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放下酒杯,得意地纵声大笑起来。

    中午时风,梁鸣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个鸟笼,正在逗鸟。

    祝熄之走进来,鄙视地看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逗鸟?烂泥扶不上墙!”

    梁鸣不悦地把鸟笼猛地放在桌上,大声道:“我说你说话能不这么难听吗?我怎么了?我又没做错什么,是我生不逢时,明明是梁家三少爷,这身份却是假的!这能怪我吗?怪老天爷!”

    “你这就叫生不出孩子怪炕不平!自己没能力,还赖老天爷,真是废物。”祝熄之冷笑一声。

    梁鸣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她:“孙莲君!我告诉你,我这一阵子心情很不好,你最好别跟我吵啊!”

    祝熄之朝他翻了个白眼:“这也是,马上就要被赶出梁府出去要饭了,你心情能好到哪儿去……哎,本来我今天想到一个办法,能让你们母子俩翻身,但你这样凶我,算我自找没趣。”

    梁鸣一愣,眼睛转了转,连忙笑着上前猛地抱住她,撒娇道:“好老婆,我错了,我不该凶你,你说说看,什么办法?”

    祝熄之推开梁鸣,理了理衣服,缓缓道:“前几天我回娘家,我爹打算和洋人做笔生意,爹对我说这个生意可非同一般,准能赚大钱,回来后我左思右想,觉得可以试一试,只要投资一笔钱就可以赚巨款,何乐而不为?到时候我们也不必留在这儿看你爹的眼色了。”

    “这是真的,只要投钱就能赚?你没骗我?”梁鸣连忙欣喜地问。

    祝熄之不耐烦地看着他:“你是我丈夫,我骗你做什么?再说了我爹会骗我吗?”

    “嘿嘿,我不是这个意思……”梁鸣想了想,问:“那要投多少钱?”

    见祝熄之伸出五个手指头比了比,梁鸣窃喜道:“五万?”

    “五千万。”

    梁鸣眼睛都直了:“什么?五千万!你疯了吗?我哪儿来那么多钱!”

    “我当然知道你没那么多钱,但你没有,你爹有啊。”祝熄之笑着看着他。

    梁鸣惊诧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让我问梁清明要?”

    “当然不是,即使你肯求他,他也不会给你。”

    “那你想让我去偷吗?”

    “没错。”

    梁鸣愣了愣,连忙摇头:“这不行,这么大一笔数目,我偷走了,梁家不就破产了吗?”

    祝熄之笑道:“反正你也不是这家的人了,梁清明更不会把家产留给你,难道你想净身出户?再说了,这区区五千万对梁家来说不算什么,只要有脂香堂在,他们过不了多久就能赚回来。”

    “这……”

    见他犹豫,祝熄之连忙道:“只要我们投五千万,保证会再赚几倍,到时候我们何愁没有落脚之地?你可以自己办个香坊,到时候我们就坐着数钱了,到那个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就彻底自由了?”

    梁鸣转身看着窗外,陷入疑惑的沉思中。

    祝熄之斜斜看他一眼,问:“怎么样?”

    梁鸣没有说话,眼睛转得飞快,半晌,他咬牙切齿道:“好!我偷!”

    祝熄之看着他笑了,却是满脸狡诈阴险的笑容。

    这时,他们二人都没有发现,吴嫂躲在门前偷听着,她满脸疑惑的神情,转身离开。

    天渐渐黑了下来,夜空中却下起小雨来,后来竟越下越大,一时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梁府庭院里,一条时隐时现的人影,提着一盏灯笼在冒雨前行,穿过亭台楼阁,来到梁清明房外。

    门前的窗户漆黑一片,被风吹得摇晃的灯笼映照着梁鸣心神不宁的脸,他走到门前停步,紧张地四处打探,好一会人,才伸手欲推开虚掩的门。一道惊雷滚过,梁鸣吓得手一颤,灯笼掉在地上,他赶紧拾起灯笼,惊恐地四下张望,见寂静的庭院空无一人,梁鸣定定心神,闪身进了门。

