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被新闻报道吹得天花乱坠的华裔竟然会亲自找上他,鸿承中学的校长还以为得办个迎接仪式。

    结果人家只是来求个学位。

    登上挂着鸿承校徽的那栋楼,就能俯瞰整个校园。

    校长站在校徽底下的看台,望着校道仔细辨识,鸿承的榕树最多,一年四季常绿,榕树底下就是背书乘凉聊天的好去处,他要找的学生就站在树荫底下。

    其中一个就是陈松台先生的后人,他不得不感慨,眼前的陈江月和历史里的陈松台还是有相似之处。

    陈松台先生经商多年,非但没有铜臭,反而一身孤独清冷,就像他生前修建的碉楼一样,冷冷清清的屹立在远处。

    他看那位小姑娘竟也有这般气质,遗世独立,但明显这是个被宠大的姑娘,有些娇气。

    他熟读校史馆里陈松台先生的每一封书信,他觉得陈江月与先生信上提到过的一位亲人很像,想必那位亲人也积攒了不少年岁。

    校长摘了眼镜揉搓眼睛,一定是他老眼昏花了,为什么看个小姑娘都看得这么复杂矛盾。

    让谢靖办事,他放心,就由着他们往校史馆那边去,他不过多参与。

    林荫道上,还属蒋临安最多话,侃侃而谈,也算对得起他这个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名头。

    他给陈江月介绍了鸿承中学附近的消遣娱乐。

    她面带微笑默默听着。

    谢靖心里咯噔一下,本来他做向导的,结果被这小子抢活了,他看着陈江月那张恬静的小脸,想她该不会对蒋临安有想法?

    谢靖紧了紧拳头,想着等会在校史馆讲解的时候,自己要扳回一局。

    鸿承中学的校史馆单独成栋,建筑体回环曲折,墙外用色讲究,不仅有历史的疏离感还展现了现代的不规则艺术。

    而高二教学楼的走廊上,站满了莺莺燕燕,众人七嘴八舌,话题却还是围绕着中间那名女同学。

    “唉唉唉,罗子欣你快看!”

    “谢靖和蒋临安,那两颗草竟然同时带着一个女生进了校史馆耶~”女生表情夸张,就差把浮夸刻脸上了。

    “卧槽,不是吧!他们够分吗?”一言不合就跳到“黄河”里——变身小黄人

    罗子欣给了隔壁女生一脚:“你他妈会不会说话!”

    “领导来了校长不也把人领到校史馆吗?估计就是新同学。”

    她就是受不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蒋临安身上扯。

    转身仰着她的天鹅颈回了教室,就算她不问,肯定会有人扒出那个小婊砸身份的,就等着吧。

    .

    一路上,蔡鸣真是活久见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老板回了华国会是这样的生活:送孩子上学、上班、下班、接孩子放学~

    他看着后视镜,询问:“boss,直接去公司?”

    “先去休的工作室。”陈近生还在看着街景,从他看着陈江月进校门,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后面的苍蝇要甩开吗?”蔡鸣已经盯那只苍蝇好久了,他竟然还有点期待狗仔苍蝇能报道出什么?

    他现在都还没搞清楚老板身边那个女孩的身份,到底从哪里找来的,竟然也叫陈江月。

    “甩开吧,当狗当得那么忠诚,不是什么都可以咬着不放的。”

    陈近生系上外套的一颗扣子,衣摆被拉起来,落在他大腿侧的发卡跳入眼帘。

    是一个复古的珍珠发卡,珍珠粒粒饱满,放在现在看是有些夸张的装饰品。但是她好像很喜欢带珍珠的发饰。

    他捡起珍珠发卡,指腹摸着圆润的珠子,很自然的把珍珠发卡别在了里面的马甲上,卡在胸膛前。

    半个小时后,开鸿路发生了一单车祸,本就是学生上学的路段,繁忙不已,一队交警已经在路上维持秩序,结果还是出了事。

    被追尾的司机救出来了,但是整辆车起火,里面的摄影机全都毁了,也包括刚才那台对着陈近生的单反。

    车辆堵在路上,该上班上学的都迟到了,怨言满天飞,交警身心疲惫,指着那个男人大骂:“追个尾还能把车点着,你的车有没有年审的,把证件拿出来!”

    男人看了看表,刚才跟拍的轿车早已不见踪影,里面的照片什么都没了,他也急的团团转。

    开鸿路乱成了一锅粥。

    .

    休的工作室,隐藏在地段不错的老旧居民楼里。

    陈近生在门口直刷指纹进去。

    一层四户相互打通,面积不小,进门就看见个巨大的显示屏,光点闪动看不出是什么动画,白墙上已经涂满涂鸦,长桌上还悬挂着舞厅的灯球,还有旋转的自行车车轮吊灯,工作台上的电脑都是夸张的大波美女。

    不伦不类的工作室。

    再走进里面一间办公室,游戏的声音不断传出来,里面战况激烈,老板椅上的人眼珠子盯紧了电脑,激动得要爆粗口。

    “You  idiot!”

    “fuck!fuck!”一声比一声高。

    手指下的键盘在已经在破碎的边缘。

    “Hugh?”陈近生将人拉出了发狂的游戏。

    休看到来人精神还有点恍惚,哗啦一声站了起来就差给他敬礼了。

    “Sheng?你怎么来了?”说着口蹩脚的普通话,和那天接机见到的形象大相径庭。

    陈近生直接倒了杯凉水泼醒他,男人蓬松的卷毛直接塌了下来,“事情查的怎样了?”

