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他,他毕竟是二…”王永平再也喊不出二哥这两个字。

    “我没这样的二哥!这话当着爹娘的面,我还是这样说!什么家丑不外扬,咱们不说出去,以后说起我们王家,那就是鼠目寸光,小气抠门,看到好处就要往上贴没骨气的无赖!他王永安倒是有情有义不忘本了!你为他着想,他在偷走家里的地契和银子的时候,有没有为我们想过?四哥,你心疼他的时候,想想还在医馆躺着的爹和大哥,他们的医药费如今还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弄呢,你那好二哥可是拿着这昧心的银子当官发财去了!”王永珠态度十分的坚决。

    王永平是觉得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亲兄弟,就闹成了这个样子,说出去难道很有面子么?

    可王永珠这么一说,想着家里的爹娘,还有大哥,王永平就不做声了。

    王永珠顺便给他打预防针:“我不仅要他在荆县名声臭了,就是去了外地,我也让他好不了!”

    第两百零二章 六年前

    宋重锦听了这话,忍不住眼神看过来。

    王永珠理直气壮的回看过去,咋滴?就是这么小心眼,就是这么记仇!就是这么的不善良不得讨人处且饶人!

    宋重锦摇摇头,眼底掠过一抹笑意,就连嘴角都翘了起来。

    王永珠还从来没看到宋重锦笑过,这突然看到,哎呦,果然这人长得好看,黑着脸那叫酷,这一笑,那就是春风吹皱一池春水啊……

    捂着小心脏,王永珠终于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

    到了下午,陆管事果然就到了客院,跟着他后面的,是一个面容普通的伙计。

    双方寒暄了几句,陆管事也就不客气的开门见山表达了对王家遭受此劫的同情。

    王永珠表示接受,也很坦荡荡的表示,自己想请天风镖局做一件事。

    陆管事点头,冲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伙计点点头。

    那伙计上前行了个礼,口齿清楚的将王永安这几年来到县城的活动交友什么的一一到来。

    王永安是在七年前到县城的,最开始是他想到长青学院求学,不知为何没通过学院的考核,然后退而求其次的在白云书院里求学。

    后来经由同窗介绍书院附近的一个小私塾里当夫子,因为长相俊秀,为人都言他温和有礼,加上他年少就中了秀才,颇得很多人赞许。

    这些年却未曾有寸进,有人问起,也含糊隐约的表示,家中不乐意供他读书,他能有今天,一起都是靠娘子变卖嫁妆和岳父岳母支持。

    只不过他身为男儿,也不能老依靠娘子家,所以考中秀才后,就在乡下给人抄书,和在乡下给幼儿启蒙开馆赚取些生活费供家庭开销。

    如今能来荆县求学,也是因为家中如今宽裕了些,娘子极力支持才来的。

    有人同情他少年就考中秀才,却因为家中条件所限制,蹉跎了这些年。

    又有那热心的同窗,还有十分看好的他的夫子举荐,让他就在书院里谋了一个坐馆夫子的位置,专门给那些小童生们讲课。

    王永安也颇知恩图报,一安顿好,就将家里的娘子,闺女,还有两个据说卖掉自己铺子也要支持他求学的岳父母接到了县城。

    王永安本来书院给他分配了两间屋子,可这家里人都来了,也就住不下了。

    还是那岳父母掏出棺材本来,给在书院旁买了一个小院子,才一家子安顿了下来。

    据那邻居和同窗说,在今日之前,大家眼里的王永安平日为人处世十分和气,待人有礼,王永安的娘子姓钱,钱氏虽然不是什么美人,可也温柔和顺,十分贤良,唯一的可惜之处,就是钱氏和王永安成亲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女儿。

