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生诧异了一瞬,随即也笑道:“小师妹你赶过来我不奇怪,但少阁主却不是这样的人。他刚从宫内搬入玄天阁时,年纪虽小,却少年老成,不大爱与我们这辈同龄人玩耍。以莲送了他一只金丝雀,他虽收下了,但疏于照顾。那鸟没几日便生了病。”徐长生一顿,“少阁主没带它去看病,而是伸手掐死了它。”

    唐九宁一怔。

    徐长生缓下了步子:“从此我便知道,少阁主虽面上时常带笑,性子却是冷的。他从宫里来,想必是看多了尔虞我诈。看人看物,不带一个‘情’字,唯带一个‘利’字。”

    “想不到徐师兄不仅看得通透,性情也如此豁达。”唐九宁感叹。

    “因为对于玄天阁来说,他这样的人坐上阁主之位最为合适。”徐长生看了眼清冷的月色,“毕竟修真界也不是那么太平。”

    唐九宁跟着抬头看月亮:“徐师兄,既然你对少阁主这么了解,师妹我有一事想要请教。”

    徐长生转回头:“你说。”

    “江少阁主若是送了别人异常珍贵的东西,而收到东西的人没有好好爱惜,把此物弄坏了……”唐九宁转了转眼珠子,“那他会作何反应?”

    “异常珍贵的东西……”徐长生眨了眨眼睛,“有多珍贵?”

    “呃……”唐九宁想了一下江珣送自己雪引时候的场景,“大概是耗费了大量的财力和人力……”

    徐长生思索了片刻:“若只是耗费了钱财,在少阁主眼里也不见得会有多珍贵。但若是他耗费心神才取得的东西,那便弥足珍贵了。”

    唐九宁心里便“噔”了一声,直道完了完了。

    徐长生还补了一句:“我劝此人尽早做好准备。

    “什、什么准备?”

    徐长生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道:“自然是身心上的准备了。”

    唐九宁:“……”

    需要做好身心准备的唐九宁在床上辗转反侧。

    江珣会怎么做?让自己赔钱吗?不对,已经送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赔?

    我是不是要早点跑路比较好?不行,我金条还没拿……

    万一他一怒之下不给我金条怎么办?

    唐九宁脑子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然后又被重重的开关门声吵醒了。

    昨夜回到院子时便已是寅时,头刚刚贴上枕头没几个时辰,觉都还没睡安稳,又被吵醒。唐九宁的火气“蹭”的一下便冒了上来,被子一捂,骂道:“是哪个没长眼睛地扰你姑奶奶的清梦!”

    她说罢又猛地想到了什么,“唰”地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往屋子里一看——是顾子言那厮。

    她松了一口气,万一来人是江珣,自己恐怕就被他拎着丢出门外了。

    顾子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不管茶已凉透,咕噜咕噜地灌下一杯,显然是跑得太急而口干舌燥。

    他放下杯子,说道:“哎呦喂,姑奶奶你别睡了!出大事了!”

    唐九宁知道顾子言是个爱凑热闹爱聊八卦之人,他说的大事,大抵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没什么名堂。

    她继续躺了回去,被子捂上脑袋,试图隔绝顾子言的大嗓门,但显然毫无效果。

    “死人了——”

    “哦。”唐九宁毫无感情地应了一声,昨日青回发狂,伤了多人,有一个两个伤得严重的救不回来也是正常。

    “你还记得我们上酒楼喝酒的那日,碰上的一位妹妹吗?好像叫什么敏来着……”顾子言摸摸下巴,看向唐九宁,“哎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她死了!大早上被人发现尸体挂在金紫门大殿门口,怪吓人的……”

    唐九宁倏地坐了起来,声音有点抖:“你、你说什么?”

    第43章 以命偿命

    “眼下那女子的哥哥正在议事厅闹呢,说要王家给个说法。你说王家是不是倒霉,魔刀的事都还没解决呢,又莫名其妙死了个人。”顾子言一扭头,“哎哎,你去哪儿?”

    唐九宁将外衣利索地披上,拿起雪引便出了门:“去议事厅。”

    “你想做什么?”顾子言瞧她这般气势汹汹,怕是要额外生事。

    唐九宁斜看了他一眼:“去看看是哪个狗东西干的。”

    顾子言自觉地噤声,默默地跟上唐九宁的脚步。

    议事厅。

    王元洲坐在首座,脸色不是很好看,他皱着眉头,有些疲惫道:“既然魔刀之事已上报太清山,便等等看盟主的意见罢。诸位也累了,先回去歇息。”

    “至于你的事……”王元洲看了一眼站在厅内正中心的何凌松,捏了捏眉心,叹气道,“此事急不得,先将尸体送去之玉那,让她检查完再说罢。”

    他挥了挥手,让众人散了。

    可见其态度极其敷衍,竟是没有要彻查的意思。

    百门大会已经结束,恐怕今日便会有门派下山,凶手若是趁机溜下了山,还如何查得到?

