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毓珠应和皇帝道:“臣妾也瞧着,苏提督与楚楚姑娘相配得很。郎才女貌的,分外养眼呢!”

    这一句话,如同一把尖利的刀,一下子插在叶云婀的心窝之处。

    她愣愣地看着皇帝一扬手,将上官楚楚赐于苏尘。那舞姬面上也未有太多的情绪,只是一双美目流转之际,秋波横生。

    上官楚楚确实是一位大美人。

    叶云婀突然有些发酸。

    对于皇帝的赐婚,苏尘并未直接同意,也还未来得及拒绝,他只身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忽地,从座上闪出一人,朝着殿上的皇帝一拱手。

    看这模样打扮,不像是大郦的人。

    “西圭使臣阿奴疆,见过圣上。”果不其然,是西圭的人。那人生得魁梧,一张面也黑中透着红,他一起身,身后亦有一位身量稍微矮小些的侍从跟随上殿,手中捧着一个小盒子。

    西圭是大郦西头接壤的一个小国,其国力虽不甚兴旺,却以盛产奇珍异草而闻名,一块并不大的土地上,培育出许多珍稀的名花贵草。

    不少花草还有颇为奇异的功效。

    西圭此次献上的,便是一颗珍珠粒子大小的草药丸。

    只见那使臣略一躬身,便将药丸献到殿上,声如洪钟。

    “圣上,此丸名百草珠,汲取数百种名花异草之精华锤炼而成,西圭上下,一年仅炼制此百草珠三颗。此珠能解百毒、治千病,如今我西圭来朝,特此将灵珠献上。”

    此言一出,便引得在场之人一片哗然。

    皇帝抬手,让贴身太监将百草珠呈上来。

    一颗黑色的药丸,看起来却是平平无奇。皇帝观量其一阵,忽地道:“朕记得太子对草药医术颇有兴趣。”

    郦墨和点头,应是。

    “那便由太子先替朕保管着罢。”

    如此珍贵的东西,自然不能随意保管。太子的东宫有处禁室,郦墨和准备将这粒百草珠收在禁室里。

    待西圭时辰退下后,苏尘也早已回到席上。上官楚楚得了圣命,坐在他身侧,为他斟着酒。

    叶云婀知道苏尘的身子不好,素日几乎是滴酒不沾。上官楚楚根本不知晓他不能饮酒,将他面前的酒杯斟得满满当当。

    今日不知怎的,苏尘竟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将酒饮下。面前所置的是清酒,入口之时酒劲不大,可他还是喝得双颊微微泛红。

    他饮酒,上官楚楚陪侍,各自面上皆有红晕,看得叶云婀颇为难受、心乱如麻。

    竟让她一时间从座上站起来,径直离了席。

    “公主?”

    冷凝被她的举动一惊,也随她站起身子来,朝着殿外走去。

    外面还下着鹅毛大雪,她撑了一把伞,上前追她。

    “公主!”

    伞面出现在叶云婀的头顶,替她挡住了飘落的风雪,冷风却是止不住地刮上面颊、钻入她的衣袍。

    让她忍不住瑟缩,打了个喷嚏。

    冷凝微蹙着秀眉,有些担心,“公主怎得跑出来了,外头风雪这般大,咱们还是早点回到殿里罢,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当心着了凉。”

    “我无事的,”她似乎毫不在意,摆了摆手,“宴席中坐得烦闷,头疼,便想出来透透气儿、散散心。”

    冷凝无奈,只得依着她,跟着自家公主的步子朝前走去。

    二人就这般漫无目的地在宫中游走着,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荷花池畔。

    池面仍是被冻住了,上面一层厚厚的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消融。

    她忽然很盼望春天。

    记忆里,叶云婀从小就很讨厌冬天,讨厌凛冽的寒风,而如今,呼啸着的夜风将她的整个人包裹、侵.袭。

    让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公主,”冷凝知道她畏寒,“您若是受不住了,咱们便回汀芷宫去罢!”

