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大木说,这事还有谁知道?

    胡晓丽微微一笑,说,就算楚天舒知道了,要在偌大的广东找一名小姐,那不是大海捞针吗?大木,你要的不就是这个调虎离山的效果吗?你把后手使出来,也许还没等他把耿中天救出来,他自己已经死定了!

    对呀!耿中天算个毛啊?付大木伸手拍了拍胡晓丽的脸蛋,掏出手机,拨通了白存礼的电话……

    第966章 大叫冤枉

    这是青原市东郊的一个招待所,具体叫什么名字耿中天也搞不清楚。

    耿中天是上午被市纪委从省委党校带回来的,回来就让他住在了这个招待所里,或者说是把他“软禁”在这里更合适一些。

    这是一个标准间,陪耿中天同住实际上是在“看守”他的,是市纪委的一名老科长老曹。

    在此之前,郎茂才跟他谈了话,基本不听他的解释,还瞪着黑眼训斥他:“老耿,男子汉大丈夫,要敢做敢当!省里这不让市里拿意见吗?你要积极配合,你不配合,还一直像窦娥一样喊冤,我怎么替你说话?”

    耿中天回到市里来,以为回到了娘家,见到了娘家的人,一肚子的委屈想要诉说,可是,市里的娘家人听他上边的娘家省纪委的。

    省纪委转来的材料上,附着“小姐”承认与耿中天发生关系收取钱财的笔录口供,而且还有好几份的录像可以证明,耿中天把“小姐”领进了宿舍,给了她钱,正在提裤子的时候被当地派出所民警抓个了正着。

    这些还不够吗?

    警察抓嫖,未必非要捉住你趴在“小姐”身上运动的时候才算数?你提起裤子不认账就能抵赖得过去?

    所以,现在耿中天再说这是冤枉,是栽赃,是陷害,几乎没人肯信了。

    才几个小时的时间,耿中天像是度过了好几年,一下子憔悴了许多,是怎么回事,只有他自己清楚,但在众多的证据面前,现在连他自己也糊涂了。他感觉自己任何的解释和辩白都是徒劳的,自己太渺小,组织太伟大。

    所以,他也不想说了,说了也白说,只是想着以后再没脸见人了。

    早些年,当官的干了丑事,老百姓还有些愤慨。这几年,大家不再愤慨,只把官场当戏看。议论到某某官员贪污受贿被查出来了,还会有人同情说运气差,说到干部因为生活作风腐化而落网,却是乐不可支,要骂几句活该。

    市纪委没收了耿中天的手机,让他住在这里,由曹科长看着他,处理决定未做出之前,不许与任何人联系,不许离开这个招待所。

    好在只是生活作风问题而不是贪腐问题,所以,对耿中天不是“双规”而是隔离审查,管制没有那么严格,只是限制了他的自由,没有采取其他强制性措施。

    老曹问耿中天还有什么要求,他说别的没有,就是想见一见县委书记楚天舒,组织上派他去党校学习,出了这种事情,要跟领导说说清楚。

    中午,耿中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似睡得很踏实。曹科长却不踏实,一直翻身,还一直要跟耿中天说话。耿中天没兴致,扭过身就朝墙躺着,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还起了鼾声。

    昨晚上耿中天被派出所和省纪委的人折腾了一夜,着实熬不住了。

    午休醒来,天挺热的,到楼下的树荫下乘凉,曹科长的手机一直响,可能有人找他,好像有什么事,曹科长说:“不行,今天不行,我在办案子。”

    耿中天心里突然沉甸甸地,原来自己成了“案子”,想了想,突然说:“曹科长,你要有事,你就去办吧,你还信不过我?我不会跑,叫我跑我也不会跑,这一跑就更说不清楚了。一会儿我就去房间里呆着反思。”

    曹科长笑笑道:“老耿,不是我不相信你,这是我的工作,是任务,是纪律。”

    耿中天沉着脸嘀咕:“我成了犯人,变成了你的案子啊!”

    曹科长劝道:“老耿,你也别太那个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不算个事,只是你摊上了。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在纪委工作二十多年,经历过的大案要案多了,我还参与过‘双规’副市长呢!嫖娼,算个逑啊!有些领导干部,天天吃喝嫖赌,贪污受贿,包二奶,养情人,还在电视里夸夸其谈让别人廉洁自律呢!”

