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田家院子又恢复了平静,住在田家最后最偏僻的院子里的老大院子里才点燃了一盏油灯。

    油灯下,是田五湖惨白毫无生气的面容。

    旁边的陈氏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还不敢哭出声来,只小声哽咽道:“当家的,爹娘为啥要这般心狠?难道当家的你就不是他们的儿子不成?平日里偏着二弟他们也就算了!只要不少咱们一口吃的,咱们也不跟他们争!谁让咱们没孩子呢?”

    第八百七十四章 昧良心!

    “可这一个不好,咱们一家子都要赔进去了,爹娘竟然只要二弟和弟妹逃命,把咱们留下来给二弟和弟妹当靶子!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心狠的爹娘?”

    “我也就算了,我好歹是个外人!又没给田家生下一儿半女的。不管我的死活,我没啥意见!可你好歹也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肉,咋也能这般心狠?当家的,都是我连累你了!”

    陈氏细声细气的哭声,如同一根根细密的刺,扎进了田五湖的心里,已经疼痛到麻木了。

    他喂完马,心里还是记挂着家里出的事情,想着还要去听一下爹娘他们怎么说的,也想着怎么都要为家里出一份力。

    可半路就碰到了哭着回来的媳妇,问了两句,才知道弟妹怕是有了身子,自己媳妇又因为这个,被亲娘给骂哭了。

    他安慰了媳妇几句,好不容易把媳妇给劝好了。

    两人又满屋子翻找着,想找一件好一点的东西,给二弟他们庆贺一番。

    可因为他不受宠,家里除了不少他们夫妻吃喝,倒是很少给零用钱。

    几件值钱的都还是他没成亲前的东西。

    翻找了半天,终于在压箱底的盒子里,翻找出一条红绳子系着的金叶子。

    红绳子已经发黑了,倒是那金叶子,却还金光灿灿的,上面连叶子的脉络都清晰可见,十分的精巧华美。

    陈氏看着那金叶子,爱不释手:“当家的,这金叶子可真好看。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

    田五湖看着这金叶子,才恍惚想起,这是他们家搬到了县城后,生意慢慢好了起来,他过生辰,娘特地给他准备的这个,仿佛还说什么,这金叶子可是有福气的好东西,他们一家子能过上好日子,多亏了这金叶子!让他好好的戴着,别掉了。

    他听话的一直贴身带着,后来快要成亲了,觉得有些不好,才将这金叶子取下来放着。

    如今看着这金叶子,既然是有福气的好东西,就送给未来的小侄子,也让这福气保佑保佑他。

    田五湖这么想着,让陈氏给金叶子又重新打了红结,还找了个红布袋子,装得好好的,两口子一起往前院去,打算给老二两口子道喜。

    他们也算松了一口气,这田家总算有后了,要是个侄子,以后说不得他们两口还得靠着这侄子呢。

    结果,他们两夫妻走到墙边,因为门没有关,里面的声音也不大,就听到了田货郎的那一番话。

    田五湖两夫妻当时就傻了,后来听得田四海要出来,田五湖才反应过来,一把拉着陈氏躲到了黑暗处。

    看着田四海两夫妻收拾了几个包裹然后进了屋,又听着田货郎的交代。

    再看着田四海夫妻从后门偷偷的走,消失在了夜色中。

    两夫妻才摸着黑,一路不做声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田五湖想笑,笑不出来。

    想哭,却眼眶都是干的。

    好半晌,才开口:“阿芳,这辈子是我耽误你了!如今田家要大祸临头了,我也不知道明天会是啥样,我没用,可我不能连累你!我现在就给你写一封休书!休了你,这样田家即使出了事也和你没关系!”

    说着就要找纸笔写休书。

    当年,他是田家的长子,那也是被送到学堂学过几天的。

    陈氏顿时哭出声来:“当家的,我不走!我陪着你!”

