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林家当真在京都置了宅子?他们真的会搬入京都?”林允兰在门外听了一会,推门而入。

    怪不得今日爹娘说话都要背着她,原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林家在将他们二房赶出家门之后,竟悄无声息的搬回京都?

    那他们算什么?笑话吗?

    这些日子,她依然是那个乖巧的林允兰,她不去问自己的婚事,表面若无其事,但是她心里清楚,来京都都两个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婚事怕是黄了。

    来了京都之后,她深切体会到,墨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说高攀都是抬举了,她与他,是一个天,一个地,云泥之别。

    她这才醒悟,即便之前爹真的与那位位高权重的墨相说妥当了,这件事,也不过是对方一句话的事,说没就没,如过眼云烟。

    甚至,对方还会说一句,不自量力。

    这样的认真,就像一把刀插在心口上,为什么当初要看那一眼,如果没有那一眼,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而今她可能就

    如果不看那一眼,现在,她也不会这般不甘。

    来了京都她才知道,那位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京都三公子之一,京都万千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当今皇后的亲弟,相爷之子。

    他一身才华,矜贵如兰,谪仙一样的人,曾经,离她那么近,现在,却已遥不可及。

    “兰儿”二太太心疼的看着女儿。

    “老爷!你别忘了,兰儿是怎么来的京都,她是逃来的,若是她这辈子,都会让他们看不起,你忍心吗?”

    二太太知道,若不逼,他这夫君是不会豁出去的。

    知母莫若女,林允兰泪眼滂沱,“娘,别怪爹,这是女儿的命,女儿认。”说完,扭身跑出房门。

    二太太含泪看着二爷,眼睛一眨不眨,“老爷!”

    这一声老爷,喊的二爷从凳上一跃而去,闭上眼再睁开,仿佛豁出去了,“我去找墨相。”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不能让女儿一辈子抬不起头,他也不让二房抬不起头,爹,不能怪儿子,谁不想出人头地。

    就当是为了你孙子,为了志儿吧,从小,您不就最看重志儿吗?就算是为了志儿的前程,您不要儿子孙子,但爹放心,将来二房出息了,志儿出息了,腾达了,不会不要林家。

    二爷脚步很重,但终究是迈出了门槛,迈出了这一步。

    二太太什么话也没说,看着二爷离开,抹了眼泪,脸上露出几分惆怅,起身,朝女儿的房间走去。

    “娘,真的能成吗?”林允兰泪水未干,说话却是分外清明。

    坐下,徒然一笑,绣帕在脸上擦了擦,“成与不成,这是最后的机会,兰儿,你要记着这一切,千万别忘了。”

    “娘放心,兰儿不能忘,也不会忘。”林允兰目光坚定几分,声音也有些低沉。

    “记下就好,你放心,就算嫁不了墨家,娘也会让你嫁的风光。”人不能留一条独木桥。

    林允兰低头不语,再风光又如何,她林允兰就算是泥,也要那天边的云。

    “娘,我想练会琴,等下,红先生要来了。”

    二太太起身,不管女儿心里怎么想的,她还是的打算着,“练吧,别把手伤了就是。”女儿上进,她也不计代价的帮扶。

    红先生是花了大价钱请来教茶艺的,京都的贵女,不光是琴棋书画,还的会些雅艺。

    没一会,从房里便传来阵阵琴音,琴音清透,颇为古雅。

    隔壁小院里,林允芝憋着眼泪,满腹委屈,以前在林府,她还未能体会到什么叫嫡庶之别,现在,才是真的明白了。

    “四姑娘,别哭了,回头,娘跟你爹爹说说,让你也学。”孟姨娘心疼女儿,却也只能说说这话安慰安慰。

    “现在你跟爹爹说话,还有用吗?姨娘,我是个女儿,迟早要嫁,你想过六弟没有?”

    好似才两个多月,林允芝却像突然间长大了。

    这就是造化造人吧,有些人,不到一定境地,终究是认不清。

    “当初知道要入京,我还暗暗高兴,现在才知道,二太太为何那般痛快,姨娘,这些年,我竟那么傻,若是当时去求老太太,不管怎么样,留在林家,是不是都会比现在好。”

    以前在林家,她是庶出,可也能一起上学,在下人眼里,她也是正经小姐,可偏那时候,她轻看自己,处处耍小心眼,把好好的一个小姐,活成了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现在,她是庶出,嫡出的林允兰可以请先生回来专门教导规矩礼仪,可以习琴,可以学茶艺而她,不可以。

    这才是嫡庶之别。

    “姑娘放心,她若真把你胡乱嫁了,姨娘就是豁出命去也不答应,六哥儿好歹是男丁,是你爹的儿子,她在老爷面前,素来大度,现在还不会为难六哥儿。”

