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绍仪恢复了正常对着金燕西狠泼凉水:“你就是去那个学校,可别忘记了,她是要考大学的,这个时候高三的学生们都不上课了。你去了能做什么?或者她们学校没准还有低年级的别的姑娘不错,你去了也能再寻一个合心意的。”他下意识地不想看见表弟再去纠缠那个姑娘。刚才虽然没亲眼看见那个冷姑娘长什么样子,可是她的话字字句句都听进了耳朵。

    那个姑娘虽然出身小门小户,可是言谈举一点没有扭捏局促。尤其是清秋说别人的尊敬全是自己争取来的,靠着衣裳首饰就高看别人这,见着穿着朴素的便瞧不起,这样的人不理会也罢了。白绍仪没想到一个女孩子能说出来这样的话,要知道这个道理也是他花费了不少时间才体会出来。他出身在一个富贵之家,从小也是仆人环绕被娇生惯养的,即便父母教育严格,可是他还是被养成了任性使气的少爷脾气,很少站在别人的立场上为他人着想。后来跟着父母出洋,在外国学校里面,他逐渐的体会到了好些以前不明白的人情世故。

    刚才隔着门上挂着的湘妃竹帘,听着冷姑娘清澈镇定的声音,白绍仪的心已经飞到了人家姑娘身上了。其实他早就想出去亲眼看看这位冷姑娘的芳容,但是白绍仪转念一想,人家是来退回礼物的,金燕西拿着珠宝唐突了佳人,那位姑娘正在气头上。自己没头没脑冒出去,没准被人家认为和表弟是一个德行浪荡公子。因此白绍仪在屋里面和没头苍蝇似乱转,一边想出去一睹芳容,有担心被人家误会了,抓心挠肝,坐立不安,幸亏当时的屋子里没人,金荣和金燕西都在外面,他才能维持住平常的形象。

    看着表弟不肯放手,白绍仪有些担心按着燕西的脾气肯定会做出更激烈的行为,到时候还是这个冷姑娘吃亏。再者她是要预备考试的,三番几次的被骚扰肯定不能静心复习,若是耽误了人家的前程,太缺德了。于是白绍仪打消了金燕西要潜入她的学校,好亲近人家的念头。金燕西不知道表哥肚子里面早就转了无数的圈子,只是后悔的拍着大腿:“我早没想到。凭着我的本事虽然不敢在大学里面某职位,可是教女学生们的读书还是可以的。可惜了。”

    白绍仪看着金燕西拿个和樱桃出气,把细嫩的果肉拧成了一滩烂泥,他漫不经心的说:“昨天我去看伯言,秀珠妹妹说要做向导带着我游遍京城。我当时就答应下来,可是后来仔细想想,秀珠是个女孩子,她们女孩子喜欢的不过是饭店舞场,还有的便是北海天坛什么的公园。我对着前朝的故宫没兴趣,更不想跟着秀珠小丫头去逛街。也不知道能不能请表弟给我点意见。我在外面时间长了,对着京城陌生的很了。”

    金燕西虽然心里念着清秋,可是他是个喜欢玩耍的,听着绍仪的意思是邀请他做向导,立刻胸有成竹的说:“我早说过了,叫我做别的可能不成,但是京城那里好玩我是很熟悉的。这个事情除了我在也没有谁更有发言权。表哥想去那里?安静的还是热闹的,还是你在家闲着没事,要去什么地方找人说话?”

    “我喜欢安静的地方,京城边上不少的寺庙,我还预备着去承德一趟,我对前离宫外围的寺庙很感兴趣,你愿意跟着我去看看么?我知道你不想离开这里。”白绍仪见见金燕西要推辞,自顾自的说下去:“你黏得越紧,没准人家姑娘就越发的厌烦。兵法上说出其不备,你整天在她眼前晃人家都审美疲劳了,西洋有句话叫距离产生美。你冷着她几天,没准她就能体会出来你的好处了。”

    金燕西一向很看重自己的表哥,听着绍仪的话,金燕西低头想想,忽然用扇子敲着掌心笑道:“还是表哥,从小我就相信你的话。我跟你出去,不过把金荣留下来,万一冷家有什么事情,叫金荣去帮着办办。”

    “很妙,表弟真是举一反三的聪明人。”白绍仪微微一笑,仿佛心里放下块大石头。当天晚上金燕西和白绍仪一起回了金家,第三天的早上白绍仪金燕西和秀珠一起坐上车子去承德游览了。

    当天冷太太把项链退回去,晚上宋润卿回家看见桌子上的烟酒顿时两眼放光,兴致勃勃的上前拿起来细看:“又是隔壁七爷的客气了,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收了人家这些好东西,受之有愧啊。他日常送的戏票什么也不少了,这样的一瓶洋酒就要十几元钱呢!”冷太太板着脸坐在灯影里:“七少爷还送来一串珍珠链子,他那里是感谢你教他作诗,根本是在秋儿的主意。以后你不要去那边了,他们家的东西也不要再接受了。”