    她是公主,即便是在宫宴上不告而别,一会儿再派人同皇上说一声,便没有人敢去怪罪她的。

    更何况,她的背后还有太子郦墨和撑着腰。

    叶云婀似乎没有听到冷凝的话,一双眼朝着荷花池的方向望去,池塘前有一片丛林,月色缓缓投落,打下一片婆娑的影。

    她好像于一片阴影中,看见那一袭红衣,朝着自己走来。

    “苏尘?”

    那一日,她与他在此处热烈地拥吻。

    她说,自己会陪着他,会一直陪着他。

    叶云婀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便轻轻揉了揉眼睛,眼前有些迷蒙,他便于一片迷蒙之色中,缓缓朝她走来。

    真、真的是苏尘!

    她双脚如灌了铅一般,定定地站在原地,不得动弹!

    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逼近。

    一袭衣影拂动树丛,隐隐暗香流动,男子面容清俊,剑眉、星目、薄唇。

    “冷凝,”叶云婀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你先退下罢,本宫有些话要同苏提督说。”

    冷凝知晓她与苏尘先前的关系,便拾取地退下了。

    阿宁和凌肆也没有跟着苏尘,荷花池畔就剩下了叶云婀与苏尘二人。

    她抬着一张小脸儿,目光丝毫不躲闪,径直望向他。

    有些时日未见,苏尘似乎瘦了些。一时间,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静谧地只剩下二人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她方动了动唇,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苏尘目光垂下,落于女子的新衣之上。

    这件衣裳,是宫里头为了过年,特意按着她的身量裁制的。

    男子眸色冷下,瞧着她衣裳精致的纹绣,嗤了一声。

    这声嗤笑太过陌生,让叶云婀猛地一愣神。

    却闻苏尘站在她的不远之处,忽然沉吟: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他的声音清冷,如同冬日夜晚的月,孤寂严寒。

    叶云婀的心一跳。

    下一刻,却见他迈开大步,逼上前来。

    苏尘的眼神极具有压迫性,引得她不禁朝后退了几步。

    他勾唇,望着她的新衣裳,冷笑。

    都说这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转眼间,她便换了新欢。

    男子一身红衣,眼中却冷意涔涔,看得她无端心悸。

    不由得将手边的衣裳攥紧了。

    如此场景,她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去接苏尘的话,见她缄默不语,男子又一偏头。

    将目光投向别处,一轮孤月挂在天际,落下皎皎清辉。

    不久之前,也有人用皎洁如月的玉佩像他表明心迹。

    如今看来,真像是个笑话。

    苏尘眼中闪过恹恹,转瞬之间,面上已是一片乖戾之色。

    他微微歪着头,双颊之上微红的酒意已被冷风吹得退散,只剩下一片煞白煞白的颜色。

    白得似纸,脆弱、单薄。

    又如云,只消这冷风一吹,便乍然离散。

    她突然觉得,下一刻苏尘便会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前,就像从未来到过一般,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生命里。

    他一直都患得患失。

    男子沉声,嘴角仍是噙着冷笑,歪头问她:

    “叶云婀,新衣复何如?”

    丝毫不容她做任何解释,他便径直说道。看着叶云婀眼中弥漫上的无措之感,苏尘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脑海中,忽地有恶念一闪而过。

    让男子于一片茫茫暗夜里又迈开步子,朝她走来。

    他记得,在很久之前,在棠安宫内,自己便有一个想法。

    毁掉她。

    恶念如同藤蔓,攀上他的脑海,绕于他的心头,就像是发了疯似的,野蛮生长。

    缠绕他、压迫他,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一步步地,将他的心智湮没。昏暗的月色之下,男子半张脸隐于阴影之中,让人看得不甚真切。

    得到她,占有她,毁灭她。

    苏尘冷戾的眸光之中,已有了淡淡的恨意。双手已不受控制地伸出去,如同受了蛊一般,探向她纤细的腰肢。

    一道裂帛之声。

    他瞧着被撕裂的衣裳,“明芷公主,新人复何如?”

    第50章 .  050   选他还是选我?

    叶云婀还来不及惊呼, 那人的手已抵上她的腰际,狠狠地把她钳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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