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门外母子三人坐在长椅上,两个孩子全缩在清秋的怀里,他们身上盖着清秋的风衣都睡熟了。郑主任带着一众分散在各处,这期间一直有人来来往往,他们对着郑主任低声的汇报些什么,郑主任则是压低声音吩咐些什么。那些人立刻带着新命令匆匆而去。郑主任看着清秋带着三个孩一直在手术室门前,他抬手看看表,无声的叹口气,走过来对着清秋低声的说:“白太太你还是先带着孩子回家吧。”

    “我回家也是难受,对了你和赵一涵联系了么?她要去的地方就是在偏僻也该和外面有联系的啊。要不然我给一涵在南京的朋友打电话问问,请他们帮着找一下。”清秋想着还是该请赵一涵过来。

    “那个不用了,我亲自给赵小姐打电话。”郑主任忽然有点着急了,他的声音下意识的变大起来。小彘在清秋的怀里不满的动一下,哼了几声还是没醒过来,郑主任发觉自己有点失态了,赶紧压低声音:“那个,我已经请南京的兄弟们帮忙了。 时间不早了白太太还是先回家吧。或者我在附近安排个地方,白太太先带着孩子们过去休息下。”

    清秋有些怪异的看看郑主任,他不是说联系不上赵一涵么?怎么又说亲自给她打电话?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清秋立刻抱着两个孩子要上去问情形,元元和小彘哪里能睡得安稳,他们朦胧的睁开眼睛,都跳下凳子跑过去。

    “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伤在肺脏上,失血很多要好好地休养才行。”医生可是一脸的疲惫,这个手术真的是太复杂漫长了。

    清秋听着医生的话深深地松口气,她带着元元和小彘看着赵忠恕被送到加护病房才离开了。第二天早上一夜没怎么休息的清秋早早起来,她安顿好了家里,又亲自打电话给元元和小彘请假。张妈拿着保温桶担心的看着清秋:“少奶奶你昨天晚那么晚回来,这一会就要去医院,身体会受不了的,我叫厨房也给你做了参汤,你喝了再走吧。”

    清秋微微蹙眉:“张妈我是心里堵得慌,你看赵先生成这个样子,还不全是因为咱们家,绍仪和赵先生是从小的交情。若是他有个什么,我不知道等着绍仪回来会怎么样。而且赵先生现在身边没一个亲人就算是他没有为了那天的事情,老友受伤咱们也不能视而不见啊。我真是恨自己太迟钝了,早就怀疑李老师怎么不早说呢?”

    “少奶奶的心太善良了。赵先生是个好人上天保佑,肯定会没事的。其实少奶奶别总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那个李老师装的太好,学校里面的校长先生不少,还都是识文断字留洋的人呢,不也是没发现破绽么?少爷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以前和赵先生说闲聊,我听见赵先生和少爷说杀身成仁的,赵先生虽然是救了少奶奶,可是他也是为国家办事的。即便那个人不少少奶奶,赵先生也会救的。少奶奶就不要自责了。”张妈劝着清秋不要再吃心,和清秋相处的时间长了,摸到彼此的秉性,张妈在心里一个劲的感慨着自己好运气能遇到如此善良的雇主。

    少奶奶,郑主任来了生。桃花领着郑主任进来,见着清秋预备出门的样子,再看看张妈手上的保温桶,郑主任就知道清秋要去医院,“白太太要去医院?我刚从医院回来,赵先生已经脱离危险了,今天就能醒过来。我正好可以送您去,我今天特别带着几个弟兄来保护这里安全。那个李老师已经招供了,她就是日本人派来的奸细,她的履历什么的全是假的。欧阳于已经在关外投靠了日本人,那个女人说欧阳于坚也潜入关内,具体在什么地方她不知道。我想上海不少人认识他,他一时半会不敢来。”郑主任脸色不怎么好,看那样子他昨天晚上肯定是忙着审问抓人根本没休息。

    清秋听着郑主任的话,松了口气,旋即又担心起来。欧阳于坚是真的认贼作父,竟然做了汉奸了,金铨若是泉下有知该是什么心情,春生有这么个父亲,将来长大他知道真想该多伤心。

    赵忠恕其实已经醒了,但是他依旧是闭着眼装睡。自己竟然偷懒,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从小他就在母亲严格要求下养成严格的生活习惯,以至于后来在外国上学军校更是一板一眼丝毫不能松懈。可是他实在不想睁开眼,因为屋子里静悄悄的,他等的那个脚步声还没出现。想着自己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就看见——那样的感觉实在是爱太美好了。即便内心无数次的说你不该贪恋这样的温暖,可是他还是忍不住一次次的饮鸩止渴。虽然不能亲近可是每次睁眼都能见到那张容颜,已经是足够了。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接着是饭盒放在床头柜上的声音。赵忠恕心里漾出个微笑,猛地张开眼:“什么时候了——水——”可是他看清楚了眼前的人,顿时把剩下的话硬生生的咽回去。跟着护士进来的不是清秋,而是个陌生的女孩子。只是这个女孩子竟然和清秋——

