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风岛区的住宅区,在一栋名为绿藤萝公寓的顶层五楼,502号室,从这周叁开始正式成为陆泉的新家。

    公寓的外观是很平常的灰橘色瓷砖贴面,每家住户都有一突出阳台。绕过同色的矮围墙,推开深蓝色的栅栏门,往右就能看见尽头的停车处,塑料顶棚下排着的大多是自行车,可见这里住着的多数是都市里的年轻人。

    大门从左边入,经过走廊,电梯就在右手边。

    楼道里一阵热闹过后,又恢复了平时的安静。通过搬家公司员工半小时的努力,大件小件的家具都完好无缺地被安置进新家,凌乱地占满了狭小的客厅。

    陆泉站在其中,一股雀跃的成就感油然而生。终于尘埃落定的满意,让她开心地跳坐到方形木桌上,晃着双腿打量着这些刚刚为她所有、尚还陌生的家具。

    空荡的白墙壁、光滑的棕色地板,沉闷的空气中还残留些消毒药水淡淡的气味。她即将在此开启一段新生活,光是想像就让她跃跃欲试,充满了飘飘然的希望。

    门铃叮咚了两声,把手迟疑地被拧开,门缝里慢慢探进一张好奇的脸。一对上陆泉灿烂的笑脸,被抓个正着的温沉惠立即受惊般退回去,好一会儿才又推门进来,局促地站在玄关处,看着满室的杂乱,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来啦,我的钟点工。”陆泉好心情地朝他摇摇手,“欢迎来到我的新家。”

    见他还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显然是放学后没有回家,而是在哪里等到约定时间才赶过来的。

    “用不着脱鞋,反正还要整理,就这样进来吧。”

    “嗯。”温沉惠点点头,朝她走过去。

    “书包就放桌上吧,怎么样,我的新家。”

    注视着她等不及要炫耀的小表情,温沉惠终于忍不住垂脸一笑,紧张消了大半,“乱七八糟的,根本看不出来。”

    “真不会说话,”陆泉朝他皱皱鼻子,跳下桌拍了拍手,“好了,不浪费时间了。”

    “我们赶紧开始吧!”

    陆泉今天异常兴奋的情绪很快感染到他,看着堆在周围的冰箱、洗衣机、还有折迭起的铁艺床,温沉惠放下书包,脱下校服外套迭好,也跃跃欲试地卷起袖口。

    “最好把你的白衬衫也脱了,这些都是二手家具,不会太干净。”

    对上他转过来的眼睛,陆泉坏笑道:“怎么,你害羞啊?”

    温沉惠抿唇盯她,“才没有。”

    见他赌气似的开始脱衬衫,陆泉好笑地撇开脸,“我也先去换身衣服。”

    两个卧室是靠在一起的,先到先得,她自然选了大一点的那间。拉开行李箱,拿出休闲装换上,把头发扎起团成一个毛茸茸的包,算是做好了劳动准备。

    一出来,便看见穿着背心的温沉惠已经在挪着冰箱。

    客厅的向阳面就是一小间厨房,用玻璃门隔着。他找到插座的位置,便推着白色的中号冰箱过去,刚好在厨房和客厅之间。

    “放在那里不错诶,水电煤已经通了,插上没关系,正好把我买的水放进去。”

    她拿出两瓶矿泉水,看着文秀书生样的温沉惠穿着背心做重活,露出两只瘦长的白花花的手臂,实在有种反差的搞笑,她也没有忍耐,直接笑出声。

    温沉惠刚蹲在地板上找到冰箱背后的插头,听她笑便疑惑地抬头看她。

    “别在意,你要是渴了就拿一瓶喝。”

    “噢…”

    她走过时,还顺手摸了摸他的头,让温沉惠害羞地抿紧了唇。自那天以后,陆泉好像对自己更随便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陆泉拉着投入整理大业。两人合力把洗衣机半推半抬进卫生间、摸索着装上;把单人床搬进她的卧室,组装好。再摆上床垫,铺上她昨天到货的床单和枕头。

