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紧迫盯梢,还真让她盯到事儿了。

    这日晌午,下人们集体用了饭,她照例休息了一会后便去外院扫洒。

    今日是各房领份例和生活用品的日子,如今傅府大房的夫人吴氏掌家,负责分发这些的便是吴氏身边的钱嬷嬷。

    一般是在当天未时,各房派人来领,钱嬷嬷事先都会按照吴氏的吩咐将各房需要领的整理在一处,等各房的人来了便直接一整份领走就是。

    她为人心细,这方面很少出错。

    现下还未到时辰,钱嬷嬷便已经在外院西侧的生活库房前等着了。

    元香正好在前头打扫,瞧见外院的另一个丫鬟来找钱嬷嬷,似是有什么事要让她去看看,钱嬷嬷看了看时辰,又看了看锁好的库房,便跟着那丫鬟走了。

    不过片刻,傅文月的贴身丫鬟红莓便来了。

    元香机敏,闪身躲了起来。

    现下日头高照,正是大部分人都在犯困的时候,外院也没有什么人。

    就见红莓小心翼翼的往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便走到库房前,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细小的银针,插进锁眼儿里捣鼓了起来。

    边弄边鬼鬼祟祟的盯着周围,十分警惕。

    元香跟在裴献卿身边两年多的时间,练过些功夫,她将呼吸放缓,眼睛不错的盯着红莓。

    片刻后,只听“嗒”的一声轻响,锁开了。

    元香皱了皱眉,这傅文月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还有负责撬锁的。

    红莓进了库房,很快又出来了。

    她将门关好,上锁,一切恢复到最初,又四处看了看,而后飞快的从另一边走了。

    元香等了一会,待确定人走后,她才出来,钱嬷嬷还未回来,她走上前,在库房门口转了一圈。

    刚刚红莓进入库房时关了门,她未敢走近,看不清她到底动了哪些手脚。

    但元香是药师,跟着秋先生学医也学毒,她的鼻子非常敏感,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苦味。

    只是这还无法判断什么。

    元香神情有些沉,找机会将这事告诉了元淮,让他想办法传消息出去。

    而后她继续若无其事干起了一天的工。

    玉笙院里,傅恩锦在午睡,金梨瞧着时辰差不多到了,便带人去了前院的生活库房领东西。

    钱嬷嬷照例是已经将东西归置好了,他们只需要领走便是。

    每月从库房领的无非就是针线、熏香、干货等一些琐碎的日常用品,夏季和冬季还会领上冰和碳。

    领了物品,金梨回了玉笙院,让人将东西放好,针线、熏香便挑出来拿到屋子里,将上月旧的替换下来。

    这些没用完的旧物件儿,一般主子都会赏给下面的人,倒也不算浪费。

    做完了这些,金梨便又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

    傅恩锦渴睡,一觉便睡到了申时。

    她从梦中醒来,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醒瞌睡,而后便唤了金梨进来梳妆。

    期间她又问起了傅文月。

    “小姐,我出去打听了一下,前阵子老夫人敲打了她,近些日子她便安分的在府里待着,鲜少外出。”金梨说完又问,“小姐,你似乎格外关注二小姐呢?”

    “谁让我这二姐姐也格外关注我呢。”傅恩锦把玩着一串珊瑚手环,面上是刚睡醒的慵懒神色,眼波微撩,有几分不似往常的美。

    她撑着下巴看着镜子想,傅文月和俆绍鸿,最近可是真的沉得住气呢。

    转念她又想到了李倩倩,上一世亲手一杯毒酒将她送走的人。

    按照这一世的时间,李倩倩应当还没有被找回李府,不知道还流落在哪儿。

    李倩倩的身世她也是上一世嫁到徐府后才听说的,虽说这个女人比很多人都晚入府,却最得俆绍鸿的宠爱,很是有些手段。

    傅恩锦的眸色冷了一些,不知道这一世会不会因为她的重生,发生一些时间上的变化。

    她早就派人出去打听过,却一直没有李倩倩的下落,这让她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抛却这些烦心事,傅恩锦想着她刚重生没多久,这些都急不得,还是得过好当下的日子才是。

    于是她进了小厨房,给自己炖了一盅杏仁桂花酪,又给傅恩妍分去了一碗,在屋子里吃的一脸满足。

    傅恩锦不爱烹饪,却十分喜爱做这些小吃食。

    待这日夜幕轻垂,到了要熄灯时,金梨点燃了熏香,傅恩锦沐浴后拆了发,穿着雪白的里衣,便要睡下了。

    突然艾嬷嬷走进屋来,瞧见傅恩锦似是要睡了,行了一个礼,而后道:“小姐,前些日子你买回来的元香丫头说有话要对你说。”

    傅恩锦奇怪,元淮和元香被艾嬷嬷带去外院做事后一直规规矩矩的,干活儿也不偷懒,她是打算待到中秋过后便将他们调到内院的。

    “她可有说是何事?”