    宋秀芝似乎被吓着了,她向后一跳,脸上微微一红,拧着手指低声的说:“我,我是表姐,我是清秋的表妹。我表姐今天要送元元和小彘上学,我就代她过来了。这是煮的燕窝粥好和小菜。”

    赵忠恕无力的靠在枕头上,转过脸低沉的说了一声:“谢谢,你放下吧,我一会就吃。”

    一杯水出现在赵忠恕面前,赵忠恕对上宋秀芝的眼睛:“我来喂你喝吧,你刚才不是要喝水么?我表姐说你伤口还没愈合,不能行动要喂饭喂水的。“赵忠恕嘴角抽搐下,他板着脸一字一顿认真的说:“昨天医生说我可以自己吃饭了,因此谢谢你的好意。”

    谁知宋秀芝根本不理会赵忠恕,认真的说:“我在表姐家打搅了这些天,怎么能一点事情都办不好。她嘱咐的事情我是一定要办好的。你放心我是学过些护理的,以前我妈妈生病也是我服侍的。”宋秀芝直接搬了椅子坐在赵忠恕窗前拿着拿着水杯要喂他喝水。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赵忠恕想要摆出来惯常的黑脸叫宋秀芝知难而退,可惜他现在躺在病床上,气色极差根本没了平常的威势。宋秀芝也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虽然家里不是大富大贵,可是也是被备受疼爱的孩子,自然是不理会赵忠恕的抗拒。她拿着勺子舀水送到他的嘴边,学着母亲给弟弟喂饭的样子说:“啊,张嘴!”

    赵忠恕再没遇见过宋秀芝这样的女子,他看着宋秀芝清亮的眼神竟然无言以对了。虽然赵忠恕一直没成家,可是各式各样的女子他接触不少,有些是逢场作戏的一夜风流的交际花,有些则是热心的亲友们介绍的各式各样相亲的各家小姐是。不管事烟视媚行的欢场女子,还是或拘谨或骄纵或矜持的世家女子,再也没有谁和宋秀芝一般不谙世事,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

    赵忠恕忽然生出来些顽心,故意撇着嘴说:“你真的会照顾人么,我早上起来是要先洗漱的。”宋秀芝才想起来自己进来的时候这个人还在睡觉,她一上来就冒冒失失的吵着要喂水喂饭,还大言不惭的吹嘘着自己会照顾人。想到这里宋秀芝脸上微微一红,忙着站起来:“我去打水给你擦脸。”说着一溜烟的跑进了病房附带的卫生间了。

    玉芬和佩芳相约着来看赵忠恕,佩芳抱着鲜花,玉芬拎着水果顺着护士的指点来了病房前。在病房门口守着的侍卫是见过她们两个的,恭敬地站起来推开门请玉芬和佩芳进去。玉芬对着佩芳挑挑眉,低声的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老赵的官做的真有派头。前几天我也是跟着人过来看一位生病的总长,还是在楼下那一层病房,门前也没侍卫。只是来往的人多一些罢了。这个地方不预约是不能随便上来看望病人的。你没瞧见从楼梯口到病房,鲜花都满了。老赵在上海的势力,你自己想吧。”

    佩芳忍不住跟着感慨:“你说的没错,我正在后悔呢。要是这样清秋央我给老赵介绍的那个女孩子就不相宜了。她没了父亲,跟着母亲哥哥过日子。勉强中学毕业,她哥哥在凤举的手下做事情。唯一拿得出手的也是长得不错了。家世背景,一概都是浮云。你也不提醒我,我已经和女方家说了。”佩芳有些埋怨的看着玉芬,她是来和赵忠恕说相亲的事情的,清秋和白绍仪人缘好,他们出面四处为赵忠恕拜托人家介绍相亲的对象。因此亲戚们也都愿意帮忙。

    “我以前也想帮着介绍下,可是后来听着几位消息灵通人士的话就吓得不敢多事了。人家正经事外国军事院校毕业的高材生生,又在军校里面做过教师,和领袖一向走的最近的,搁在以前就是军机大臣随时能进宫参赞军机的。我们介绍的花花草草能入人家的法眼么?他自然也眼光高,若不如此何至于单身到现在?你有这个功夫不如帮着清秋的表妹寻个不错的亲事。我看她还不错,只是出身一般,放在上海怕是有点不上台面。不过一般人家也不用娶个能交际的太太的。”玉芬和佩芳低声的说着,一边推里面的房门。

