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敏文倒是没有生气,颔首点头道:“不错,楚天舒有能力是公认的,但是,他把他的能力用在工作之外,那就大错特错了。”

    “没有吧,”苏幽雨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说:“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朱敏文笑道:“小乖乖,等你都看出来了,那楚天舒就不算有能力了。”

    苏幽雨瞪大眼睛问:“他想干什么?”

    朱敏文恶狠狠地说:“他想跟我对着干!”

    苏幽雨叫了起来,说:“不会吧,他怎么那么傻呀,和您对着干,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苏幽雨的一惊一乍,之所以能表演得很到位,是因为她原以为陷害楚天舒只是唐逸夫在背后使阴招,没想到朱敏文也参与其中。如此看来,自己舍身饲虎找朱敏文求情好让楚天舒虎口脱险的计划施展不开了。所以,苏幽雨才又着急又惊讶。

    “对!”朱敏文一拍床说:“自作孽,不可活啊。”

    苏幽雨忽悠一下坐了起来,抚着胸口,庆幸地说:“哎呀,幸亏我没有陷进去,要不,也要跟着死翘翘了。”

    “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朱敏文把苏幽雨搂在了怀里,说:“你不用担心,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亏待不了你的。”

    “唔,我现在才不怕呢。”苏幽雨媚眼一翻,说:“在您这棵大树底下躺着,就等着乘凉了。嘻嘻。”

    朱敏文搂着苏幽雨并排躺下,手还在她的身上到处乱摸,似乎总也摸不够,只是年纪不饶人,没一会儿,朱敏文就要昏昏欲睡了。

    苏幽雨不肯罢休,还想给从他的嘴巴里获得更多楚天舒的消息,便动手继续给朱敏文搓火。

    朱敏文却捏住了苏幽雨的脸蛋,打着哈欠说:“啊哈,不来了,不来了,要开两会了,这些天太劳累了,等开完两会,我养精蓄锐再来陪你折腾个痛快。”

    苏幽雨不松手,还想腻歪:“哎呀,那还得等多久啊。”

    朱敏文耷拉着眼皮,没有回答苏幽雨的问话,昏昏沉沉地就睡着了。

    苏幽雨无可奈何,本想爬起来穿衣服,又怕惊醒了朱敏文,只得作罢。

    刚过了没多一会儿,朱敏文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这万籁俱寂的午夜里还是让人觉得分外刺耳,甚至有点毛骨悚然。

    苏幽雨先被惊醒了,抬起身子要去抓手机。

    朱敏文也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苏幽雨要抓手机,惊得一下就清醒了,他忙拦住苏幽雨的手,倒不是怕她用自己的手机录音录像,而是怕她接了电话,万一是省领导的来电,岂不是把好事败露了。

    “不接,不接!”苏幽雨推着朱敏文,撒桥说:“谁呀,这个时候来电话?肯定范青青不甘寂寞要缠着您,别理她,别理她!”说着,赌气地把手机扒拉到了一旁。

    朱敏文很清楚:不是吃了豹子胆,如果没有塌天的事,没人敢在这个时辰给他这个大书记打电话。他这个号码,除了省里几位领导,就只有林登山知道。

    手机铃声一声接一声地骤响不住,声浪的震波将机身推舞着像一个黑色的精灵在床角的白床单上翘头摆尾地颤动,似乎预兆着一个巨大的不祥。

    想到这里,朱敏文顾不得苏幽雨的感受,推开了她的纠缠,一边去抓手机,一边又去抓了一条浴巾,盖住了小腹下的一片狼藉。

    苏幽雨受了委屈,掖了被子裹住身子,扭过脸去,假装着自顾自去睡,实际上耳朵竖了起来,偷听着朱敏文接电话。

    朱敏文坐起来一接电话,手就僵在半空中了。

    为了不让苏幽雨听到讲话的内容,他连抓到手里的浴巾也没有来及裹身,光着屁股进了客厅,又把卧室的门关上,坐在沙发上才定住神,喝问道:“老梁,怎么回事?”

    给朱敏文打来电话的是梁宇轩。他向朱敏文报告说,楚天舒因为受不了审讯,瞅着空子胡闯乱撞,受了重伤,生命垂危,只好将他送去了附近的妇幼保健医院。

    “你们怎么搞的?”朱敏文恢复了书记的威严,怒声责问道:“送去多久了?什么,都两个小时了,怎么现在才报告?”