    田五湖却坚定的摇摇头,飞快的写了一封休书,又将自己积攒了几十年的值钱的,一股脑的全部用包裹卷起来,想了想,将那金叶子也塞进包裹,一起推到了陈氏的面前。

    “明天一早,你就拿着休书和这包裹回娘家去!以后要是有合适的,你就改嫁,好好的跟人家过日子!”

    陈氏生性本来就软弱,拿着休书和包裹,就只会哭了。

    田五湖柔声安慰陈氏了一晚上,却不管陈氏哭也好求也好,终究不改主意。

    等到天一亮,他不顾陈氏的哭求,拖着陈氏,打开后门,狠心将陈氏给推出门外。

    陈氏在外面敲了半天门,也没等到开门。

    抱着包裹,看着慢慢热闹起来的街道,一时迷茫极了。

    倒是隔壁家的婆子出来买菜,看到陈氏。

    因着张秋菊舍不得,觉得老大和老大媳妇反正不能生儿子,也不能继承家业,也懒得雇人,干脆将家里的活都丢给了老大两口子。

    这陈氏经常出来买菜,加上田五湖又是老实的,经常没事搭把手,两夫妻跟隔壁婆子倒是关系十分好。

    婆子见陈氏抱着包裹,哭得眼睛红肿,想着昨儿个田家出的那事,顿时就明了了几分。

    拖着陈氏到一旁,细细的询问了一番。

    陈氏如今正是彷徨无依,没个主意的时候,婆子一问,她也就啥都说了。

    婆子一听,既觉得田货郎和张秋菊太过心狠,又觉得田五湖太可怜,都这样了,还记得放自己的媳妇一条生路。

    忍不住就多嘴,给出了一个主意:“你家男人这般心疼你!你真忍心看他去死?田家这事我听我家主人说是要专门对付你那公爹的!估计是树大招风,碍了人的眼了。若真是要救你男人,你倒不如去求那闹事的去,让她们不要闹了,说不得你男人还有救!”

    陈氏本就是个没主意的,听到婆子这样说,就当了真:“真的?我去求求人家,就能救我家男人?”

    那婆子含糊的道:“现如今不是也没别的法子么?死马当活马医呗!要是真成了,你男人的命就保住了!”

    陈氏一听能保住自己男人的命,哪还有不肯的?

    只是不知道闹事人的地址。

    还是那婆子道:“我倒是听说了,好像住在燕子巷,你去那里打听打听去?”

    陈氏有了目标,咬咬牙,谢过那婆子,抱着包裹就往燕子巷去了。

    那婆子见陈氏走远了,才露出一丝歉疚之意来,捏捏怀里的那个硬邦邦的荷包,到底硬了心肠回了自家院子。

    等到那婆子进了屋子,陈氏也早就走远了,才从两家相邻的树上,跳下一个汉子来,啐了一口:“老虔婆,为了银子真是昧良心!”

    说完这话,他左右看看没人,也三步两步的消失在了巷子口。

    第八百七十五章 宋重锦的谋算

    宋家院子里,昨儿个大家一晚上也都没睡好。

    张婆子虽然被闺女和女婿劝着早早的休息了,可在炕上翻来覆去的哪里睡得着?

    一会想到自己闺女给自己出气,满心都是痛快。

    一会子又担心,这田家可是在县城多年了,肯定有人脉根基,闺女这一动手,就是要断田家的根基,田家人会罢休?

    若是以前在七里墩,她还不怕,自己女婿是秀才,那是里正和镇长都要高看一眼,不敢轻易得罪的人物。

    可老二出事后,张婆子也就知道了,这秀才的名头也就在乡下才管用,在县城,不说别的,女婿读书的书院里,哪个不是秀才?

    这秀才多了不值钱!加上他们一家子在县城初来乍到的,真要田家用了手段,岂不是连累了闺女和女婿?

