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焦急地道:“你快放开她,我们走就是了。”

    杜玉蝶才将放开小桃……小桃不住地咳嗽,摸着自己的脖子,满脸的狐疑。白雪也显得莫名其妙……

    “哼,真是怪人!”

    白雪瞪了一眼杜玉蝶,便扶着小桃慌忙地离开。

    杜玉蝶站在原地,皱了皱眉。

    翌日,一个报童拿着报纸,在街上奔跑着,大声喊:“看报来,看报来!林师长把王副官革职喽!——王副官被调到陆军部喽!——看报来!看报来!——”

    街上的人便纷纷走过去,接过他手上的报纸看着。

    不知那里传来教堂的钟声,盖过了连绵的人群喧闹声。

    这时,王传一看着报纸,拿着报纸的手泛起了青筋,他猛地把报纸往地上一摔,歇斯底里地狂呼:“好你个马新棠、林耀文,居然联起手来对付我!”

    王传一浑身颤抖着,把桌上的茶杯猛地扫在地上,“嘭”的一声摔得粉碎,便转身大步离开。

    只见被他摔在地上的报纸上,写着“林师长罢免王副官的职位,把他调到陆军部”等信息。

    王传一便怒冲冲直接到了林耀文的办公厅,一脚把门踢开,冲到林耀文面前,面色苍白,直视他怒声道:“我为你鞍前马后效力了这么多年,你就这样对我的?”

    林耀文坐在办公桌后,不解地看着站在前面的王传一,问:“我怎么对你了?”

    王传一拿起办公桌上的报纸,翻了翻,递到林耀文面前:“你还不承认?你为什么要把我调到陆军部!”

    林耀文看了看报纸,站起来,皱眉道:“这不是你自己提的要求吗?我还以为你和马新棠商量好了。”

    “放屁!”王传一面上阴沉,道:“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你们俩拐着弯的耍我!”

    “谁耍你?让你去陆军部是暂时的……”

    “暂时,哈哈,你以为我傻啊,不知道你的调虎离山计吗?你把我调去陆军部是假,削弱我的势力恐怕才是真吧?”

    林耀文眼睛一直看向瞪着自己的王传一,平静地说:“如果你不去陆军部,我可以不让你去……那你就自个儿挑个想去的地方。”

    王传一厉声道:“老子哪儿都不去!”

    “王传一,我看你是我多年的兄弟,顾着这份情谊,才没跟你计较……我问你,你是不是不听我的命令?”林耀文冷笑着说。

    王传一和林耀文对视,道:“我什么时候没听过你的命令?”

    林耀文侧头看着他,板着脸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的那些勾当?四处拉帮结盟,再过些时日,你恐怕要坐在我头上了吧?”

    王传一突然一巴掌狠狠拍向了桌面,面色狰狞:“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就凭一个马新棠你就把我调走!他算什么,我下道命令,就可以把马新棠的脑袋给我提来!我告诉你王传一,你现在还可以怀疑我,可要是我把那小兔崽子的脑袋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必须给我道歉!对!你刚才已经说了,我是你多年的兄弟……我一直诚诚恳恳做你的副官,不敢越池半步!但拍拍你的胸脯子问问你自己,没我,你能有今天吗?!”

    “那你的意思是,你想做我的位置,也是应该的?”林耀文笑道。

    “如果你不肯恢复我副官的身份,可就不要怪我抢你的位置。”

    林耀文冷笑一声:“你要跟我翻脸了?”

    王传一脸色阴沉之极:“我再问你一次,恢不恢复我的副官身份?”

    “不可能。”

    二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王传一看着林耀文,不发一言。突然,他转身走到一把椅子前,抱起椅子上睡着的黑猫,猛地往窗外扔了出去,便看也没看梁清明一眼,大步离开。

    林耀文连忙跑到窗前,见摔死在地上的猫,大怒道:“王传一,你给我等着!”他面色狰狞,握紧了拳头。

    下午时分,梁府香坊里忙碌一片。梁景言和梁清明在香坊里巡查,看着几个工人把一大筐玫瑰花瓣倒入蒸馏器。

    梁景言道:“爹,芙蓉斋最近办了一个六折出售的活动,以前在我们这儿的客人都跑到对面去了,咱们脂香堂已经解禁一个星期了,只做成了几单,现在库房里的存货都开始积压了。”

    梁清明皱着眉头,说:“这事我知道,我也在想办法,芙蓉斋的香水差了我们不止一两截,相信他们弄这个活动,对我们而言也不过是小菜一碟,咱们脂香堂因为禁止令的事情元气大伤,要慢慢恢复,但我们还是要想个对策才行,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梁景言神色略有些复杂,道:“我认为,人们来买香,自然是想买到称心如意的好香,芙蓉斋低价抛售,我看也不是什么好香水,客人们图一时贪便宜的心理购买,相信他们买回去就会发现被骗了,那么就会把香水扔在一边,再也不会使用和购买芙蓉斋的香水。”

    “那你的意思是?”

