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院子里头一片欢声笑语,那边左大夫人正板着脸在教训自己的儿子:“今日我帮你三妹妹去柳府提亲了,议的是这位柳小姐的一个亲戚,那边回话说殿试以后再谈这事。我打发丫鬟喊你去后院,原是想要你和那位柳小姐接近接近,让她觉着我们左府的人热情,也好和她母亲提提,你倒好,弄成这副模样回来了!”

    左大夫人心里有些不爽,听着那柳家小姐说要喊了刘玉芝三月三一道去踏青,她脑子里边便转得飞快,还想着今日将关系拉近些,等着三月三那日,将自己的女儿也塞到柳府游春的人里头去,指不定能见着那位黎公子,两人若是能对上眼,自己也就可以放心了。

    没想到儿子这般不争气,关系没有搭上,反倒弄折了手腕回来,一进门便哭爹喊娘,只怪自己不该派他去刘玉芝那边。左大夫人瞅着左二公子,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左二公子悻悻然的说:“她那丫鬟真是厉害,也不知道是学了什么功夫,只这么一点,我的手就一点劲都使不上了,还白白的……”看了看左大夫人,赶紧收住了话头。平日他的薪俸都是要上交给左大夫人的,平常一些零碎的进项他就暗暗存着,所以虽然折损了一支簪子,他也不敢让左大夫人知道自己还有小金库。

    “白白的什么?”左大夫人倒也耳尖,马上揪住了儿子没有说完的话。

    “白白的浪费我送了盒酥油芝麻饼给表妹去了!”左二公子故意做出一副心痛的模样,口里说这酥油芝麻饼,心里想着那支金簪子,表情就更加真切了。

    “一盒酥油芝麻饼你也心疼成这样!”左大夫人不满意的瞥了儿子一眼:“我与你说个明白,讨好了你表妹,也等于讨好了这位柳小姐,一样一样的!咱们左府哪里就差那一盒子酥油芝麻饼的银子了?花了多少银子,母亲补给你便是了。”

    “足足五十两银子呢!”左二公子脱口而出。

    “你是糊弄你母亲没有出去买过五芳斋的点心不成?一盒子酥油芝麻饼,不过半两银子顶天了!”左大夫人拍了一下桌子,恨恨的说:“小红,去取半两银子给二公子!”

    左二公子听着只能拿回来半两银子,心中肉痛,可却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眼睛瞧着左大夫人,那脸上痛苦的表情便更是分明。

    看了看儿子那只看上去断掉的手,再看看他愁眉苦脸的神色,左大夫人又有点于心不忍,细声细气的对儿子说:“你也年纪不小了,娘现在正给你访着合适的小姐,若是没有合适的,你表妹倒也是个不错的。”

    左二公子听到母亲这么一说,倒也忘记了金簪子的事,咧嘴一笑:“表妹比我的妹妹都要生得美貌,自然是极好的。”

    左大夫人横了他一眼,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些什么!你姨丈实在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内院混乱,只顾着那小妾,反而把你姑妈丢到了脑子后边!最近刘府大闹,说是你姨丈姨母正为着银子闹腾,若不是这次闹腾,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姨母把银子都塞给你表妹旁身了。云州府同知可是个实职,油水不少,若是那银子真的在你表妹这边,娶了她倒也不亏。”

    左大夫人把话给说开以后,刘玉芝的相貌在左二公子心里又美上了几分,不由会心一笑,那对芝麻眼睛被脸上的肉一挤,不凑近看,几乎就看不见:“母亲,你怎么知道姨丈府上闹的事情?”

    “老太太贴身妈妈的女儿是跟你姨母的陪嫁丫头,怎么会不知道?”左大夫人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仿佛一切都在她把握中一般:“你姨丈现在还未满四十,再做几年,升个四品也是有希望的,所以玉芝这丫头,身份配你还是合适,若是那注银子真的在她这里,那才是真正的人财双收呢!”

    左二公子急切的站了起来望着左大夫人:“母亲,表妹来了这么久,你就没有去试探过她把银子放在哪里了?”

    “这倒是件怪事儿。”左大夫人那笃定的神色逐渐的变得迷惑:“我和你二伯娘去过玉芝丫头那屋子几次,也借着说洒扫的由头把她几个箱笼都翻了一遍,也没见着银子,不知道那注银子到底有没有在她手上。”

    “那如何是好?”左二公子听着这话,着急了起来,在屋子里团团的走了几步:“母亲,你得给我打点好,我可不能娶个没嫁妆的!”