    宋润卿知道了前因后果,后悔的一个劲的跺脚:“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金七爷是总理少爷,和过去中堂家的少爷一个样!咱们这样的人家和人家比起来就和尘土一样。他能看上秋儿是她几辈子的福气。你们也太不懂事了,等着我过去和七爷道歉。”说着宋润卿要亲自过去。

    清秋听着舅舅的话,再也忍不住,放下书本她从隔扇后面出来:“舅舅若是看重别人的权势只管自己去巴结,犯不着拿着我做人情。他就是总统的儿子我看也是纨绔子弟。舅舅还说他是真心实意的,放在过去按着规矩办,他们家媒人在那里?年庚不问,就私自送东西么?若是按着现在的规矩,他的行为和捧场唱戏的有什么区别。我的父亲虽然不在了,可是我也不能自甘下贱,好好地一个人被人当成粉头取笑!”说着清秋眼泪下来,她拿着绢子捂着脸伤心地哭起来。

    冷太太埋怨的看看弟弟,搂着清秋的肩膀安慰:“你心里委屈伤心我知道,你舅舅也是为你好,他只想着金家大富大贵,就没想别的。妈妈知道你志向远大,不肯依附别人过日子。好了别伤心了,你把项链还回去,金七爷还不明白你的意思么?今天你也累了,这些天你读书太苦了,晚上别熬得太晚了。”说着她对着弟弟使眼色,示意宋润卿别说话了。

    “你年轻,不没经历过社会的磨练。秋儿你有志气就就很高兴地,只是你一个女孩子要想靠着自己做出来一番事业太辛苦了。女孩子还要的求安稳的好,我是看着七爷对你一片心意——算了我不说了。等着以后米就明白了。”宋润卿见着清秋一脸愤怒闭上嘴拿着烟酒走了。

    清秋晚上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她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仔细想过一遍,金燕西的心思她自然能感受到。从他特意来做他们家的邻居,经常送礼物,除了衣料和珍珠链子,其他的种种小东西,什么精致的酒席,点心,是不是送来的电影票和戏票什么的,都是金燕西揣测着的清秋的喜好送来的。抡起来殷勤小意,这个金燕西比宝玉还要周全,只是金燕子只是按着自己的意思行事,根本不顾别人的想法。他只要清秋接受他的感情,从来不会想清秋需要什么,她有什么想法。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金燕子给人的感觉像是在挑选清明节放的风筝。只要是个美人的样子便以为是好的,等着风筝和他脾胃不和就扔在一边了,这样的人别说是总理的公子便是皇帝,清秋也是不喜欢的。上一世女人除了出家再也不能逃过嫁人的命运。现在不一样了,清秋要用自己的能力闯出来一片天。

    好在这些天那边静悄悄的,也不知道金燕西是碰了一鼻子灰走掉了,还是他有事走开了,反正那边的院子里面安静的很,除了金荣还在照看房子,剩下的人都不见了。韩妈神神鬼鬼的对着清秋说:“姑娘把人家得罪狠了,我听着金荣说他们家七爷出门了。临走的时候还特别把金荣留下来,看咱们家有事过来帮忙的。按着我说,姑娘是太拿乔了,他是总理公子多少人想走他的门路不得,姑娘倒是好就没对着人家有个好脸色。”韩妈絮絮叨叨的说着,她有些可惜的砸吧嘴:“别的不说,那些料子我做梦都没见过呢。其实留下来一块也就罢了。还有那个珠链——”

    “韩妈我要看书了!”清秋很无奈的捂着耳朵,把韩妈赶走了。

    等着考试那天,清秋考完了最后一门从考场上下来,站在操场上,她深深地叹口气,觉得身上的担子被卸下来了。北京大学招生考试就在未名园举行的,这个时候已经放暑假了整个学校空荡荡的。清秋也不急着回家,她在操场上慢慢的走着,听说这里有个湖,清秋想过去看看景色。

    清秋一边参观学校,暗想着自己若是能考上了,也能在这里好好研究学问,人家都把考大学比成是进京赶考,可是在清秋看来,考大学比考状元轻松多了,林如海曾经对女儿说过当初他考探花的经历,比起来清秋刚刚经历的入学考试可是辛苦多了。走着,走着,清秋却迷路了,她似乎忘记了来时的路径,眼前全是一个个的小院子,仿佛像是教授们的宿舍的样子。

    正在她进退维谷,也找不着个问路的人,正在为难的时候,一个文质彬彬的声音响起来:“这位同学你要找哪一位先生?”