    她们两个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顿时暧昧的笑了下,“哎呦,我们来的不巧极了,老赵我们先走了不打搅你们了。”玉芬和佩芳对视一眼作势要关门离开。

    赵忠恕看着是玉芬和佩芳,微微一笑,神色如常:“你们就喜欢开玩笑,多谢两位太太来看望我。”

    倒是宋秀芝听着玉芬打趣的话,先是楞一下接着明白了玉芬话里的意思脸上顿时红了。她立刻站起来,拧着衣角不知要说什么。佩芳担心玉芬嘴上没把门的乱说话得罪人,偷着扯了她一下:“你又在开玩笑了,清秋的表妹脸皮薄你还这么说,小心清秋知道了和你算账呢。”玉芬笑着说:“清秋再也不为这个和我生气,你叫秀芝吧,别站着了我一向是嘴上没把门的。”玉芬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她见赵忠恕面无表情就知道赵忠恕看不上秀芝,她不着痕迹的把话锋一转,拉着佩芳上前问候起来赵忠恕了。“我们今天特别来看看你呢。全是清秋闹得,她说你一个人在上海,一涵竟然不能脱身过来看你,担心你一个人在病房无聊叫我们经常来看看你。要我说清秋就是细心,她是担心你一个人万一医生护士照顾的不周到怎么办,我们时常来看看你,也省的你寂寞。其实我说那些人在这里呢,那里用得上我们啊。清秋却是说你家里的下人一个个没法说了,那些侍卫都是男人还能照顾人?她事情多,就请我们过来看看,顺便有不错的下人介绍几个给你。说起来我倒是有几个很不错的下人推荐给你。张太太家先生要去南京高就,她家的厨娘不错,我介绍给你如何?”

    赵忠恕躺在床上,很客气的说:“多谢费心,我不怎么在家里下人不过是打扫卫生生。我一个人用不着那么多的下人。倒是你们这些做太太的,行动就要几个人服侍着,有什么好的佣人还是自己留着吧。”

    玉芬和佩芳坐在靠着墙边的沙发上,又问了赵忠恕的身体状况,玉芬是个快言快语的,正叽里呱啦的说着最近上海的新闻给大家听。宋秀芝也就坐在远处一个椅子上,默默地拿着水果刀削水果。

    佩芳看着宋秀芝沉默的侧脸,笑着说:“我发现清秋这个表妹和她长得很相似,猛地一看和亲姐妹似得。你上了几年学,来上海是要升学么?考了哪个学校了?怎么今天是你来了?”

    秀芝脸上一红,小声的说:“我就在家里上的中学,是姑妈来看表姐带着我过来见世面的,我这个人脑子不好使,哪里能考得上上海的大学呢。倒是我表姐,才是真正读书的料,她每天看的书有一大半我都不认识上面的字 。这几天元元和小彘要上学,表姐要送孩子上学,我不忍心看着她来回的奔波就和她接过来照顾赵先生的差事,我等一下也要回家去,清秋表姐接了小彘和元元就来接我回去了。”宋秀芝因为玉芬的打趣忙着和赵忠恕划清界限。

    玉芬听着宋秀芝的话一笑,也没说什么。在她看来赵忠处处无家处处家,前几天听着几个南京来的太太八卦着当前的红人,这个赵先生在武汉和南京可是有不少的金屋。只是那些女人没有一个能浮出台面罢了。清秋是个聪明的人,她不会看着自己表妹跳进来。“还是你们表姐妹感情好,你来上海一趟也该出去转转,我看你表姐是没时间陪着你出去,我闲着陪你转转。”宋秀芝怯生生的站起来是,谢了玉芬。

    大家闲扯一会,就听见一阵孩子说话的声音,小彘和元元一蹦一跳的进来,叫着:“赵叔叔,你身体好了么?还要打针么?”清秋跟在孩子身后,和平常不同她今天眼波流转,脸上带着隐隐约约的喜气。佩芳打量着清秋:“你怎么瘦了不少,精神还不错。”玉芬打量着清秋生笑着说:“叫我猜一猜,肯定是有好消息。”

    清秋对着想要爬上床的小彘说:“下来,别碰着你赵叔叔的伤口。”元元立刻紧张地把弟弟拉下来,两个孩子小心翼翼的守在床边,脸大气也不敢喘,他们屏着气小心翼翼的说:“赵叔叔,你伤口还疼么?不流血吧。”元元看着赵忠恕是手背上的橡皮膏,立刻皱起眉:“哎呀还要打针啊,我给赵叔叔吹一就好了。”说着元元真的鼓着嘴,小心翼翼的对着赵忠恕的手吹气 ,还念念有词的说:“吹吹就好了,不疼不疼,宝宝乖!”

