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敏文认为,要适当调整城市建设指导思想,由原来重视大广场、大马路改造,逐渐转为重视中小马路改造,当前应当集中力量抓好“民心工程”,即棚户区改造,小街小巷维修,小区庭院美化,低洼地区雨后积水整治和中低档楼房翻新。

    伊海涛则认为,一个城市要上档次、上形象,必须扩大经济规模,提升整体实力,这样才有可能解决好青原老百姓最关心的就业、收入,以及失业保险、养老保险、医疗保险等等这些与他们生活生存密切相关的难点问题。

    江北开发区与沿江商贸圈孰轻孰重,谁先谁后的次序安排,仅仅只是两者观念冲突的一个导火索而已。

    这个时候,伊海涛不敢和朱敏文关系搞得太僵。

    他心里知道,当前的局势非常的微妙,朱敏文虽说还没有完全成为青原的权力核心,但是,他的态度完全可以左右市长之争的走势,这一点伊海涛极为的清醒和警觉。

    而唐逸夫又是一个极难对付的对手,这个人政治斗争经验非常丰富,能屈能伸,能软能硬,一旦时机成熟绝对不会给对手留下任何的机会,有这么一个对手环伺在侧,伊海涛只能对朱敏文委曲求全。

    伊海涛避而不谈江北开发区的招商引资,表示要大力推进沿江商贸圈的建设,将其打造成青原城市的亮点,继而简要通报了指挥部送交的报告,说本市龙头企业擎天置业有投资开发的意向,希望得到政府的政策扶持。

    朱敏文放缓了脸色,表态说:“政府方面的具体工作,由海涛同志牵头负责,我就不过问了。沿江商贸圈和江北开发区都是青原是的形象工程,也是有利于提升城市经济发展空间的好项目,既然指挥部的报告拿出来了,就不要一拖再拖了,尽早研究落实。”

    伊海涛接着话题说:“好的,我来安排相关部门论证跟进,适当的时候,我亲自和相关方面谈一谈。”

    至此,原本一言不发的郭鸿泽、唐逸夫等人纷纷表示,会按照朱书记的指示,全力支持海涛同志的工作,为沿江商贸圈和江北开发区的建设提供有力的保障。

    散会之后,朱敏文刻意拖到小会议室里只剩下他和伊海涛两个人的时候,才十分郑重其事地说:“老伊啊,我知道你是很有抱负的,也想大展一番拳脚,和我们这些青原土生土长的干部不同,你更希望开辟出一片新天地来,这方面我这个班长肯定是举全力支持你的。”

    伊海涛抓着笔记本,说:“朱书记,你过奖了,我没有主政工作的经验,还请你这位老市长多多指点。”

    “呵呵,指点谈不上,适当提醒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干工作总有轻重缓急,各自的角度不同,看法也会有差异,这是很正常的。这些年来,大起大落,我们也都经历过,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就是希望在位期间能为老百姓做点实事?只要有利于城市发展,符合国家的大政方针,有利于改善群众生活,都是可以下大力气去抓的。我市的不少干部都是在一个地方发展起来的,难免会有局限性。你来了之后,给班子带来了活力,我不支持你还能支持谁?”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向外走,伊海涛虽然由衷感谢朱敏文能和自己推心置腹地说这番话,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听着都好像有言外之意、弦外之音。

    朱敏文临近办公室的时候,还特意停下脚步叮嘱伊海涛:“海涛,我的提醒也只不过是一些言传身教的经验,具体决策还得靠政府班子集体研究决定。青原不同于临江,底子薄,问题多,发展不可能那么均衡。”

    伊海涛不断地点头称是,目送着朱敏文进了办公室,然后往回走,进了电梯心里还在盘算,朱敏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呢?

    回到办公室,伊海涛去了休息室,痛痛快快地放了一次水。

    楚天舒过来请示,说王少磊又约了一个投资商来开发区考察,问老板有没有时间晚上一起吃个饭。

    伊海涛想了想,说:“算了,你告诉少磊,以后没有太确定的投资意向,我就不出面接待了。”

    楚天舒转身要走,伊海涛又喊住了他:“小楚,最近和省商务厅的岳处长有没有过接触?”

