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帮我!”

    李宿夕刚打开门,就被气势汹汹的白黎喊得浑身一震。他还没从游戏世界中彻底回过神,反应迟钝地啊了一声,就被她毫不客气地挤了进来。

    白黎气鼓鼓地直奔客厅,往沙发里一坐。等半天都没人上茶,顿时不满道:“你姐姐都不请帮佣的吗?”

    李宿夕挤挤眼睛捏捏鼻梁,无奈地在她对面坐下,“一周请一次就够了,家政也不是佣人,她不兴这一套的。”

    他懒散地歪进沙发,只想快点把她打发走,“所以呢,你到底干嘛来了?”

    便见白黎板着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咬牙切齿地宣言道:“我这辈子一定要睡到林松潜!”

    “李宿夕,你必须得帮我!”

    “哈?”李宿夕被这从天而降的要求砸得一呆,愣了几秒,同时也被她命令式的语气挑起不快,厌烦地冷下脸,“我凭什么就必须得帮你了?”

    “你想睡谁,还指望我?”他本来就生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冷笑起来更显锋利,“要拉皮条,你找错地方了吧。”

    气头上的白黎心中一凛,察觉自己太过,忙收敛态度,“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李宿夕瞥她一眼,懒懒开口:“你的人生都闲成这样了,我羡慕还来不及呢。”

    白黎听出他的暗讽,却也只能压着脾气服软,“你不知道,我才在林松潜那受了气,心里堵得慌。”

    “你就帮帮我吧,李宿夕。”

    “你可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被她这样耸着眉不依不饶地求着,李宿夕又是气又是好笑,“我还想问你呢,这种事你要我怎么帮你?要不要我绑架他再给他灌药啊?”

    “倒也不是啦——哎!”其实白黎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心中羞恼急需发泄,“真不知道你们男生在想什么,主动送上门的美女都不要!”

    这话逗得李宿夕当即嗤笑了一声,算是消了气,“那你就体面点,果断放弃呗。”

    白黎挑眼盯他,“像你一样吗。”

    李宿夕被她一噎,拉下脸就要站起来。还是白黎连忙讨饶,“好啦好啦,不提她不提她。”

    “我知道你聪明,点子多,就帮我想想办法吧,拜托了——”

    李宿夕被她肉麻得浑身难受,嫌弃地躲进沙发,“莫名其妙,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我能怎么办?”

    “他喜不喜欢我,”白黎皱起眉,声音发闷,“这个我都无所谓了,我现在只想睡了他,然后再把他甩了!”

    “你不懂,要是得不到他,我感觉这辈子都痛快不了!”

    李宿夕听着她话语中的肯定坚决,平静地看着她眉间深刻而真实的疑惑。原来,人未必是了解自己的。比起探寻欲望的本质,还是满足感情上的需求更简单。

    如果真的睡到林松潜,她就能痛快吗?她想要的真的是林松潜这个人吗?

    谁知道呢,如果她自己都不在意,谁又能帮她。李宿夕停住深究,也没有提醒她的打算。因为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个同样浑浑噩噩的朋友,需要的是情绪上的迎合和宣泄。

    果然,白黎很快就开始自顾自倾倒苦水,“你说我哪里配不上他,要家世有家世,要长相有长相的,不知好歹——”

    李宿夕抬抬眉毛,百无聊赖地起身去吧台,听着她的抱怨,打开冰箱取出一盒橙汁,拿了两只玻璃杯正要倒。

    “我就不信他没和陆泉睡过,还好意思说我!”

    李宿夕当即手一抖,一股橙黄的果汁顿时泼出杯口砸在雪白的台面,亏得他躲避及时,才没有被溅一身。

    真是够了!

    低头看着那一滩淅淅沥沥的果汁,李宿夕彻底冷漠下来,转身拿毛巾擦掉,重新安静地倒好两杯,坐回沙发。

    他抬着玻璃杯,仍由酸涩的橙汁刮过脆弱的喉咙内膜,狭长的眼睛直直盯着对面喋喋不休的白黎。因为她反复的提及,他一直压抑在脑海的人影和声音,再次开始沸腾着搅动。

    纯度极高的果汁终于让他难受得咳嗽出声,他紧皱着眉忍过去,也终于开口:“其实,男人变起来是很快的。”

    “什么?”白黎打住话头奇怪地问道。

    “林松潜是众星捧月的世家公子,他这样自傲的人,又刚被人甩,一时半会儿当然是接受不了的。”