    “我还不知道吗?母亲什么时候算盘有落空的时候?”左大夫人的眉头也紧蹙了起来,画在那张圆盘上面,就像一张大饼上边沾了两条菜叶。

    屋子外边,阳光渐渐退去,房间里也渐渐的暗了下来,左大夫人坐在那里,脸上明晦不定,满腹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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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最后一天,歌爷有话说~

    第一感谢菇凉们对歌爷的支持,歌爷会继续努力的,日更一万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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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歌爷有一种田梗,真是种田啊,女主种花种树啥的,正在犹豫什么时候开文,是等这文完结以后开,还是这文完结前两个月开文呢?因为完结前两个月开文,这本完了,那本刚刚好上架,菇凉们又可以接着看万更的文文~(≧▽≦)/~啦啦啦,求投票表决

    看文的菇凉们,歌爷爱你们,么么哒一个~

    ☆、第九十八章 心头埋刺

    虽然天气已经开始变暖和,屋檐下的冰棱早已化尽,身上的棉袄已经减去,而京城的三月初,却依旧还算得上乍暖还寒时分,行走时依然得披着织锦披风,否则一个不小心,便会着了凉去,天天不得安生。

    柳府园子里的花已经开了,清晨的空气里流转着一种清新的芬芳,缓缓的钻入人的鼻子里边,沁人心脾。明媚带着玉梨缓缓走在院子里边,心里头觉得格外的舒服,在没有被工业污染的时代,一切显得那般美好。

    “十姐姐!”侧面的小路上走来了三房的几位庶出小姐,三人都换上了新添置的春裳,娇艳得如花朵一般。

    明媚停下教,笑吟吟的望着急急赶来的三个人:“你们起得好早。”

    “比不上十姐姐,十姐姐差不多每次都是最早去玉瑞堂的。”柳明倩上前来挽住明媚的手,满脸都是感激:“十姐姐,我额头上那疤全好了。”她伸手将头发撩开给明媚瞧:“还是十姐姐那膏子好用,一点痕迹都没有。”

    “十姐姐,我能不能让丫鬟跟着你那玉笛来学着做胭脂膏子?”柳明娴眼中全是羡慕的神色:“她们都说十姐姐的胭脂膏子特别好,是因着丫鬟的手巧,我也想养几个手巧的丫鬟出来。”

    “没问题,等会请安以后你打发丫鬟去我沉香阁便是了。”明媚瞧了瞧身边的少女,柳明娴一张白玉般的脸蛋,本来也不用搽什么胭脂膏子,只是她心中喜欢,自己也不适合说什么反对的话,由她去罢。

    “十姐姐,明日咱们就能出府去了。”身边传来柳明瑛欢快的说话声:“这是你第一次在京城踏青罢?”

    “明日?三月三?”明媚有几分感叹,三房的几位小姐是被关得久了些,得了个出府的机会便欢喜不胜了。京城里虽然说时不时的会有些游宴之类的活动,可大部分的帖子上头都只邀请了嫡出的小姐,庶出的小姐们很少有机会参加。

    也有带庶女出去的机会,可一般都会带着那些及笄的小姐们,上回尚书府里的桃花宴,柳老夫人便带了柳*过去,柳明倩她们几个年纪小些,自然没得这个机会,好不容易赶着三月三,不分嫡庶都能出去玩,如何不欢喜。明媚瞧着那柳明瑛一双眼睛闪着快活的神色,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可不是呢,明日咱们可以好好出去游玩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从刘玉芝那边回来,转眼便又过了几日,明天便是三月三了,一想着明日,明媚心中便有几分暖洋洋的,她在异世做红娘,可不能失败,怎么着也要将黎玉立与刘玉芝凑合到一起去。

    玉瑞堂里头亮晃晃的一片,雕花窗户打开了好几扇,明亮的阳光从外边照了进来,地上有着细碎的光影。柳老夫人由曼青扶着走了出来,瞧着那群花朵儿一般的孙女们,微微的笑了笑:“个个都来这般早,春日来了,也不知道多睡一阵子。”

