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根金簪子要是真的,从重量上算,三两金子是打不住的。

    葛石燕的亲妹子那么得宠,也就一对金镯子外加几个细金簪子,金镯子是她生儿子那年老爷赏的,几根金簪子是她乖巧懂事,年节时夫人让人打了赐给她的。

    除了葛飞燕之外,王地主家也就另一个十分得宠的妾室有一个镶红宝的细金镯子,分量远不及葛飞燕那对大拇指粗的金镯子。

    这还是他们这儿最富的王地主家呢,寻常人家,能有一个细金戒指,都能骄傲地说自家是富农了。

    可惜了,没等葛石燕高兴太久,她就发现这根金簪子是假的,这就是一根黄铜打的簪子,外面贴了一层金皮,只能唬唬人罢了。

    不过即便是假的,这根簪子也值点银子。

    葛石燕高高兴兴地把这根镀金簪子收下了,因为怕是傅时春当散工时手脚不干净从主人家偷来的东西,她准备费点功夫将最外面那层金皮磨下来,到时候请金匠把那些早就看不出原来模样的金皮溶了打一个戒指,给宝宝当陪嫁。

    不知想到了什么,葛石燕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她将那个镀金簪子和其中一部分银角子收了起来,然后将剩下的小部分银角子和铜板放到劈开的木盒子里。

    “宝看着,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娘给你出气。”

    她性子直,却不是真的没有心眼的人,尤其是当她被逼急的时候,也会有一些急智。

    “娘!宝宝!”

    院子里传来清脆的男童音。

    “大姐!我把大宝带回来了!”

    这粗犷的男音是葛石燕的大弟葛石头的声音。

    大宝也是傅时年的小名,不过不同于家里人喊惯的老幺,大宝这个小名是宝宝来到这个家后才有的,宝宝偶尔会被喊为小宝,两个宝听上去就觉得亲昵,像是一体的。

    葛石燕将地上散落的东西收了收,然后拉着宝宝开门走了出去。

    “娘!宝宝!”

    一个脸圆圆的小男孩高兴地冲着他们挥手,并且飞快跑了过来。

    因为原身的记忆,宝宝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几天时间不见,傅时年好像瘦了一些,脸蛋都没有以前圆润了。

    因此还不等傅时年冲过来抱住她,她先下意识地垫脚捧住了傅时年的脸颊,手痒地捏了捏。

    “薄薄。”

    傅时年的脸颊被捏起两块肥嘟嘟的颊肉,说话难免有些口齿不清。

    他是葛家兄妹的孩子里最像小姨葛飞燕的孩子,据说比葛飞燕生的那个养在大房膝下的孩子还要像,葛飞燕能够被卢氏看中去夺之前那个宠妾的恩宠,可见一定是难得的美人,这么多年,王富贵又陆陆续续纳了几个小妾,可最宠爱的还是葛飞燕,除了她生了王家唯一的男丁外,和葛飞燕越发成熟有风韵的样貌也不无关系。

    傅时年的五官像葛飞燕,可毕竟男女有别,相似的五官,在傅时年身上少了妩媚,多了几分清秀明俊。

    尤其傅时年的性格纯善,他的眼睛不仅大而有神,同时还清澈如水。

    当他专注地盯着宝宝时,宝宝都不好意思欺负他了。

    哎,这么乖的孩子,欺负起来真是让人有负罪感啊。

    “石头,等会儿吃完饭再回去吧。”

    葛石燕的娘家和傅家所在的大岙村有一段距离,葛家这些年发达了,当年葛石木买了铺子,自觉出息了,就将家里爹娘攒下的田产老屋都留给了大哥大嫂,他们两口子勤劳踏实,这些年攒了不少钱,又买了头驴,今天他就是用驴车把外甥送回来的。

    可即便是驴车,两个村子来回起码也要一个半时辰的功夫,这么长时间坐在驴车上,也怪不舒服的。

    “不了不了,地里还有活呢。”

    葛石头就喝了一瓢沁凉的井水,挥挥手推辞。

    “小宝的精神头挺好的,可见身子骨是养回来了。”

