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是的确换了一身,可换来换去都不是新晋王妃进宫谢恩的诰命服哩。

    裴天舒看了看他女儿,没说什么不对。代王就更不敢挑三拣四,主要是就算他挑了,也得她肯听不是。

    总之,他上一辈子就不是个能替长公主做主的驸马,这一辈子照样也当不了说一不二的王爷。

    连裴天舒都看清了代王的本命,待他女儿一走近,废话不说,直接将匕首扔在了代王的怀里,还不忘说了一句:“给老子装好了,别给弄丢了,回来立马还我。”

    为了证明匕首的重要性,还特别加了一句:“这是我女儿的嫁妆。”敢弄没了看我弄不死你。

    别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代王要疯啊。嫁妆?是不是裴金玉嫁给他,就要把兵权带到他府上的意思?

    不要啊!我这辈子就只想做个混吃等死的傻王爷啊!

    殊不知,裴天舒给他的就是一个赝品。

    此举这是真的在堤防皇帝,想弄把匕首给他女儿,进宫了以备不时之需,就特地做了一把随身携带进宫也畅通无阻的假“将军”。

    但又怕皇帝明知这匕首的来历,闭着眼睛找茬哩。还是交给代王更放心,一个是瞧着他对她女儿确实真心,连偷他二伯小妾这种事情都肯出力;二是想着皇帝也挺宠他的,断不会对他没事找事就对了。

    代王想反对来着,裴金玉已经到了他们这里。如此,他就是想继续做戏装着不知这“将军”进宫也不需要上缴的事情,他都不好意思了。

    在裴金玉的面前演戏,不是太考验演技,而是压根儿就演不下去的好嘛!只要一对上她那双眼睛,就觉得她其实是什么都知晓的。

    如此,他就真的是在演戏了,演的还是一处惹人发笑的戏剧,明摆摆的就是一个挑梁小丑啊。

    唉,代王叹了口气,认命地将匕首收进了怀里。

    这就跟在裴金玉的后面,出了门。

    和裴天舒一起,目送他们出门的楚氏,有点儿干着急。

    急什么?

    画风不对啊!闺女,哪有女人走在男人前头的,就算你是长公主,可女婿也还是代王哩。

    楚氏这个丈母娘可不像裴天舒那个老丈人,对代王那是越看越满意。

    和她女儿站在一起,绝对的就是金童和玉女。哪怕是身份,也只上不下哩。

    这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心。

    重点是,她也挺烦恼的,女婿住在家里,是把他当女婿呢,还是不当。

    不当吧,觉得说不过去。

    当吧,一看她女儿和她夫君的态度……哎哟,算了,我还是当做女婿并没有住在家里吧!

    且不说楚氏的选择算不算明智,反正代王觉得他自己真是挺机智的。

    这不是长公主上了马车,勺子也想扶他上同一辆马车嘛,他机智里摇头道:“本王骑马。”

    是的,他要骑马。

    这可不是放弃了和裴金玉单独相处的机会,这是清楚地知道自己今儿要真敢上了马车,裴金玉也就真敢轰他出来。

    是的,她真的敢。

    大庭广众之下,耳目众多,可不敢让旁人看出什么异状来。

    代王一面翻身上马,一面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这叫距离产生美。然后,带着车队,向皇宫进发了。

    一路无事,进了皇宫,裴金玉立马变身病弱淑女,走一步喘三喘的那种,被嘉荣扶着,一路慢行,自然而然就行到了代王的身后,这是绝不肯落人口实的。

    两人先去了乾元殿,给皇帝请安。

    皇帝也没怎么难为裴金玉,相反还赏了不少的好东西,这就叫二人去见过皇后,再来乾元殿用饭。

    皇后的赏赐几乎和皇帝的一样多,且她可比皇帝对裴金玉好,说话都不敢大声,这不是知道她体弱,生怕震晕了她。

    皇后本也想留饭,借机笼络裴金玉,但一听说了皇帝的旨意,也就只能歇了心思作罢。

    放他们走的时候,皇后还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句:“阿錾,虽说皇上那里的饭,你和金玉不一定吃的惯,但总归是皇上的恩典不是!”说话的时候,还特地瞧了瞧裴金玉。

    这是打心眼里还觉得代王是个听不懂话中有话的,全指望着裴金玉能明白她的苦心了。

    代王应了声“是”,一面向乾元殿走,一面还在琢磨着皇后的提醒。

    陡然对裴金玉说了一句:“金玉,你身子不好,撑不住的时候且莫要强撑。”

    裴金玉看了看他,故意扶着宫墙长喘了口气,故意与领路的太监拉开了些距离,这才小声道:“该晕的时候,我自然会晕。倒是代王你,可莫要忘记自己是个傻王爷,该犯浑的时候总要威武的让人抖三抖才行。”

    代王本就没指望着她能回应,如今一听,顿时笑开了花哩。看来他的策略没有错,想搞好关系,还是得先从正事下手哩。

    于是,很高兴地表示:“金玉,你且放心,只等着看好戏。”

    ☆、第90章

    其实就算裴金玉不吭声,代王也要准备出手了。

    要不他嗓子不是白坏了一场,要不他不就白冬泳了一回!