    其间又陆续收到不少快递,慢慢把烧水壶、微波炉、台灯等必要物品填进原本空荡的房间,渐渐显出一种崭新的充实。

    在这不可思议的忙碌中,温沉惠甚至觉得自己变成了陆泉的同居人,不自觉地用心布置起来,把微波炉放上冰箱,以陆泉的身高看,位置正好。

    怀着这样隐秘的满足,他麻利地把快递的包装垃圾分类进大垃圾袋。也许从她主动给自己发消息就开始了,从她选择自己第一个进入她的新家,就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窃喜。

    “哈——热死了。”

    即使开着空调,两人搬搬弄弄还是出了一身细汗。陆泉忙完她的,拎着矿泉水走过来,直接坐到他身边的地板上,“喏,你的。”

    “谢谢。”温沉惠接过,也坐下来,难得的随意和放松。

    陆泉依然开心地打量周围,像个刚得到玩具的孩童那样津津有味。客厅中间现在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她指着右边靠阳台的位置,“我还想在那里放个架子和电视,最好还有个沙发。”

    “感觉会很不错。”

    温沉惠一边抬头喝水,一边垂着眼,注视着她看向别处的快乐双眼,突然灵光一闪,刚想说话就猛呛咳一口,顿时,水珠漏出一串透湿了他的白色背心,更让他着急出一阵咳嗽!

    陆泉立即转向他,惊讶地看着他拱着身体,狼狈地捂嘴咳嗽。他天性般的笨拙,总是能让陆泉心生怜爱。

    好笑地伸手帮他抹去下巴上的水渍,“要么说话,要么喝水,这么着急干嘛?”

    为什么总是在她面前这么丢脸呢!温沉惠羞得脸通红,一时又难以抑制喉咙的骚动,手背抵着发烘发红的脸,越着急咳得越厉害。

    松松的背心随肩膀乱颤,陆泉看见他的胸膛也变得一片粉红,水滴滑过,拉出几道暧昧的水渍。

    而她的手指已经顺应本心,指尖沿着下巴路过不断抖动的喉结,发热起伏的肋骨,最终落到背心的中间低点。

    抬眼抓住他自以为隐蔽的视线,笑着捏住他的手指拉开,探身侧头在他通红的唇上一吻,稍稍离开,轻问:“好点了吗?”

    温沉惠眨了眨发愣的眼,留恋似地抿了抿唇。

    “你刚刚想说什么?”她轻笑着,弯弯的眼睛里只有他。

    “我、我送你一个电视吧。”

    陆泉惊讶地笑了下,直起身离开他,顿时抽离暧昧,“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他埋着脸根本不敢看她,声音哑哑地发软,“就算是我送给你的乔迁礼,作为朋友。”

    “而且、而且你很喜欢玩游戏吧。”

    “这可是你说的,我等着啊。”他既然主动要送,陆泉也就不再拒绝,看了看开始暗下来的天色,“走吧,我请你吃饭。”

    温沉惠知道她现在没什么钱,连忙说:“我想吃吃看便利店的便当,一直很好奇是什么味道。”

    “傻瓜,”陆泉听得直笑,“别看便利店花样多,其实味道都一样,一股酱油味。”

    “那我请你——”

    “你怎么不直接送我钱呢,”陆泉当然看出他的想法,率先站起来,“把汗擦擦,我们去逛街,顺便买便当。”

    陆泉最终确定了这里,正是因为附近有大型商场,不到五分钟的路程还有一家大超市。按照之前乔冉给的建议,她已经列出了一张购物名单,一些打扫用具、洗漱用品、日常用品等等。至于炊具,等徐停云住进来再说。

    而很少逛平民商场的温沉惠,看起这些五花八门的用具比陆泉还来劲,什么都要摸摸看什么都想买。如果不是陆泉拦着,他还想买一整套茶具、餐具装饰她的橱柜呢,一点也不考虑实用性。

    逛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人各拎着两只大方便袋回了家。将它们直接放到地板上,陆泉从里面翻出两盒便当,“饿死了,先吃饭。”

    微波炉响起,陆泉坐到桌前,看向厨房,“忘了问了,你这么晚回家没事吗?已经快八点了。”