    休倒不介意,拎起湿掉的领子擦了一把脸说:“我发现在非洲追杀你的人根本就是两拨人,其中一波虽然不是直接杀你,但是当初那些人除了你,也却实死光了。”

    “另外一波的话,在你回了华国之后好像消停了。这波人很谨慎,中间人是一层又一层的,我猜这波人的头子应该是个女人。”

    陈近生坐在休对面的沙发上,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烟雾中的双眼是令人不敢直视的深邃。

    烟雾从挺拔的鼻子中泄了出来,问他:“为什么这样认为?”

    “你们华国不是有句老话吗,叫...女人心,海底针!藏得这么严实肯定是个女人。”

    休脱掉了湿衣服,拨了拨桌面上的各种零食袋,顺便把电脑转给他看,“当年那些人都在这,虽然说被删掉了军籍,但是有什么是我找不回来的。”

    陈近生讽刺得笑笑:“不仅是把人给杀了,还把军籍都删掉,难怪他们的家属活得这么窝囊。”

    第一波人基本是可以确定是谁了,只是那人现在的位置,不是一个华裔慈善家就可以触碰到的。

    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个华裔还有两幅面孔,华国人真的个个侠肝义胆?

    “你真的要趟这趟浑水?”

    当年在尼日利亚的时候,陈近生因为一批货亲自去和叛军首领谈判,陈近生的飞机还没落地,叛军头子就被枪杀了,紧接着就是追杀他的人,以及同样因为袭击而相遇一起逃亡的华国维和军,枪林弹雨之下,是和阎罗王赛跑。

    陈江生不认同这个说法,唇角掀起一片冷笑,“他要追杀谁都好,千不该万不该把子弹打到我身上。”

    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陈近生当时伤成一坨烂肉,要是再被打几枪,估计现在他看的就是骨灰盒了,结果子弹被他养父挡了,老头走得一点都不安详。

    “哦~我知道,你们华国人管这叫此仇不报非君子!”

    “那你打算用什么引他出洞?”

    定格在陈近生眼眸里的,是满满的算计。

    人居高位,当然是小心使得万年船,但是偏偏是这个高位和那人的年纪,有点野心的,还会再往上爬一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另外的风景了。

    “当初他因为什么开枪,就用什么引出来,那要不然我叫你来干嘛?学习华国俗语吗?”

    是来增加他的砝码的。

    休将自己从头审视到脚,他就是一个搞技术的,虽然这项技术对军方有些作用,但是对那个人来说,吸引力已经足够了,足够他再往上爬一爬。

    这话说得有些谦虚了。

    电脑上的照片已经被翻到了最后一张,这就是华国的参谋长蒋洛斯,胸前所挂的徽章不计其数,可陈近生却觉得上面鲜血淋淋的,刺眼得很。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声怒吼:“我说你是华国人就是华国人!丢下同胞,这是不可能的!”

    脑海中的记忆还未褪色,对于当时还未到过华国的陈近生来说,那是一段特殊的经历。

    休灵光一闪,他又知道了,“你们华国人管这叫重蹈覆辙!”

    陈近生纠正他,这是以牙还牙,叫他把当年那些照片和文件都整理好,把之前让他查的家属资料都带走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你快点倒时差。”

    休一脸憔悴像极了纵欲过度,眼下是通宵没睡好的青黑色。

    “昨晚和楼下大妈大战了叁百回合,华国大妈太厉害了!你大妈还是你大妈!”想起大妈他就竖起了大拇指。

    所以他一回来就进游戏里找优越感。

    陈近生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听到他这么一说转身看了他一眼,面露诧异,视线又往下移动看着某处,丢下一句“注意腰”就走了。

    后来休回过味来就觉得不对劲,是他的话不对劲,他给陈近生打电话解释,没接,又发信息:是和大妈打麻将打通宵。依旧没回。

    陈近生才没工夫回他的信息,因为他收到了陈江月的信息。

    是一张照片,拍的是一对银镶白玉手镯,镯子很小,看得出原主应该是手腕纤细的女性。

    银饰是被雕刻好才包上白玉的,这是用来修复碎玉的,上面的纹路像某种图腾,带着些神秘感。陈近生仔细想了下,好像碉楼里也有这种花纹。

    又进来了一条信息:【这是我戴过的。】

    陈近生没细想在碉楼哪里看过的花纹,给陈江月回信息:【很适合你。】

    陈江月:【可惜我又把它们扔回给了伯父,他竟然还留着。】

    陈近生此时还在公司听技术部门的报告,西装外套被解开露出里面的马甲,坐在下首的员工就看到了他胸膛前的珍珠发卡。

    这是什么新时尚吗?无性别胸针?啊!他们老板太潮了~

    不对不对,难道是老板发狗粮?

    还在鸿承中学  校史馆听介绍的陈江月看着手机,陈近生问要不要拿回来,她有点想的,这是她的亲人对她仅存的祝福。

    陈松台常年在南洋经商,却没漏过她的生辰礼物,这对镯子就是礼物之一。

    可是后来他竟然给她阿爸娶姨太太,她就接受不了了,那时年纪小脑子容易发热,一把脱下手里的镯子扔回给陈松台,以示侄女对伯父的讨厌。

    陈江月双手伏在玻璃上面,叹了口气,那时伯父肯定很伤心吧,好好的白玉摔成了几段,后来才用银镶嵌连接。

    陈江月回他:【还是算了吧】

    既然她扔回了给伯父,就让他在校史馆里陪着伯父这些荣誉吧。

    陈江月的情绪在这对镯子上有一点小阴沉,她以前觉得诗人写的物是人非多少都有些矫情,现在才明白,这种情绪是千言万语都倾泻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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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个透:伯父是很好的伯父,哪怕时隔七十多年,他曾经疼爱小江月的举动会跨越时空救她一命~

    (我登不上po我也好着急啊    TA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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