    大家看着元元照顾洋娃娃的样子都忍不住笑起来,清秋在佩芳身边坐下来,含笑看着孩子:“你赵叔叔不会像你那样娇气的,你不是说专门为赵叔叔准备了礼物么?拿出来啊。”元元立刻转身去翻书包:“我上美术课画了一张慰问卡,送给赵叔叔。”

    那边玉芬扯着清秋不放:“你别卖关子了,别想瞒着我,是什么好事?”“你倒是精明的很,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今天绍仪来电报说事情一切顺利,他们预备着下星期就回来了。”清秋虽然并没特别欣喜的样子,可是她眼角眉梢控制不住的带着喜色。

    玉芬和佩芳听着都是祝贺清秋:“这下好了,你可算是一家人团圆了,可别整天愁眉苦脸的,我看着心里难受的慌。你们夫妻两个从来没分开这么长时间,这次表哥回可是小别胜新婚了。对了交涉的结果怎么样?”

    清秋对着玉芬的打趣娇嗔的横一眼:“你就在孩子面前胡说,等着那天我见着你家鹤荪看我怎么问他 。交涉的事情自然是咱们赢了,压倒性的多数叫日本归还东北呢。”清秋脸上却没一点欢喜之色,她微微蹙眉叹口气:“哎,你见过什么时候谁能把吃进去的肥肉吐出来的。”

    佩芳无奈的叹口气:“我看不只是东北就连着华北危险起来。凤举这个月又去北平了。”

    吧嗒一声,赵忠恕手上的捧着的故事书掉在地上,小彘赶紧捡起来,放到赵忠恕的手上:“故事还没讲完呢。”赵忠恕刚才正靠在枕头上给孩子讲故事,可能是大病初愈手上没劲,就把书本掉在地上了。

    清秋微微拧着眉,过来叫走了元元和小彘:“看样子使我们打搅你休息了,这些天你的脸色还不好。我看不如请个不错的中医给你调养调养。我今天来是和你说一声绍仪就回来了,等着他回来你们肯定要好好地喝一杯,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开怀畅饮一番呢。我今天给一涵打电话了,她说她刚从乡下回来明天就赶过来看你。”清秋伸手调整下赵忠恕身后的枕头,脸上全是关心。

    “那可是个好消息,我是躺在床上躺的浑身无力,我是个天生的劳碌命,躺几天就和生锈似得,我都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什么医生了。还有多谢你这几天的关照,明天我就回家休养,你也不用再来回的奔波了。我这次生病叫大家跟着受累了。等着过几天我该好好地请客,感谢大家的照顾。”赵忠恕一脸诚恳,言辞恳切,言语之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对着清秋点点头,又对着一边的佩芳和玉芬说:“劳动两位了,我可不能再躺在医院了,害的你们三天两头的跑来看我,真是折我的寿啊。”

    “大家都是世交了,还提这么见外的话做什么?清秋我们一起走吧,别打搅了老赵休息。”佩芳笑着站起来,拉着玉芬和赵忠恕告辞。清秋还想全赵忠恕别急着出院,可是见他一脸的坚决,也只好把劝他的话咽回去带着孩子和表妹告辞离开了。赵忠恕果真是第二天就回家休养了,不过他倒是没拒绝清秋介绍来的几个下人。赵一涵很快的赶到上海,她到底是留下来照顾赵忠恕几天。

    报纸上很快的刊登出来国联谴责日本的决议,舆论顿时变得轻松起来。不少人都认为只要国联出面失去的土地就能要回来了。清秋对着那些乐观的声音却不认同,不少的亲友都来祝贺清秋,甚至有消息说等着白绍仪回来就能去法务部任职,更有人说白绍仪是要回来进最高法院的。清秋对着这些话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对于丈夫的仕途清秋更关心的是白绍仪的安全。

    自从上次发生了李老师绑架元元要挟清秋的事情,清秋第一次深深地感到局势的危险,可怜不少的人还沉浸在得过且过的盲目乐观中。清秋不禁有些担心生,一旦日本不肯归还侵占的地方,中日两国战火燃烧,真不知道一家人要怎么自处了。清秋虽然为国家前途担心,可是毕竟白绍仪要会回来了,她的心思都被即将到来的夫妻团圆给占满了。她要把白绍仪的东西收拾整齐,好预备着他回来就能用的顺手。

    白绍仪的衣服尽管收拾的妥妥帖帖的在箱子里面,可是放的时间长了也该拿出来清洗晾晒,厨房要去采买白绍仪喜欢吃的东西,清秋甚至还特别跑到地下室清点着他的藏酒。看需要不需要再买一些。