    葛家的这些兄弟姐妹都喜欢宝宝,他们也都知道大姐的心思,早就拿宝宝当自己人看待了。

    “这是老二让我捎来的,还有你大嫂准备的一些红鸡蛋,炖汤水,给小宝再养养。”

    葛石头递过来一个布袋子,不容葛石燕推辞,转身离开了傅家。

    葛石燕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是一大块红蔗糖和一兜鸡蛋,起码有二十来个。

    鸡蛋就不用说了,那是好东西,红蔗糖在他们这儿更是难得,他们当地不产甘蔗,想要红蔗糖,得行商从百里外的地方运过来,价格是普通黄糖的五六倍。

    听说红糖对妇人好,他们这儿家里条件好的,会在女人坐月子或是家里姑娘媳妇生病的时候买点红糖回来煮鸡蛋,几碗红糖鸡蛋水下肚,比吃苦药汤还管用呢。

    “咱宝招人稀罕呢,你看你大舅娘和二舅舅多喜欢你。”

    葛石燕见缝插针就给宝宝灌输她招人稀罕的概念,她知道村里有很多碎嘴的婆娘,就喜欢扯人家家里的是非,宝宝没爹没娘被她养在身边,也不知道那些人背地里说了多少闲话。

    还有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大房一家,为了恶心他们,还不知道会编排出什么故事来呢,葛石燕怕宝宝长大后听到一些不中听的话,于是从小就告诉她她是一个招人稀罕的小姑娘,家里人都多么喜欢她,感受到了家人满满的爱,以后就不会被一些无中生有的话语所伤了。

    “大宝,你陪妹妹玩,不准欺负妹妹知不知道。”

    葛石燕对着儿子叮嘱了一句,然后回自己屋子准备将这些红糖藏起来。

    “昂——”

    被蹂躏脸蛋的傅时年乖乖地应了一句,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恢复健康的妹妹瞧。

    要是宝宝一直都健健康康的,他愿意一直被她欺负,才不会欺负她呢。

    这一个早上,刚回家的傅时年简直就成了宝宝的跟屁虫,再也不敢让宝宝离开自己超过三秒钟了。

    ******

    傅大岩带着傅时春两口子从地里回来的时候,葛石燕已经做好午饭了。

    傅广元和傅连翘蔫哒哒地跟在爹娘身后,眼神都不敢和葛石燕直视,只敢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恶狠狠地盯着宝宝和傅时年瞅几眼。

    他已经知道了,小叔抢走了他上学念书的机会,爹娘为此骂了他和妹妹好几次,怪他们做事不小心,恐怕只能用他们的私房钱去送他念书了。

    为此爹娘还琢磨了很久,打算等农闲时让娘回家一趟,到时候就说是从娘家借了点钱回来,这样既能解释私房钱的由来,也能让最要脸面的爷爷羞愧,主动拿出银子来填补她娘从娘家借的银子。

    “老头子,你看我今天在家里挖到了什么!”

    在所有人都坐齐后,葛石燕并没有和继子媳妇一块帮大家盛饭,而是回了一趟房间,从屋里拿出那个被劈成两半的木盒子。

    当时傅时春和马梅芳的脸色就变得铁青可怕。

    “我正打算去后院挖一些青菜呢,就被老大家窗户下的石头绊了一脚,这个盒子正好就埋在那个石头下面,当时我就想,咱们家院子里怎么会埋着这样一个盒子呢,我好奇劈开了盒子,你猜我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葛石燕拍了拍手掌,表情十分夸张。

    “银钱,里面都是银钱呢!足足有七两多呢!”

    马梅春当时差点没跳起来撕破葛石燕的脸皮,他们埋的盒子里明明有十几两银角子,还有一根镀金簪子,其余的东西去哪儿,是不是被一个姓葛的狗给吃喽!

    夫妻俩眼中的火光,根本压制不住。

    “我琢磨啊,人家家里的钱也不会藏到咱们家院子里来,你说这些银子是不是咱爹娘或是其他祖宗藏起来的啊?”