    耿中天保持着戒备,纪委干部的话有时候听起来舒坦,但很可能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把你的话套出来。

    曹科长越说越愤慨:“呸!说实在的,我都替你抱不平,你是喝凉水塞了牙,放屁扭了腰,赶上倒霉了!怪就怪那个小姐不厚道,你给了她那么多钱,她死活不承认,组织也没法儿,可她把你供出来了,你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耿中天“哎”了一声,不再说话了,因为言多必失,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据目前市纪委从省纪委掌握的情况来看,南岭县常务副县长耿中天在省委党校学习期间,傍晚时分,将一位“小姐”带到自己的房间里,还给了她五百块钱,随后这位“小姐”被带到派出所,“小姐”不但承认了卖淫的事实,还交给派出所一张印有耿中天详细工作单位、通讯地址和电话手机号码的名片,说以后可以再联系。

    派出所没有将这一情况报告给党校让其处理,而是通过区公安分局,直接呈报到了省纪委。

    于是,省纪委派人与派出所联合调查这起“嫖娼事件”。

    调查过后,省纪委通知青原市纪委来临江将耿中天连同各种证据资料带回去,并让市里于一周内向省纪委和组织部上报对其处理的结果。

    下午五点半左右,耿中天终于见到了楚天舒和柳青烟。

    楚天舒带了一辆别克商务车赶到青原市,找到了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郎茂才,要求见耿中天一面。

    七说八说,好说歹说,郎茂才就是不同意。

    无奈之下,楚天舒出来给在省城办事的卫世杰打了个电话,让他去“龙门客栈”找老板娘龙若尘。

    卫世杰自打认识龙若尘之后,又有过多次非常愉快并且非常默契的合作,他从“龙门客栈”购买“古玩”打点关键人物,然后又让龙若尘花大价钱将送出去的“古玩”从关键人物手里回购回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雅贿”的过程。

    接到楚天舒的电话,卫世杰心领神会,跑到“龙门客栈”又挑选了一件古玩。

    没一会儿,龙若尘给郎茂才通了话。

    楚天舒再去求情,郎茂才便松了口,说了市东郊一个招待所的名字,让他去找一名姓曹的科长,然后再不做声了。

    这是一种默认,不会留下后患,日后如果有人问起来,郎茂才可以一推三六九,谁也奈何不得。

    楚天舒带着柳青烟很快找到这家招待所,问到了曹科长住的房间。

    曹科长是老纪委,岂能不理解这其中的奥妙,“关押”当事人的地点是保密的,知道的人很少,楚天舒能这么快找到地方,找对人,说明他做通了上面的工作,曹科长落得做顺水人情,把楚天舒和柳青烟带进了房间,找个借口到外面的院子里抽烟去了。

    紧紧握着楚天舒的手,耿中天的眼圈忍不住红了,如果不是柳青烟在场,很有可能就声泪俱下了。

    “我冤枉啊,楚书记。”耿中天大叫了一声,哽咽着向楚天舒诉说了起来。

    “……不错,我是把小姐领到了宿舍,但我并没有跟她发生性关系,也就是说没跟她上床。不错,我给了她一张名片,也给了她钱,但这是有原因的。调查时,我跟他们说,谁也不相信,不给我辩解的机会,派出所的民警一直哄骗我,说是例行公事了解一下情况,只要承认了,交个罚款,就算完了,保证不让党校知道,更不会上报组织。我当然不承认,因为我真的没有做,可他们说‘小姐’已经交代了,我不承认就不让我走,就要向党校报告,通知我的家人。后来,省纪委的人来了,谈了一个晚上,就把我交给市纪委了……”

    耿中天非常的激动,恨不得浑身上下长满了嘴,把事情赶紧说清楚,可越是着急,越是语无伦次,楚天舒和柳青烟见状,倒是明白他了肯定是冤枉的,但一时还没听清楚原委。

    楚天舒送伊海涛学习去过省委党校,知道那里的环境状况。

    东南省的省委党校位于临江市的闹市区。

    省委党校的后门有一条街,街两边有几家歌厅和一家四星级酒店,左邻是三所高校,分别是东南师范大学、临江理工学院和一所民办的医学专科学校。

    有一些家境贫困的女学生,夜晚经常去歌厅打工挣学费,当然也不乏“出台”的,也有很多“小姐”打着大学生的旗号招揽生意,周边环境比较复杂。

    此次定编定岗过程中,省委已经作出决定,将省委党校与省行政学院合并,动迁到新城区,目前正在规划和建设中。

    在省委党校住校学习参加培训的,基本上都是各地市派来的年轻处级领导干部,一个月的短训,原则上临江市的学员周末都不能回家,晚上吃过饭没事,很多人都会自由结伴在党校周围的街上遛弯转悠一会儿。

    灯红酒绿的街面上,时不时会有浓妆艳抹的女子找路人搭讪,其中就会遇到来党校培训的各地方领导干部。

    可是,耿中天怎么会如此冒失,把“小姐”带到宿舍去呢?