    唐九宁踏入议事厅时,大部分人正往外走,她往里一看,何凌松仍是倔强地站在那里,不肯挪动脚步半分。

    她连忙走了进去,正好与顾子翌擦身而过,那人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一眼。

    唐九宁脚步一顿,看向顾子翌扬长而去的背影,莫名嗅到了他一肚子坏水的味道。

    “王掌门。”何凌松语气焦急,眼眶里发红,“家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还请王掌门尽快开始排查,好给我们苍海派一个交代。”

    王元洲嗤笑一声,你苍海派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让我金紫门给你个交代?

    他迈着步子走出了大门,冷冷道,“我说查便会查,何公子耐心等着便是。”

    何凌松咬了咬牙,看着王元洲离去的背影束手无措。

    像苍海派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又没有大门派作为靠山,在以强者为王的修真界,只有被摆布与践踏的命。

    唐九宁上前拉住何凌松,轻声道:“何公子,与其在这里求他人,不如先去看看卉敏,兴许能发现点什么。”

    何凌松抬头,眼底涌上一点泪花,随即被他狠狠压了下去。他和妹妹前来参加百门大会,一个月来也结识了不少人,如今卉敏出了事,他孤身一人闯入议事厅,没有任何人给予他帮助与安慰。除了唐九宁,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向他伸出手的人。

    “好。”何凌松说。

    “你怎么来了?”

    唐九宁听见谢南靖的声音,转身一看,他收拾了伤,换了一件衣裳,但明显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款式,青色武袍。

    “卉敏是我的朋友,听说她出事了,我便想来看看。”唐九宁回答。

    谢南靖目光扫过何凌松后又转到唐九宁身上:“你们要去王之玉的医馆?”

    唐九宁点头:“嗯。”

    谢南靖:“一起走吧,我也去。”

    唐九宁盯着谢南靖眼下的乌青看:“谢大哥还是回去休息下罢,你有伤在身,又彻夜未眠。”

    “无妨。”谢南靖笑了笑,看向何凌松,正色道,“何姑娘出了事,我也想尽快找出真相。”

    “正好,我也打算去。”同样一夜未眠的江珣摇着扇子走了过来,看了唐九宁一眼。

    “那便一起。”唐九宁说道。

    江珣的眉头动了一下:“你怎么不劝我回去休息?”

    唐九宁:“我看你挺精神的。”

    江珣:“……”

    顾子言举着手插了一句:“既然你们都去,那就顺便带上我呗。”

    何凌松原先以为自己孤立无援,想不到一下子,这三位世家的公子,都要来帮自己查案,他的心中顿时惶恐了起来。

    唐九宁一口应下了一起去医馆,但是却遇上个小麻烦。她的雪引出现了裂痕,她不敢御剑去王之玉的医馆,万一当着江珣的面把剑踩断了……

    她磨磨蹭蹭地杵在原地。

    “怎么了?”谢南靖问。

    唐九宁支支吾吾道:“那个,我……有点累,不想御剑……”

    谢南靖:“没事,那我带你。”

    唐九宁喜上眉梢,刚想说谢谢,江珣开口讽了一句:“累什么累,我看你精神得很。”

    唐九宁:“……”没错,回去呼呼大睡的是她,彻夜未眠的是他们。

    “自己御剑。”江珣看了唐九宁一眼,许久不见的表哥的架势又摆了出来,“玄天阁可不比王府,娇生惯养的毛病要不得。”

    唐九宁还是杵着没动。

    “我带她罢。”谢南靖笑着劝了一句,“江兄对阿宁太过严格了。”

    “对呀。”顾子言悄悄凑到江珣身边来了一句,“阿珣你别管了,没准小表妹就是想要让南靖兄带呢。”

    顾子言语不惊人死不休,说得在场三人齐齐一愣。

    “……”

    不能让尴尬再蔓延下去了,唐九宁一脸假笑:“表哥说的对,我自己御剑吧。”

    金紫门,北峰,玉芝楼。

    药童们神色匆匆,煎药端药,来回忙碌着。

    “早上送来的尸体?”

    王之玉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领着众人往西边走去,她停下脚步,远远一指:“在那间屋子里。昨夜的伤患还没有处理完,你们先自行查看罢,有问题可以找我。”

    清晨的时候,尸体吊在金紫门大殿的门口,还是何凌松亲手放下来的。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大殿前,只见一群人围着那悬着的尸体指指点点,却没有人上前将他妹妹放下来。

    他带着一丝希望去解那根绳子,却在摸到何卉敏身体的时候,心彻底的凉了。

    如今何卉敏正躺在石桌上,身上盖了块白布。

    唐九宁看了一眼何凌松,轻声道:“得罪了。”她从头掀开了白布。

    顾子言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却没有预想的惨状,何卉敏面色惨白,静静地闭着眼,睫毛又长又翘,一如其生前的美貌。

    唐九宁扫了一眼,衣物穿戴整齐且干净,脖子上有绳子吊出来的淤青。

    “是被勒死的吗?”顾子言问。

    “不是。”唐九宁摸上何卉敏的脖子,“她的颈椎骨全碎了,脖子上没有指印,应该是被修为高深者隔空捏断了脖子。”

    “到底是谁?与我妹妹又有何愁何怨?”何凌松眼里悲恨交加,看着何卉敏的尸体,握紧了拳头。

章节目录

我在仙门搬砖的那些年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PO文屋只为原作者一颗西西兰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一颗西西兰花并收藏我在仙门搬砖的那些年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