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芋扭头看见唐予池那张娃娃脸上露出游移不定的神色,马上猜到他是想起安穗。

    唐予池和安穗断断续续恋爱5年,这次分手时间最长,但也说不清他们俩到底是分手还是冷战,也或者,只是谈腻了想要自由一段时间,等哪天想念,再聚一堂。

    每对情侣都有他们自己相爱的方式,向芋觉得这事儿不用她操心。

    唐予池再问“你喝了榛果拿铁没有”的时候,向芋几乎断定,唐予池不出三天一定会找安穗。

    她把行李箱放在唐予池行李架上,回答他:“我还是喜欢速溶咖啡。”

    唐予池笑话她:“速溶咖啡一股香油味,有什么好喝的?”

    “我喜欢啊,40块钱50条,还送红色咖啡杯。”

    “那杯也不好看啊!要来干嘛?”

    “不用来喝水的话,当笔筒当牙缸都行啊,红色还吉利,哪里不好了。”

    唐予池推着行李车走了几步,被向芋这个品味给惊得,连安穗都顾不上想了:“向芋,你不会是那种因为买两桶酸奶能送个碗,就会买两大桶酸奶撑死自己的那种人吧?”

    “我是啊,我还可能买四桶,放冰箱里慢慢喝,两个碗换着用。”

    “买八桶!四个碗!”唐予池喊了一声。

    这话明显是抬杠,向芋居然不温不火,还很认真地思考一瞬:“也是可以的,用不到的碗可以放在社区里喂猫咪。”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气死你呗!”

    俩人从小斗嘴到长大,早就习惯了。

    出了机场唐予池和出租车司机说:“师傅,挑个近路快点开,我俩快饿死了。”

    唐予池和司机对话的间隙里,向芋向身后看了一眼。

    机场车辆往来,有一辆黑色奔弛在他们身后的岔路转向,向右侧开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隐约觉得车牌里好几个都是“4”。

    向芋在唐予池家吃了午饭,唐父唐母都很喜欢向芋,把向芋当自己闺女,给她夹了不少菜。

    一个牛肉丸子还没咽下去,蒜蓉扇贝和大虾已经被放进向芋餐盘里,她掩唇,鼓着腮含糊不清地说:“谢谢干妈干爸,我自己夹吧。”

    “别给她夹菜,胖成猪怎么办。”

    唐母用筷子去打唐予池:“你闭嘴吃饭!芋芋瘦得风一吹就能飘起来,怎么会胖成猪?倒是你出国几年人话都不会说了。”

    唐予池从向芋盘子里抢了个虾:“我看是出国几年你俩越来越后悔生我,有干闺女就够了。”

    “那倒是,还是芋芋好。”唐母说。

    向芋也喜欢唐予池家,因为唐父唐母在是那种“无论赚多少钱也还是家庭最重要”的人。

    在向芋和唐予池上初中时,唐父有一个机会可以进入更大的平台,他为了不变成异地婚姻拒绝了。

    向芋的爸妈做不到这样,向芋很少见到他们。

    家里也只有保姆在。

    吃过饭唐予池换了身衣服,十分兴奋:“走啊向芋,玩去!”

    逛街购物,电玩城玩一圈,连晚饭订的馆子唐予池都是找了一家吃着饭还能唱歌的。

    包房里横了一张方桌,向芋面前是一个大屏幕和点歌机,除了能吃饭,这家店看起来和ktv也没什么区别。

    向芋怀疑这儿本来就是个ktv,经营不下去了才雇了个厨子。

    不过牛扒饭做得还真挺好吃。

    唐予池点了一首《那些年》,唱得极其认真。

    那是去年大火的青春电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里面的歌,电影向芋是和赵烟墨一起看的。

    她在岀电影院时叹着气,赵烟墨却说:“这电影院得多赚钱,一张电影票40块钱,还得买点饮料爆米花的,就那爆米花的价格,啧啧啧,真是暴利啊。”

    “曾经想征服全世界,

    到最后回首才发现,

    这世界滴滴点点全部都是你。”

    唐予池唱得动情,向芋坐在歌声里挖了一口牛扒饭,想起的不是赵烟墨和《那些年,我们追过的女孩》。

    她想起靳浮白帮她撩起碎发掖到耳后的场景。

    有些遗憾经不起回忆。

    当时发生时并没有很深的感触,就像向芋和靳浮白在机场告别,走得都很潇洒。

    这会儿向芋在音乐嘈杂里,身陷前些天的点滴记忆。

    回忆给某些细微情绪镀了一层金,越想越遗憾,忽视不掉。

    唐予池唱完一首,闷头喝掉一整罐啤酒,扭头看着向芋:“失恋那会儿也没见你有多难受,这都隔了一个多月了,唉声叹气的干什么呢?”

