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天宝原以为, 这三天会过的宛如暴雨前的海面那样,表面平静,实际暗流涌动。

    但变故来的太快,仿佛在她下定决心进入阵法之后, 大家都下了某种决心, 开始明着做事了。

    这第一件事, 就是宁帝下令, 收回康王兵权、削去贤王管辖北宁三府的经济民生权, 两人也被暂时驱出了内阁,短时间内不可踏入养心殿。

    原因是, 他俩都将自己的嫡子送出了上京。

    贤王的动作已经很谨慎了,他甚至还找了影子,假扮自己的儿子。但谢凝的父亲是康王,天性有傲气, 谢凝也有些招摇,离开之时就引起了探子的注意。

    宁帝对这两人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 可以说是有些生气。

    康王上交虎符, 贤王上交簿子与契书册, 两人被送到了上京之外的别苑。康王似乎还抗拒了几下, 贤王倒是完全没抵抗。

    楼天宝明白, 因为谢允与贤王妃早就离开了上京, 不知去了哪里。

    宁帝也没有下令将他们追回, 最让贤王挂念的两人都离开了,他完全放松了下来。

    每次想到这里,楼天宝都会为谢佩不值。

    贤王妃与谢允都十分爱怜谢佩, 楼天宝也根本没看出贤王对她有什么不妥。谢佩到底是意难平。

    或许是想的多了, 楼天宝又想去看看谢佩。

    封妃大典对她来说是损伤元气的, 不知她怎么样?肚子里的孩子可好?

    眼见着第三日就要到了,楼天宝打算等结束了鬼神的事情,就去找她。

    这日天蒙蒙亮,楼天宝就穿戴整齐,等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身上准备好了所有必要的道具,谛听与球球也做了准备。

    宫廷上下,大部分人都已经被策反。宁帝抓了不少人出来,但他们都在楼天宝的宝盒作用下完全没了记忆,再怎么调查也调查不出东西。

    就在他焦躁之时,宫内聚灵法阵出事了。

    -

    楼天宝正坐在院中的太师椅上,按照谛听给的心法,默默吐纳,将灵气从鬼气中剔除出来,抽丝剥茧那般纳入体内,运行小周天。

    小周天还是谛听看出她能识别灵鬼气息之后,询问了她要不要学,这才给了她的心法。

    他还是很在意楼天宝的看法,因为他是从八果来的,他在这方面的知识上有优势,在古代也活得游刃有余,就担心楼天宝对自己有不服的想法。

    还好,楼天宝表示要学吐纳心法。

    心法这东西太基础了。

    她完全可以问老鬼、问瞿星、甚至去找殷其雷要,问谁都一样。既然谛听提出要教她,那再好不过。

    关于吐纳的心法,有两种。一种是针对身躯的,锻体之术;还有一种针对神识,也就是灵魂。

    锻体吐纳能增强体魄,排出污垢;锻魂吐纳则是扩展神识,而楼天宝的神识已经被五果的咕咕强行撑开过了。

    凡事第一次都很难,第二第三则会容易很多。

    咕咕让她张开神识,这也让她更容易理解心法之中的诀窍。

    灵气是温暖的,热的;鬼气寒冷而刺骨。对人和妖来说,灵气最好用,对鬼来说则是鬼气更好。灵气就是活的生气,鬼气是死气,但可以吞噬污染灵气。

    此外的魔道也是用这两种气转换修炼。

    谛听告诉楼天宝,前几个世界中,他有接触过异能与修仙有关的人士。他们中有人做了调查,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

    异能有可能是根源世界之中,有人利用十二果都存在的灵鬼之气,与自身的特殊能力制作出来的“小礼物”。

    楼天宝立刻想起了自己的钥匙。

    自己的钥匙来自某个世界中的“她”,无头无尾,根本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一二三果时,她不敢随便给别人看自己的钥匙。后来,她寻了机会让人检查钥匙,却只能分析出这钥匙的构成成分之一是【钙】。