    这也怪不得梁宇轩。

    两个小时之前,胡国斌带人将楚天舒送去医院的时候,梁宇轩就要报告的,却被林登山阻拦了。

    过了两个小时,得到胡国斌的消息,楚天舒做了手术,必须住院治疗,梁宇轩更是担心,又给林登山打电话,说要汇报的事情非常紧急。

    林登山才意识到事态严重,又怕朱敏文责骂,便把这个号码告诉了梁宇轩,让梁宇轩自己去触朱敏文的霉头。

    朱敏文不想听梁宇轩乱七八糟的解释,指示道:“梁宇轩,赶紧派人去盯着,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拿你是问。”

    苏幽雨纠缠住朱敏文的两个小时,虽然没有实现她舍身饲虎的初衷,但实际的结果,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为楚天舒获得转机赢得了时间,变相地达到了帮助他解围的目的。

    朱敏文挂了手机又进了卧室,想想还是不踏实,他急匆匆地穿了衣服,连招呼都没和苏幽雨打一个,慌慌忙忙地就走了。

    苏幽雨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没有顾上穿衣服就冲进了卫生间,从通透玻璃的窗帘底缝隙中取下了一个微型录像设备。

    读者可能要奇怪,朱敏文检查和监视得那么严密,苏幽雨的这个设备藏在哪里了?又是什么时候安装到位的呢?

    原来,苏幽雨早就料到了朱敏文会怀疑自己,她把微型设备装在了一个避孕套里,密封好之后塞进了身体最隐秘的地方,在朱敏文办事之前她进卫生间的时候,借着冲水的声响,背对着他把东西掏了出来,又在问朱敏文喜欢哪一个牌子的套套时,将设备贴在了窗帘的缝隙中,将刚才的对话和场景都拍录了下来。

    苏幽雨收拾了东西,穿了衣服,也离开了青苑宾馆……

    再回过头来说楚天舒这边的变化。

    别克商务车出了莲花招待所之后,直接开进了离得最近,也相对偏僻的市妇幼保健医院。

    胡国斌怕有熟人认出他来,就让范胖子和毛瘦子将楚天舒搀扶了进去,反复交代他们就说是附近的乡民,伤者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坑里,刚救上来就送过来了。

    大晚上,妇幼保健医院正赶上一位产妇大出血,一个新生儿脐带缠绕,还有两名孕妇在产房待产,其中一名有难产的症状,家属又死活不同意剖腹产,值班医生和护士们忙得不可开交。

    一名接诊的妇科医生见楚天舒遍体鳞伤,口不能言,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立即慌了手脚,只简单地察看了一下,便摇着头说,别耽误了,赶紧送人民医院吧,我们这治不了。

    妇幼保健医院平时收治的是妇女儿童,处理难产或者产后大出血之类的是她们的特长,突然来了一个外伤和内伤不明的患者,她们又正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否则的话,没有理由要把送上门来的病人往外推。

    再者说,病房里多是产妇,要收治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只能给他安排单独的病房,现在的病床资源十分紧张,这大晚上的上哪给他腾得出病房来。

    范胖子和毛瘦子顿时慌了手脚。

    第728章 吉人天相

    范胖子看医生说得不像是假话,便让毛瘦子看着楚天舒,自己跑到走廊上给胡国斌打电话,告诉他医生说病情很严重,他们这里治不了,得赶紧送市人民医院。

    胡国斌一听,当即慌了神。楚天舒要死在自己手上,一旦追究起来,暴露出刑讯逼供的事儿来,就该他吃不了兜着走。

    胡国斌有气无力地说,别废话了,赶紧送人民医院吧。

    把楚天舒搀扶进别克车,直接往市人民医院开,一路上,胡国斌不住地在心里祈祷,楚天舒,你他妈的不是又臭又硬吗,这会儿也要挺住住啊,可别死在了车上。

    毛瘦子每过一分钟左右就要探一探楚天舒的鼻息。

    还好,楚天舒虽然还是迷迷糊糊的,但偶尔还能喘几口粗气,只是喘了几口之后,又是好一会儿没有出的气,把车上的三个人搞得十分的紧张。

    这是楚天舒龟息功练的还不够到位,需要时不时地换几口气。

    十几分钟之后,车子抵达了市人民医院。

    市人民医院比妇幼保健医院的人更多,看病的,探视的,还有鬼头鬼脑的医疗中介等等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胡国斌更不敢跟进去,还是让范胖子和毛瘦子搀着楚天舒进去了。

    因为外伤很明显,所以直接送到了外科。

    外科值班的是个实习医生,没什么临床经验,一看病人表皮的伤势并不太严重,人却呼吸不畅,眼见着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一下子看不出什么症状来,立即慌了手脚,便让楚天舒躺在了接诊室里的一张移动病床上,出去喊主治医师。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身穿白大褂面戴大口罩的女医生跟随着实习医生走进了接诊室。

    楚天舒躺在移动病床上,还闭着眼睛在运功,他一听见脚步声,心头便是一喜。

    来人是白云朵,他听得出她走路的脚步声。

    来市人民医院的路上楚天舒就暗暗高兴,这命博得值了,他想过了,要利用治疗的机会,请医生帮忙联系上白云朵,可没想到机会会来得如此的容易和迅速,值班的医生正是白云朵。

    可见,吉人自有天相!