    清秋一转身差点和白绍仪撞上,白绍仪接到学校的通知,给他安排个宿舍,白绍仪也不想一直住在亲戚家。金家虽然上下对他很客气,但是寄人篱下也不能长久。因此他接了通知忙着来看房子,谁知正巧看见个学生仿佛迷路的样子。那天在落花胡同,白绍仪只是的隐约看见清秋的背影。没想到在学校里面意外遇见了和清秋很想象的姑娘,他直觉的认为这个姑娘就是冷清秋了。清秋一转脸,白绍仪顿时呆在了原地,这个姑娘就是清秋,而且她一下子就在白绍仪的心里扎根,再也不能抹去了。

    清秋吓得后退一步,她鞠个躬问道:“先生我是来参加考试的学生,迷路了。请教你出去的路。”

    白绍仪定了定神,下意识的挺直身体:“你想去湖边走走是不是?这里是教授们的宿舍,等着以后你有什么要请教先生的,只管来这里找他们去。湖边从那边走,你看那座塔边上就是了。我是新来的教师,没准以后还能有师生缘分呢。同学你报考的是那个院系?”白绍仪按捺着内心的激动,亲自带着清秋走出去。

    清秋对着白绍仪的殷勤很有感激,她觉得叫一位先生送她太托大了,很谦虚的对着白绍仪道:“谢谢先生,我知道了。不敢劳烦先生,我先走了。”

    白绍仪本想着借着和清秋同路的时机和她桃套近乎的,谁知清秋根谨守分寸不给白绍仪亲近的机会。正在他失落的找理由的,胡先生夹着一本东西从远处走进来。见着白绍仪和清秋,他脸上露出来兴奋之色:“正好,我有点事正想和冷同学商量呢。绍仪老弟你怎么也在这里了?”

    大家见面寒暄之后,白绍仪说:“我分到了宿舍了,今天过来看看房子。这位同学迷路了正巧遇见。她和胡先生认识?”

    “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故宫博物院里面清理东西,我找到这个。可惜我对着琴谱是门外汉,想去找傅老请教,结果他去杭州了。我正想着冷同学是在报纸上发表过一篇古琴谱的文章的。你应该能能看看这些东西有没有价值。我们去我的书斋。绍仪老弟你是学法学的,肯定是对着古代音律一窍不通。我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胡先生请清秋去他的院子,看他从故宫后门扔出来的垃圾里面检出来的好东西。

    “胡先生你也西洋留学的博士,现在能潜心研究中华文化,我为什么就不能兼容并受?你淘来的好东西我也要瞻仰瞻仰。如今这位博物院长是谁,连你都认为是不可多得东西,怎么就随便的扔了?”白绍仪看着胡平身上米黄色的长衫已经曾脏了,脸上也沾着汗水和灰尘,能叫个博士翻垃圾的东西怎么会随便的丢弃呢?

    “别说了。眼前新上任的郭院长红侠,学问不错只是没脊梁骨,一贯的喜欢出风头,应和潮流,欺软怕硬,人家说推翻一切。他恨不得把故宫推平了建民主广场。这些东西又不是金银珠玉,丢掉算什么?”胡先生讽刺几声,大家到了小院子跟前。

    在院子里面的葡萄架底下,大家把胡先生捡回来的琴谱展开,清秋一页一页翻看过去,最后她抬起头对上胡先生和白绍仪期待的目光:“这个东西是明朝教坊司的琴谱,都是些当时时兴的琴曲。并非是什么名家著作。可是对于研究当时宫廷音乐和明朝皇帝的喜好也是个极有力的旁证。琴谱上面的指法讲的很清楚,后面几张是明朝古琴的基本式样,若是仿造起来就可按着上面的做再也不能差一点。”

    “三人行必有我师,当初决定录取你进来太正确了,对了眼前有个差事你愿意牺牲暑假的悠闲来帮忙么。你放心是有薪资的,要出版全版诗经楚辞,稿子什么几位泰斗都写出来了,只是校对上缺少个明白人。你愿意去么?”胡先生想起来一件事,认为清秋极合适这分校对的工作。

    “先生们不嫌弃我学识粗陋,我愿意效力。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校对呢?”清秋巴不得出来,还躲开金燕西的纠缠。她自然是答应下来了。

    “就在学校后面的印刷厂,每天六个小时上班,一个月三十元钱薪资。”胡先生立刻要给主持编印的人打电话。

    白绍仪默不作声站在一边悄悄观察着清秋,她虽然只是个中学生,可是在国学造诣上强过自己不知多少倍,她才情犹如天上的皓月,怎么会看上我这样的粗笨之人。也罢了,我虽然配不上她,不过能帮着她遮风挡雨也算是尽心了。