    跟烙煎饼一样在炕上翻了半天,在炕尾的吴婆子实在忍不住了,小声的道:“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张婆子心中担忧,这几日也知道,吴婆子虽然十分擅长打听消息,可一张嘴却是很严实的,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吐露出去。

    再者今儿在院子里,估计吴婆子他们也听到了,因此干脆翻身坐起来:“我就是愁,我闺女替我出气我当然高兴,可万一那田家要报复我闺女女婿,我那女婿今年可是要参加秋试的,这要是耽误了,我这老婆子——”

    吴婆子到底是曾经在荆县大户人家里都帮过工的,略有几分见识:“老太太,您这可是白担心了!俗话说的好,士农工商,东家可是秀才,马上又要参加秋试,最是宝贵不过。要是能考中举,那也是给咱们荆县增光的事情。您是不知道,以前咱们荆县能中举的秀才老爷可多了,青州府里咱们排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这几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倒是让那劳什子的临水县起来了,去年居然是他们得了第一,这可不是打咱们荆县和长青书院的脸么?不说别的,咱们荆县如今可都靠着这长青书院才有了今天,要是今年再被临水县得了第一,咱们这长青书院的名头还要不要了?只怕明年,这些书生都要跑到临水县去读书了。”

    “去年县太爷就下令了,要拿秋试的秀才老爷们当宝贝疙瘩供着呢,断断不允许有人打扰滋事的!不然都要抓去下大狱的!更不用说那田家就算有钱,也不过是商人,就算有钱,还敢动咱们东家不成?老太太快放宽心吧,说不得田家还得上门来给咱们东家和娘子赔礼道歉呢!”

    张婆子一听,还有这等好事?

    当下细细的一打听,原来县太爷也着急啊,能来荆县当县太爷,也是他花了大力气运作的好吗?每年出那么多秀才举人,好好经营经营,将来就是他的人脉啊。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不好,从他到了这荆县,第一年居然就被临水县给超越了!

    今年可是第二年了,若是再被临水县超越,他的仕途估计也就到头了。

    因此去年就花了大代价,从京城请了好几个德高望重的夫子回来,又下了告示,凡是今年参加秋试的秀才书生,县衙每个月给发一两银子的补贴,若是中了举,还有大奖。

    若是有人敢打扰秀才考生们的学习,不管是谁,严惩不贷!

    这告示可是让衙役们敲锣打鼓的在县城里所有的街道,连着三天宣告过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张婆子他们不过是因为初来乍到,不清楚罢了。

    张婆子一听,立刻念了好几声佛,又诚心诚意的谢过了县太爷,才放下心来。

    那边王永珠和宋重锦也说到这里,宋重锦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这也是他为什么想今年参加秋试的原因之一。

    若是能在这一年里发挥出色,给荆县这边争了光,不说别的,满朝里,从长青书院和荆县出去的读书人还真不少,大家都以荆县学子为傲。

    去年被临水县夺去了第一,若是今年不扳回一局,这些荆县的学子只怕都会觉得脸上无光。

    若自己能夺得这个第一,维护了荆县学子的傲气,以后的路,恐怕都会顺很多。

    王永珠一听就明白了,她也不觉得宋重锦这样谋算有什么不好。

    这本来就是摆在所有荆县学子面前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当下也就笑道:“那感情好!如今小女子可就靠着秀才老爷庇佑了——”

    宋重锦咬牙,捏了捏王永珠的脸:“那为夫是不是也要谢谢娘子终于给了为夫这个机会?”

    这是要翻王永珠招呼不都打,就单挑田家铺子的帐了。

    王永珠立刻就认怂,乖乖的搂着宋重锦的胳膊摇啊摇,把往日里对付张婆子的撒娇大法使出来。

    摇得宋重锦心跟着一荡一荡的,哪里还记得算账,只满心满眼都是甜蜜了。

    夫妻俩玩闹了半宿,才睡下。

    一早上,张婆子年纪大了,觉少。

    虽然昨晚睡的迟一些,可架不住她放下心来,这一觉倒是难得睡得踏实。

    醒来的时候,天刚亮,一动,吴婆子就醒了。

    那几天张婆子病重的时候,都不要吴婆子给贴身换衣服,如今好的差不多了,自然更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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