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圆脸齐肩发的女人,双手竖起大拇指:“柳善,今早的直播我看了,很棒。”

    阿善迈了两步,抽出椅子,在她身边坐下,语气无奈:“棒什么啊,我差点没被冻死。”

    “你看到服装组给我准备的衣服了没,体感温度零上一度,给我配的包臀裙,直播完,我感觉全身都要冻僵了。”

    其他人都跟着附和,压低了声音,开始一起声讨起服装组和李局长,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李局长离老远就听见笑声,沉着脸,推门进来,以他现在的职位来说,年纪不算大,不到四十岁,辅佐官出身,是目前kbs社长高大英的学校后辈,属于空降兵,是浸淫政场和职场多年的老油条。

    他一进来,会议室内一下子静默,大家表情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目光,其他女主播怕他,阿善可不怕,当初她参与新人主播的公开招募落选,里面就有一份他的功劳。

    她有明确的站队倾向,是吴局长那边的人,所以不管她表现得如何如何好,她都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还不如破罐子破摔,与其让自己不舒服,还是让他觉得不爽,更合阿善心意和处事风格。

    2012 年,kbs记者联盟指责社长多次与青瓦台内部勾结,阻碍了记者们公正客观的报道,让kbs记者们沦为新闻界和国民的笑柄,以媒体自由为口号,掀起了kbs建台以来历时最长的一次罢工,而吴局长正是这场罢工运动的发起人,当时被高层以侵害名誉权以及涉嫌诽谤为由解雇,此后他和kbs打了一场历时三年的解雇与反解雇官司,复职官司胜诉后,又重回kbs。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和身为空降兵的李局长,形成势不两立的阵营。

    新人主播公开招募,吴局长和李局长都想培养自己的势力,备受吴局长青睐,各方面又相当出众的阿善,也成了移动的靶子,这样的人,即使不能为自己所用,也绝对不会放任她进入敌人阵营,羽翼渐丰,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他的威胁,所以李局长在最终审查的时候动了手脚,把阿善淘汰。

    每次开会都是这种气氛,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喘,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阿善翘着二郎腿,低着头,摆弄手指,膝盖圆润白皙,小腿细条条的,线条流畅好看。

    李局长上来就拿她开刀,手里拿的黑色文件狠狠往桌上一甩,双手叉腰,沉着脸:“柳善,站起来!”

    阿善坐着仰头,看他:“局长,开会哪有站着开的。”

    她顶着这幅婊里婊气的模样,当众顶嘴,让他下不来台,李局长瞬时怒火中烧,一脚踹在她坐的旋转椅上,椅子顺着劲,一下滑出去老远,椅背咣一下子撞在墙上。

    阿善坐直身子,捋了捋头发,脸上没什么表情:“局长,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

    他本来眼睛不大,现在被她气得睁开了,怒斥:“我是不是告诉你了,要垫胸垫,屁股垫。”

    “那种呼之欲出的s曲线不知道吗?”

    “这样才能抓住观众眼球,你知不知道上周收视率有多差!”

    阿善唇瓣抿起,缓缓起身,踩着高跟鞋走到他面前,顺手拿起放在桌边的手机,晃了晃,笑容恶劣。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柳善,你…………”

    阿善:“李局长,你刚才说的话 ,可是一字不差都被录下来了。”

    “对女职员,言语性骚扰,使用暴力。”

    “您是局长,应该知道信息时代,这种具有爆点的新闻传播的有多快吧。”

    李局长咬了咬牙:“柳善,我警告你,别做的太过分了。”

    “下一期主播公开招募,我依然是评委,能让你落选一次,就能让你落选第二次。”

    阿善笑得甜,一双桃花眼,娇娇俏俏的,往前挪了一步,靠近他,声音很轻,但在死一般寂静的会议室里,依然清晰可闻:“说不定在那之前您已经下台了。”

    说完,笑着转身,把椅子退回原位,坐下,双手交叠放在会议桌上:“局长,现在可以开会了吗?”