    代王是个小心眼,当然这得是看对着谁来说的。

    对着裴金玉,他就算心眼很小,塞着塞着也就塞大了。

    对着旁人,嘿……那就是,老子都够心塞的了,你还来给老子添堵,纯粹找死。

    是以,这一回进宫之前,代王就想好了,就算那稠方不对他下手,他也要抖一抖了。

    先前,到乾元殿的时候,代王就留了一手,故意没说话,给人营造出一种他嗓子还没好的假象。

    而在皇后的慈惠宫之时,他说话了,声儿还挺大,估摸着这会儿那稠方已经得到了消息。

    代王是一猜一个准,算计人算计的出神入化。

    可把稠方大师给愁坏了,只因他已经放出了大话,说代王的嗓子唯有佛旨可解,连下佛旨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什么雾气啊,什么红光啊,已经各就各位,只等着粉墨登场。

    md,这就得到了代王的嗓子已经好了的噩耗。

    这戏唱不下去了可怎么办?

    稠方大师急的坐立难安,皇帝那边来催他的小太监就站在门口,还带来了皇帝的口信。“大师,皇上说了,看你的了。”

    稠方淡淡一笑,待那传话的小太监出了门,将脖子上的佛珠取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看我的,看我的,看个屁啊!本以为当了大师,就不用坑蒙拐骗了,只用受万民敬仰就行了。谁知,不过就是升级了胆量,以前骗的是市井小民,现在改行专骗皇帝了。

    今儿要是骗的不好,是不是又得升升级,去下头骗骗阎王!

    稠方大师一肚子的火气,绞尽脑汁想对策,这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一时也拿不准这是个巧合,还是代王的背后有高人,想了又想,灵机一动。

    他又将地上的佛珠捡起戴好,再跨步出门之时,又是那个有着一派风轻云淡之态的大师模样。

    代王和裴金玉到了乾元殿之时,被春宝拦住,径直带到了偏殿,让他们稍作休息。

    至于原因,说是稠方大师在殿内和皇帝谈心。

    春宝和裴天舒的关系一向不错,对裴金玉也不吝啬,这就又卖了个消息给他们。

    就是稠方大师说自己将才打坐之时,瞧见了先帝,先帝有话要他转告皇帝,皇帝这才将伺候着的人都支使了出来。

    代王给了春宝丰厚的打赏,春宝呵呵笑着命小太监上茶,这才赶紧回了殿门口,等着里头什么时候往外传话。

    代王真不想正视自己的微妙心情,主要是不敢在裴金玉的面前露出了异样。

    实际上,代王一听了春宝的话,顿时只觉头昏。被气的。

    代王为了掩饰面上不自在的表情,端起了小太监奉上的热茶,掀了茶盖,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只觉一股茶香扑面而来。

    但,这香似乎不那么正常。

    代王又吹了一下,仔细闻了闻,猛地抬头道:“金玉,这茶……”

    他故意停顿,待裴金玉将眼神转向了他,这才意有所指地道:“很香。”

    裴金玉自然理解了他递过来的示警眼神,可她压根儿就没准备喝茶好嘛!

    倒不是裴金玉猜出了什么,她又不是林青峦,她向来都不喜欢这种猜来猜去的日子,她不过是本着祸从口出、病从口入的基本原则,预备着在宫里管好了自己这张嘴。

    不管是皇帝也好,稠方也罢,他们的那点儿小心思,她不想猜,也懒得猜,只要自己小心谨慎的别出了差错,就没人敢明打明地难为她。

    除非,皇帝想和她爹彻底翻脸。

    裴金玉这是有爹万事足,一点儿都不稀罕代王的示警,飞快地将头转向了别处。

    代王:……好吧,还得装模作样的“喝着茶”,趁门口的小太监一不留神的机会,代王眼疾手快地将茶倒进了身后架子上的凸雕龙凤纹彩绘陶壶里,然后举着空茶碗“一饮而尽”。

    不多时,就又有小太监进来换茶。

    代王将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小太监抬起脸,冲他嘿嘿一笑,身不颤手不抖地将空茶碗放置在了茶盘之上,道了一声:“王爷、长公主慢用”,又低眉垂首地出去了。

    瞧那小太监镇定自若一点儿都不心虚的小模样,代王觉得自己又猜对了,茶里确实加了料,但不是害人性命的毒药,多半就还是那哑药了。

    细想一下,那稠方还真是不弄出个“佛旨”誓不罢休。

    代王心里有了数,再不发一言,只等着乾元殿往这里传话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春宝就来唤他俩。

    按照正常的程序再次向皇帝请安,和上一次不同,这回稠方就坐在皇帝的下首。

    皇帝受完了礼,指了指稠方大师道:“阿錾已见过稠方大师了。长公主,这位是鼎鼎大名的稠方大师。”

    嗯,这抬举的可够高的了。皇帝亲自介绍,裴金玉面无表情地对着稠方行佛礼。

    稠方大师道:“阿弥陀佛,老衲瞧着长公主的面色不好,老衲祝愿长公主身体康健,吉祥如意。”

    佛家讲究加持一说。有德高僧对他人说一句“吉祥如意”,那他人就是真正得到他“吉祥如意”的加持,以后便会因此吉祥如意起来。

    但如果仅是一只会学舌的鹩哥,对他人说一千遍“吉祥如意”,都只是嘴上的重复而已。

    那稠方大师在裴金玉的眼里,不过就如一只鹩哥,是以对他所谓的加持,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欣喜。

    反倒是皇帝,一脸酸酸的表情,道:“还不快谢过大师。”

    裴金玉忍着心底的烦躁,又向稠方行了一佛礼。然后一脸什么也不懂的表情,不动不笑地站在那里。

    皇帝心说,本想着她已经嫁给了林家当媳妇,多少会有一些改变,唉,裴天舒的女儿还是跟她爹一样的讨厌哩。估计再见一百回,皇帝的心思还是不会改变。

    这同爱屋及乌差不多的道理,不过皇帝对裴天舒的怨念实在是太多太多,以至于虽说疼爱代王,也做不到对裴金玉一视同仁。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帝王的宠爱不过是笑话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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