    钙能和什么坚固的材料联系上?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骨头。

    联想到异能的根源,楼天宝不由得怀疑,是不是也有人牺牲了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做出了这把神奇的钥匙。

    她一边思考,一边吐纳,一不留神气走岔了,血气上涌,楼天宝嘴里泛起一股甜味。

    这是走反的气血,不能留在嘴里。楼天宝皱眉,头一偏,往旁边的雪地上吐。

    殷红的鲜血遇到冰冷的血水,顿时融开了顶上的小撮雪堆,朝下渗透。

    她看了一眼,刚想重新运行,就听皇城宫内,某一个地方响起了惊如暴雷的巨响。

    与此同时,楼天宝也感觉自己重心不稳,她赶忙稳住底盘,抓紧太师椅的椅背。

    开始了。

    楼天宝朝聚灵阵的方向看去。

    下着细细白絮的夜明晨空里,似有一朵牡丹那么白的光团。

    法阵打开了,里面的灵气与鬼气开始到处乱窜,雪花一会儿融化成雨,一会儿又冻起来,变成一颗颗小巧的冰珠,砸入雪堆里。

    楼天宝坐回椅子上。她从物品栏里拿了一杯热茶出来,喝了两口。

    她的双眼还是紧紧盯着那不远处的光团。将体内的灵气凝聚到双眼上,能清楚看到光团内打斗的两种不同颜色的气。

    老鬼的色相较浑,更清楚;鬼神的气模糊一团,几乎看不清。

    一杯茶喝完了,她根本没低头,伸手从物品栏里拿了茶壶出来续上一杯,继续喝。

    等喝完第三杯,光团之中的混战也结束了。

    不出所料,老鬼大获全胜,他将鬼神整个儿吞了下去。

    楼天宝丢掉茶水,抽了飞遁符与隐身符出来,朝聚灵阵那边冲,正巧遇到了恢复正常体型的老鬼。

    他又是穿着那件鼠灰色的和服,双脚耷拉着木屐,唯一不同的是,他好像有点吃撑了。

    肚子有点大。

    楼天宝走近了看,感觉自己说的不太贴切。

    这个肚子……不是有点,是真的挺大的。

    老鬼看到了逐渐靠近的楼天宝的眼神,忍不住翻白眼。

    楼天宝便说:“你是不是消化功能不太好?”

    “胡说八道。”老鬼打了个嗝,“那鬼神吞了上千人的魂魄,你以为有那么好消化?我还得把他们的天魂和人魂提炼出来放走。”

    “你怎么不全放走呢。”

    楼天宝看了看周围的阵法,又掏出改阵的工具,打算将原本的缺口填补好。这聚灵阵她还有用,就是不知宁帝会不会把它毁掉。

    老鬼一边打嗝(放魂)一边说:“人有三魂。死后天魂归天,地魂归地,而人魂徘徊世间。用通俗的十二果语言讲,那就是天魂来自根本世界,或是更高级的上层空间;地魂入大系统占名额轮回;人魂是你现在的思想,你的存在与名声等客观主观的现世生命力,人魂也是最容易改变的部分。”

    这倒是有点道教思想在里面。

    楼天宝思考了一下:“也就是说,十二果世界中,所有长相相同的人都有同样的天魂?我们的潜意识不是互相连接,而是共享?”

    老鬼:“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不过是灵魂与记忆的碎片罢了。所有人都从根源世界来,果世界的人修炼,就是为了能去往根源。我也一样。我只能吃人魂,这是不受因果影响的,其他两者必须放走,方可成就功德。”

    世间轮回的道理比较复杂,老鬼一时半会儿也和她说不清,只是大概提了十二果长相相同的人拥有一样的根源思想这点。

    楼天宝猜测另外两部分和根源世界各不影响,如果十二果不灭,十二个不一样的自己也会继续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楼天宝道:“老鬼,今日之后宁帝一定会逼迫我们这些人动作。他没了后盾,做什么都有可能。末世也要来了,你安排好瞿星那边的人手,保证随时都用得上。阵法已经补好,剩下我就不过问了,你自己看着办。”

    “可以。”

    大致没问题了,楼天宝和他一起往回走。

    老鬼稍微使了一点小术法,将他的肚子收掉了。老鬼又变回了那个脑袋长长,脸色蜡黄,看起来阴涔涔的老头儿。

    楼天宝不由得往远处多走了两步。

    老鬼在雪上踩过,竟然不留脚印。他笑说:“怎么,觉得冷?”

