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不用道歉,这件事情和二哥没有关系。”邬颜表情淡淡。

    她越这样说,施老二越自责,觉得三弟常年在县城读书,自己家的婆娘不仅不好好照看三弟的媳妇,甚至做偷人家的食谱的缺德事!

    等三弟回来,他有什么脸去见人啊!

    当即气得撸起袖子准备揍人。

    施母嫌弃地摆手:“行了,别在我和你爹眼皮子底下作戏,老三媳妇愿意把炒田螺的菜谱上交公里,老二你媳妇却只想着自己……做的这么偷偷摸摸,是不是准备给娘家送过去啊?”

    林氏被说的眼神乱飘,别说,她还真是那样打算的。

    一看她的反应,施母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好啊,你个林氏!”老太婆指着人的手直哆嗦,“滚!赶快给我滚!别在我眼前晃荡!”

    “娘……”

    “你也给我滚!”

    好吧,连儿子也迁怒上了。

    等二房狼狈离开,施母找了个借口让大房也出去,只留下邬颜一个人,准备做什么不言而喻。

    周氏偷偷拉了拉施老大的衣服,可惜施老大没有理解自家媳妇的意思,无奈只能离开。

    等人都走了,屋里剩下三人,施母收敛起怒容,迫不及待问邬颜:“老三家的,你真打算把炒田螺的菜谱交给公里?”

    “嗯,媳妇的确是这样想的。”一边说着,邬颜一边从袖中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宣纸,上面写着黄豆般大小的毛笔字,也画着奇奇怪怪的图案——正是她亲手做的关于炒田螺生意的计划书。

    因为女人是第一次写毛笔字,墨点忽重忽轻很不好看,只要稍微懂点儿书法的人看到后,绝对会嗤之以鼻。

    不过眼下,在场的只有斗大的字不识半箩筐的施父施母。邬颜的毛笔字落在他们眼里,就跟天书似的。

    不懂,但是觉得,他们这个三儿媳不简单。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在对方那儿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老三家的,你还认字啊?”

    过了会儿,施母小心翼翼开口,一向火爆的她在此刻连声音都轻了许多。

    邬颜点点头,这没有什么好骄傲的,毕竟九年义务教育下的人不识字才是少见。她写这个东西,一来简单易懂,方便后续的操作,二来也是用来震慑施家老俩:“爹,娘,媳妇有件事情想和你们商量。”

    “什么事?”

    “可是关于菜谱?”

    “娘猜的不错。”邬颜把宣纸在桌子上展开,转头问抽旱烟的施父:“爹,您和大哥他们去县城干工,一天赚多少?”

    施父将.烟.枪.的头在桌沿上磕了磕,磕下来一大撮的烟灰,声音老迈:“老大和老二能赚一百文,我这种年纪大的,他们只给七十文。”

    也是就三个人实打实的卖力气,一天也只赚两百七十文。

    邬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同时在心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老三家的,你到底想说啥啊?”施母听了半天没有听明白,急的坐不住了,忍不住插.话。

    邬颜笑了笑,美艳的面庞上多了一丝俏皮:“爹娘有没有打算过,农闲的时候去县城摆摊子卖田螺?”

    “卖炒田螺?不行不行!”闻言,施母下意识便反对,“咱们就是普通的庄稼人,哪有那个本事。”

    “媳妇倒是觉得娘谦虚了,这次去县城卖炒田螺,可是多亏了娘呢。”

    这话不假,两桶田螺几乎都是施母卖出去的,而她自己则是歇了再歇,哪怕这样,还把手指累肿了。

    想到这,邬颜悄悄叹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还是老老实实当个官太太,贩.卖知识吧。

    施母还是摇头,不过看脸上的表情,却是已经动摇。

    反倒一直不吭声的施父突然开口:“农家给鸡鸭吃田螺,也就入秋这段日子,河里的田螺大了、胖了,给鸡鸭吃,不至于啄半天不出物。”

    言外之意,炒田螺只能卖一时,不能当长久买卖。

    这的确是一个现实。在没有人工养殖田螺的古代,百姓跟随季节安排生产,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而田螺的生长周期则应了那句俗话:

    “三月田螺满肚子,入秋田螺最肥美。”

    邬颜没有想到施父能看到其中的关键,还挺讶异,自从来到施家,她几乎和这个沉默的老人没有交集,潜意识把对方看作和施母一般的人。

    唔,现在看来,估计施傅兴擅长读书的基音便是遗传于施父吧。

    “爹的担心媳妇想过,您看这里.......”

    女人白皙的手指慢慢移动,落到宣纸的一处:“最简单的办法,不止是炒田螺,我们的小吃摊还可以卖其他食物。”

    “哎哟,你还有其他菜谱?”施母眼睛瞪大,不可置信。

    邬颜没回答,施父拿.烟.枪.敲了敲桌面:“咳!”

    施母撇撇嘴,讪笑:“呵呵,老三家的,娘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太高兴了,呵呵太高兴了。”

    “媳妇晓的。”邬颜垂下眼眸,她当然有其他菜谱,比如风靡后世、被人类吃到差点儿濒危的小龙虾,绝对比炒田螺还要受人欢迎:“大概有...不过媳妇记不起来了。”

    女人的叹息声让施父施母猛然想到,他们这个儿媳失忆了。

    “嗨,一个炒田螺就够了,不是我说,就是聚缘楼也做不出这个美味,你说对不老头子?”