    “祖母,今日三月初二了。”柳明艳依旧是那个喜欢开口说话的人,只不过这次她开口说话却获得了其余姐妹的支持,一双双眼睛都热切的往柳老夫人身上看了过去。

    柳老夫人捻着檀木佛珠,瞧了瞧窗户外头的阳光,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这真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又是一年三月三了。”

    “母亲,咱们明天什么时候出府踏青?也该好好安排一下罢,免得到时候乱成一团。”柳三夫人笑吟吟的建议道:“大嫂现在还没来,可得去让个婆子去喊她过来,怎么说这踏青也是大事呢,怎么能就这样忽视。”

    “什么大事不大事的,就不过是出去游玩罢了。”柳老夫人瞥了柳三夫人一眼,这个儿媳妇处处的捧着自己,时不时的伸脚踩老大媳妇一下,心里头还不是惦记着那打理府中内务的权力?

    柳老夫人心中恻恻一笑,若是现在就朝老大媳妇下手,将管家的权力重新分配,杜若兰还在坐月子中,也不好掺和进来,所以自己只能装聋作哑,等着杜若兰身子调理好了,再来重新分配府中内务的整理。

    柳三夫人吃了个瘪,本来想暗地里损着柳大夫人,意指她没有做好事情,却被柳老夫人随意化解了,坐在那里转着眼珠子想了个不停:“母亲,也算得上是大事了,这不比素日去参加别的府里头的游宴,出去的人多,到时候怕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她抬头瞧了瞧对面坐着的几位柳家小姐,见着柳明珠鬓边的白花,忽然像想起什么来一般:“母亲,明珠侄女明天可不能去。”

    柳明珠听了这句话,几乎要跳了起来,自从柳四夫人过世以后,她便被关在掌珠院守孝,除了来玉瑞堂请安,哪里都不能去。这守孝按旧制是要守二十七个月的,头百日里最是忌讳,不能参加任何游宴喜庆,以后虽然会慢慢好些,可还是会有些限制。

    最最让柳明珠心里头不舒服的事莫过于自己的亲事了,听乔妈妈说,守孝期间不能嫁娶,除非在百日内“借孝”出阁,可自己还没及笄,连议亲的事情都还没提上日程来,如何去“借孝”?也就是说自己要出阁,就会是三年以后的事情了。

    守孝二十七个月,柳明珠咬着牙齿,心中一阵发凉,自己最美好的年华就在这二十七个月里头蹉跎了。等着她守孝满了,柳家的小姐们总怕是都差不多全出阁了,到时候剩下她一个人在府中做老姑娘。

    她哀怨的看了四周的姐妹们一眼,见她们都穿上了新添置的春裳,嫩粉嫩黄的颜色,瞧着都是清新可爱,再低头看看自己,一件素白的衣裳,就只是领口处别了一枚水晶石的领饰,头上也不能戴太多首饰,红红绿绿的宝石一律不能戴着,所以只得簪了一支银簪子,鬓边还别了一朵小白花,这花要等着百日以后才能摘下来。

    若是母亲不服毒自尽,那自己今日便穿红着绿的坐在这里,明日也能跟着府里的人出去游玩,可是一切都变了。柳明珠的手紧紧的攥了个拳头,全身都是汗——全是那杜若兰与柳明媚捣的鬼,那杜若兰要是没有身孕,自然不会升平妻,母亲也不会想着要对付她,父亲也不会想着要扔休书,母亲也不会服毒。若是柳明媚心地善良些,出手解了母亲的毒,那现在自己也不要守孝。

    全是这两个心思恶毒的人给害的!柳明珠坐在那里,两眼泪汪汪的瞧着柳老夫人,祖母有时候做事不守那些死规矩,看看她是不是能允许自己明日跟着出去?“祖母,孙女听说守孝是不能出去参加喜庆活动,这踏春是我们府里出外游玩,应该不算罢?”柳明珠一脸希冀,盼望着柳老夫人点头称是。

    柳老夫人瞧了瞧柳明珠,没有说话,鬓边那朵小白花让她想起了死去的柳四夫人,虽然柳府已经尽力将柳四夫人这事情压下来,可毕竟流言蜚语走得快,外头还是有人知道了柳四夫人亡故的事情。上回桃花宴里,万阳公主就一脸关心的问:“柳老夫人,听说贵府那位四儿媳不幸身亡了?怎么好好的一个人,说没了就没了?早些日子在英王府的赏梅会上还见到过她呢,真是可惜。”