    李局长深呼口气,压下被挑衅的的恼怒,正式开始会议。

    阿善就坐他旁边,他看着就心烦,转了一下转椅,身子斜着,脸冲着对面的女主播,开始念总结,着重评判了一下几位天气预报员负责播报当天的收视率,然后又用观众投诉的事,借机狠狠批评了阿善一顿。

    不过她这次一直笑脸盈盈的,也不生气,他说什么,都应是,一副态度良好的模样,李局长感觉丢掉的面子稍微找回来那么一点,心头怒火也稍微熄灭了些,沉声吩咐:“挑个时间,记得给那位观众打个电话赔礼道歉。”

    阿善:“好。”

    会议结束,李局长先离开了会议室。

    只剩下女主播们,静默了大概四五秒之后,突然爆发出压抑又兴奋的欢呼声。

    “柳善,真有你的。”

    “你看见李局长被气得说不出话的模样了吗,我真的太爽了,”

    “柳善,我真的太佩服你了,怎么这么有勇气,你知道吗?每次他说我胸不够翘的时候,我恨不得把胸垫扯出来,甩他脸上,可惜每次都是只敢想想。”

    她身边女人恨铁不成钢:“你就是每次都一声不吭,才让他觉得你好欺负,会每次播报的时候,都让你挺胸,撅屁股。”

    被说的女主播低下头,咬咬牙:“以后我也要像柳善一样,觉得不舒服的话就说出来。”

    阿善笑着摸摸她的头:“第一步总是难的,但迈出去之后,你会发现自己越来越勇敢。”

    她郑重又真挚地点点头。

    栗色长卷发的女主播,轻蹙眉头,细声细语地嘱咐:“柳善,不过你下次也尽量别挑衅李局长了。”

    “你知道我刚才多怕他打你吗?吓死我了,后背没事吧,撞到没有?”

    阿善娇滴滴,装嗲,往会议桌上一趴:“你不说我都忘了,好疼,快帮我揉揉。”

    其他女主播见她还有余裕开玩笑,就知道没什么事,顿时笑了起来,围在她身边,细软的小手,你一下我一下,有帮忙捏肩的,有帮忙捶背的,大家嬉笑成一团。

    阿善正享受着,冷不防想起来今天轮到自己给主播们整理服装,看了眼腕表,连忙起身:“糟了,我差点忘记今天是我负责整理主播们的服装,我得先过去了。”

    大家摆摆手:“快去吧,下周见!”

    “嗯,下周见。”

    阿善到演播室的时候,正赶上八点档新闻结束,男女主播坐在半弧形的主播台里,低着头整理稿子。

    女主播是灿烈的姐姐朴宥拉,皮肤白皙,鹅蛋脸,和灿烈如出一辙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温柔中带着灵气,性格也好。

    镜头彻底切换掉后,男女主播站起来,工作人员们也开始在演播室里四处奔走起来,整理设备。

    “大家,辛苦了。”

    “辛苦了。”

    女播音员播报的时候,一般下面穿的都是拖鞋,像阿善她们这种在放送局里没什么地位的,在前辈新闻主播面前就是个打杂的,不过好在朴宥拉人善心美,性格温和,从来都不会对她们颐指气使,十分有教养。

    阿善微微弯腰,拎着她的高跟鞋放在主播台边缘,方便她穿。

    朴宥拉走过来,微笑,声音温柔:“谢谢你,柳善。”

    一边说,一边把脚伸进高跟鞋里。

    “柳善,我请你喝咖啡吧。”

    阿善抿唇笑,小梨涡漾在嘴边,漂亮得不得了,削弱了几分带攻击性的漂亮,讨人喜爱:“好啊,谢谢前辈。”

    三楼有自助贩卖机,两人一边走,一边聊,主要还是阿善跟她讨教经验,毕竟离下一期的主播招募,只剩半年时间了,比起其他新人,她唯一有优势的地方就是有机会呆在放送局,跟着有经验的前辈们学习。

    整个kbs大楼,一层有一个便利店,三层因为是艺人放送部,是音乐银行录制的地方,以及爱豆待机室,所以安放了自助贩卖机。

    里面果汁,气泡水,咖啡什么的都有。

    朴宥拉说请她喝,阿善便也没客气,笑着接过,说了声谢谢。

    “对了,前辈,你的婚礼什么时候举行?”