    纱帐内梁清明安稳沉睡着,梁鸣紧张地打量他两眼,连忙翻着房内的箱柜。手忙脚乱之间,梁鸣不小心碰倒了架上的一个花瓶,眼看就要落地,赶紧伸手接住花瓶,放回原位,紧张地喘息两声,又继续搜寻,打开了一个立柜,柜中露出一道带锁的暗门。

    梁鸣皱了皱眉,又来到梁清明的床前,拿起一旁衣架上他的衣服仔细搜寻着。

    突然,梁清明一个呻吟,翻了个身。梁鸣吓得连忙蹲下身,见床上不再有动静,又站起来在衣服里摸着,拿出一把钥匙,梁鸣大喜走到立柜前,手颤抖着,把钥匙捅入锁内。

    咯嚓一声,锁开了,见暗门内有一个小箱子,梁鸣笑起来,心中狂跳。

    这时,梁景言和陈阳走在梁清明房外的回廊上,梁景言疑惑地道:“陈阳,三娘真的说她回娘家了?”

    陈阳点点头,神色有些不自然道:“是……是,三姨太是这么说的,还说让我们都不要去找她,她想一个人静一静,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她也没说。”

    “但我怎么觉得三娘好像有什么事?她平时不会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开,再怎么说,她也会来向我说一声。”

    “估计这次她和老爷闹得矛盾实在是太大了,她一气之下离开也是情有可原。”

    梁景言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也对。”

    俩人笑着前行,远远地看见房门半开着,梁景言吃惊地问道:“下这么大的雨,爹怎么不关门?”

    “或许是被风吹开的吧。”

    房间里的梁鸣打开了小箱子,只见箱中装着一个小匣子,他打开匣子,匣中露出一个印章和存折,还有一份薄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梁宅地契”几个大字。

    梁鸣大喜,却突然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赶紧将印章、存折、地契放入了怀中,手忙脚乱地将匣子放回箱子。

    梁景言和陈阳走了进来,看着站在床前,神色有些不自在的梁鸣,梁景言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

    梁鸣掩住眼角的紧张,不自然地笑道:“哦,这电闪雷鸣的,爹这一阵子身子不是不好吗?我过来看看他。”

    梁景言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两眼:“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下去歇息,看爹也睡着了,叫醒他倒打扰他休息,我看你还是明天再来看他吧?”

    “看爹没有大碍,我正要走,就看见你们来了……那……我这就走。”见梁鸣连忙急匆匆地离开了,梁景言与陈鸣对视一眼,也转身离开。

    梁鸣一路急匆匆奔回房间,打开门,走了进去,祝熄之见他回来了,连忙问道:“东西呢?偷到了吗?”

    梁鸣笑着,只是不说话。

    祝熄之焦急道:“我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梁鸣笑着,从怀里掏出印章等东西,祝熄之欣喜地一把拿过去,大笑道:“真是存折,你真是厉害!”

    “怎么样?现在知道你夫君厉害了吧?”梁鸣得意地看着她。

    祝熄之又道:“你连房契都拿出来了?”

    “爹把所有值钱的都放在一起,我不拿不是吃亏了吗?”

    “做的好!这下所有东西都在我们手里,一辈子也不愁吃穿了!”

    梁鸣思忖了片刻,问:“莲君,我问你,你真的有把握我们会赚钱吗?”

    祝熄之笑道:“这是当然,你就别担心了,交给我吧。”

    梁鸣咬咬牙,点头:“我相信你,你嫁给我这么久了,我却从没好好对过你,等我们赚了钱,我一定加倍疼你。”

    祝熄之一怔,有些不自然地说:“哦……好……明早我就把存折拿给我爹,那我们早些睡吧。”

    ……

    夜半之时,祝熄之看了看熟睡中的梁鸣,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她在床底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包裹,又把怀里的印章存折等东西放进包裹,飞快地出了门。

    而这时,梁鸣在熟睡中也不停地皱眉,额头上出着汗,像在做噩梦。

    梁府外,祝熄之背着包裹出了梁府大门,打着伞飞快地离开。

    漂泊的大雨,电闪雷鸣,似乎要把整个人间湮没。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六章

    一大早,祝熄之便来到马府,马新棠看着手里的一本存折,和梁府地契,惊讶地看着她,问:“真的是梁家的地契,你……你不是梁鸣的老婆吗?你怎么会把梁家如此重要的东西给我们?