    柳老夫人只能含含糊糊的回答:“得了急症,请了大夫过来看都说好不了,这人命由天管着,阎王叫她三更死,没人能留到五更。”

    “这倒也是实在话,她要往那死路上奔了,谁还能拦得住她?”万阳公主话里有话,掩嘴笑了起来:“只是可惜了,我与她是表姐妹,又是多年的好友,回京刚刚见了一面,以后竟然就没见面的机会了!哪日要去给她上柱香,表示我的哀悼才是。”

    万阳公主能知道这事情,京城其余的人肯定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只是碍着安平公主府与太傅府的面子,都没有提到明面上头来议论罢了。柳老夫人心中一肚子气,瞧着柳明珠鬓边那朵小白花,更是有些不舒服了。

    柳明艳在旁边瞧着柳老夫人脸色不虞,心中一喜,自己这会子插话,祖母应该不会责怪了。她转脸望向柳明珠,郑重的说道:“九妹妹,池姑姑教我们学规矩的时候说到过百事孝为先,你母亲亡故了,你自然要守孝,怎么还能跟着到外边去游玩?有这心思已经是大大的不孝了,赶紧收了这份心思,好好呆在掌珠院罢。”

    “你!”柳明珠盯住柳明艳,气不打一处来,她还不是怕自己出去会抢了她的风头?明日指不定景铉哥哥也会来踏青,她这是故意不让自己去,好一个人霸占住景铉哥哥,不让旁人接近:“祖母都没说不让我去,你倒装模作样的说上了!”

    “你这话说得不对,我又是你的姐姐,自然要教训你,让你知道了错误,及时迷路知返。”柳明艳朝柳明珠嘻嘻一笑:“听说四婶娘过世的时候你哭得声嘶力竭,还以为你真是个孝顺女儿,没想到过世一个月还不到,你便急急忙忙的想到外边去游玩了,这份孝心可真够浓的,四婶娘泉下有知也会笑呢!”

    提起了柳四夫人,柳明珠心中悲戚,眼中的泪水便滚滚而下,柳老夫人看着更是不喜:“珠丫头,要是想出去,怎么着也得过了百日,现儿还是在热孝里头,怎么能提起这些事情?快些莫要想了,明日你便好好的呆在自己院子里罢。”

    柳明珠擦了一把眼泪,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句,暗暗将心中那份愤怒压了下去,抬起头来望了周围的人一眼,就见众人脸上仿佛都有淡淡的笑容,似乎全在嘲弄自己,一口气憋在喉咙口上,甜腥的一团,只是没能吐出来。

    请安散了,玉瑞堂里陆陆续续走出穿红着绿的小姐,身后跟着自己的丫鬟,一群人说说笑笑,那细碎的话音随风飘了很远,似乎洒落下颗颗玉珠一般,点点滴滴的撞在人们的心坎上,十分清脆悦耳。

    柳明珠带着香玉慢腾腾的走在后边,心中一阵阵苦涩的感觉怎么也压不住,她好想穿精致的衣裳,好想在脸上搽胭脂水粉,好想戴明晃晃的首饰,好想跟着柳老夫人出府踏青,可这一切都只是梦想,她在守孝,什么都不能做,哪里都不能去!

    闷头走到一个三岔路口的时候,那里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淡紫衣裳,梳了留仙髻,发间插着几支簪子,闪闪儿的发亮,那正是二房的六小姐柳*。她带了丫鬟站在那里,手中拿了一柄团扇,正在准备扑蝴蝶儿。

    “九妹妹。”柳*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来,作为二房得宠的庶女,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会比嫡女要差到哪里去,以前她经常打压柳明欣,可现儿柳明欣变成长房嫡女了,她便失去了那种乐趣。

    曾经吵着要大姨娘想法子将她变成嫡女,可柳二夫人在这上头嘴硬得很,咬着牙就是不肯松口,上回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可大姨娘贪生怕死不肯喝那瓷瓶里头的药水,害得她现在还是一个庶出的小姐,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柳明欣神气了起来。

    现儿瞧着柳明珠带着丫鬟,灰头土脸的走了过来,柳*不由觉得心中有些爽快,嫡出的小姐一样有烦恼,不只是自己有烦心事情。她朝柳明珠微微一笑:“九妹妹,不过就是不能出外踏青,怎么便这般垂头丧气的了?不打紧的,过了这守孝的三年便好了。”

    柳明珠心中一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瞧着柳*脸上的笑容,柳明珠只觉得分外刺眼,心里想着要找些什么话儿让她心里头不舒服才好。脑子里转了转,忽然便有了一个好主意:“六姐姐,你去年便及笄了,怎么还不见有人登门议亲?早些日子见了几个媒婆来咱们柳府,我还以为是给六姐姐来说媒的,却没想到……”柳明珠掩嘴嘻嘻一笑:“这事儿也太奇怪了!”