    “但等他想法成熟了,自然会看开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继续等吗?”白黎有些不高兴。

    “如果你真的想得到他,就应该把目光放长远点,”李宿夕眯眼笑起来,“我这样的自由人是无所谓,但作为继承人的他必定是要结婚的,而且就连晚婚他都做不到。”

    “结、结婚?!”这个话题无疑让白黎都吓一跳。

    “对呀,你自己说的啊,你家世不差,作为他政治婚姻的对象是绰绰有余的。到时候,你不仅可以正大光明地睡他,还能不被管束去睡其他小模特,就算离婚还能分到一大笔财产。”

    愣愣地听他都说到离婚,白黎忍不住好笑的同时,心底却也为李宿夕描述的画面而蠢蠢欲动,不由开始辩驳,又像是在期待,“你瞎说什么呢,他怎么可能会和我结婚呢?”

    “那就要看你的努力了,比如多多参加林家的宴会,让林氏集团高层眼熟你,”李宿夕手指点着嘴唇,边想边说:“这些技巧你妈妈肯定知道,让她教你比较好。”

    看着她眉间压抑住的笑意,李宿夕弯起嘴角,“在这件事上,林松潜根本做不了主的。你难道不觉得,比起出身低微关系敏感的陆泉,你和他的可能性更大吗?”

    这句话无疑彻底压倒了白黎的犹豫,又被李宿夕笃定淡然的语气一激,和林松潜结婚的事似乎都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她似乎在一瞬间就想通了所有,直接跳出恋爱烦恼的范畴,开心地接受了别人为她规划的未来,“谢谢你李宿夕!”

    “不用谢。”

    找到希望的白黎很快满足地离开,留下李宿夕躺在沙发里,安静地发着呆。

    这算什么?对林松潜的嫉妒报复吗?对他高高在上的出身?对他故作优雅的姿态?我想证明什么?想证明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什么贵公子,不照样是家族的生育工具。

    白黎也一样,看她自欺欺人得这么辛苦,还不如由他来直接挑破。除非她敢脱离家族,她这一生就只能是联姻工具,不管她有意识无意识,她都只是在帮自己选择最好最优的归宿。毕竟,自愿投入的恋爱,比政治联姻好听多了。

    至于连联姻工具都算不上的自己——李宿夕垂眼无意义地笑笑,正打算起身上楼。走到一半,门铃又响了一声,他奇怪地返回开门。

    “您好,是您的外卖。”

    “哦,”李宿夕接过,“谢谢。”他关上门,打开袋子一看,当即气得半死,又是汉堡薯条!

    李淑文前几天突然“灵感爆发”,就开始没日没夜坐在电脑前做游戏程序。亏得李宿夕为她开始学做饭,结果又是嫌弃味道不好又是怕汤水,顿顿是外卖,嘴里啃着汉堡,眼睛还死死盯着屏幕。

    不仅他一片真心喂了狗,还得帮她上上下下拿外卖,完全把他当佣人使唤,连句谢声都没有!

    李宿夕跺着楼梯直接推开她的门,托着长音,“大小姐,你的外卖来了。”

    昏暗的房间里,只见李淑文后脑上乱糟糟的发团,手指还一刻不停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姐!吃饭了!”

    也半天才等到一声,“哦。”

    想着冰箱里自己的心血,带着点被无视的委屈,李宿夕还是眼不见为净地滚回了自己房间。

    倒在地毯上,被各种情绪搅着,他早就没了打游戏的心情。白黎的事,姐姐的事乱七八糟地纠缠在一起。无论是糊涂的、拼命的,她们终究有着属于自己的活法。

    而你呢,李宿夕,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李宿夕?」

    这句话再次出现在他脑海,陆泉的声音第无数次清晰而深刻地审问着他。

    「不被重视的同病相怜,渴望逃离却无可奈何的困境。」

    不一样的,李宿夕也是第无数次冷酷而软弱地想着,我和你不一样的。我有的不过是这一张侃侃而谈的不服输的嘴,一幅自以为是的超脱姿态而已。如果脱去这层皮,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别再苛责我了。

    烦闷地把自己埋进靠枕里,企图像鸵鸟一样摆脱掉陆泉的声音。

    然而,很快他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仿佛命运一般,李宿夕再次被迫困在陆泉的另一个分手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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