    “喂,白老弟你在想什么这样入神?别是你看上了那个学生了吧,师生恋是不允许的!”胡平拍着绍仪的肩膀,在他耳边大声的开玩笑。“看什么,人家早就走了,痴痴呆呆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你可把人家吓着了。”

    ☆、第十一章

    清秋满心欢喜的回家,她没想到自己书斋在中苦读数年,也算是有了成果了。以前读书也只是一种生活习惯,贾母虽然喜欢女孩儿们,但是她还是很固执的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不需要考状元似地,叫家里的姑娘们认真学什么。倒是林如海,对着女儿当成儿子一般的教养。黛玉从小跟着林如海贾敏请来的江南明师上学,后来去了京中的外祖家,只是跟着大嫂子李纨读书认字。好在她底子放在那里,每天闲着无事,黛玉以研究学问为乐趣。日积月累也慢慢成了学究。

    她本以为只是打发时间的学问忽然成了谋生的利器,要知道,一个车夫一个月两块钱就能养家活口。一个月三十元的薪资已经是很高的收入了。清秋想着上大学是十拿九稳了,这个暑假做校对还能赚上几十元钱,加上积攒下来的稿费,开学的时候她也不用家里花费太多钱了。加上最近几天金燕西也不来骚扰,清秋顿时觉得天高气爽,看什么都顺眼,忍不住嘴角都带着笑意。

    可惜清秋的好心情刚回家就被家里的客人给赶得烟消云散。金燕西正摇着扇子,宋润卿在指指点点,看着一篇报纸上的文章。见着清秋回来了,宋润卿笑着说:“大姑娘回来了,考的怎么样?按着你的认真劲一定是能高中的了。今天晚上叫韩妈加菜,庆贺一下。七爷不嫌弃也留下来吃饭如何,只是舍下实在是寒酸的很,担心七爷吃不惯。哈哈哈……”

    金燕子在塞外玩几天晒黑了不少,他在承德和绍仪秀珠游览美景,心里却在清秋的身上。本来按着金燕西的性子是要什么一定要立刻弄到手的。他自从成年进入交际场,身边总是女孩子哄他,哪有金燕西费尽心思追别人的。加上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上面哥哥姐姐,父母姨娘都哄着他。金燕西更养成了一切唯我独尊的脾气,清秋却敢三番几次的不理会他。金燕西被激气斗志,只想把清秋追到手,好出心中的郁闷之气。

    他估量着自己冷落清秋几天,她总该察觉出来自己的好处,虽然清秋拒绝了上好的衣料和珍珠,但是平常他名义上给宋润卿的好菜,点心,电影票和戏票什么,冷家不能推辞的也收下不少。忽然没了,冷家也觉得怪冷清的。她也能体会自己的苦心了。因此从承德回来,金燕西也没送秀珠回家,立刻找个借口赶来落花胡同。

    谁知一头兴冲冲的跑来,却被告知清秋今天去考试了,金燕西立刻泄了劲,好在宋润卿今天在家休息,他拉着金燕西说起来文章诗词,金燕西想着清秋考试后肯定回家,也就耐着性子听着宋润卿的酸话。他脸上做出来谦逊好学的姿态耐着性子和宋润卿胡扯,心里却想我哪里这样好性了?若不是为了清秋,怎么会多看一眼这个猴子般滑稽的人一眼。

    正在他不耐烦,耐心告罄的当口,清秋却袅袅娜娜的回来了,望着仿佛天仙下降的清秋,刚才被宋润卿磨出来的一肚子气顿时没了。听着宋润卿要留他吃饭,金燕西那里看得上冷家的饭菜,于是大方的说:“干脆我请冷小姐和全家一起下馆子,我在外面这几天也想好好地吃一顿。咱们去鸿宾楼怎么样?或者是全聚德,或者去六国饭店也很好呢。哪里的西洋菜特别的地道,是专门请来的法兰西厨子和俄罗斯的厨子做的。”

    和金燕西满心欢喜相反,清秋的好心情不知飞到那里去了,她听着金燕西的话,眉头忍不住微微蹙起来,半垂着头:“我正有事和舅舅说呢,今天考完试我的同学邀请我去她们家过夜的。今天晚上我也不在家吃饭了,和家里说一声就要出去的。”清秋压根没理会金燕西,对着宋润卿说了要出去,转身进屋了。

    冷太太在屋里早就听见金燕西和女儿的话了,她忍不住担心的叹口气,这个话一定是女儿被逼急了才说的。她的几个同学都是要考大学的,哪有考完试不在家里和家人说考试的情形,反而是叫同学在家过夜的。看着这位金公子很有点不到手不罢休的架势,若是把他惹急了,人家可是总理的公子。到那个时候怎么是个了局?