    听了这话,柳*脸上的笑容凝结住了,望着柳明珠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恨。柳老夫人曾答应给她挑一门好亲事,她也一心盼望着自己早些议亲,她今年都要十六了,还没讲定人家,柳*不免有些着急,也不知道自己会落到谁家里头去。

    早些日子柳老夫人喊了那黎玉立过来,口中的意思是要将自己许配给他。当时自己瞧着那黎玉立穿得一副寒酸样儿,心中不免有些瞧不起,当下便冲出玉瑞堂回了自己院子,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过了些日子春闱放榜,他竟然得了会试的第二名。

    柳府里头最近媒婆频频造访,都是来给黎玉立说亲的,打听了下那些人家,大部分都是四品五品官员家里嫡出的小姐。人家嫡出的小姐都不挑,自己这个庶出的怎么还在这里拿乔做致呢,柳*不免暗暗懊悔了起来,现在听着柳明珠这话里有话的在讥讽自己,脸色蓦然就不好看了起来。

    “六姐姐,我真是为你感到可惜。”柳明珠望着柳*那渐渐变化的脸色,心中有说不出的舒服,现在这柳府里不管是谁都在嘲弄她,都在拿她守孝说事,一个个不安好心。柳明珠心中恶狠狠的想,她要想法子报复让她们心里头也不舒服,只有瞧着她们不舒服,她才会觉得舒服呢。

    “可惜什么?”柳*颤抖着声音说话,心中也是一阵懊悔,若是那日自己向祖母表态看中了黎玉立,恐怕此时祖母已经将亲事定下来了罢?黎玉立那家世,能娶了自己便是千恩万谢的了,还能挑剔不成?

    “当然可惜呀!”柳明珠笑嘻嘻的走了上来:“那黎公子这次是第二,听说皇上点状元喜欢点年轻的,说不定殿试过了他便是状元郎呢!听说祖母不是有意要将六姐姐许配给他,可六姐姐却断然拒绝了?”

    “我、我哪有拒绝?”柳*拿着团扇遮了半张脸,心里头恨得牙痒痒的,柳明珠是非得要揭自己伤疤不是?“我只是觉得害羞,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现在也不着急,等着他殿试成了状元,祖母肯定会再来问我,到时候我答应也不迟。”

    柳*蓦然欢喜了起来,眼前一亮,将团扇放了下来,自己如何就没有想得通呢,等着那黎玉立琼林簪花,自己去与祖母说,想必祖母也会给自己去操办这事情的。她望了望柳明珠,脸上的笑容又渐渐的浮现了出来:“这事便不劳九妹妹挂心了,九妹妹还是回掌珠院去歇息着罢。”

    “哼,六姐姐,你以为你去求祖母,祖母就会答应?”柳明珠瞧着柳*那开心的笑容便觉得刺眼:“你不知道十妹妹已经去向祖母求过了罢?”

    柳*心头一紧,眼睛盯住了柳明珠:“九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柳明珠见着柳*那张难看的脸心中便高兴了起来:“十妹妹早就看中黎公子了,当时我们一条船回京城的时候,十妹妹那双眼睛粘在黎公子身上舍不得移开,任凭是谁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上回她还私自去了外院见黎公子被我抓了个正着!”

    “真有此事?”柳*的嘴唇皮儿渐渐的失去了血色,变得有几分苍白:“九妹妹,你莫非是在哄我?”

    “哄你?我哄你有什么好处?”柳明珠吃吃一笑,很是得意:“上回六姐姐回了自己院子去以后,十妹妹留了下来,独自与祖母说了些私密话儿,回青莲院的时候我用话来套她,她支支吾吾不肯明说,可瞧着那神色,似乎该是与祖母提起她喜欢黎玉立的事情。六姐姐,你想想看,祖母那般宠爱她,若是她去求了要嫁那黎玉立,祖母怎么还会答允你?”