    “没有。”楚天舒有些纳闷,伊海涛怎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

    “你顺便也跟少磊说一下,还是要加强联系。”伊海涛示意楚天舒坐下,又说:“小楚,这几天我也在反思,这种遍地撒网的招商方式有点像碰运气,声势造的大,效果却不是很好,还是有必要通过岳处长这条线,有的放矢地开展工作。”

    听了这番话,楚天舒感觉得出伊海涛要转移工作重心了。

    果然,伊海涛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说:“最近一段时间,申国章那边的工作我还是得重点推动一下,但是,江北开发区的招商引资工作也不能停顿,我希望你能帮我多关注关注。”

    刚开完书记办公会回来,就和自己说这么一番话,虽然伊海涛没有明说,但是楚天舒能够理解他一定有他的苦衷。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磨合,楚天舒之于伊海涛,也许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秘书与领导之间的关系了。

    用唇齿相依,休戚与共来形容绝不为过。

    一位秘书在不同的时间和场合,分别具有不同的功能和作用,可以他是领导的代言人、经纪人、拐杖、权力家丁、枪手、替罪羊、智囊、保健医生、饮食顾问、美容师、服装参考等等等等,从政治的角度来说,其亲密关系甚至不亚于婚姻伴侣。

    由此也附带着要承担诸多的义务,比如秘书必须完全服从领导并且维护领导,领导的思想就是他的思想,领导的爱恨就是他的爱恨,如同王少磊比喻的太监,他的思想和个性完全被阉割,而且还是自愿的。

    这也是副科级的高大全被贬给唐逸夫带来的损失,为什么会远远超过了一名副处级干部的主要原因。

    此时此刻,伊海涛不得不将主要精力投入到沿江商贸圈去,但又不甘心减缓开发区的建设步伐,他希望楚天舒在江北开发区的工作上能够成为他的代言人。

    楚天舒没有推辞,甚至连一句谦虚的话都没有讲,便立即答应了下来,同时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因为这个任务完成了,他一点儿功劳都没有,但要是失败了,他就会下一个高大全!

    很显然,伊海涛布置楚天舒去关注江北开发区的招商引资完全属于“狐假虎威”的性质,既不能大张旗鼓,更不能虚张声势。正因为如此,他只能指示楚天舒去加强与岳欢颜联系,希望楚天舒能另辟蹊径,暗度陈仓。

    第443章 妖女缘分

    还没等楚天舒抽出时间和岳欢颜联系,东南经贸政法大学在职研究生班的开班通知发下来了,本周六的上午十点将举行开班仪式,下午和周日就正式开课了。

    周六一大早,楚天舒开了凌云志车到伊海涛住的小区接了彭慧颖,一起前往省城临江,参加研究生班的开班仪式。

    考虑到学生们大多是省直机关的正处级以上领导干部,人数也之后三十人,所以开班仪式就没有在经贸政法大学的大礼堂举行,而安排在了图书馆里的学术演讲厅,学校领导和专兼职教授们共同出席。

    楚天舒和彭慧颖到得比较早。

    彭慧颖被以前的老同事们接到了办公室,临分手时告诉楚天舒,说她这两天和老同事们在一起,不用楚天舒操心了,让他自行安排,周日上完课接她一起回家就行了。

    楚天舒便先去了学术演讲厅,在负责服务接待的女大学生的引导下,在靠近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上坐下,等着开班仪式开始。

    不断有学员们陆续进来,楚天舒一个也不熟,因为将来大家都是同学了,坐在前面的就回头点头微笑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

    学员们越来越多,演讲厅里渐渐热闹了起来,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可能像大学生同学见面那样大呼小叫,多是握手寒暄几句便坐下了。

    楚天舒与他们不熟,只能正襟危坐地候着,由于座位靠后,可以观察到整个演讲厅的全景,他怀着一种惊奇盯着演讲厅的门口,看下一位进来的又会是什么样的人。

    突然,他眼睛一亮。

    一个女子正被两个男士一左一右地簇拥着进了门。

    谁呀?岳欢颜!

    楚天舒心中暗喜,过来之前,伊海涛和王少磊都叮嘱过,让他抽空去拜访一下岳欢颜,没想到天上掉下个欢颜姐姐,他们竟然会成为了在职研究生班的同学。

    不少的学员骚动起来,纷纷起身相迎,与岳欢颜握手寒暄,演讲厅的气氛一下子出现了一个高潮。

    楚天舒看见岳欢颜笑逐颜开,与前排的学员握过手后,又扬手朝不远处的其他学员打了个招呼,动作优雅大方,风情万千。

    岳欢颜身材高挑,身体曲线舒展流畅、凹凸有致,原本飘逸的头发整齐地卷在后面,脑后打了个大发髻,看起来清爽干练,精致的脸部没有作过分修饰,鼻唇显的柔和了许多,和以往的散漫随意眸光不同,今天的她,眸光明亮中透着通幽,流动出自信和温静的光芒。

    她今天穿上了那天在乐腾市买的裙子,又在脖子上系了一条淡红色的丝巾,这使她上了淡妆的俏脸上好像凭添了一抹似有似无的鲜活的红云。其实,那一抹丝巾如果是淡蓝色的,可能更养眼,但那会显得有点冷,会缺乏现在这种虽不示张扬却尽显活泼的动感与张力,这不符合岳欢颜的性格。