    见着女儿进来冷太太上前握着清秋的手,还没说话眼泪先下来了:“我的儿,都是妈妈没本事。你那个舅舅,我本想着他能帮着撑门立户,谁知更没用。他是被人家的权势富贵迷住眼了。这个晚上你要上那里去呢?”

    清秋看着窗外的逐渐变暗的天色低着头不说话了,正在冷太太母女伤心为难的时候,那边金荣出来对着金燕西说:“七爷,太太来电话了,叫你立刻回去。”

    金燕西本来不想走,可是金荣眼神暗示金太太真的生气了,他也只能对着宋润卿点点下巴,跟着金荣走了。屋子里面的冷家母女松口气,宋润卿进来无奈的说:“人家七爷是好心好意的请咱们吃饭,何必要编出来那样的话诓人家。一顿好酒席就没了。”

    清秋忽然悲从心中来,含着眼泪转身便走,冷太太看着女儿的背影,生气的和弟弟翻脸了:“你既然知道秋儿的心思还要逼她,她是我的女儿。什么金家银家的,我的女儿嫁给谁我说了算。你既然喜欢奉承七爷就自己去不要拉扯着我的女儿。她一个姑娘家,以后还要脸面见人呢!”说着冷太太气呼呼去安慰女儿,把弟弟扔下不管了。

    金燕西回了金家,却发现气氛不对,金铨和金太太都在,见着儿子进来,金太太板着脸:“你骗我说去秀珠回家,结果呢,你上哪里去了?今天不说实话,休想再出去。秀珠是个女孩子,你随便的扔下她。传出去你的脸面要不要了!”

    “她有汽车和司机送,也不过是从车站到白家的路程,还能把她丢了?我可没去什么不正经的地方。我去看诗社了,这一去诗社就荒废了,他们都要等着我来筹划。”说着金燕西猴在金太太身边撒娇着说:“我累了一天了,妈,叫我歇一歇。我的晚饭还没吃,可是饿死了。”

    谁知金铨却气哼哼的道:“秀珠这个孩子很好,我看着比她的亲哥哥还强呢。至少我赋闲在家,她还是肯上门和我这个糟老头子说话。你的诗社我看也是掩耳盗铃,你说实话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整天不在家呆着,魂不守舍的。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

    金燕西看着瞒不住,遮掩着说:“也没什么,是真的建诗社。期间诗社里面有个女孩子很有才学,我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做咱们家的媳妇是最合适的。”

    金铨叼着雪茄皱紧眉头:“什么女学生?你们到底是打着幌子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现在的女学生哪有安心读书,一个个的要闹革命,思想激进的不成样子。这样的人你趁早死心!”金铨对着学生有着天生恐惧,身为总理处理不少隐私,金铨已经听不得学生二字了。

    金燕西还要和父亲纠缠,被金太太制止了:“好了,你老子从西山回来也是为了学界情愿的事情,你还没吃饭,正好就留下来一起吃饭。阿兰摆饭了。”

    金铨留在大太太这里吃饭,他们的一席话正被三姨娘翠姨的丫头给听见了,翠姨的丫头小红踮着脚回去,三姨太正摆弄着新买的首饰呢。“老爷子在那里吃饭?”小红上前把听到的话和翠姨学了一遍,翠姨有些诧异的说:“老七不是和白家的小姐是一对的么?他还跟着人家出去玩一圈。怎么反过来就不认账了。可是白家小姐还是一门心思的在燕西身上呢。”

    翠姨想想对着小红说:“你去和三少奶奶说一声,她晚上有空过来一趟,我有话和她说。”

    第二天,清秋红着眼睛去上班。先去了胡先生家,正巧看见胡先生和白绍仪站在院子里面说话。见着清秋进来,等着她鞠躬站直身体,白绍仪吓一跳:“冷同学你的眼睛怎么了?可是家里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帮忙只管说。”

    清秋下意识的低下头:“多谢先生关心,路上一只小虫子眯眼了,揉的可能狠了。学生在先生面前失仪了,还请原谅。”

    胡平笑着说:“我带着你去出版社见见主编大人,和几个副主编。早上的小虫子就是多。哈哈,白兄,你若是感兴趣也可以跟着去。”

    “不打搅两位的正事了,我告辞了。”白绍仪被胡平打趣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赶紧打个哈哈跑了。

    胡先生带着清秋去出版社,几位主编和编辑都是德高望重的国学大师,他们听见胡先生推荐清秋也很感兴趣。疑惑一个女学生怎么会有如此深厚功底和学识,他们有点怀疑是胡先生夸张了。等着见面又都释然了,清秋这样的女子,真是一百年也难出一个才女,谢道韫再生也不过如此了的。几位先生对着清秋鼓励一番,便带着她去校对室内,介绍给同事们。其实校对的工作本来有专人负责的,只是这次校对的是楚辞和诗经,很有校对一般的古文还能应付,遇见先秦古汉语就为难了。因此非得需要些懂行的人来才能看懂老先生们龙飞凤舞问走走的书稿。