    他把大屏幕上的音乐按了暂停,“该不是想和赵烟墨那孙子复合吧?!”

    向芋思绪被唐予池打断,一时迷茫地看向他:“谁?赵烟墨?”

    “......看来不是他了,向芋,你这趟毕业旅行是不是收获不小?遇见什么特别的了?”

    “买了个陶瓷花瓶,挺好看,送你吧。”

    唐予池皱着鼻子,一脸嫌弃:“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事儿。”

    见向芋不开口,他才撇着嘴,“得得得,不问了,看上什么样的男人了还不敢告诉我,我永远是站你这边的啊,当初你看上赵烟墨,我不是也没跟你绝交么?”

    向芋没什么心情再继续玩了,准备回家。

    唐家的司机来接他们,唐予池替向芋拉开车门:“回我家住得了,我爸妈都整天盼着你去。你家也没人,就陈姨天天独守空房,打个电话给陈姨说一声呗。”

    “嗯。”向芋摸出手机。

    拨号时却在想,他们连电话也没互相留。

    在遗憾的人不止向芋一个,夜里靳浮白从李侈的场子里出来,坐进车子里。

    李侈倚在车旁,敲响车窗:“靳哥,长沙那边来消息了,给你问到了,你还要么?”

    “拿来。”靳浮白摇下半个车窗,把手伸出去。

    “哎?那我也不能白给你啊,亲兄弟都明算账呢,我可是帮你办成一件大事儿,你不得给兄弟点好处?”

    靳浮白哼笑:“又看上我什么了?”

    “上次人送你那瓶白兰地,给我得了,我就喜欢酒,你又不是不知道。”李侈搓着手。

    想得倒是挺美,那瓶白兰地是瓶身镶钻的限量款,价值百万。

    靳浮白也就一笑,掌心勾了勾:“喜欢就拿去,我要的东西给我。”

    李侈把一张印了金箔的便签放在靳浮白手里。

    他观察着靳浮白的表情,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靳哥,也就这两年了,你这时候扯上感情是不是......”

    靳浮白淡淡说:“我有分寸。”

    车子开出去,他才重新看向手里的便签,李侈那一手鬼画符似的烂字,划拉岀一串号码。

    是向芋在长沙酒店拨过的座机号码。

    那几天暴雨严重,手机信号时好时坏,有一天晚上向芋敲响他卧室的门,她穿了一条印着栀子的亚麻裙,素着脸站在他卧室门口,问他可不可以用座机给家里拨个电话。

    他说:“请便。”

    关上卧室门,隐约听见向芋拨了电话打出去,说长沙天气不好航班飞不了,过几天就回家。

    靳浮白托李侈查到了向芋那天拨的电话号码。

    车子不快不慢,行驶在帝都市繁灯四起的夜晚,靳浮白摸出手机,按下向芋家的座机号码。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靳浮白很礼貌地说自己找向芋。

    女人说,向芋今天在朋友家住。

    挂断电话,靳浮白看了眼夜色,烦躁地敛了神色。

    向芋和唐予池回到唐家时,客房已经给她收拾好了。

    唐予池扒着客房门框嚷嚷着:“向芋,你那个花瓶呢,不是说要送我么,拿出来我瞧瞧。”

    向芋从行李箱里翻了翻,拎出来。

    小臂那么长的陶瓷花瓶,纯白色,一点杂质没有,看上去非常普通。

    被唐予池笑话一同:“什么玩意儿哈哈哈哈,可太丑了,像从快捷酒店偷的。”

    “照这么说,跟你长得差不多。”

    唐予池正准备还击,转眼看见行李箱里的一件黑色衬衫:“这就是你捡的衬衫?”

    其实这件衬衫向芋已经洗好了,不过还给靳浮白时他没收下,只笑着说她穿更好看。

    唐予池拎起衬衫看了几眼,突然眉心一皱:“向芋。”

    “嗯?”

    “你......是不是见过靳浮白?”

    冷不丁听到靳浮白的名字,向芋有一瞬的茫然,但唐予池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见过还是没见过?”

    “见过。”

    唐予池皱着眉:“离这个人远点。”

    第7章 觥筹   过了今天呢?

    唐予池穿着宽松的大短袖和短裤,坐在客房卧室的地上。

    他那张干净的娃娃脸现在绷得很紧,眉心也皱褶,手里拎着靳浮白的衬衫。

    衬衫内侧靠边角的地方原来绣着和衬衫同色的几个字母,“j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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