    “吧嗒”一声,柳*手中的团扇掉了下来,砸在水磨地面上,重重的一声响,她身边的丫鬟赶紧弯下腰去将那团扇捡了起来:“姑娘,扇柄儿断了!”

    檀木镶嵌着白玉的扇柄断成了两截,在丫鬟摊开的手掌上,格外刺目。

    “莫非真是凶兆?”柳*瞧着那断开的扇柄,口中喃喃一声,柳明珠在旁边瞧着心里舒畅:“六姐姐,你若是不信,自可以在旁边细细查看着,看我有没有说谎。早些日子仿佛她也去了外院,你去二门那边问问守门的婆子便知。”

    柳*呆呆的站在那里,本来是一颗火热的心,已经成了冰凉的一片,瞧着柳明珠慢慢远去的背影,柳*咬了咬牙,将那两截白玉扇柄儿拿在手中:“十妹妹啊十妹妹,你受尽祖母宠爱,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非得要同我抢?”

    她旁边的丫鬟春莺眨了眨眼睛道:“姑娘,老夫人上回问过姑娘,姑娘……”

    “住嘴!”一提起这事,柳*心中便膈应得慌:“我那会是实在羞涩,所以才没有表态同意,虽然我没明说,可十妹妹也知道祖母有意将我许配那黎公子,她怎么能从我嘴边夺了那食儿去!”

    春莺见着自己小姐仿佛钻进了牛角尖不肯出来,心中有几分不安:“姑娘,你可不能听风就是雨,总得自己亲眼见着才行,指不定根本就没这回事儿!”

    “我自去问问。”柳*想着柳明珠的话,一张脸都变得有几分扭曲:“陪我去二门那边,我要问问那守门的婆子。”

    第二日天气晴好,柳府的女眷一早便聚集在玉瑞堂,大堂里头花团锦簇的坐着一堆人,浓浓的香味仿佛在鼻子下边萦绕。大家都打扮得格外精致,坐在那里说说笑笑的等着柳老夫人从内院出来。

    三房的几位小姐拉着明媚在说话,几个人在拿她的红珊瑚手钏看得眼热。“这珊瑚珠子实在是好,一颗颗通透,没有一丝儿杂色。”柳明娴拿了珊瑚手钏在自己手上戴了下,羡慕得很:“祖母也是心疼十姐姐,竟然将自己的添妆礼都拿出来给十姐姐配了一套。”

    明媚头上戴着那红珊瑚簪子,与这手钏整整好是一个格调,那通透的红色流光溢彩一般,给她增添了不少风姿。她穿着一件粉白色的春裳,领口那处有一枚红宝石的领针,就如画龙点睛一般,那衣裳似乎就飘逸了起来。

    柳*在旁边轻轻的哼了一句,心中的酸水怎么也忍不住。昨日她问过二门的婆子,这柳明媚确实去过外院几次,还有几次派了丫鬟过去,也不知道是去找谁。

    还能去找谁?自然是那黎玉立了。柳*得了这个信儿,回了自己园子,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觉,早上起来眼睛下头一圈淡淡的黑色。原以为那黎玉立是自己想要便能到手的,可没想到竟然横里头冲出了一个柳明媚,那她的希望恐怕就要小了许多。

    柳*斜眼打量着明媚,喉咙处有微微的苦,真恨不能她马上消失在自己面前。她在云州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的,自从她回了京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正坐在那里胡思乱想,一阵微微的春风从门帘底下吹了进来,众人转头一看,就见玉瑞堂门口走进了几个人来,原来是柳家的几位公子,走在最后边的,却是黎玉立。

    黎玉立穿上了回雪坊新制的衣裳,腰间系了一块玉珏,瞧上去也是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原先的那寒酸气儿早已不见。愈是得不到的便愈是好的,此时在柳*看来,他也是俊眉朗目,气宇不凡。

    若是那一日他能穿这件衣裳过来,自己兴许也不会看不上眼了,柳*一双手不停的绞动着,一双眼睛从刘海下边望了过去,盯住了黎玉立,暗暗的在打量着他,脑子不住的想着主意,看起来黎玉立是打算跟着一起去踏青了,若是今日能与他有什么交会,说上几句话表了心迹,或许还会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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