    整个校对室是个很大的教室样子的房子,就在二楼上,窗子外面是郁郁葱葱的几株梧桐树,和清秋做同事的一个是瘦高个中年男子,脸色黄黄的,身上穿一身蓝色短裤褂,虽然身上带着吕宋烟丝的气味,但是气度沉静却不坏。主编介:“这位是高先生,出版社校对室的主任。你有什么不明白可以请教高主任。”另一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是高主任的徒弟,圆圆的一张脸,眼睛也是滚圆的。两个同事都看起来很好相处,见着清秋被主编领着过来,都很客气。

    大家认识之后就开始工作了,主编把书稿交给清秋,叫她和清样校对一遍,接下来高主任和他的徒弟小孙拿去排字室核对。工作还算简单,只是有些地方文字晦涩生僻。做清样的工人往往会弄错了字,清秋就要一一的找出来,写清楚。若不是文字功底深厚,一般人是无法胜任的。别人有些吃力的工作在清秋的手上倒也还算轻松,她一上手就做的很仔细。

    校对这个东西需要耐心和细致,清秋心比比干多一窍,做这个事情正合适,高主任开始还担心她会疏漏,可是几张稿子下来,那些他自己也没发现的错误都被清秋拿着红铅笔画出来,并公正的在边上写上正确的字词。高先生对着清秋也么了轻视怀疑了,对她态度更还了。

    工作很顺利,清秋正埋头校对,就听见小孙姑娘说“冷小姐,已经快午休了。我们吃饭去。”

    清秋从稿子里面抬起头,小孙笑眯眯的站在她跟前:“你以前没做过这个,却一下就做的很上手。我很佩服你。”

    清秋才想起来正午休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家吃饭的,只是她初来乍到,也不知道是怎么个规矩。小孙姑娘笑着说:“我们都在外面一个小馆子吃饭,你可以一天一天的结账,也可以和我们似地,和掌柜的商量好,包月吃饭。”清秋素来好洁,想着学校外面的小馆子多半是不怎么干净的。但是她初来乍到也不能太不合群了。不过还没见过那个小馆子如何,不能轻易下结论。

    “好,你等等,我就好了。”清秋说着把稿子整理好,跟着小孙出去了。谁知刚出门就见着个人急匆匆的跑来,等着跑近了了才看清楚是白绍仪,他看见清秋笑着说:“我来和主编说话,正巧遇见冷小姐了。这个给你。我有个做西洋眼科医生的同学,他说这个眼药水正适合有虫子进眼的。冷小姐拿着试试看。”

    清秋看着白绍仪额头上的汗水,又看他珍而重之的从衣袋里面拿出来个小瓶子,无端的想起来金燕西。她拉着小孙的手客气的说:“多谢白先生,我眼睛已经好了。主编快要下班了,还请白先生快点进去省的错过了。午饭时间,也不敢多打搅先生了。”说着清秋挽着小孙径自走了。这些人怎么如此荒唐,随便给不认识的女子献殷勤?好生无礼!

    ☆、第十二章

    清秋那里在外面的小馆子吃过东西,千金小姐再也没有随便出去抛头露面的道理。她上辈子无论在姑苏还是在京城贾家,她都是娇养深闺。那里见识过外面的市井风情,不仅是黛玉,大观园的姑娘和奶奶们谁能随便的出门,连着二门一年一年的都没迈出去过。这辈子冷清秋是个小门小户的姑娘,不过冷太太也不会轻易叫女儿随便出门,家里虽然不富裕,可是也有个韩妈做些粗活。他们家既不会全家出去吃大馆子的好菜,也不会去街边上的饭摊上吃那些混杂着灰尘的食物。清秋每天上学放学,中午带着午饭,一般同学们请出去吃东西,也不过是一点点心和干果花生。刚才遇见白绍仪的怪异感觉已经被第一次出门吃饭的新鲜感和紧张给取代了。

    出版社挨着学校的围墙,小孙拉着她一路上唧唧呱呱的说话,很快的她们除了后门,眼前全是些小饭馆,照相馆什么的。“这些小店全是靠着学校做生意的。你这个样子肯定是大家闺秀,整天不出门只会读书的那种。你还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吃饭吧。”小孙感觉到清秋的紧张的,歪着头打量着清秋。