    孟姨娘也不是真傻的,否则这么多年,她也不会安然无恙。

    哪个女人是真大度的,大度的让自家老爷跟姨娘生了一个又一个。

    林允芝不说话,只是默默委屈落泪。

    琴声越发的沉静了,古乐终是弹出了几分味道来。

    只是才入佳境,便停歇了。

    “小姐,冷远回来了。”平日小姐抚琴,冬莲是不会打扰的。

    手落在琴弦上,“让他进来。”

    从门口,走进一个个头略有些高的少年,偏瘦,皮肤带了小麦色,一副家丁装扮。

    “小姐,打听清楚了”

    这叫冷远的少年,便是当日林允兰在逃来京都路上遇到的那个少年,一同入京之后,林允兰才知道,这少年原来是来京都讨生活的,家里孩子多,生活拮据,想找个大户人家当长工。

    林允兰当时刚入京都,正好也缺个跑腿了,就跟同福说了一声,同福见着是个乡下小子,说话办事也还妥帖,就同意了。

    这冷远办事,确实也不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林允兰也习惯了让他办差,这冷远办事也尽心尽力很让林允兰满意。

    “好了,你出去吧,爹娘问起,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小姐放心,小的知道,去给小姐买笔墨了。”

    林允兰点了点头,香雅茶楼娘说,这桩姻缘不成,也会让她风光大嫁,可她,就要这桩姻缘。

    书上有句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是有心人,老天爷不会辜负她的。

    总有一天,她会一洗当日仓皇而逃的耻辱,她不光要嫁入高门,还要嫁的称心如意。

    林家回京都,二房就在京都,老太爷知道,二爷肯定是知道了,心里也是几番复杂,只是覆水难收,以后,好自为之吧。

    “祖父,该您了。”

    林宏图不用科考,自然没有其他几位公子那么紧张,得知祖父在京都置办了宅子,还这么大,虽然祖父没明说,大家心里都清楚了,越发紧张了。

    “嗯,该我了,你可的小心了。”老太爷拿着棋子,盯着棋盘。

    “哎,孙儿知道,孙儿棋艺没有大姐姐好,祖父也不要一心二吧,看好了。”说完,颇为傲娇的落下一子。

    老太爷看着棋局,捏着棋子哈哈一笑,“祖父输了,小五长进不少。”竟藏的这么深一步棋他都没看出来,也是自己分心了。

    “大姐姐教的。”林宏图不居功。

    老太爷哦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只见窗边,一身浅粉的林霜语正低头看书看的投入,如果没记错,那是他随手放在那的政史通鉴。

    “大丫头看到哪里了?”

    “西良兵围幽国,幽国临阵斩将这位被斩的将军,姓有些特别,姓紫,同我娘一样。”

    ------题外话------

    发现有个秀才了,么么哒

    第109章 闲聊紫家(2更)

    春来易卷,外头暖阳斜照。

    林霜语将书放下,状似随意看向老太爷,“祖父对这一段往史可还熟悉?”

    看着窗边大孙女,老太爷突然觉得,岁月匆匆,不知不觉,这么些年就过去了,陈昌他们说,这大丫头长的像老大,其实,更像另一个人。

    收回目光,低头晒着太阳,并未真的等老太爷说句什么,自言自语道:“五国战乱时,幽国居南,五国之中,最为富庶,西良地处西南,崇山峻岭,百姓多以畜牧打为生,西良人善战却并不富裕,所以,经常会扰乱邻国边境劫取物资,两国交接,关系一直水深火热,西良人一直没有打开幽国的国门,是因为幽国边关地势优越,易守难攻,更有幽国名一代名将紫霍忠镇守,直到幽国国君听信谗言,在潼关一战时,临阵斩将,至此,幽国兵败如山倒,西良终于如愿以偿攻入幽国,五国格局发生转变,可以说,潼关一战,是一个历史的转折点,那位紫将军也是关键之人。”

    原来,大姐姐对史书还这么了解,林宏图听的认真,忍不住发声,“临阵换将都是兵家大忌,这幽国国君可是昏庸,怎能临阵斩将?这不是自取灭亡吗?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幽国国君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幽国的臣子就不阻止吗?”