    冷太太自然是要帮着女儿整理家务,她看着清秋每天忙碌不仅要忙着家务事还要完成学业,就主动地接过来每天接送孩子上学的事情,清秋担心母亲年纪大了不放心冷太太一个人带着孩子出门,秀芝就主动和冷太太一起帮着清秋接送元元和小彘上下学。清秋虽然每天忙碌,心里却是充实的,她晚上都会拿着笔在日历上做个几号,心里推算着白绍仪的行程。

    忙完了家务事还有宋秀芝的亲事,清秋少不得要帮着秀芝打算下终身大事。几天相处下来,清秋倒是觉得秀芝性格温和,虽然读书少,可是人品不俗为人安静温和,虽然她出身小康之家也没什么厉害的家世。但是做个贤妻良母也是难得的人才,清秋找个空闲时间和冷太太说起来秀芝的婚事。

    “妈妈和我说的事情我这几天想了,佩芳那边有个不错的人选,那个男孩子家里没有父亲,只跟着母亲和妹妹。他在金家大少爷的公司里面上班,也是大学毕业,家里虽然不宽裕可是还过得去。他妹妹也在说人家,以后家里的人口简单,最难得是他是咱们老家出来的。在一起生活脾气都合得来,我想着妈妈先和秀芝说一声,若是她想见,我和那边的佩芳说好了,约个时间见面可好?”佩芳自从听了玉芬的话,又见了赵忠恕的势头,也就在媒体给赵忠恕介绍相亲对象的话。不过自从见了秀芝,佩芳倒是很热络的帮着秀芝介绍起来凤举手下年轻人了。

    既然是金家大少奶奶介绍的,应该是不错的,金家我看就是她和三少奶奶是个热心的人。前几天你大嫂子还过来看我和我说要帮着秀芝在政府部门看看有没合适的人选呢。我看着你们这些亲友都是极好的人,我也就放心了。我今天晚上就去问问秀芝,这个孩子性格好,长相也好肯定能找个不错的人家。冷太太想着自己来上海,白家的亲友见了不少。白雄起家和金家都是来往热络很亲热的,冷太太以前还担心白家的亲友非富即贵,若是他们瞧不起清秋的出身,欺负她怎么好。现在眼见着清秋和白家的亲友相处很好,她算是放心了。

    “妈妈别急,姻缘天定也要看缘分。还是叫表妹自己拿主意。其实佩芳介绍的这个我看算不上最好的。第一,他从小跟着母亲长大,寡母独子 ,小媳妇更容易受气 。二是他跟着那边大爷跑生意的,一年五六个月在北平那边。夫妻两个聚少离多也不好啊。我看表妹是个念书的材料,若是她能找一个开明的家庭没准还能接着上学。尽管不指着她上学做工养家糊口,可是女孩子多读书是件好事。妈妈你看呢?”清秋对着婚姻有了更深更全面的看法,在秀芝的婚事上她看事情比以前全面多了。

    “哎呀你个傻孩子,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运气好,找了绍仪那样的女婿呢。你和你表妹不一样,我可不是夸奖自己的女孩子,你无论你长相和性格都比秀芝强多了。秀芝虽然长得不错可是太软和些。没什么主见 ,女人要紧的是心里清楚,不能糊涂。”冷太太却有自己的主见。

    清秋忽然想起什么,她四处看看:“怎么没见着秀芝?她刚来上海人生地不熟的。”冷太太想想:“她和元元小彘出去了,你忘记了今天是元元要去参加什么儿童茶会的。我不放心就叫秀芝跟着去了。”

    “妈妈以后别再这样了,秀芝是客人不能叫她老做事啊,元元是去梅丽先生的额上司家里,元元经常去那边玩,都是一群年纪相仿的孩子,你叫秀芝去了多尴啊。”谢玉树的上司是个地道的美国人,他们家的儿子和元元一直玩的很好。

    冷太太一瘪嘴,拧着眉毛:“你教训起来我了,我是担心元元和小彘在洋鬼子家里被欺负了怎么办!”

    “绣珠英文不好才难受呢。”对母亲宠溺元元和小彘的程度,清秋表示很头疼。

    “妈妈我们回来了!”元元和小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清秋和冷太太忙着起身,却发现赵忠恕和秀智跟在元元和小彘后面进来了。

    清秋看着赵忠恕有些意外,赵忠恕的身体恢复之后就没来过白家,倒是赵一涵来了几次,她阴阳怪气的对着清秋抱怨起来哥哥的脾气古怪,还狠狠地说:“真是个坏脾气的暴君,你们谁也别帮着他介绍女友了,活该是一辈子打光棍。”清秋想着赵忠恕病中,难免脾气不好,他们兄妹一向性格各异有点争吵也是难免的。清秋也就没当回事,劝了赵一涵几句就算了。今天忽然见着赵忠恕上门,清秋笑道:“你倒是有日子没来了,我以为你和一涵生气连带着连我都抱怨起来了,不肯上门了。真巧啊,你们是在门口遇见的。”清秋转向秀芝,嘴角含笑。