    艾嬷嬷摇头:“她说,要亲自与小姐说。”

    傅恩锦思量一番,让金梨去拿了衣服给她披上,坐在了桌前。

    “那便让她进来吧,我听她说说。”

    片刻后,艾嬷嬷将元香带进屋,元香恭敬的向傅恩锦行了礼,又看了看艾嬷嬷和金梨,神色、欲言又止。

    今日元淮传消息后很快得到了回复,是将军亲笔写的,让她将这件事告知小姐。

    她这才在入夜后来打扰。

    傅恩锦见她似有顾虑,笑了笑,让金梨去将门关上了,然后才道:“艾嬷嬷和金梨是陪着我长大的,无妨。”

    元香点了点头,这才沉声道:“小姐,我今日看到二小姐身边的丫鬟红莓撬了锁进了库房,钱嬷嬷似是被其他的丫鬟引走了,我看红莓鬼鬼祟祟的,总觉得不妥,所以才来告知小姐。”

    傅恩锦微微蹙了眉:“你可看见她入库房之后做了什么?”

    “奴婢不敢走近,未能看到她进了库房之后的动作。”元香如实道。

    傅恩锦缓缓点头,凝眸思考。

    元香也在想着还有没有什么漏掉的细节,突然间闻到一丝苦味,是她下午在库房门口闻到的,比下午更加浓郁。

    刹那间,她脸色变了变,拿起桌上的茶水将香炉里燃的熏香浇灭了。

    而后又扣起了傅恩锦的手细细把脉,凝神半晌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松开手,退开一步:“小姐,刚刚奴婢失礼了,那熏香里有蛊毒。”

    第14章 小姐,明日我该怎么演?

    秋夜的凉意被晚风裹挟着吹过窗棱,烛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打乱了一室的沉静。

    傅恩锦面色冷凝,听着元香说的话。

    “这是一种比较少见的西域蛊毒,蛊虫微小如粉末,遇火则成烟,若被人吸入,则会附着在人的体内,我们称这种蛊毒为胭脂缠。”元香停了停,又道“胭脂缠是情毒,有子蛊和母蛊,中了子蛊的人,若遇到带有母蛊的人,则会不自觉被其吸引,钟情于那人。”

    她这么一说,傅恩锦便懂了。

    俆绍鸿见自己对他失了兴趣,便开始研究起歪门邪道了。

    她倒是小瞧了傅文月,这般邪门的毒,她竟然也敢使。

    只是金梨明明说过,傅文月近些日子都在府里好好待着,她一个庶女,人脉有限,这毒只可能是俆绍鸿给她的,可俆绍鸿到底是如何给她的?是买通了府里的谁还是?

    再者说,俆绍鸿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家的少爷,怎还有渠道弄到这种少见毒。

    疑团太多,傅恩锦有些头疼。

    她葱白的指尖揉了揉额头,蹭出一抹红痕,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

    哎,她不会年纪轻轻就要愁白了头吧。

    “对了元香,那刚刚金梨已经点了,是不是现下我们几人都中毒了?”傅恩锦突然想起来,神色紧张。

    元香点点头,又马上安抚道:“小姐不用担心,我及时灭了那香,小姐吸入的不多,我与一个师傅学过一些解毒制药的医理,这种轻微的情况我可以解。”

    傅恩锦惊讶:“呀,你还学过这些,看来当真是家道中落才只能卖身葬父了。”

    元香:……请不要再提卖身葬父了。

    “不过我的意思其实是想问,难道我们若见到有母蛊的人,都会钟情于他?那蛊虫如烟尘,若吸入的人很多呢,便都会钟情于母蛊么?”

    傅恩锦有些好奇,她可想不出艾嬷嬷钟情俆绍鸿的样子!

    元香:“是这么个意思,吸入的蛊虫越多,钟情的程度越高。”

    傅恩锦:……哇,不敢想不敢想!

    虽说他们中毒的程度不深,但元香还是马上回屋配好了解药。

    还好当初她来傅府时将自己的药箱也带来了,里面有许多玉檀秋配置的秘药。这箱子有精妙的鲁班锁,是以旁人轻易打不开,

    待她回到玉笙院,傅恩锦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傅文月是个谨慎的人,她所有的事情都是让丫鬟做的,自己是绝不会出面的,这样即使被发现,不管丫鬟怎么说,她也能一口咬定与自己无关。

    傅恩锦没想这一下就能收拾了她。

    把元香配好的药喝了,傅恩锦对着金梨和她还有艾嬷嬷都吩咐了一番。

    几人点点头,表示知晓了。

    而后艾嬷嬷轻轻把屋门打开了。

    夜色已深,院子里只有路边零星的灯火,下人们也结束了一天的活回了厢房准备睡下。

    时辰已近亥时末了。

    傅恩锦看了看屋外,突然用很大的力气一拍桌子。

    “啪”的一声很响,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她走到门边,气冲冲的大声道:“金梨!你给我去院儿里跪着!跟了我这么多年最近怎么越发不长进了!这金珐琅缠枝牡丹香炉是母亲去年生辰送我的礼物,我最喜欢的物件儿,你今儿失手就给我打了!”

    见外面响起几声开门声,想来是还没睡的下人想出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傅恩锦便又发脾气:“还有今日刚领的钱嬷嬷特意为我准备熏香也氤湿了,你让你小姐我这个月用什么熏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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