    楚天舒安慰道,老耿,你别急,慢慢说。

    耿中天这才稳定了情绪,理清了思路,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第967章 中了圈套

    据耿中天自己说,昨天晚上,有几个在临江市工作的同学来党校看望他,他们在附近一家酒店吃饭,大家多少年没见了,热热闹闹地喝了不少酒,既聊以前的往事又谈现在的工作,完事后已经快十点了。

    有同学要送他回党校,但耿中天执意不让,意思是这么晚了,彼此都是同学,用不着这么客气,让大家赶快回家,同学们也没有坚持,就从酒店直接走了。

    耿中天一个人从后门回党校的宿舍,走到半路的路边时,就遇到了那个所谓他“嫖娼”的“小姐”。

    这“小姐”从后边跟着耿中天,靠近过来,可怜兮兮地说,她是师范大学的大三学生,家里十分贫困,为了筹措学费在刚才他们喝酒的酒店打工,可是,那个老板总惦记着欺负她,她迫于无奈辞职不干了。

    今晚上又来讨拖欠的工钱,不仅没讨到,还差点被老板强暴了,逃跑出来正好碰上了耿中天,便来求他帮帮他,说这个月的生活费没有了,下个学期的学费也没有着落。

    这种故事太俗太滥,耿中天并没搭理她。

    可“小姐”一直跟在后面苦苦哀求,跟着他进了后门,跟到了宿舍。

    耿中天怕影响不好,紧走几步到宿舍门口,掏出房卡开了门,进去之后刚要关门,一个身影一闪就钻了进去。

    原来,是这“小姐”挤进来了。

    耿中天吓了一跳,问她要干什么,在路上时,他并没有看清楚这“小姐”的模样。

    “小姐”进来就扯耿中天的衣服,说是要陪他一晚上,随便给多少钱都行。

    耿中天抓住她的手,骂她,叫他滚出去。

    “小姐”松了手,当即流下了眼泪。

    耿中天吓唬她,再不走就报警。

    “小姐”扑通就跪下了,哭着说,她是南岭县人,因为听出来耿中天是南岭县的口音,所以才大着胆子求他帮忙。

    耿中天大惊,但仍然不信,又问她是哪个乡哪个村的。

    “小姐”说她是杏林乡山坳村的,问到一些细节,也答得丝毫不差。

    耿中天这才信了,顺手从兜里摸出五百块钱给了她,并教育她说:“等学习结束回到县里,一定找个时间去你家里看看,有困难我会帮你,但以后不能再做这样的事,一定好好学习,毕业后可以回家乡工作。”

    “小姐”一直战战兢兢的,直勾勾望着他不断地点头,并问耿中天要了一张名片,惶恐地说:“叔叔,我一定听你的话,可你一定要帮我,如果我家有钱供养我,我死也不会做这种事啊!”

    耿中天悲哀地说:“家乡发展慢,村里穷,你们上不起学,政府有责任!孩子,宁愿站着死,决不跪着生啊!”

    可“小姐”却说:“那是从前了,现在是笑贫不笑娼啊!我们学校一些家里贫困的女同学,几乎有一半都干了这个。叔叔,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上学受歧视,打工受欺负,真的是没办法过了。不咬着牙把学上完,以后还不得干这个啊。我想过了,与其把身子交给别的人,还不如交给自己家乡的好心叔叔。”

    耿中天板着脸,狠狠地批评她,说再要这样,就不帮她了。

    “小姐”终于被说服力,答应耿中天以后不再做这种事。

    耿中天的肚子刚刚发福,扎进裤腰里的衬衣老往外跑,刚才又被“小姐”扯了几下,衬衣就跑出来了,他偏又是个讲究风度的人,便叉开腿往裤腰里塞衬衣。

    这时,警察冲进来了,正好捉住了耿中天提裤子的现行。

    “小姐”惊叫一声,吓得不知所措,转身要夺门而出,被守在门口的女警抓住了。

    其实,楚天舒和柳青烟都知道,耿中天有往裤腰里塞衬衣的习惯,闹出过好几次笑话。

    最有意思的一回是,他在值班室边说话边塞衬衣,塞了好久都塞不熨帖,就率性解开皮带叉开双腿往里塞。

    有个上访的女人正好来反映情况,见他这样子就借故发疯,说他当众耍流氓。

    事后楚天舒说了耿中天,大庭广众之下宽衣解带确实不雅。

    耿中天嘿嘿地笑笑,说到了在北京上大学的女儿:“我原来是不太讲究的,可是在女儿那里过不了关。我去年到北京出差,女儿陪着我逛长安街,女儿老围着我扯衬衣,慢慢就成了习惯,不塞进去总觉得别扭。”

    楚天舒听完了耿中天的叙述,说:“老耿,好了,如果你说的属实,我估计,你是被人耍了,当牺牲品了。”

    “是啊,我也一直想不明白。”耿中天拧着眉头道,“为什么那个‘小姐’就盯上了我?警察那么巧就冲进来了?”

    柳青烟说:“耿县长,你中了圈套了,有点太相信女学生了。”

    “是啊。”耿中天凄惨地说:“派出所和省纪委的人都说,那个女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女学生,而是附近洗脚城的‘小姐’,有过前科。他们问,你要是没做那种事,为什么要给她钱?她都承认了,你抵赖不了。我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楚书记,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柳青烟困惑地问:“可这个派出所,跟你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朝死里整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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