    谁知听着清秋话宋秀芝的脸色微微一红,她踌躇着没张嘴,倒是元元在边上得意洋洋的说:“不是,赵叔叔和表姨约会去了!他们是等着爱德华家里的茶会结束了才来接我和弟弟回家的。”

    秀芝的脸顿时红成一块红布,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清秋有些诧异的看看赵忠恕又看看秀芝,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人站在一起不怎么般配。可是看秀芝的表情和赵忠恕淡定的神色,她又不能不相信元元话的真实性。

    冷太太是最震惊的人,她盯着侄女,半晌才回过神:“这是怎么回事啊?”秀芝来上海这些天都在她身边,她是怎么和赵忠恕闹得一块的?对于秀芝和赵忠恕在一起冷太太是打心眼的不同意,赵忠恕的身份太特殊,两个人家世背景差的太多,齐大非偶,秀芝真的嫁给赵忠恕绝对没好日子过。而且秀芝这几天全在自己身边,一下午她就和只见了几面的男人私定终生,就这一点思想守旧的冷太太就不满意。

    赵忠恕神色如常就像是平常说今天天气不错似得,对着清秋和冷太太宣布:“我已经正式向宋小姐求婚,她也答应了,我预备着筹划婚礼了。”

    元元和小彘在边上跟着起哄:“哦,赵叔叔和表姨要结婚了,表姨要做新娘子了,我们来做花童吧!”

    清秋一直观察着秀芝的表情,秀芝脸上羞得通红,眼角眉梢却带着甜蜜。她感觉到了清秋探询的眼神,含羞带怯的抬起头对着表姐认真的点点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冷太太是个按着过去的老例办事的人,她对着赵忠恕的态度有些布满了:“这个事情不是我们能做主,秀芝的父母把她交给我,我不能不和她父母商量下,我到底是她的姑姑,婚姻大事还要父母做主,我这就去给你爹打电报去。”冷太太想的是,她和清秋只能帮着秀芝选个不错的人家,具体的怎么嫁娶,还要秀芝的父母和男方商量着办。谁知赵忠恕和秀芝一下子就要结婚了,冷太太的脑子都跟不上他们的节奏。就是过去说亲事,也没一下午就定终身了。怎么也要媒人跑上几回,过了定礼,商量个日子才行啊。

    “我家里只情形伯母该知道的,我这边的房子什么都是现成的,我也不在乎什么嫁妆。若是秀芝家里要彩礼 ,还请伯母说个数字,我立刻拿出来。”说着赵忠恕就要从口袋里面掏支票本子了。看着赵忠恕的驾驶冷太太顿时恼了,你那里是要说亲事,娶媳妇,这简直是买人呢!

    赵先生你这样太难看了,我他那个清秋说你也是大家子出身,娶媳妇是终身大事,秀芝家里虽然不怎么富裕,可是也算是个殷实的小康之家。她爹娘老子也不指着卖女儿挣钱吃饭,我带着她来上海是正经的找人家,可不是乡下遭灾来卖丫头的。你拿着支票出来是什么意思!冷太太把规矩看的比什么都重,她可不管赵忠恕权势多大,一旦碰触了冷太太的底线,她可是不肯干休的。

    清秋忙着拉一下母亲的袖子,出来打圆场,她拉着秀芝过来对着赵忠恕说:“你是被爱情冲昏头了,我们家秀芝虽然答应你的求婚,可是你做女婿也该先拜见老泰山啊。我妈妈一向最心疼女孩子,女人一辈子只一回新娘子,太草率了可不好。”

    赵忠恕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立刻很诚恳地对着冷太太道歉:“伯母对不住,我冒失了。至于婚事我是按着你们的意思,要用什么或者准备什么,只和我说一声就是了。您也知道我孤身一个人,每天忙着公务,家里的事情没人打点。您教训的是,我的想法太荒唐。您别和我一般见识吧。”说着赵忠恕站起来对着冷太太深深一躬。冷太太忙着站起来,扶一下赵忠恕的胳膊:“赵先生言重了,人家父母把好好的女儿交个我,我身上的也有责任不是。我刚才也是一时着急失言了,赵先生别往心里去。我是个守旧的人,一时半会的接受不了什么自由恋爱的。原来自由恋爱是这么回事,还真是怪快的。”

    听着冷太太的话,秀芝的脸上越发的红了,清秋的眼光在赵忠恕和秀芝之间来回移动生,眼看着就连赵忠恕也有点脸上挂不住,她坐在冷太太身边笑道:“妈妈真是厉害,真可称得上是封建卫道士了。自由恋爱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这个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前世因缘注那里要消磨那许多时间。整个上海滩,还没人敢刚才那样给老赵钉子碰呢。”

