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罐只低着头不吭声,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林氏说了几句,不耐烦了,见金罐这样子,推了一把:“娘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莫非你宁愿要外头那狐狸精当你娘不成?”

    金罐这才开口:“你放心吧!爹已经当着我跟大哥的面说过了,说不会再娶了,万一再娶一个跟娘一样的回来,那日子还过不过了?他当初受了那么重的伤,虽然老天保佑,姑夫给寻了好药给治好了,可也说了,寿数上说不得有妨埃…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何必害人又害己?”

    “如今大哥出了孝就能娶媳妇回家,到时候咱们家就让给未来的大嫂当就行了。娘就死了这份心吧!”

    金罐这话不亚于一记耳光甩在了林氏的脸上,林氏劈手就想给金罐两记耳光。

    金罐却闪开了,瞪着林氏:“娘,我可不是大哥那样的软性子,任由你打骂!如今你已经被休了,跟我们王家可没关系了,能让你住在咱们王家老宅子里,还是看在我们哥几个的面子上,你就知足吧?若真是逼急了,我可不是大哥二哥那样任你揉搓,被你逼走的性子,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林氏气得直喘粗气:“你个不孝的东西!没良心的玩意,老娘白养你了!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最偏心你,你居然这么对我!”

    金罐却懒得跟林氏掰扯,直接道:“反正我话放这里,你爱信不信!”

    说完,拔腿就走,林氏倒是想追,可回想金罐那话,那眼神,到底是没敢追上去。

    从那以后,金罐和林氏倒好像互相有了默契,路上偶然遇到了,也都跟没看到对方一样。

    金罐知道如今王家几房里,反倒是他们大房最弱了,王永富要送他去读书,他一是真读不进去,二来也是心疼银子。

    这银子可都是跟四叔借的,到了春收生意结束后,那可是要还的。

    因此去了两天,想着法的将夫子折磨得不敢收他为学生,才满意了。

    回了家,他也就收了往日那些性子,慢慢的跟着在后面帮忙,看戥子,倒也学出了几分兴趣。

    尤其是晚上跟金斗在一个屋,睡不着聊天,提起了金壶,说起他们以前用零碎的工钱,攒钱到镇上买点碎糖渣什么的,回来换山货,然后还钱的事情。

    金罐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春天最旺季过后,大批的山货都已经交付给了张大老板那边,银钱也都结讫了。

    王家坐下来分了分红,除去开销什么的,整个春季,每家都分了好几十两银子。

    大房手头有了钱,先将欠三房和四房的还了,又零碎买了些东西,这屋里才勉强像样了些。

    再接着春收,三房是花钱雇人来收的,四房种着王永珠当初分的地,又有冲子沟的人来帮忙,倒也罢了。

    大房的地不多,父子三人一咬牙,没请人,倒是自己收回来的,也勉强够吃到下半年秋收了。

    大房这才缓过气来。

    可他们父子三人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不说别的,这金斗还没寻媳妇呢,因着休了林氏,他们大房的名声在村里算不得太好,再加上有林氏这样的婆婆的缘故,只怕金斗将来的婚事不容易。

    更何况,当初王老柱的丧事大部分钱都是王永珠掏的,这钱可都说好了将来也要还的。

    越发要多攒些钱心里才踏实!

