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说,杨宗保报了仇,只可惜身子受损太严重,大仇得报,也就去了。

    后来,渐渐的也就没人提起杨家,提起当初那个杨宗保了。

    没想到时隔几十年后,居然还能看到。

    王永珠却有些不明白,既然几十年都没见了,张婆子又是如何认出杨宗保的?

    张婆子叹口气:“所以说,这世上,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这杨宗保,当初这附近十里八乡,受了他的恩惠的人,少说也有几百人。可等杨家出了事,能搭把手的少,落井下石的多!”

    “所以说,这世上啊,不到你落魄的时候,你都不知道那些平日里跟你称兄道弟的那些人,到底是人是鬼!”

    “当初你娘我也曾经受过杨宗保的恩惠,那一年,我刚生了老四,出了月子去河边洗尿布。那时候还是二月,河水又冰又冷,我头吹了风,昏昏沉沉的,差点栽到河里去,幸好杨宗保经过,一把拉住了我。”

    王永珠无声的抱住了张婆子,蹭了蹭她的脸,安慰她。

    好一会张婆子才缓过来,“虽然对于杨宗保来说,不过是顺手的事情,帮了一个可怜的女人一把。为了避嫌,都没敢多看我一眼,拔腿就走了,可对娘来说,那就是救了娘的命啊!”

    “后来杨家出事,那个时候还是你那老不死的奶奶把着不放,你娘统共就攒了一两私房银子,偷偷的拿去,也不敢叫你爹知道,丢进杨家就跑了”

    说到这里,张婆子露出唏嘘之色来:“如今知道杨宗保还活着,想起当年的恩情,看他如今也是无儿无女,怎么着也不落忍啊!”

    王永珠才知道,原来还与这么一出。

    当下就表态:“娘,你放心!我以后拿杨叔当亲舅舅看!您放心好了!”

    先不论本来她就极看好杨宗保做事,如今更有这样一层关系,那自然更放心不过了。

    张婆子知道自己这个闺女,说话那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只要说出来了,就不会反悔。

    顿时长松了一口气,不说别的,她终于能回报当年的救命之恩了。

    心里也轻松了,拍拍衣服,站起来,格外的精神:“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我得做两个拿手菜,让你这干舅舅尝尝我的手艺才是!”

    说着就在腰间摸钥匙,要去开橱柜拿肉出来做。

    灶屋门外,收拾好厢房,正要找张婆子来要铺盖的宋重锦和杨哑巴对看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的又退回了屋里。

    看着杨宗保感概万千的样子,宋重锦默默地给杨宗保倒了一杯热茶。

    杨宗保抱着热茶的手都在轻微的发抖,看得出心情十分的不平静。

    好半天才平复好了心情,一气喝干了杯中的茶,抬头,眼圈都有几分红了。

    看着宋重锦毫无表情的面孔,不知道怎么打,杨宗保居然有了倾诉的**。

    一边指手画脚,一边用唇语,好半天,宋重锦才看明白了。

    当初杨宗保在爹娘死后,万念俱灰。

    杨家村已经容不下他了,他出门遭遇到的就是嘲笑和奚落。

    当初的追捧和奉承的人,都换了一副面孔,人人都恨不得来踩上一脚,才能显得出自己的能耐来。

    那毒药对他造成的伤害一直在持续,他如今双亲皆亡,再无挂念,还肯厚颜活在世上,不过是想要找那个女人问清楚,然后报仇!

