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体格健壮,身材中等的光头男人领着身后的一批保镖笑意吟吟地前来迎接宋子晋。这个光头男人明明是笑着的,可他身上的煞气太重,笑起来的样子反而更让人不寒而栗。

    宋子晋不着痕迹地搂住胡小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

    只见光头男人哈哈大笑着对宋子晋说:“宋生今天好兴致光临寒舍,恰好这两天我们这里来了一个厉害的年轻仔,他要知道有宋生这样的大人物做他观众,怕要晚上做梦都得笑醒了!”

    “是吗?”宋子晋笑得矜贵又恬淡,“那我就见识见识这个年轻仔究竟多厉害了。”

    他们一路说笑一路慢慢地走进最正中的那间包厢。

    包厢里的茶几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和美酒,沙发后面站着一排美丽且身材火爆的嫩模,酒店的经理恭恭敬敬地在一旁侯着,一群荷枪实弹的保镖一吭不响地隐藏在角落里。

    大概是这个光头男人早就听到了风声,特意为宋子晋精心准备了这一切。

    然而宋子晋搂着胡小闹坐到沙发上,随手指了两个嫩模,转头对光头男人说:“何老大,今天我们就来点简单的,我不希望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污了阿闹的眼。”说完对两个美女说,“过去伺候何老大吧。”

    何老大愣了一下,张开手把两个美女搂入怀中,笑纳。其中一个美人刚一坐下,立即从桌子上拿起一根烟,亲手给何老大敬上。

    宋子晋在圈内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就算以前年少气盛跟人一起出来玩的时候也从来不碰女人,用他的话就是嫌脏。而最近几年宋子晋越发禁欲,圈内一些糜烂的party从来不会参加——当然也不会有哪个没眼色的人会蹦跶到宋子晋跟前讨嫌。

    人一旦到了一定高度,就不需要屈意讨好任何人,因为别人都巴巴地想来讨好他。

    为此何老大今天为宋子晋准备的都是没开过苞的雏儿,没想到宋子晋直接带人过来。

    何老大冷眼旁观,只见宋子晋低头温柔和煦地同怀里的女子说话,俩人举止暧昧,这个男人甚至亲自从茶几上拿起一颗葡萄喂到对方嘴里。何老大目光一向毒辣,他清楚宋子晋三十五年来身边出现的女伴一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眼下这个在宋子晋心里恐怕地位不低。

    不一会儿楼下就爆出一阵欢呼,红蓝双方选手依次上台,站在台边向全场的观众示意。他们都带着头盔,但红方的选手显然比蓝方看起来个子更矮身形更消瘦一些。

    胡小闹猜测红方就是何老大口中说的那个好勇斗狠的少年。

    不一会儿裁判吹哨,手刚划下两个拳手提步冲向彼此,这两个人用的是散打的招数,出手毫不留情,快而狠,招招都挑对方身体最薄弱的部位出击!

    这个比赛没有规则,除去武器任何手段都被允许,结果不是对方被打死就是被打成重伤。

    胡小闹越看心里的不适应就越强烈,其实她一点儿都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非得喜欢用这种暴力血腥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无敌,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向往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

    事实上若非你亲眼见过死亡,绝对无法理解生命的脆弱和珍贵。但无论你理不理解,都应该好好珍惜,因为它只有一次。

    可这时何老大却转头问宋子晋:“宋生,你觉得这场是红衣服的年轻仔呢,还是蓝衣服的实力老将会赢?”

    在场上,少年就像一只凶狠的孤狼,疯狂的进攻使得他占据了绝对优势地位。

    宋子晋笑而不语,低头问怀里的胡小闹:“阿闹,你觉得哪个会赢?”

    “……”胡小闹犹豫了一下,心说再这样下去蓝方会被打得不死也残废的吧。单只是这样想想就肉痛,于是她故作一派天真地说,“我平时看那些电影电视剧,那些一路顺风顺水尽显风头的主角到决赛的时候肯定要输,因为所有人都买主角赢,这时候爆个大冷门庄家就会赚翻——所以要我猜肯定是年轻仔输。”

    “呵呵,何老大莫见怪,阿闹有时候就是太善良了。”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本票,微笑道,“既然要猜输赢怎么能没一点儿彩头呢?我押五百万。”

    胡小闹:“……”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掷千金?

    身后的手下立即向前一步接过宋子晋手里的银行本票。

    “宋生为红颜一掷千金,这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何老大呵呵笑说,“却不知宋生这个小情人是哪家闺秀,着实让我好奇!”