    “我看着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好像是天上的仙女似地,整个人不食人间烟火。想必你在家父母管得很严,我们都是大人了,我也是中学毕业,可惜没考上大学,即便是考上了,我家的情况也很艰难了。眼前这分工作很好,师傅也好,同事们也不错。我这分工钱家里也能轻松些。你开学就是大学生了,今后还有更广阔的前程呢。现在再也不缠小脚的年代,女子出来工作交际都是正常的。那家店其实也不错,你先试试看,若是不喜欢我们再找一家。”你别看这里店铺不怎么有名气,可是他们的生意都很好的。小孙拉着清秋的手拉着她进了一间小小的店里面。

    “哪有那样娇气,我只是第一次来不熟悉。不过我很少在外面吃饭倒是真的,其实我家里境况很一般,我父亲不在了,只跟着母亲和舅舅生活。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你何必要的作此感慨呢。不过你说的很对,我是该出来见见世面,省的缩手缩脚的叫人看着笑话。”清秋决定要客服自己羞怯感,要努力适应这个社会的节奏和习俗。

    进了小店,清秋有点诧异,虽然饭馆很简陋可是里面还很干净,因为放假了,来吃饭的学生很少。送到了中午饭点也只有一两个学生样子的人在吃饭。看着小孙带着个姑娘进来,掌柜的倒是殷勤的迎上来:“孙小姐,中午吃点什么。这位小姐好,欢迎来鄙小店。我这里饭食虽然没有山珍海味可是保证干净新鲜。小店今天中午有现成的葱肉烙饼,拌黄瓜绿豆粥,你看如何?”

    掌柜的迎着她们两个坐下来,拿着搭在肩膀上的赶紧手巾抹桌子嘴里很爽快的报出来用午饭。小孙看着清秋:“你吃这个行么?”清秋家里也不是什么好饭菜,她对着一般饭菜也能接受了。“看你的说的,可不挑拣吃什么,干净新鲜就行了。”来到这个世界上,清秋才知道一般人家的午饭绝对没贾家大观园一个姑娘身边的大丫头的份例菜好。

    可是清秋宁愿每天吃冷太太和韩妈做家常饭,坐在粗笨的长凳上,吃烙饼也比在大观园整天吃燕窝,却整天嗟叹流泪的好。小孙笑眯眯拍一下清秋的胳膊:“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酸了吧唧的人。掌柜的快点上菜吧。”

    清秋从来没过这样的小饭铺,她好奇的张望着,一个曲尺状的柜台后面的架子上摆着几个酒罐子,柜台上却没挂菜名水牌,整个饭馆收拾的干干净净,地上的青砖地打扫的干净,还撒了水。桌椅板凳都是笨重古旧的,可是擦拭的一尘不染,柜台边上挂着个半截布帘子,饭菜的香气从里面飘出来。整个馆子里面也就是三张桌子,她们的这张靠着临街的窗户,剩下的两张桌子上几个男学生,他们自从小孙和清秋进来竟然变得鸦雀无声。全不见刚才高谈阔论,挥手舞脚的豪放了,反而是低着头吃东西,一个个的拿着眼角偷瞄着清秋这边。

    清秋逐渐对着别人的打量已经能适应了,她装着没看见,只是和小孙说话。“你就在这里订午饭的,这家虽然小看着却还干净整齐。也不知道一个月要多少钱。”小孙拿着茶杯喝一口:“划算的很,我以前是自己带饭的,而是天气热,中午就坏了。这里饭菜干净便宜,一个月两块钱。还能每天吃肉!”说起吃肉,小孙眼睛亮闪闪,露出十分神往的表情,颊边两个小酒窝,特别的可爱。

    “你这个馋嘴的丫头,还想着吃肉呢!”清秋对着小孙皱皱鼻子,掩嘴而笑。“你们原来在这里,我到底是晚了,主编已经走了。不介意的话拼桌可好。”白绍仪从门口进来,一共只有三张桌子的饭馆,那两张桌子已经有人了。清秋微微一皱眉头,刚想拒绝可是脑子里面忽然浮现出来小孙的话。她似乎有点太格格不入了,人家未必是真的要怎么样。再者不是讲自由平等么,她何必要躲躲闪闪怕见人呢?以后上大学,找工作见的人更多,难不成她还要恪守着授受不亲的教条不见人不成?

    想到这里,清秋反而是放松下来,她看一眼小孙,见她没反对的意思,大大方方的说:“好,只怕白先生嫌弃我们聒噪。”白绍仪顿时觉得两腋生凉,顶着太阳奔波的辛苦顿时没了。他给清秋送眼药被人家拒绝,还叫白绍仪暗自伤心半晌。本以为是佳人看不上自己行为么孟浪,就当他不甘心要再试一下,谁知柳暗花明,他心里只有欣喜若狂的可以形容了。