    当初出了事情后,等杨家人想起来找过去的时候,找就人去屋空,问附近的人,说那房子是租的,在杨宗保出事的第二天,就搬走了。

    说是往县城方向去了。

    杨家因为这个女人,家破人亡,杨宗保心中自然憋着一口气。

    草草将杨家的房子给卖了,本来要走的前一天晚上,他坐在院子里,收到了杨家出事后,唯一的一份善意,从院墙外丢进来的一块碎银子。

    等他捡起银子赶出来,只看到一个慌慌张张女人的背影,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就是这一块碎银子,让他凉透了的心,终于有了一丝的暖和气。

    他揣着那块银子,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寻找仇家的路途。

    其中的辛苦不必言说,一个哑巴,身子还收了损伤,当年的好身手去了一大半。

    杨宗保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他没有去找自己的师傅和师兄弟,已经那些所谓的朋友,害怕又遭到背叛。

    一个人隐姓埋名,努力追查着线索,循着蛛丝马迹,终于在十年后找到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十年后,已经成了一个粗俗的村妇,被杨宗保找上门来,差点吓得尿裤子。

    还没等杨宗保追问,她就竹筒倒豆子一般,什么都交代了。

    原来她压根不是杨宗保当初那个朋友的妹妹,确跟那朋友有些渊源。

    当初杨宗保曾经还在这个朋友家借住过一段时间,曾经问过这女人一些关于朋友家的事情,那女人回答的都对得上,才让杨宗保放松了警惕心。

    那朋友和杨宗保兴趣相投,当初在那朋友家,两人同进同出,又都是青春年少,每每结伴在街上走过,都吸引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眼睛。

    其中有一家的闺女就看上了杨宗保,茶不思饭不想,就想嫁给他。

    后来厚颜求爹娘,打听杨宗保的情况,一时没把话说清楚,那爹娘托人打听了,找到了杨宗保的朋友家。

    杨宗保当时有事,已经离开了。

    媒人就当做被那家闺女看中的是杨宗保的朋友了,上门说亲了。

    那朋友早就听说那家闺女的美名,没有迟疑的就答应了,很快就交换庚帖,然后娶了进门。

    哪曾想,洞房花烛夜,掀开盖头后,新娘子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是你?”哭着闹着要回家。

    第七百八十九章 当年的真相

    将杨宗保那朋友家的脸丢了个干净,一时成了附近的笑话。

    可这亲已经结了,要是退了,岂不是两家都成了笑话了?两边父母都一顿好言相劝,杨宗保的朋友勉强答应了。

    没想到,那新娘子寻死觅活的,就是不跟杨宗保圆房,口口声声要去找杨宗保。

    这下惹恼了杨宗保的朋友,果断的就休妻了。

    因为一家子都成了笑话,干脆就连夜搬走了,又因为这个女人,对杨宗保生了芥蒂,干脆连杨宗保也没告诉。

    那个女人被休回家后,寻了个机会,就偷了家里的银子,根据平日里打听到,找到了杨宗保家。

    怕杨宗保怀疑,就撒谎说是那个朋友的妹妹,因为知道那朋友一家子都搬走了,就干脆说他们一家子都出了意外,就留下自己一个人。

    本是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住进了杨家,只要好好表现,再她表白自己的一片痴心,想来杨宗保肯定会接受她的。

    没曾想,没过几天,就被杨母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及时的就想法子,要将她送走。

    那女人着急了,这要是走了,她谋算了这么久,岂不是白费了?

    尤其是杨家居然要跟别人议亲,杨宗保要娶别的女人了,那个女人都嫉妒得疯狂了。

    她瞅准了机会,跟杨宗保表白,才开口就被杨宗保把话给拦回来了,而且还说的很明白,他只拿那女人当妹妹看待,绝对没有其他心思!