    可王永安也从来不嫌弃,反而一直对钱氏温柔细心体贴,拿了束脩银子,经常给钱氏买首饰脂粉,说是钱氏跟着他受苦了,如今要弥补。

    很是羡煞了周围的一干人。

    王永安此人颇会钻营,又放得下身段,二年前的一次诗会上,颇得一位高姓官员的青眼。

    这高姓官员,也是荆县人,老家在下面一个镇上,当年也是白云书院的学子,后来高中,因为娶了一个好妻子,据说是京城某位大人的侄女,然后谋了一个富裕县的县令的职位。

    这次回乡,是因为母丧要守孝三年。

    据说王永安和这位高县令下面的一个心腹师爷来往十分密切,前些日子,终于高县令开口,聘请王永安为幕友。

    王永安得此消息后,向高县令借了一名家里养的大夫回了趟乡下,然后回来后,就卖掉房子,还转让了老家的一些田地给了一个同乡。

    前日,就跟着那高县令,上船南下了。

    至于那地契转让,听说是拿着王家的分家书,上面有王家当家王老柱的手印,写清楚了,将名下的二亩水田和十亩旱地都分给王永安。

    至于剩下的六亩水田,在官府存档上记录的,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转到了王永安的名下。

    王永安借着高县令的关系,跟衙门的也熟,先将这二亩水田和十亩旱地都转到了王永安的名下,然后又从王永安的名下转卖给了另外一个同乡。

    手续合理合法,就算是王老柱亲自来,也说不出个不字来,因为那手印比对过,和以前王家契书上王老柱的手印是相吻合的。

    王永珠楞了一下,问官府存档上是几年前,家里的田地就转到王永安名下的?

    那伙计记性好,加上办这个事情的,就是一个会来事,这些细枝末节也没放过,都记在心里,一被问起,就很快回忆起来,说是六年前。

    王永珠回想了一下,好像曾经记忆中有一次张婆子提过,说是官府曾经普查过一次田地,当时事情是王永安办的,他好歹是个秀才,办这个事情有面子些。

    果然,那次办下来,家里一文钱都没掏。

    为这事,当时王老柱还在村里自得了好长时间。

    如今想来,恐怕就是那次,王永安就将家里的水田地契给换了。

    六年!六年前,王永安就已经起了心思了!

    这伙计将情况汇报完,不说王永平和宋重锦,连陆管事都愣住了,这位王秀才二哥心计深远,六年前就开始算计家里了,太可怕了!

    王永珠沉默了一会,才缓缓的开口道:“陆大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陆管事郑重的起身:“姑娘请说!姑娘对我镖局有大恩,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我们镖局能做到,绝不推辞!”

    王永珠苦笑:“我这像是挟恩图报道小人了!不过如今这事,也顾不得了!我二哥跟着哪位贵人到哪里任职,陆大哥这边能查到吗?”

    陆管事沉吟了一下,点头:“需要些时日,要等官府正式的邸报下来才能知道。”

    “那就拜托陆大哥多为注意,一旦知道他的任职地方,还烦请陆大哥只需要往那位贵人,和那位贵人的心腹师爷耳中传两句话就行!”

    “什么话?”陆管事还以为这姑娘会提出要镖局将那位二哥给打晕,拖回来,或者是直接将二哥给废掉,或者找关系,去上告,将他二哥的功名给革除这种棘手的要求!

    结果,这姑娘居然只要求传两句话?

    莫不是个傻子?

    第二更~~

    第两百零三章 忌惮

    王永珠没理会陆管事的眼神,只一字一顿的道:“给那位高县令传话,只需要将王永安处心积虑害了自己亲大哥的事情给说说,然后提醒这位高县令,一个能连亲人都能下狠手的幕友,他确定敢用吗?”

    “另外再给那位高县令的心腹第一师爷传个话,以王永安这样的手段和心计人品,能花六年时间,算计家里的财产,相比算计别的东西,会更加厉害,这位第一师爷就不担心王永安将来替了他的位置吗?”