    葛石燕故作姿态地问道,这个院子是傅家的祖产,会在这个院子里藏银子的,只有可能是傅家人。

    但是傅大岩知道,看这个盒子的成色,绝对不可能是很久以前埋着的老东西,他看了看大房两口子的表情,就猜到了真相。

    这一瞬间,傅大岩十分失望。

    如同他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一样,在还没有分家的情况下,老大两口子就背着他藏私房,这在他看来就是老大一家不相信他这个大家长,是对他一家之主权威的挑衅。

    “可能是爹娘藏的,没来得及和咱们说吧。”

    傅大岩忽然有些庆幸,他婆娘还是单纯了些,居然没有想到这是老大家的私房钱,要不然,家里又要闹的鸡飞狗跳了。

    “这些银子你拿着吧,正好要送老幺去念书,给老幺置办一身体面点点衣服吧。”

    傅大岩一锤定音,确定了这些银子的归属。

    “诶!”

    葛石燕脆声应下。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傅时春和马梅芳好像食屎的表情。

    第103章 农家童养媳5

    这一顿饭, 傅时春两口子食不知味, 私房钱这种东西,两口子都是瞒着龙凤胎藏着的, 怕他们人漏嘴,因此对于老太太找到的那一匣子银钱, 两个孩子并没有太大反应。

    傅广元只是觉得爷爷偏心, 找到的七两银子既然是祖宗留下来的, 凭什么只给小叔买衣裳,却不想着送他去念书呢,果然爹说的没错, 在这个家里,爷爷也不是他们的亲人。

    ******

    “你是怎么藏钱的!”

    回到屋子, 傅时春把房门关上,压低声音对着妻子怒问道。

    “我肯定上次藏钱的时候埋严实了。”

    马梅芳也有些委屈, 因为白天藏钱怕被看见, 因此她总是在半夜三更家里人都睡熟的时候偷偷起床去藏银子。

    怕翻土的痕迹被瞧见, 她还特地将盒子放在一个大石头下面, 有石块掩盖泥土被翻动过的痕迹, 谁会知道他们两口子把私房钱藏在那样的地方呢。

    “藏严实,藏严实……”

    傅时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藏严实了那个女人是怎么发现那个盒子的。”

    傅时春认定了是马梅芳不小心, 露出了痕迹。

    这次的哑巴亏, 他们是吃定了。

    其实就在后娘葛石燕说木盒里只有七两银子的时候,傅时春有想过直接告诉爹这个盒子是他们的,里面不止有七两银子, 可很快的,他就冷静下来,还在桌子下拽住媳妇的手,不让她说话。

    葛石燕把这个数量算计的太好了,这些年他上交公中的钱,外加这七两,大概就是这十来年农闲时接散工挣的银子了。

    只要他爹去找村里其他接过散工活儿的男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大概数字,以往他做工回来都说自己不想太累,因此干的活儿没有别人多,挣得钱也比别人少一些,这才只上交了那么点工钱。

    至于多出来的那部分钱,是他嘴甜会讨好东家和雇主得来的赏银,还有一些并不清白的收入,这些收入光靠嘴巴是说不清楚的。

    葛石燕先上交了木匣子,占了先机,这个时候他站出来指控葛石燕截留了一部分钱,恐怕他爹也不会相信了,只觉得他恼羞成怒,攀咬诬陷后娘。

    而且一旦站出来,藏私产这件事也就坐实了。

    在他们村,爹娘没有分家前,儿女是不准有私产的,除非是长辈允许,每一房可以在接私活儿的时候留下一部分,可在傅家,儿女们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傅大岩很看重自己身为大家长的权威,这一次他顺着葛石燕的话将那些银子当成是祖宗留下来的财产已经是给他这个长子脸面了,他要是不依不饶的,恐怕真的要惹恼老头子了。

    “钱没了,咱儿子怎么办呢,他那么聪明机灵,保准比那个崽种会念书。”

    马梅芳都快哭出来了,那么大一笔银子啊,他们两口子攒了这么多年,就这样便宜了葛石燕娘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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