    梁景言的眉宇间凝重起来,他思忖了一会儿,望着梁清明,道:“香水这种东西,不像一般的商品,香是一种让人愉快却抽象的东西,就如同欣赏音乐,香其实有益于个人的内在涵养与文化气质的提升,代表着一个人的性格和气质,造不得假,唯有好香才能让人喜欢并铭记。爹,看来我们要做新产品了。”

    梁清明怔了怔:“做新产品?可是,这阵子咱们亏损巨大,才付了欠工人们的一笔工资,家里已经没剩几个钱了。”

    梁景言皱起眉头,又沉思了一会儿,道:“那只能先卖出一批货,赚点本钱再做商议了,爹,这样吧,他们有张良计,我们有过墙梯,凡是来脂香堂买香水的客人,只要买一瓶,就送一瓶。”

    梁清明吃惊地瞪大双眼:“这样咱们不是亏大了吗!”

    梁景言一笑,走到一边的檀木架子旁,拿起上面的两瓶一大一小的香水,问:“爹,你看这两瓶香水有何不同?”

    梁清明仔细端详着两瓶香水,说:“黄色这瓶的香精极贵,是上等香水,灰色这瓶,香料普通,是次等香水,一推出就赔本,根本卖不出去。”

    梁景言笑道:“那我们把它们捆绑销售如何?”

    梁清明吃了一惊:“捆绑销售?你的意思是放在一起卖?”

    “这黄瓶香水,咱们在原来的价格上再往上提高一点,把灰瓶香水的价格也算进去,客人来买黄瓶香水,咱们就送灰瓶香水。”梁景言说。

    梁清明思忖了半晌,欣喜地说:“好啊,这样一来,咱们钱也赚了,把库里的存货也卖出去了!客人也以为捡了便宜,买一送一,一箭双雕,妙计!景言,那你快去吩咐下人准备此事吧?”

    “好,爹,我这就去。”

    已是黄昏了,天边漂浮着一缕一缕昏黄色的浮云。马新棠坐在窗边,看了看云,拿起一旁的大提琴,左手指拨了一声弦,便闭着双目,沉醉在乐曲中……

    突然,王传一猛地踢开门,大步走了进来,嘲笑道:“马少爷,看来你的心情是十分的好啊?”

    马新棠睁开眼睛,琴声嘎然而止,皱眉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事先通知我一声?”

    王传一在一旁坐下来,翘起二郎腿:“那你抢我位置前,有跟我通知过吗?”

    马新棠没有说话,左手在琴弦上下意识地滑动着,发出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室内清晰可辨……

    王传一冷笑道:“怎么,哑巴了?你敢做不敢当?”

    “天将降任此其人,筋骨先劳苦终身;莫谓佳景来可易,名利审泽有前因。”马新棠慢条斯理地说。

    王传一上前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别给我扯这些,老子听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句话的意思是,人之名利,有前世因果……”马新棠打开王传一的手,把琴放在一旁,“凡事不能强求。”

    王传一脸色一沉:“别扯淡了!你还给我装,说!是不是你让林耀□□我职?”

    马新棠站起来,和王传一对视:“你不要当真,这一切不过是个计策而已。”

    王传一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计策!我没想到你这么阴险啊?居然连我都利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当副官吗?”

    “我再说一遍,这是一个计谋。”

    王传一面色狰狞,把枪摸出来,一把拍在桌上:“你他妈是不是逼我给你好看?”

    马新棠脸色铁青,道:“你想干什么?”

    王传一怒道:“我他妈想杀了你!”

    马新棠转过身,笑了笑,捏了捏手指,一转身,猛地给了王传一一巴掌。王传一重心不稳,连连后退了几步,嘴角被打出血。马新棠瞪着他,道:“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你以为我真的稀罕你这个小小的副官位置?我跟你说过这一切只是暂时的,不过是为了对付梁清明而已……我这个人很没有耐心,你最好不要惹我。”

    王传一抹了抹嘴角的血,冷笑:“我凭什么相信你?”

    马新棠拿起桌上的枪,瞄准王传一,狠狠地说:“凭我可以轻易杀了你。”

    王传一一愣,往后退了退,身体紧了紧:“你……你别杀我……我……我相信你……”

    马新棠嘴角一挑,扣动扳机。王传一吓得连忙往后腿,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求饶道:“别杀我,我真的相信你了!”