    这身打扮,再配上一个大大的手提包,使得她整个人显得异常的生动,仿佛一股流动的景色,让演讲厅顿时熠熠生辉。

    楚天舒的目光一直围着她在转。

    他看到她不知道因为和谁开了一句玩笑,很快活地笑了,笑得腰枝一扭一扭的。等到她一只手掩着嘴,眼光一顾盼,就看到了一直盯着她看的楚天舒。她跟身旁的大学生引导员说了句什么,扔下两个陪同前来的男学员,自己径直朝楚天舒走了过来。

    她在楚天舒旁边的位子上坐下了,顺手把大包放在了旁边的空座位上。

    大概楚天舒是学员中级别最低的一个,他的座位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还与中间的位子隔了一个过道,这么一来,倒是方便了他与岳欢颜的窃窃私语。

    没办法,怀有羡慕嫉妒恨的学员不想失了领导干部的矜持,不可能总是回过头来向楚天舒报以红眼。

    他微微一笑,说:“嘿。”

    她也微微一笑,说:“嘿。”

    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

    他说:“是不会有点巧。”

    她说:“不,是很意外。”

    楚天舒嬉笑道说:“昨天我在街边无意中捡到了一张开班通知,就混进来了。”

    岳欢颜说:“呵,胆子不小,不怕姐姐我举报你?”

    楚天舒说:“别,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被赶出去,多丢人现眼。”

    岳欢颜马上说:“那中午你请姐姐吃饭。”

    楚天舒反对,说:“不对吧,我来临江,你是主人,应该请我吃饭,怎么好意思让客人请你吃饭呢。”

    岳欢颜说:“切,你真好意思说得出口,哪有女士请男士吃饭的?”

    楚天舒说:“你是姐姐,当然该你请弟弟吃饭。”

    她斜了他一眼,说:“你怎么回事,总跟我对着干?”

    他怪笑了一下,说:“那你让我怎么干?”

    楚天舒的重音落在了“干”字上,搭配一个坏笑,很容易令人产生不良的联想。

    “讨打!”岳欢颜微微一愣,然后秋波一横,把手慢慢地抬了起来,作势要敲他的头。

    楚天舒便一把把它抓住,坏坏地一笑,说:“对了,我们还没有握手呢。”

    她不干,把手抽出来,在他手背上重重地打了一下,说:“讨厌。”

    楚天舒嬉笑道:“讨厌,是不是就是讨人喜欢百看不厌的意思。”

    岳欢颜不屑地说:“你这话是跟向晚晴学的吧?她有没有告诉你,可爱就是可怜没人爱的意思?”

    楚天舒笑着摇了摇了头,还是望着她。

    她也还是望着他。

    两个人好像在比赛,看谁先把眼光挪开,好像谁先挪开谁就输了。

    最后还是岳欢颜熬不住了。

    比耐性和毅力,外加一点点脸皮厚,她还是略逊楚天舒一筹。

    她叉开了五根玉葱似的手指头,伸在他的眼前,轻轻的晃了一下,又一根一根把它们慢慢地收拢,就像是戏剧演员在舞台上演戏,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遮挡住了楚天舒的目光。

    岳欢颜问:“看够了没有?”

    楚天舒说:“刚才已经说过了,讨人喜欢,百看不厌。”

    “好啊,你这是说我讨厌。”岳欢颜把手收回来,眼睛望着别处,手却在楚天舒的胳膊上用力掐了一般,恶狠狠地低声说:“我掐死你。”

    楚天舒作无比痛苦状,岳欢颜得意地笑了。

    这种气氛是楚天舒所愿意看到的。

    刚才见她走过来的那一刻,他多少还有点胆怯,当着这么难多的陌生人,真担心这个妖女又会让他难堪。

    两个人见面之后,跟电话和短信里的斗嘴不一样。

    打电话也好,发手机信息也好,因为互相之间看不到对方的面部表情,脸皮就可以厚一点,话也可以放肆一点,但面对面的斗嘴,就不一样,稍微一过头,表情就会不自然,一闪一闪的灵光,就会像水里受惊的小鱼儿一样游走,气氛就会显得非常尴尬。

    岳欢颜潇洒而又妩媚地轻弹玉指,说:“你太坏了,姐姐懒得理你。”

    楚天舒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你主动过来理我的,对不对?”

    岳欢颜说:“对你个大猪头。”停了一会儿,岳欢颜看了看旁边座位上的大包,嘴角上翘,根本看都没看楚天舒,好像在和那个大包说话一般,笑道:“没想到某些人还挺能自作多情哟。”

    楚天舒真没听懂岳欢颜这话是什么意思。

    嘲讽,不像,她笑眯眯的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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