    其实要说巧也不算巧。

    白云朵自从强迫自己与楚天舒分手之后,为了避免与向晚晴见面的尴尬,晚上很少回“云晴会所”,而是搬到了医院的单身宿舍,即便是不值夜班,有时候也会主动跑到科室来看看,实习医生们遇到了棘手的难题,也愿意向她请教。

    白云朵开始并没有注意移动病床上的楚天舒,而是简单问过范胖子和毛瘦子,听说是不小心掉到坑里发生的事故,又见这两人吞吞吐吐的也说不太清楚,更是多了几分疑心,来到了楚天舒的病床边。

    楚天舒一睁眼就邂逅了那双熟悉的亮丽水灵的大眼睛。

    白云朵也一下子认出了楚天舒,尽管他鼻青脸肿,面目全非,但眼神中的那份坚定刚毅依然如故,永远也改变不了。她大吃一惊,伸手要去摘大口罩,似乎着急要询问楚天舒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楚天舒赶紧眨了眨眼睛,又轻轻摇了摇头,还朝门口的范胖子和毛瘦子努了努嘴巴。

    凭感觉,白云朵意识到楚天舒遇到了麻烦,而且麻烦不小,她伸到口罩襻儿上的手又垂下了,俯下身子,用胸前挂着的听诊器在楚天舒的胸口上听了听,又看了看他脸上的伤口,转头对实习医生说:“把他推进去,必须马上处理伤口。”

    范胖子和毛瘦子很殷勤地要帮着推病床,被白云朵制止了,她随手开了张缴费单,说:“你们是病人家属吧?病人情况有点严重啊。赶紧去缴费,我先处理一下外伤,再作进一步检查,如果脑子受了伤,必须立即安排手术。”

    几句话说得范胖子和毛瘦子有点傻眼,他们是专案组请来帮忙的,手头上没有几个钱,听白云朵说得如此严重,感觉不会是几个小钱能对付得了的,两个人就面面相觑,谁也不肯接。

    白云朵以一副职业性的口气说:“愣着干吗,抓紧去缴费呀?耽误了抢救出了什么意外,可别怪我们医院啊。”

    范胖子接过了缴费单,与毛瘦子对视了一眼,出去了。他拿了单子并没有去缴费,而是跑到外面去找胡国斌,说是汇报情况,实际上是要钱。

    胡国斌掏出一张卡来交给了范胖子,又让他们两个机灵着点,必须保证有一个人与楚天舒寸步不离,加强对他的监控,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等范胖子进了医院,胡国斌想想不放心,又给梁宇轩打电话报告,说市妇幼医院治不了,楚天舒已经转移到人民医院来了,看来还比较严重,正在检查和抢救,可能还要住院和手术。

    梁宇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再次给林登山打电话。

    可是,这会儿朱敏文正和苏幽雨在一起,林登山心知肚明,哪里敢打扰,只得敷衍梁宇轩说,等朱书记开完会再说。

    无奈之下,梁宇轩又给唐逸夫打电话汇报情况。

    唐逸夫听了之后,发起了脾气,他不耐烦地呵斥道:“这么大的事,你不向朱书记报告,给我打什么电话。”

    唐逸夫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现在忙着和各代表团的负责人秘密接触,以便顺利当选市长,才懒得管楚天舒的死活呢。

    他非常清楚,楚天舒对朱敏文的威胁更大,专案组是市纪委成立的,也归书记直接领导,就是闹出事来,也该朱敏文首先承担责任,所以,这会儿该操心着急的不是自己而是朱敏文。

    梁宇轩挨了一顿训斥,只得给胡国斌打电话,让他一定要盯住楚天舒,防止他外逃,更不能让他与医院之外的闲杂人等接触,一旦伤势稳定,立即转移将人转移回莲花招待所。

    实习医生把楚天舒推进了里间的处置室,毛瘦子还想跟进去,被白云朵拦住了,用手指了指墙上的一块牌子:“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毛瘦子站住了,但他守在了门口,踮着脚尖从门上的玻璃上监视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白云朵很认真地给楚天舒清理伤口,眼睛里闪着泪光。

    楚天舒躺在病床上,悄悄把外衣撩开,让白云朵看内口袋上的纽扣。

    这种纽扣式微型摄影机是向晚晴的采访工具,与普通的纽扣还是有差别的,白云朵曾经见过,她立即明白了楚天舒的意图,她在处置胸口上被脚踢伤的部位时,顺手用剪刀将这颗纽扣减了下来,偷偷地装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

    楚天舒咧嘴笑笑,用靠近里面的手在白云朵的手上写了一个“向”字。

    白云朵心领神会,微微点了点头。

    处理伤口的过程只花了几分钟。

    这会儿,范胖子交完钱也回来了。

    白云朵喊来他们两人,认真地说:“住院吧,病人脑子里有内伤,必须做全面的检查和观察才能诊断,你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白云朵说得越严重,范胖子和毛瘦子越是信以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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