    有人欣喜若狂,有人却伤心欲绝,秀珠坐在自家饭厅里面,对着眼前的午饭正在掉眼泪呢。白太太看着小姑子伤心抹泪,无声的叹口气:“你也别听风就是雨的,玉芬只是随便一说。没准是老七自己贪玩,被有心人捏造出来他喜欢那个小姐。可是这个冷姑娘,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老七亲口承认的哪里会错!我就说这段日子他怎么一直躲着我,原来是他变心了。那个冷姑娘,我怎么会知道,肯定是那里冒出来妄想攀附的人罢了。没准还不如邱惜珍那个电影明星呢。金燕西,他怎么能这样对我!”秀珠越想越气,嚯的一下站起来:“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白太太赶紧招呼下人们:“拦着秀珠,你这样跑去兴师问罪岂不是把你表姐装进去了。再者说了事情没闹清楚你这一闹反而坐实了金燕西有外心,以后你们两个和好可就难了。听嫂子的话这件事要从长计议,先吃饭,等着一会我打电话把玉芬叫咱们家来。”

    “表嫂叫我什么事情?你们怎么还没吃午饭呢?都快三点了,我本想找你们去天坛公园吃下午茶。怎么你们连午饭都没吃呢?”正说着金家三少奶奶玉芬拎着皮包踩着新买的意大利高跟鞋进来了。

    “表姐你在电话里说的都是真的么?燕西有了喜欢的人了?”秀珠泫然欲泣抓着玉芬的手。

    三个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白家的下人端上来三杯冰镇的可乐,白太太叫下人都出去了。整个客厅变得十分安静,只剩下电风扇呼呼的转动声和杯子里面气泡欢快的爆裂声。“我也没亲耳听见的是我们家翠姨娘身边的人听见,她转告我的。不过这些日子老七也不着家,据说是办什么诗社的。我看八成是在诗社认识的人。绣珠妹妹你别伤心,我去先跟着老七打听下风声。今天我特别的约了老七出去喝茶,好从他嘴里套点话。”玉芬因为和白家的关系最近,加上白雄起仕途很得意,于公于私,玉芬很想秀珠成为她的妯娌,对着秀珠和金燕西的事情大力赞成。

    “我要问问燕西,他怎么能这样!”秀珠顿急了,她要跟着玉芬去质问金燕西,他们一直形影不离,两个人从小一处长大,感情上比青梅竹马还要更进一步,耳鬓厮磨几乎就是夫妻一般了。忽然听见金燕西正要追求别的女子,对秀珠来说不啻于是晴天霹雳。看着秀珠情绪失控,白太太忙着按着秀珠,和玉芬一起安慰:“你这个样子怎么叫人放心。还是玉芬先去问问老七的意思。你也知道他一向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没准哪天就是胡说呢。”白太太对着玉芬使眼色,叫她顺着自己的话安抚秀珠的情绪。

    “是,表嫂的话在理。你也知道老七的嘴里没正经。对了,绍仪表哥搬出来了,嫂子知道么?”玉芬赶紧转变话题,扯着白太太拉家常。“知道,听说是学校分了宿舍。我和伯言还想请他来家住,谁知他不肯!学校里面宿舍那里能舒服呢?我叫人过去服侍,他也不要。伯言再三的坚持才肯同意每天过去打扫房间,剩下不要做。连着做饭也不要,你说他一个人还要做饭不成?真的不知道堂弟是怎么想的。”白太太有些不解的皱皱眉,在家不舒服么,学校的宿舍那么三间房子,还没有人服侍的,冬天要自己生炉子,夏天只有一把扇子,哪里像是副总理的官邸,有自己的锅炉房夏天有电扇,冬天有暖气。

    玉芬一笑:“还是嫂子心疼弟弟妹妹们,在我们家表哥便是这个样子,整天不是看书就是出去会朋友。他的房子轻易不要人进去,就连着母亲叫丫头过去服侍,也被退回去。还说不该买卖人口,蓄养奴婢,最后没法老妈子去他那边打扫卫生传话什么的。”

    “我听说堂弟已经着手收拾房子了,他们家在北京的房子有些年头没人住了,可该好好地修整一番,绍仪的年纪不小了,他的终身大事也该抓抓紧。”嫁人的太太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做媒。

    玉芬来了精神,端着可乐喝一口:“秀珠妹妹你跟着绍仪表哥在承德玩一圈,路上可是问过他的意思。我想表哥在外洋多年了,没准早就有了心上人。你可是知道一星半点的?”

    “我听着堂哥的话里话外不像是有定下来的女朋友的情势,不过路上说起来他在外国的事情,听着他的意思好像有过女朋友的,只是后来各自分开了。我想堂哥肯定不会喜欢洋人的。他回来不论是叔叔意思还是他的意思,都是要的在国内找朋友的。表姐,已经不早了,你喜欢汽水我叫人给你送一箱子去!”秀珠抓着玉芬的胳膊催着她快去打听金燕西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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