    施父点点头,他听施母说过,那天连聚缘楼的小二都来买回去一份,可见酱炒田螺和麻辣田螺的威力,足以让众人疯狂。

    就连他,一碗酱炒田螺,搓几颗花生米,也能吃得肚子溜圆,浑然自得。

    “老三媳妇,你说的另外的办法是什么?”

    施父回味了一番美味,没有忘记邬颜最开始的话,果不其然,对方又指了指另一幅图案,宽阔的水池,里面用墨点了许多小黑点,“如果想做长期生意,我们可以自己养殖。”

    施父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

    这个方法太冒进了,在没有看到好处前,他不敢这般做。

    施母也不敢。

    “那就用第一种吧。”邬颜不意外,她点出卖田螺的收益,“就算只在秋季卖,也比去码头干工活轻松,赚得多。”

    不知不觉中,施父手中的旱烟自己就烧没了,他皱着眉,布满周围的脸上露出纠结,终于一拍手:“好,干了!”

    如果真的成功,他们一大家子就不用那么辛苦,老三接下来读书的钱也有了。

    当家人都这样说了,施母自然改变不了,更何况她早被说服,那五百文钱可是在她那儿捂得热乎呢。

    不过她还有一个问题:

    “这活应该怎么分呢?”

    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邬颜,“老大和老大媳妇都是老实的,老二力气大,卖力气的活找他准没错,就是老二媳妇爱偷奸耍滑,爱往娘家倒拾东西......”

    “娘做主便好了,炒田螺有一酱料是关键,只要娘自己保存好配方,二嫂就不能做出正宗的酱炒田螺。”邬颜无意追究,她暂且离不开施家,没必要彻底撕开脸皮。

    施母松了口气,就怕邬颜生气,不让老二家一起卖,为了让女人心里舒坦,在邬颜提出自己身子弱,恐怕干的活不如大嫂二嫂多的时候,施母一拍大腿,大方地答应了“分红”的事情。

    日落西山,一天又结束了。

    邬颜累得脖子酸疼,整个下午她都在厨房教施母炒田螺,对方经常做饭,手法和意识倒不至于太差,就是习惯性扣扣搜搜,有意无意地手一哆嗦,便漏掉半勺调料。

    邬颜气笑了,也不点出来,直接将两份摆在一起让施母自己品尝,如此一来,施母终于不敢再漏料。

    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味道相差无几,窗外的天色已经悄悄变黑,灶里的火苗衬着金红的光。在这待久了,邬颜已然出了一身汗水,白嫩的脸蛋被热气熏得像桃花,漂亮的凤眼含着水雾,看人的时候仿佛藏着.含.羞的秘.语。

    连施母都暗自在心里臭骂,怪不得当初成亲的时候三宝没有反对,就这副模样,可不是男人都喜欢嘛!

    另一边,已经回房的邬颜不知道施母的心思,直到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才忽然想起昨天的事情,也不知道村长有没有去县城报官……

    第29章   还有乱码吗

    这日阳光明媚。

    县学的青湖上, 几个年轻的学子聚在一起,煮酒烹茶,高谈阔论。

    他们高谈的不是什么诗词, 阔论的也不是什么四书典籍, 而是最近发生在身边的闲逸八卦。

    “哎,听说了没,昨天甲字班的独人和贾秀才吵架了?”

    “什么吵架?那叫单方面凌.辱, 啧啧啧, 你是没瞧见贾秀才那脸色, 白得好比敷粉的小娘子咯~”

    “小娘子?莫非你说的是他那个跟屁虫表妹?”

    闻言学子们一阵哄笑,谁不知道贾子宏有一县令千金的表妹,自从几年前走丢过后又找回来, 可谓是性情大变,原先有多温柔解意、小巧玲珑, 如今就有多么骄纵乖戾、蛮横无理,让知情人不免猜测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哼, 黄毛丫头有什么好聊的。”

    深夏的风吹得柳枝左右飘浮,枝尖儿蜻蜓点水略过水面,几个纨绔子弟乘船游于湖上,他们见惯了美人,庚双在其中甚至都排不上名号:“你们可知,独人为何羞辱贾秀才 ?”

    “听说就是因为黄毛丫头。”很快便有人接口。

    “巧了,英雄所见略同。”

    有未见当时情况的纨绔子弟满怀信心道, “贾秀才向来装相, 表面一副清高模样,实际最爱.舔.县令的臭鞋,上次家中宴会, 小爷我便看见他低头哈腰,哈哈哈哈,你们是没见有多可笑!”

    如此又是一阵哄笑,最开始询问的那人却“唰”得打开扇子,可惜的摇摇头:“错!大错特错!”

    “哦?张兄可知为何?”

    “当然,爷当时正巧在东街。”

    “那还不快点说来,卖什么关子!”

    “呵呵呵……独人之所以落贾秀才面子,正是因为一物——炒田螺。”

    “嗯?”众人一怔,这答案倒是没有预料到,还有……“炒田螺是何物?”

    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哪里知道这种田间转给鸡鸭吃的腌臜物,所以他们不仅不嫌弃,相反非常好奇。

    “顾名思义是一种食物了。”

    摇着扇子的公子哥享受够了同伴们的焦急目光,才不急不慢将自己所知说出来:“当天在东街,有一家妇人摆摊卖炒田螺,又名酱炒田螺,麻辣田螺,独人甚是喜欢,一人便吃掉八碗。”

    “八碗?我没听错吧?”

    “这独人什么时候变成饭桶啦?”

    “唉,这还没有完呢,独人连吃八碗还没有尽兴,于是又去摊前排队,轮到他的时候,好巧不巧只剩下一份。”

    “难道是贾秀才也想要?”有聪明的立刻猜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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