    “挺冷的。”楼天宝如实说,“我感觉你好像一方巨大的千年老冰,身上的热气都要被你吸光了。”

    老鬼挑眉,寒寒地笑了。

    他道:“开窍了,你开窍了。我修的是极寒极恶极鬼道,在深不见底的冻泥潭里呆过几百年。你能感受到,说明神识初见效果。继续努力吧,说不定以后五感通天,你就能看到世界的本质了。”

    “您别说笑了。我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做不到通天的。”

    老鬼摇摇头:“话别说得这么绝对。通天,有很多种通法。神通通天是一种,通过和天道统一而窥探天机,也是一种。后者比较容易,你可以一试。”

    “天道?”

    “这是修炼之人才知道的东西。所有的修行者,除了修本心之外,还可以选择主、辅修天道。而问道、入道、证道是三大关口,除了最普通的筑基、结丹、成婴、化神等之外,这三关口也是最难突破的三口,一般人摸不到边。你就当是没有秘籍无法解答的谜题吧。天道只和有缘人结契,如果不能符合天道之标准,一辈子也难有离开果子世界的可能。”

    老鬼顿了顿:“其实,在十二果出现之前,我叫现在这些世界为‘小世界’。副本算是小世界中的小世界,也有成长为十二果的可能,不过比较困难罢了。”

    楼天宝好像明白了什么,但说不上来。她陷入沉默,安静地走在扫过雪水的大道上。

    天要亮了,皇城上空的天,比昨日更洗练一分。

    ※※※※※※※※※※※※※※※※※※※※

    下面是……诶是谁点的小剧场来着。我就记得安歆点的一大串儿小剧场(然鹅是谁的不记得了)挠头。

    大家等我小剧场写完了冒头出来喊一声啊,不然我真的不记得。

    还是接着南边的情况。

    顾景成依然记得,自己要去北宁找其他人的事。但他一直没有动身,因为南刘这里的疆土广阔,实际上是比北宁还要大的(划分华国的南北,南边还有海域,北边大部分都是高原与雪山和荒原,人没有南边多),且不好管理。

    他自己用巨额的游戏币换了一些重要信息,其中就有对末日的警告。

    这一次的末日对全世界来说都很棘手。好在源发地是这片大陆,顾景成打算使用封城锁国的方法,保护内外。

    只是北宁那边,据说对穿越的异能者格外不友好,他非常担心会出事。

    .

    本来,他是打算过点时间找个理由去北宁和谈的,但就在这时,纪绒绒离开了。整个建安都找不到她人。

    顾景成有点儿慌。纪绒绒有时候会耍小性子,但一般不会,她要离开,应该是真有急事。

    他命人出宫去找,回头却在自己的案几上看到了这样的纸条。

    “顾老师,你是不是忘记查北宁和南刘末日开始的时间了?那边已经要开始了!我去看看情况。不要担心,我带了你的隐身符。”

    .

    末日开始的时间?

    难道不是同时开始的吗?

    奇怪,顾景成没觉得自己身上的印记发烫呀。

    他又花钱询问自己的客服。

    .

    多少万砸下去之后,客服告诉了他这样一个消息。

    末日的确是同时到来的。但是,由于末日的形式不统一,有些末日的奇怪生物是同时降临的,这已经很常见了;还有一些末日是扩散蔓延的,这种必须查到源头。

    .

    楼天宝就是好巧不巧找到源头的那个人。

    而纪绒绒,从自己的渠道知道了源头,正巧借着出宫的机会,过去刺探一下。

    顾景成吓得脸都白了。

    (别担心,纪绒绒就是去看看小姊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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