    “没错,史书确实如此记载,不过一笔带过,时隔几百年,就算后人想要详记,也是无从考证了,大丫头似乎对这一段颇感兴趣。”

    老太爷终于开口了,像是祖孙三人,随意论史,可眸光深处,却藏着些许探究之意。

    史书上的这一段,许多人都知道,只要读了史书都应该读过这一段,这潼关一战,从现在看,确实是当初五国战乱时期的历史转折点,只是当时正处乱世,怕是撰写史书的人也没记得那般详细。

    缺了一些翔实的内容,所以,对史书这一段,确实存在缺憾,也有不少人以此为题议过,但是,历史便是历史,因为已经无从追溯,所以常使人深思为撼,这便也是史书的一部分意义所在。

    “祖父说的没错,可是,霜语曾无意间翻阅过一本野史,内容无从考证,且当闲谈,不知祖父可有兴趣听一听?”扭头,靠着窗,目光落在老太爷身上,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浅笑。

    老太爷捏着胡子一笑,干脆坐好,拢袖点头,“大丫头要与我谈史?那便听听也无妨,既是野史,就当一趣。”

    这大丫头,到是涉甚广,以前不知,女子谈史论今,也是一番风景,这大丫头,若是男儿,必能有一番作为。

    相反,这满腹才学,反而是累及于她,这样的女子,何人相配?

    林宏图早已竖起耳朵,感觉自己的大姐姐就像一个先生一样,好生厉害。

    “那霜语便随便说说,野史记载,这位幽国的紫将军,说是一个孤儿,六岁被一户姓紫商贾所养,取名紫霍忠,其养父姓紫,养母姓霍,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养他的时候,就是打着养一个上门女婿的心思,所以起了这个名字,这位紫将军,从小机智过人,过目不忘,养父养母也是请了先生,供他读书,希望他出息”

    老太爷听的这娓娓道来,不禁摇头失笑,到真是野史了,有些像话本,不过也没打断,索性没事,就如自己说的,当个趣闻听听也无妨。

    “那位紫将军也是出息,转眼十二年过去,十八岁考了武状元,虽是武状元,与养父母开始的初衷有别,但好歹是个状元,这对商贾之家来说,也是破天荒的事,瞬间从富到贵,其养父母擅经商,十多年里,生意越做越大,据说银钱无数。”

    还有这等事?林宏图也听得津津有味。

    “高中状元之后,便与养父母的独女完婚,紫霍忠在用兵一途天赋过人,从一个六品兰翎侍卫前锋校到二品车骑大将军,征战二十年年,成了敌军闻风丧胆的幽国大将,镇守边关十年,领兵二十万,战无不胜,幽国边关能顶住西良多年滋扰而国门不破,与这位紫将军有着莫大的关系,也因此,这位将军在幽国很受百姓拥护,也许很多人都未曾注意到,这位紫将军,是史上唯一个行一品大将军之权,却只有二品官职的将军,野史记载,他用兵如神,能能武,自己写了一本兵书攻伐之道。”

    这下,连老太爷都逐渐听入迷了,“这些到还真未听过,还有著兵书?”这般详尽的野史,也是不多见,野史之所以称为野史,就因为多是杜撰,经不起细纠,可刚才这一段到像是一个人的生平。

    林霜语像是说累了,饮了口茶,脸上笑容渐淡,放下茶盏继续细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紫霍忠这么多年军功累累的背后,是紫家源源不断的资源,所以,军中便也慢慢有了紫家军的说法,幽国虽然富庶,但当时,朝中局势已让人堪忧,国君年幼无能,朝中结党营私成风,军饷层层受制,很多军营都开始发不出军饷,都到了贪官的口袋里,紫霍忠爱兵如子,当时一般军饷几乎都是紫家垫付了,所以,越来越多的兵马投靠紫将军麾下,西良多年攻不下幽国边关,只能另辟蹊径,与幽国朝臣勾结,里应外合,制造谣言蛊惑君心,说紫霍忠拥兵自重,家中富可敌国功高盖主者,自古就没什么下场,后面的事,不用说,便是五弟也能想到结果,众口铄金,积销毁骨”

    说到此,林霜语停了下来,看向林宏图。

    林宏图很配合的开口,“如大姐姐所说,这幽国,便是自取灭亡,西良计策成功,失了镇守边关的大军,最重要的是乱了军心,失了民心,西良再攻入幽国时定是势如破竹,这紫将军怕是死不瞑目,那紫家呢?可有后人?这样的人物,好生可惜。”

    说着还煞有其事的长长一叹。

    “大丫头看的这野史到是写的不错,可做后人之镜,古往今来,总有些让人嘘唏抱憾之事,就如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总免不得有那意难平的时候,小五,这紫家都能垫付军饷,可见其家中何等富贵,这样的人家,加上军权在握,为君者如何能安寝?要斩杀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这罪名,必是大到顶天,结果,怕是家破人亡,家产充公。”

    老太爷补充了一句,顺带也算是提点孙儿一句。

    “怪不得常在书中看到,明君难遇,哎!若遇昏君,岂非忠臣良将之悲哀?”小小年纪,要有些忧怀古今的胸怀了。

    林霜语细细听着二人的旁谈,为自己又添了一盏茶水,抿了一口,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手指轻轻抹过盏边,动作很慢,神态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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