    王永珠的话音一落。

    陆管事的眼神一缩。

    这姑娘,好手段!好果断!这是一下子就将王永安上进的路给堵死了,只要其中一个人对他有了芥蒂,只怕他的日子就到头了。

    更何况,这姑娘还在王永安以前住处那里大闹了一场,这不出三日,这满城都要传遍王永安的丰功伟绩了。

    荆县这个地方不仅学子来自各地,因为水路发达,各地客商也是蜂拥在此。

    王永安的事情,想来,会随着各地学子的家信或者是商人的口口相传,很快要散播出去。

    要是王永安能取得高县令的信任还好,说不得能得一时的庇佑,虽然名声坏了,仕途已断,可只要忠心高县令,还能有几日安稳日子过。

    若是一个不慎,只怕就是身败名裂,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陆管事想明白这些,忍不住背后冒了层白毛冷汗。

    看着王永珠的眼神,充满了忌惮。

    这姑娘,手段这么果决,一点都不留情,偏偏还没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她不过就是将王永安的所做的事情给捅出来而已,顺便让王永安的雇主和同事知道王永安是个什么人。

    别的什么都不用做,然而王永安的下场已经注定了。

    什么时候,乡下村姑,居然也有这般的手段和眼光了?

    陆管事心里对王永珠的态度更加慎重了。

    王永珠说完,看陆管事的眼神,猜想恐怕是觉得自己对亲哥都能这么绝情,肯定心中有想法了。

    也不多解释,只朝陆管事行礼致谢:“这事就麻烦陆管事了!算是我厚颜,倚仗一点小小的情分,倒是给贵镖局添麻烦了!”

    陆管事忙让开:“不敢不敢!要是姑娘说让我们把王秀才给带回来,恐怕有些棘手,这不过是传个话的事情,值得什么?只是这事恐怕不是一两天就能有结果的,到时候我们如何通知姑娘?”

    王永珠微微一笑:“这事不是短时间能见效的,我也不急。如果有一天,真有消息,还麻烦陆管事派人送一封信到镇上的医馆或者酒楼吴掌柜那里就行了,信里不用写什么,只需要画一个圈我就知道了!”

    陆管事忙答应了,这点子小事,实在是太不值得一提了。

    他本来还做好了今日为了还人情,要花费镖局大量的人力物力的心理准备,也想着,若是这姑娘要求太过,也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跑江湖的,虽然要知恩图报,可也不任由勒索吧!

    可见王永珠提完这个要求,居然就没了下文,还主动提出要告辞。

    陆管事哪里肯放人。

    他心中还是有计较的,王永珠既然显露了她的手段,对于这样的人,最好别得罪,能留个香火情,日后说不得还有相见的机会。

    再者,他下午来,也还有另外的事情,他们这次护送到山货商人张银保,在出了山坡那事之后,居然有点否极泰来的意思。

    本来需要两三日才能装好船南下的,可今儿一早就有镖局专门负责跟码头联系船只的人来说,本来定于明日下午才能有船的,昨儿个有两艘船提前到码头卸货了,要继续南下,想顺路揽些生意,托到镖局这里。

    这不正好一拍即合么。

    张银保也高兴啊,这提前一天,就能多赚一点啊。

    这忙活了大半天,船已经装得差不多了,晚上就能起锚了,张银保还记得王永珠的相助,特意在县城最好的酒楼定了一桌酒席,晚上好专门谢谢三人。

    王永珠一听张银保要请客,想想她昨晚考虑了半夜的那个计划,也没咋考虑就答应了。

    陆管事和他们订好时间,约好一会来接他们去酒楼,这才告辞。

    王永平有点怯场,到县城后,他真的是乡巴佬进城,看到城里人,就不由自主的自卑起来。

    只觉得穿的衣裳,走路的样子,吃饭的样子,甚至连说话的样子,跟城里人一比,简直是哪里都觉得不对,尤其是城里人看着他们的眼神,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高高在上和瞧不起,让王永平心里着实的不好受。

    感觉做什么都缩手缩脚,怕给王家丢脸。

    此刻一听说要到县城最好的酒楼吃饭,他就忍不住心虚怯场了。连镇上酒楼都没去过的他,在去白云书院的路上,看到过路边的酒楼,就是普通的酒楼,看人家门口的伙计,搭在肩上的毛巾,比自家的洗脸帕子还要白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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