    因着王永珠当时定下来的那个规矩,后来虽然分家了,可每个月还是给家里只要干活了的继续发月钱。

    金罐醒悟后,干起活来还真不差,又机灵会看人眼色,倒有几分王永贵的性子。

    王永贵倒是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平日里也乐意带着他吹吹牛什么的。

    因此金罐这两个月下来也存了上百个大钱。

    第一千零六章 实力不允许

    他趁着陪王永贵和王永平送货到镇上的时候,也偷偷买些糖渣头绳什么的带回去,哄着附近几个村里的孩子们去山上采了山货偷偷的跟他换糖渣。

    尤其是那些小姑娘,手脚麻利,只一根头绳,一点糖渣,再哄上几句,她们就再乐意不过了。

    他胆子也更大,还跑到吉祥布坊去,打着王永珠的名号,买一些便宜的碎布头之类的转手就能在村里卖出去。

    这样捣腾了一段时日,倒是小赚了不少。只是这钱他谁都没告诉,连王永富和金斗他都瞒得死死的。

    他想好了,等他存够了钱,他就出去找二哥去。

    没想到,今天老姑回来,居然告诉他,二哥再过半年说不得就要回来了。

    金罐一边高兴,一边又心疼二哥,二哥给别人做事,肯定吃老苦了,给人当学徒,又拿不到什么钱,他得再努力,多挣点钱。

    等出了孝,大哥娶了媳妇后,这个家爹说要给未来的大嫂当,他可信不过。

    连亲娘都靠不住,何况还是大嫂?

    万一这大嫂要不是个好的,将来他和二哥的日子只怕难过,他再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

    他要多存钱,到时候有钱了,谁还能小看他和二哥?

    想到这里,金罐抱着糖匣子下定了决心。

    王永珠不知道金罐还有这番心思,只夸奖了两句就洗手上桌吃饭了。

    虽然都是家常小菜,可也许是远香近臭的缘故,也许是没了林氏碍眼的缘故,倒是都和和气气的。

    吃完饭,两个媳妇去收拾,大家坐在院子里乘凉聊天。

    张婆子才问起来:“老大,金斗的婚事,你心里有个章程了没有?我上次就跟你说了,该寻摸起来了,这出了孝就是十八九了,别人家这么大的后生都抱娃了。”

    王永富说到这个也头疼:“娘,我也心急啊,可咱家现在这个样子,有林氏那样一个婆婆,看着不错的人家,都不同意。那些差些的,我又怕委屈了金斗…”

    张婆子瞪王永富一眼,很想骂他两句活该,当初是谁将林氏当宝的,现在知道后悔了?

    终究还是心一软,这次回来,不过两个月,王永富这个老大,看着比走之前老了许多。

    唉,到底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

    张婆子冲着灶屋喊:“老四家的——”

    柳小桥忙从灶屋里探出头来:“娘,啥事?”一边说着,一边擦着手上的水,走了出来。

    “我上次走之前不是说金斗的事情,让你给把把关吗?你这个当婶子的,就没放在心上?”张婆子语气十分不快。

    柳小桥心一惊,直呼冤枉:“娘啊,我都托族里的婶子,将咱们这附近村里适合的姑娘家都梳理了一遍,那些年纪不合适的就不说了,那些合适的,我都托婶子去探了口风了。”

    “可咱们看得上的人家,人家看不上咱们!咱们看不上的那些,倒是乐意,就是一个个狮子大开口,什么聘礼就要五十两银子起步,这不是拿咱们家当冤大头么?索性我就想着,这不是爹去世后百日都没过么,还有三年呢,且冷上这些人几天,到时候再看看。”

    “真不是我偷懒不放在心上啊!”

    王永富也忙道:“娘,弟妹确实很上心了,也都是真心实意的帮着挑人,这都要怪林氏那个贱人——”

    金斗一脸的尴尬:“爹,我的事不急,等出了孝再说吧!”

    他还能咋说?如今情况大房没个女人确实不行,打扫做饭缝缝补补什么的,他们当侄子的还能求一下婶子,可他爹总不能求着弟妹吧?

    确实要娶个人进来,不是他,就得是他爹!

    与其娶个后娘进来,不如他娶,那也是王家长孙长媳,也不能随便什么人都行,偏偏因为亲娘林氏,谁家好人家的闺女愿意跳这个火坑?

    到时候这休了的婆婆也是婆婆,怎么对待?万一这公爹再娶个后婆婆回来,夹在中间岂不是受夹板气?

    看着同龄的村里玩伴,比他差的都娶上媳妇,过上了媳妇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可他,如今连衣服破了都没人补,逼得他不得不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了,晚上还要点着油灯,补裤子。

    这种苦逼日子,谁乐意过啊?