    马新棠手指动了动,王传一吓得连忙闭上了眼睛。

    这时,马新棠朝王传一连开了三枪。坐在地上的王传一睁开眼睛,见脚边的地上被子弹打了三个洞,不由得吁了一口气。

    马新棠收起枪,面无表情道:“希望你记住我说的话,这次不杀你,不代表下次你还能跑得掉。”

    王传一缓慢地爬了起来,声音颤抖着说:“好好……我记住了。”

    “如果你跟我合作一起对付梁清明,别说一个小小的副官,那林师长的位置,我保证,一定是你的。”

    “你放心,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一切都听你的。”

    ……

    夜色袭来,艳笼残月,香逐晓风。夜深了,梁府大门前的两个灯笼在风中摇来摇去,黑暗的天空偶见几点星星。

    祝棠雨抱着一堆书,思忖了一会儿,推开门,见到梁景言,便踱了过去,把书放在桌前,道:“喂,你让我看的书,我全部看完了,现在还给你。”

    桌上,银角香炉嘴中的烟雾越发淡,梁景言揭开炉盖,边执起一颗檀香丸放了进去,眉毛一扬,道:“那么快就看完了?你没偷懒?”

    祝棠雨神色十分泰然:“我真看完了。”

    梁景言不紧不慢地接口:“哦?那好,我考考你,”顿了顿,挑眉道:“《陈氏香谱》的165页上,写了什么香?”

    祝棠雨一怔,低头用力思索着,缓缓说:“有水盘香、白眼香、檀香、木香,还有……还有……”便是思索半晌,脑海却一片空白,最终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急得脸色绯红。

    梁景言平静地看她一阵,问:“还有什么?”

    祝棠雨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我想不起来了。”

    梁景言冷笑一声,把书丢在一旁,神色前所未有的十分严峻而又肃穆:“祝棠雨,这些书你都看了七天了,依然记不住?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聪明,不做事就有人给你发工资?你别给我犯那种富家小姐常犯的烂毛病,以为自个儿就是个太阳,谁都得围着你转?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这种人我见多了,真不多你一个。你说你个江湖女,要本事没本事,要脸蛋没脸蛋,想嫁人也没人要你,你现在不努力,以后怎么生活?就背几本书你都觉得难?那你还能做什么?你连街边那些乞丐都不如,起码别人还知道靠乞讨就生,人家还有目标,你呢?我告诉你,我要不是只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就凭你这种好吃懒做的女人,即使你求我让你看书,我看也懒得看你一眼。”

    这一番话,让祝棠雨彻底呆住了,她的眼圈通红,紧紧咬住嘴唇,半晌,猛地推了梁景言一把,狰狞地冷笑了一声:“是,我是没用,我没你那么聪明,看一眼就能背下来,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一生下来就是天才,”顿了顿,抹了一把泪,厉声道:“梁景言,你太侮辱人太过份了,混蛋。”在泪水滑落前一秒,跑了出去,没想到正好撞到站在门边的陈阳,祝棠雨便是从他诧异的眼神中,绕了出去。

    梁景言僵在原地,眼神有些暗淡,皱了皱眉,好似有些后悔,对一旁的陈阳,道:“她性子急躁,你去看看她,别出什么事。”

    陈阳一怔:“我?少爷,还是你自己去吧?”

    见梁景言一脸欲言又止,知道他也是嘴毒心软,吵了架这会儿又拉不下脸来,陈阳从小跟他一起长大,还从没看他如此纠结,便笑道:“好吧,我去。”

    陈阳便朝祝棠雨追了上去。见她跑到凉亭里,大哭着,便缓缓走过去,道:“祝小姐。”

    祝棠雨看见陈阳一怔,里面转身擦掉泪水,勉强微笑着,问:“陈阳,有事吗?”

    陈阳道:“祝小姐,刚刚你和少爷吵架,我听见了。”

    祝棠雨一怔:“难道你也是来嘲笑我的?”

    陈阳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你别想多了,我想告诉你,其实少爷平时不像这样的,你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其实表面上很难相处,内心却火热,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是吗?”祝棠雨想了想,说:“我认识他也快几个月了吧,不认为他是这种人。”

    陈阳认真道:“其实他今天之所以这样对你,一是因为脂香堂最近的开张很不顺利,他很烦躁,二来,则是他对调香之事非常严厉,这一点对任何人都一样,他最讨厌做事不认真的人,一发火就不可收拾。”

    祝棠雨蹙了蹙眉,委屈道:“可我真的尽力了,我从来没上过学,字也不识几个,能背一大半,已经不错了。”

    陈阳点点头:“恩,前几晚我都看你挑灯夜读,经常到凌晨才睡觉,我也知道你尽力了。”

    祝棠雨低头,思索了一番,多年混账生涯,些许冷眼何足挂齿,于是站起来,笑道:“算了算了,我这人什么都不行,就有个很好的优点,什么糟心事转眼都忘了,你放心,我没事了。”

    陈阳一惊:“真的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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