    冷太太刚才是看不上赵忠恕傲慢的态度哪里管赵忠恕的身份,现在被清秋提起来,她也有点后怕。冷太太放缓了颜色,有些道歉的说:“我老太太糊涂了,赵先生别和我老婆子一般见识吧。”赵忠恕恭敬地对着冷太太说了会话,一点没生气的意思,他反而是自责自己欠考虑,做事说话太莽撞了。但凡是冷太太提出来要求赵忠恕全盘答应下来。

    赵忠恕坐了一会,和冷太太商量好了等着秀芝父母上来再正式提亲,就告辞走了,秀芝自然是送了赵忠恕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冷太太和清秋,清秋靠在冷太太身边:“妈妈可放心了,表妹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我没想到妈妈平常是最胆小的人,一向教育我说吃亏是福别起冲突。谁知今天竟然是拿出脾气来叫老赵都低头了。虽然比不上天子一怒,可也称得上是白虹贯日了。”

    “你个死丫头拿着我打趣起来,凭他什么官,都要讲理的。这个世道生生是把好好的规矩都扔掉,才会这么乱的,我怎么都有点不放心。你表妹的性子太软和,她的父母也不在身边,若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万一她被人骗了怎么办?好好地一个姑娘家岂不是作孽么!”冷太太叹口气:“你想老赵手眼通天的,他要是只和秀芝玩一玩,就把她扔下,凭着她还能怎么样?不如先定下来名分,以后她也能有个退路不是。”清秋没想到母亲还想到这个地步上,她忍不住叹口气:“妈妈真是想的周到,一番苦心希望他们能明白吧。不过老赵的为人还不错的。”

    冷太太却微眯着眼睛:“他比你和绍仪有城府,算了,我也不多嘴了。”秀芝低着头,粉面含羞的进来,她没想到清秋和冷太太还在,顿时尴尬的站住脚,支吾着要想解释。谁知冷太太却是先打断了她:“姑娘大喜 啊,我这就叫人给你爹娘去电报。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上年纪也不懂了,姑姑只想你好好地。女孩子要矜持些,不要太上赶着叫婆家人看浅了。”

    秀芝脸上羞得通红,她哽咽着答应一声,清秋知道冷太太还是心有点过不去,她也不想叫秀芝太难,就出言劝解:“妈妈上年纪了,你别想多了。老赵的人品还是不错的。好了你上去休息吧,别伤害羞了。你们两个也算得上是姻缘天定了。”说着清秋亲自拉着秀芝上去了。

    进了房间秀芝叫着要走的清秋:“表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轻浮了,我今天下午,不知道怎么的就和赵先生去了公园。他和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的脑子都是乱的,我这会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觉得在梦里一般。”

    清秋也觉得事情蹊跷,可是看着秀芝稀里糊涂如在梦中的表情就知道从她的嘴里问不出来什么了,“你是累了,先别想那些好好地休息吧。现在是不是以前,讲的是自由婚姻,你怕什么呢?”清秋叫秀芝安心休息别胡思乱想了。

    谁知秀芝却惶惶不安的拉着清秋不放:“我脑子乱的要炸了,清秋表姐你和表姐夫也是自己认识的,算是自由恋爱么?当初他和你是怎么求婚的啊?”

    可怜的秀芝上的是女校,那里尝过情滋味 ,对上赵忠恕她就成了任人摆布的小白兔了。现在冷静下来,秀芝六神无主,她急于想找个过来人问问,被求婚是怎么回事?谈恋爱是什么样子的。可是她身在上海,身边除了冷太太就剩下清秋能倾述心事。

    清秋没想到秀芝会问起来自己当初恋爱的经过,清秋拉着秀芝在床上坐下来,回想下:“也算是自由恋爱吧,我和他是在学校里面认识的。其实谈恋爱这个事情没有样本叫你照着来的,各人与有各人的缘分,老赵和你姐夫性格不一样,现在和当初情形不同。你要问问自己的心,别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可是清秋表姐,当初姐夫也是见你几面就和你求婚了么?你若是当时不喜欢姐夫,还会嫁给他么?”秀芝越来越不安,她抓着清秋的胳膊,眼睛开始泛起泪水了。“我和绍是认识了一段时间才决定在一起的。那个时候我忙着上学,你姐夫在学校里面教书,哪有时间天天在一起呢?后来,还是婆婆上门提亲。现在说的是你,怎么你只追着我问呢。是不是他逼着你答应了?你别怕,有什么为难的就说出来,我给你和老赵说去。”清秋以为是赵忠恕以势压人,逼着秀芝答应婚事的。