    温沉惠站在水池前洗完杯子,再倒了果汁过来,递给她一杯,“我来之前就打过电话了。”

    他摩挲着杯壁,“我跟妈妈说,今天住同学家讨论小组作业。”

    “会说谎啦?”陆泉喝着橙汁笑他,还没注意到这话中的重点。

    “其实我一直都会的,”他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破罐破摔道:“所以,我今天不回家了。”

    “那你打算住哪——”注意到他神色古怪,陆泉收敛起笑容打量他,“我这里可没有多余的地方让你睡。”

    见他不说话,陆泉皱皱眉,“怎么,跟你妈吵架啦,小朋友。”

    “林松潜在我家。”他终于紧压着嘴唇说了出来。

    陆泉果然愣住,微波炉叮的一声让客厅陡然陷入安静,急促的呼吸鼓动着。

    温沉惠看着倒映在橙汁中晃荡的虚影,干涩地解释道:“周日,小姨把他带过去的。现在在我家养伤。好像准备演奏会结束后,把他带去法兰。”

    他不再开口,也不敢去看陆泉的反应。

    好一会儿,陆泉逐渐变冷的声音才慢慢响起:“这么说,林松潜和他妈妈和好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而这段沉默理所当然地被陆泉当成默认。并成功在她心中点燃了一股怒火!自己辛辛苦苦地忙里忙外,林松潜却轻轻松松地回到了母亲身边!

    忽然之间,她的所有努力好像不过是为了促成他们母子和好的笑话!

    “陆泉……”

    “你是故意来恶心我对不对。”

    陆泉不想承认自己是在嫉妒、在不甘。她宁愿听见林松潜自杀都不想听到他独自获得幸福的消息!好不容易以为自己赢了一场,结果不过是促成他人圆满的配角!

    “对不起。”

    好心情瞬间一扫而空,陆泉冷漠厌烦地下达逐客令:“出去。”

    一提林松潜她就变了,林松潜永远是特别的。温沉惠垂着脸缓慢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穿上,拎着包走在玄关处。又突然扔开,急折回来,猛地弯身抱住她的腰,椅子被他推出一声尖叫。

    “陆泉,我不想回家。”

    “关我什么事——”

    “我不想见他!陆泉,我不想看见他!”他抖着声音,惶惑又无助:“陆泉,你别在意他了好不好,好不好——”

    “我该怎么办,陆泉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好嫉妒他,看见他我就好难受!”

    他咳嗽着哭起来,紧紧抓着她,“我真的好坏!好虚伪!陆泉,我真的好恶心,我以后该怎么办?你别喜欢他了好不好——”

    听着他压抑哽咽的声音,乱七八糟的说辞,一遍一遍喊着自己的名字。倒像是代替她宣泄出内心汹涌的情绪。陆泉扯着他的头发拉开,对上他泪水横泗的脸,仿佛涌出体外的肮脏欲望让他痛苦地扭曲。

    可是,又是那么坦荡。像纠结成一团的粗糙毛毯,引诱着人伸手摸进去,好感知他内心的温热。

    他哭得直抖,好像长久的压抑终于找到出口,“我、我不应该的,可是我控、控制不了。”

    “陆泉,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坏透了——”

    陆泉没有回答他,只是垂眼叹息一声,“你怎么这么可爱。”

    然后捧着他的脸,低头含住他滚烫潮湿的嘴唇,慢慢揽住他的整个颈脖,抵开嘴唇探进他呜咽的口腔。

    “唔……”

    温沉惠被迫却又柔顺地往后深深折着脖子,让喉结脆弱地高高顶起,颤抖着睫毛,让泪水快速滑落脸颊下巴,直坠落到他的白色衬衫上。

    如同受训的教徒般跪坐到陆泉面前,恭顺地承受她肆无忌惮的入侵。

    而陆泉一点都不在乎他的生涩和颤抖,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翻搅着他火热的口腔和混沌的大脑。

    直到他麻痹的大腿再也支撑不住,带着她,双双倒在地板上——

    陆泉没说同居人是谁,温沉惠也不知道。

    林松潜的地位是绝对男一,陆泉对他的感情最复杂。大家对她的反应不奇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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