    第二天,杨母就拿着收好的包裹,里面有几件衣裳,还有银子,说是她一个大闺女住在家里不方便,不如送她到镇上去,那里有一家江姓的绣庄,招绣娘。

    只要肯学,包吃住不说,还有工钱,学个几年,攒点钱,杨家再陪送点,将来肯定能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好好过日子。

    那女人绝望了,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到了镇上,进了绣庄也无心绣花,加上身上有银子,不知道在哪里就跟那些地痞混混们搭上了关系,还托他们买了厉害的毒药。

    然后就租了房子,让人带信回去,说自己要成亲了,雇人给做戏。

    果然,毒倒了杨宗保,她本来想的是,将杨宗保毒哑了,整个人废了,以后就离不开自己了。

    没想到,她想的倒是挺好,可那些地痞混混们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当初接这个生意,不过是因为跟杨宗保有仇。

    有了杨宗保,那些地痞混混的日子都不好过了,好几个人还挨过揍,镇上的人也越来越不怕他们,长此以往,只怕吃饭都困难了。

    因此听说有人算计杨宗保,他们不要钱都肯干,何况还有那个蠢货女人给钱?

    当即一拍即合。

    那毒药按照那女人的说法,只不过是暂时的,等她跟杨宗保生米煮成熟饭了,以杨宗保的为人,自然不会丢下自己不管。

    只可惜她算盘打得再好,也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里面的那只螳螂。

    那药早就被地痞混混们给换了更烈的药,不仅能彻底毁了嗓子,还让杨宗保彻底失去了做父亲的机会。

    就在那个女人以为自己要得偿所愿的时候,那些地痞混混露出了真面目。

    陪着演那个女人的男人的混混,当天就假戏真做的跟那个女人成了真夫妻。

    杨宗保被混混们丢到了荒郊野外。

    而这些地痞混混,第二天,就带着那女人,还有银子,跑路了。

    一路上,那个女人白天给他们做饭洗衣服,晚上还要暖被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直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的女人,才知道这个世道,一直到了荆县,被他们带着顺着水路,走了不知道多少地方,然后再那些地痞混混玩腻了,又手头紧张后,终于将那女人给卖给了当地一个娶不上媳妇的老鳏夫。

    那老鳏夫为啥成为鳏夫,就是因为他喜欢打婆娘,上一任婆娘被打死后,他就凶名在外,平常人家谁也不敢将闺女嫁给他,那不是送死么?

    那个女人被老鳏夫买回家,因为她被那些地痞混混已经折磨得那些那对杨宗保的执念早就给消磨了个干净。

    因此曲意迎奉的伺候老鳏夫,老鳏夫旷了多年,突然买了这个年轻的婆娘回来,又特别会伺候人,因此也是忍了两个月。

    两个月喝多了点酒,就没压住性子,将那个女人给打了一顿。

    第二天,看到女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都是伤,那老鳏夫开始还赔两句不是。

    那个女人开始还抱着希望,她如今这个样子,已经没地方可以去了,在老鳏夫这里过得两个月的日子,算是被地痞流氓带走后,过得最安稳的日子,她也不敢离开,这一路所见所闻,让她知道这世上,一个女人孤身在外,会遭遇到什么。

    老鳏夫肯赔罪,她想着老鳏夫前两个月对她还不错,想着也就原谅了。

    没曾想,老鳏夫这一开戒,三天两头的就将女人揍一顿。

    不过好歹知道这个婆娘要是再揍没了,就没媳妇了,也就有了分寸。

    每次只让女人吃些皮肉之苦,倒是不曾伤筋动骨。

    女人开始还反抗,哀求,后来慢慢的就麻木了。

    她被地痞流氓灌药坏了身子,是生不了孩子的,那个鳏夫喝醉了就骂那个女人是他花大价钱买回来的,不能下单的母鸡。

    这世道,女人不能生孩子,就抬不起头来,女人渐渐的也就觉得自己对不起鳏夫,不管鳏夫如何对她,她倒是老老实实的伺候着鳏夫,半点不敢违逆。

    偶尔也曾午夜梦回,或者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时候,回想自己待字闺中的时候,那简直就跟上辈子一样遥不可及。

    她不敢去想杨宗保,努力试图催眠自己忘记。

    此刻突然见到杨宗保在她面前,女人那一直逃避的罪孽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她再也绷不住了。

    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后,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只说自己这些年已经遭到报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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