    “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太快了赵先生见了我几次呢,我们话也没说多少,他是个大官 ,我虽然不知道他的官做到什么地步,可是看着他到哪里去别人都是恭恭敬敬的,那个官也不能小了。表姐,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他喜欢我什么呢?”想起来赵忠恕向她求婚的情形,秀芝还有点回不过神。

    清秋被秀芝的样子给逗笑了:“他既没逼着你同意,那么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同意了,我看你担心的不是老赵对你是不是真心,你是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担心以后老赵醒悟过来后悔。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不喜欢的再好,就是拿着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回心转意。”清秋伸手戳下秀芝的额头,秀芝的小女儿心思全摆在了脸上,她早就对着老赵动心了。只是自惭形秽 ,认为自己配不上人家,在这里疑神疑鬼的罢了。

    秀芝恍然大悟,顿时破涕为笑,羞得拿着手绢遮住脸:“表姐的话我记住了。我不胡思乱想了,还有姑姑那里,表姐帮我说说好话吧。”

    冷太太给堂弟去电报,请他们过来商量秀芝的婚事,没等着秀芝的父母上来,白绍仪的船已经到港了。那天码头上记者官员和来接的亲友们把码头上挤得满满的。玉芬和白雄起一家和绣珠都来接白绍仪。白雄起最近一直在北平,他脸上被北平的阳光和风沙磨砺的有点粗糙,可是他的精神却是极好的:“我看绍仪这次算是得了块金子敲门砖 ,他进法务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要我说做律师还是不如做官的好,在中国法律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做官才是正路。”

    绣珠则是一边给她哥哥拆台:“哥哥你真是一张嘴就是做官啊,发财啊,一身铜臭,俗不可耐。”

    ☆、第一百二十九章

    白雄起装着生气瞪一眼绣珠:“你真是被我们给惯坏了,大小姐不知人间疾苦,若不是你哥哥这些年满身铜臭,一心功名的折腾你也不能这么舒服。你已经嫁人了,也该想想以后的日子,其实我看唐立德也该进政府做事,他的化工厂,我不看好。”

    绣珠立刻跳出来帮着丈夫说话:“哥哥八面玲珑的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我们家唐立德就是个书呆子,他喜欢的做实业就做实业 ,我才不会逼着他做不喜欢的事情呢。”白雄起被绣珠的话堵得直瞪眼,白太太在一边笑而不语拉着清秋说:“你看他们兄妹见面说不上三句话又要吵嘴的。其实绣珠妹妹出嫁,他的心里生就好像没了什么空落落的,我们家里就更安静了。好在你大哥找到了事情做,整天忙忙碌碌的也就算了。绍仪其实也该出来谋个职位。不是为别的,也该为了孩子们以后积攒人脉不是。”

    清秋笑着说:“我倒是和绣珠的想法一样,绍仪要做官还是做律师全看他自己喜欢罢了。要说诶给孩子们积攒人脉,现在小彘和元元都小呢。他们以后做什么全凭着自己的兴趣和志向。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 ,做家长的太护着孩子也不好。该早点叫他们见识下外面的世界。”

    白太太有点不认同的摇摇头:“你和绣珠都是有点清高了。这个世道和以前不同,生在乱世,好些事情做梦也想不到。能趁着现在又机会就该为了日后多准备点。我看你和绣珠都是太理想主义了。理想再美好也抵不过现实的残酷。”白太太对着清秋和绣珠的想法不怎么认同,连连摇头,白雄起却是拿着怀表看时间:“轮船应该到了。怎么还不见消息呢?”正说着码头上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响,就见着一行车队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白雄起眼神一闪,诧异的说:“竟然是汪院长来了。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刚从广州回来就忙着四处露面了。这个热闹他自然是要插上一脚的。”玉芬忽然笑起来,对着白太太挤眉弄眼的:“该是我开眼界的时候,人家都说这位汪院长是四大美男子之一 ,等下我可要仔细看看。到底是不是名符其实,别是人家拍马屁虽然送的称号。”

    “玉芬,你小心着鹤荪吃醋。你不是迷梅老板的么?还说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该是梅老板,这会怎么转向了?”白太太和玉芬开玩笑,清秋却对着她们的话充耳不闻,全部心思都绍仪的船什么时候靠岸上。绣珠也跟着清秋看着海面的方向,她无奈的拢着被风吹起来的头发:“清秋嫂子,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人还在岸上,你的心早就飞到堂哥的船上了吧。我和你说轮船靠岸的时候很慢的,港口的水道复杂。你想轮船那么大是要靠着小船领航才能进来的。我听说赵忠恕和你的表妹订婚了?我那天可要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叫老赵一见倾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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