    这不是实力现实条件不允许吗?能咋办?

    张婆子简直没力气说,一家子除了她和闺女女婿,就没一个能办得了正经事的。

    这老四媳妇,当初看着还不错,挺精明的,怎么办事就办不清楚?

    “行了,我都知道了!指望你们还不如指望天上掉个媳妇下来!一个个的你说你们都能干啥?能干啥?”张婆子气得指了一圈,索性起身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王永珠给宋重锦使了个眼色,然后起身道:“我去劝劝娘!”追着张婆子去了。

    张婆子和王永珠一走,就剩下个宋重锦,顿时这气氛就有些说不出来的拘谨了。

    宋重锦只做不知道,又寒暄了两句,才告辞回院子。

    等宋重锦一走,大家才霍然放松下来。

    王永贵低声道:“你们说,这城里的风水是不是不一样?娘去了两个月,回来说话都能装斯文了,这妹夫也是,不过才两个月,如今身上这气势,我滴个乖乖,我瞅着跟那官老爷差不多了,我连话都不敢跟他多说一句!他看我一眼,我腿就发软,看我一眼,我腿就发软!”

    王永平在一旁疯狂点头赞同,以前勾肩搭背的兄弟,这次回来,不知道怎么的,还是那个样子,还是那个黑脸,可他就连靠近都不太敢了。

    三兄弟对视了一眼,都各自默默地回家了。

    回到屋里,柳小桥到底还有几分担心:“四哥,娘方才是不是生我气了?”

    王永平回想了一下张婆子方才那表情,十分肯定点头。

    柳小桥……

    看柳小桥面色不好,王永平想了想,安慰道:“没事,娘生气顶多就是骂两句,不会打你的!娘除了上次气急了揍了大……林氏,还从来没揍过儿媳妇呢!要揍也是拿我出气,你放心吧!”

    柳小桥……

    并没有被安慰到。

    可是跟这样的棒槌男人生气又不值得,干脆换话题:“娘和小妹他们这次回来住这么久,不会是在城里出事了吧?”

    怨不得她多想,这城里住得好好的,上次还是气冲冲走得,怎么这次回来就要住上这么久?尤其是连妹夫都回来了,虽然她不懂科举读书什么的,可也听王永平说过,当初王永安为了秋闱,那可是恨不得长在书院里好吗?出了过年回来了两天,压根就没回过家。

    怎么到了妹夫这里,就变成窝在乡下了?

    第一千零七章 百日

    王永平大大咧咧的一挥手:“这不是爹过世百日么?再说了,不是说了,城里热,回来家里凉快么?能出啥事?有什么事,也有娘和小妹在呢!你怕啥?”

    柳小桥在这个时候就很能理解婆婆了,恨不得拿笤帚好生抽上一顿。

    她是这个意思吗?她是想着,那城里多好啊,吃的好住的也好,若真跟婆婆说的一样,还有两个婆子一个丫头伺候,那过得不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这样的好日子不过,跑回来乡下做啥?

    柳小桥知道跟王永平说不明白,这个男人,她嫁过来这也半年了,也算是了解了,平日里跟其他几房有个什么摩擦,这男人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

    可一旦跟婆婆和小姑子有关系,不用想,自家男人铁定是站婆婆和小姑子那边的。

    再一想,若真有什么事情,不说别的,以她对小姑子的了解,肯定也不会带累家里。

    若真有个什么,大不了将家里的钱凑凑,也算是还小姑子的情了。

    这么想着,柳小桥也放松下来,不再提这事了。

    王永珠他们到七里墩两天,就是王老柱的百日了。

    七里墩的老风俗,百日这天,不仅出嫁女要来,外孙什么的也要回来,都要准备纸钱,用纸包好,上面写上封批,然后烧给王老柱。

    然后各家还要杀鸡,杀鱼,供饭。

    箱子王永珠早就准备好了,纸钱什么的也都买回来了。

    到了百日这天,一早就准备好了供品,大家吃了早饭,就一起往祖坟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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