    提及婚礼,她脸上露出害羞甜蜜的微笑:“下个月,请柬目前还没制作好,可能还要等几天,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

    阿善捧着冰咖啡,点头:“当然,前辈一定是最美的四月新娘。”

    朴宥拉捂住嘴,害羞的笑,视线一瞥,远远望见,走廊尽头,exo的成员们刚彩排回来,灿烈走在最前面,穿着黑色高定西服,剪裁简约,领口袖口用鎏金线绣了精致的刺绣,宽肩窄腰大长腿,头发全都梳到后面,挂着耳返,十分惹人注目。

    阿善也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好像和他对上了视线,又好像没有,因为隔得太远,她没办法确定。

    朴宥拉甜笑着,小幅度摆了摆手。

    灿烈看到,笑了一下回应,视线挪到姐姐身边站着的女人,奶蓝色套装,胸前是荷叶领,包臀裙下是两条白嫩嫩,纤细笔直的腿,踩着高跟鞋,眉眼间还带着股少女的娇媚。

    他单方面的认识她,是block b表志勋前辈的女朋友,也是他姐姐的同事。

    这个圈子很小,柳善和表志勋谈恋爱快半年了,没怎么顾及周围人视线,kbs新闻局的同事们,很多爱豆艺人们都知情,不少私生也知道,其实一开始也是根据他上节目时理想型突然变得具体,察觉出苗头。

    如果阿善知道他在想什么,应该还会添上一句,我还是你队长的前女友

    灿烈远远地打完招呼,就跟在成员们身后,进了待机室。

    阿善和朴宥拉也分开了,她把喝光了的咖啡扔进垃圾桶里,抬步去了block b的待机室,他们最近携第四张迷你专辑《her》回归,正处于打歌期,走的是嘻哈恶童路线,色调和风格都相当强烈。

    她象征性地敲了敲门进去,入眼就是各种发色的脑袋,坐在化妆镜前,任造型师摆弄,其他工作人员们有的在检查服装,有的在给搭配装饰。

    因为是回归初舞台,粉丝们送来很多应援的花束,角落里,沙发上,桌子上堆的都是,花香很浓郁,清新但不腻人。

    听到响动,工作人员抬头看过来,笑着打招呼:“柳善,你来了。”

    “嗯,来看表志勋。”

    他正闭着眼睛,化妆师在给他画眼妆,听到阿善娇滴滴的声音,扬起嘴角。

    禹智皓就坐在表志勋旁边,她进来时,他瞥了一眼,然后就移开视线,抿抿唇,调整了一下坐姿,眼睛盯着镜子里虚无的地方看,明明自表志勋和柳善恋爱以来,这样的场面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按道理他早就应该习惯了,可还是不由自主地会感到不自在。

    他把这归结于愧疚,因表志勋对他曾和柳善短暂谈过一段恋爱不知情,而涌出的复杂情绪。

    阿善走到表志勋的椅子后,双手搭在他肩上,他眼妆已经化完了,睁开眼睛,她在镜子里上下扫视了一下自己的身材,然后和他对视,嘟着嘴,娇里娇气地抱怨:“你说!我的身材不够好吗?”

    表志勋恨不得自己没有睁开眼睛,在镜子里和她对视,眼神躲都不知道往哪躲,一张白嫩软乎的脸,噌的一下通红,当众讨论这种话题,他还是很害羞的,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话。

    化妆师笑着瞥她一眼,一手拿着化妆刷,另一只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佯怒道:“你这丫头,还让不让别人活了,明明这么好的身材,是在炫耀吗?”

    “你就是完美的s曲线,不用怀疑。”

    阿善似乎不相信:“真的吗?”

    既然她都这么标准了,李局长为什么还总是让她垫这垫那的。

    同队成员朴经惯会哄柳善开心,做完造型,笑着起身,从桌上摆着的花束里,捏着花梗,从里面抽出枝玫瑰,别到她耳边,肌肤雪白,比新生的玫瑰还要娇艳:“谁惹我们柳善生气了?”

    “要我看kbs里这些主播,你长得最漂亮,身材最好。”

    “天气预报,我都只看你负责的那天。”

    阿善一下子就笑了,嗔怪地瞪他一眼,把玫瑰花拿下来,揉了揉耳朵:“这花梗上都是刺。”

    她这一打岔,大家都被惹笑了,一时间待机室里气氛热闹的很。

    表志勋的造型要比其他成员们的复杂些,阿善站了一会儿嫌累,抽出把椅子,托腮在他旁边坐着等待,顺便观摩造型师的一双巧手,是怎么大变活人的。

    他温声问:“今天怎么这么有耐心,一直等我?”

    柳善是个坐不住的人,之前她陪他去美容室的时候,可能连十分钟都待不住,今天这么有耐心,不作妖,老老实实呆着的模样倒是少见。

    阿善往前凑了凑:“等你陪我去买葡萄汁。”

    她说的葡萄汁是kbs一层便利店卖的特制冷饮,酸酸甜甜,第二杯半价。

    表志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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