    祝熄之笑了笑,看向一旁的阮姐:“这个嘛,少爷还是问你姨母吧。”

    “姨母?”马新棠惊讶地看着阮姐。

    阮姐不理会马新棠惊诧的眼神,对祝熄之笑道:“熄之,我果然没看错你。”

    马新棠更加震惊了:“熄之?”

    阮姐看了看祝熄之,笑道:“好了,你就别再糊弄新棠了。”

    祝熄之一笑,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面目,祝熄之。

    马新棠惊诧道:“熄之!怎么是你?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阮姐让我假扮孙莲君一直潜伏在梁家。”祝熄之说。

    马新棠皱起眉头:“我快糊涂了,你不是很早以前就被……被我害死了吗?怎么又会到梁家去,那真正的孙莲君又在哪儿?”

    祝熄之说:“其实一开始,在你们发现了我是梁清明卧底这件事后,你娘阮芙蓉派你来杀我,我侥幸逃生,的确很恨你们,所以帮着梁清明杀死了你娘……后来是阮姐来找我,告诉我你们的遭遇,我同情你们,所以答应了阮姐帮你们,用计送走真正的孙莲君,再扮作她潜入梁家。”

    马新棠惊讶地笑道:“原来如此,不过你说因为同情而帮我们,这恐怕是假吧?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阮姐道答道:“我承诺她,只要办成事后,就给她五千万。”

    “没想到你还是那么爱钱,亏我以前喜欢了你那么久。”马新棠冷笑着对祝熄之说。

    祝熄之从胸腔里冷笑一声:“马少爷,经过这么多事,我相信你也会认为,这世界只有钱才能靠得住吧?你喜欢我,不也同样想杀我吗?”

    马新棠打量她两眼,没有说话。

    阮姐把五千万的支票递给祝熄之,道:“这是五千万,你赶紧离开吧,记住不要泄露一切,否则,我不会饶了你。”

    祝熄之接过支票,看了看,满意地笑道:“你们放心,我到死前也不会透露半个字,谢了。”她亲了一口支票,扬了扬支票,笑着转身离开。

    马新棠看着她的背影,看着阮姐:“姨母,我看她是不值得信赖之人,要是把这些说出去,我们就麻烦了,你真的要放她走?”

    “我是放她走了,不过……走不走得掉,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看着她阴险笑容,马新棠一怔,也了然地笑了。

    火车站里,充沛着人来人往赶着坐火车的人们,售票口前排了长长的队伍。

    祝熄之在售票口领完票,转身离开,她坐在候车间的第一排的位置上,等候着火车。

    这时,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看不清脸的男人,飞快地朝祝熄之走过去,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刀。

    祝熄之在口袋里拿出五千万的支票,笑着亲了一口,突然,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祝熄之笑着转回头,一把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猛地在她的脖子上划过。男人手里紧紧握着满是血的刀大步离开,消失在人群里。祝熄之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脖子上一条横着的长长的伤口,猛地往外飙着血。

    “嘭”的一声,祝熄之倒在地上,睁着眼睛死去。

    人群里发出尖叫声,一张五千万的支票在空中飞了半晌,终于落到地上,走来走去的穿着皮鞋的人们,踩了支票一脚又一脚。

    次日清晨,梁清明坐在桌子旁看账本,好一会儿,他放下账本,走到立柜前,拿出钥匙打开立柜,见暗门内空空的小木箱,梁清明的脸色一瞬间之内变得铁青,他大惊道:“怎么存折、地契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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