的内室,见靠墙有一只多宝格,上头搁着一只淡黄色的拜盒——那不正是乔景铉昨日送过来的?她心头一紧,不由自主挪了步子往那边走了过去。

    柳明艳往多宝格那边走,柳明珠也急急忙忙的跟着走了过去,瞧见柳明艳望着那只拜盒看得出神,柳明珠似乎有些想炫耀,沾沾自喜的说:“景铉哥哥去云州的时候必然要去我们府里,我今年生辰那日他还特地过来了呢。”

    柳明艳听了这句话,心里更像被人揪了一把,痛得半天都不能出声。她恶狠狠的盯着那个拜盒看了良久,走上前去踮起脚尖伸手就去拿那个盒子。

    柳明珠慌了神,连忙过去拦她:“艳姐姐,你别动那个盒子!”

    柳明艳回过头来朝她狰狞一笑:“我是柳府长房嫡女,为何要听你的吩咐?你该是小心翼翼听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想动什么就动什么!”说完她一手将柳明珠拨到了一旁,伸手便将那拜盒拿了过来,大步踏出了柳明珠的内室,跑到中庭里喘了口气,这才猛然将那拜盒打开,里边是一个水晶狮子纸镇,是平常练字的时候用来压纸用的。

    那水晶狮子拿出那个盒子,衬着外面莹莹的雪光,更显得晶莹剔透,看得柳明艳恼怒万分,她几步走到外面,举起那个水晶狮子,用力往院墙上砸了过去。就听“啪”的一声,那狮子撞到了院墙上,在空中打了几个滚,掉到了雪地里。

    柳明珠追了出来,目睹了那个水晶狮子空中翻滚的全过程,惊呼了一声,急急忙忙跑到墙角去捡那个纸镇,走到那边,就见大大小小的水晶碎片摊满了一地,若不是会折射出光芒来,根本便瞧不见那些水晶在哪里。

    她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怒目而视柳明艳:“你这是做什么?疯了不成?为何砸了景铉哥哥送我的水晶纸镇?”

    柳明艳哈哈一笑道:“听闻京城墨香坊那边有假的水晶纸镇卖,我想看看这个水晶是真的还是假的,所以就拿了去砸下墙试试看,这么瞧着,竟然是真的了。”她得意的望了望柳明珠:“珠妹妹,你可别心疼,改明儿我再给你去买一个回来玩。”

    柳明珠听了这话气得眼睛都红了,她猛的冲了过去,用尽全力往柳明艳身上撞。柳明艳本来是洋洋得意的站在那里,根本没提防柳明珠会撞过来,直接被扑倒在地,后脑勺磕出了一个大包。

    那柳明艳素来在柳府作威作福惯了,怎会吃了这个暗亏?猛的爬了起来,翻身就去打柳明珠,旁边几个丫鬟看得目瞪口呆,纷纷忙着劝架。就在这时候,柳明珠挣脱了柳明艳的辖制,从地上捡起水晶纸镇的残片就往柳明艳身上扎了去,将柳明艳扎得嗷嗷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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