    “她是我管家。”

    “……”何老大足足愣了三秒钟,他看起来错会宋子晋的意思了,“宋生这可真是……这个消息恐怕要引起整个香岛轰动啦,你竟然要结婚,这话可当真?”

    胡小闹无力扶额,心说这个误会实在太大了,刚想开口解释,宋子晋却轻轻打断她的话语。

    宋子晋说:“结婚这件事情急不来,我和阿闹相识不过几个月,应该再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好确定彼此心意。不过我也三十五岁了,常言说男人三十而立,我这立业是做到了,接下来应该成个家。”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宋子晋是把胡小闹当结婚对象处着的。

    何老大眼珠子都惊得快要掉下来了!

    “这、这真是……”何老大立即收起对胡小闹的轻慢心思,亲自开了一瓶香槟,倒入两只酒杯里。他把另一杯酒推到胡小闹面前,举杯敬酒说,“弟妹,大哥粗鄙不会说话,宋生这人跟圈子里的人都不一样,将来肯定是个不错的丈夫,我在这里先祝你和宋生百年好合!”

    胡小闹:“……”尼玛怎么越抹越黑了!

    宋子晋见胡小闹没有反应,于是俯身端起酒杯,转头对何老大微笑说:“何老大,阿闹不会饮酒,你要她喝那么多实在为难她,要不我替她饮了这杯酒吧。”

    “我怎好不成全宋生怜香惜玉之心呢?哈哈!”何老大端起酒杯与宋子晋的酒杯“叮”地碰了一下,俩人各自把酒一口饮尽。

    胡小闹心中无数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她木然地盯着言笑晏晏的俩人,无语问苍天了!

    不久,楼下的哨子声再度响起,上半场的比赛结束,红蓝双方到场下休息。胡小闹远远地注意到蓝方一下场就好几个人围上来,少年那边只有一个跟他同岁的小孩急得要哭了。

    不过三分钟,场上的哨声再度响起。少年把手里的最后一口水喝光,把东西丢个小孩再度上场。

    然而下半场的形势突然一边倒向蓝方,蓝方就好像打了鸡血一样不要命地朝少年进攻,少年却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动作相较于上半场变得迟缓。不到十分钟,少年就被一拳打倒在地上,被蓝方压在身下一拳一拳地揍。

    胡小闹不忍直视,把脸埋在宋子晋的怀里,倒吸了好几口气,但心里还是难受到了极点:“宋……宋子晋,你让他们别打了,比赛已经分出胜负。”

    其实少年被打成这样也有胡小闹的原因,她刚刚说过赌少年输。可她猜中了开头和过程,却还是猜不中结局,她只是不想蓝方被打死,可是如此一来被打伤打残的就要换做这个少年。

    直到这个时候,胡小闹才这么强烈地感觉到:就算穿进这个系统经历了不少事情,她仍旧是当初那个平庸之极扶不起的软蛋。

    她着实不喜欢这里,太血腥暴力,也太权谋算计。

    宋子晋还没开口,一旁的何老大忽然抬起手。隐藏在阴影中的手下不动声色地退下,不一会儿楼下突然涌出两拨人把场上的人分开,迅速把少年和男人拉开。

    场下嘘声一片。

    这时候何老大和颜悦色地对胡小闹说:“不好意思弟妹,是大哥考虑不周让你受惊,大哥请你到楼上喝杯茶压压惊好不好?”

    “……”尽管已经想离开这里,但胡小闹不得不倒吸了几口气,然后对何老大得体地微笑道,“抱歉,是我眼皮子太浅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如果可以,她宁可一辈子都不想看这种场面。

    ☆、第54章 豪门复仇(16)

    一行人动身走了上楼。

    外边长长的铺着红色波斯地毯的走廊空无一人,而走廊尽头也不知是否光线昏暗的缘故,被一片阴影笼罩。

    他们没走几步,突然看到一个小孩身上架着一个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少年从阴影中踉踉跄跄地跑出来。 然而还没走到他们面前,小孩就支撑不下去跌到在地毯上,少年重伤昏迷跟着滚到地上。

    “阿远……呜呜呜……你不要吓我啊……”小孩看着少年气若游丝地躺在地上,吓得不知所措,抱着对方一个劲儿地哭,“呜呜呜……阿远你不要死……”

    胡小闹的心脏一下子揪起来,几个保镖快步向前想要把这两个拦路的人丢到一边,就在一群人即将与少年插身而过的时候,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宋子晋的上衣。

    她小声地乞求说:“先生,你救救这个少年吧。”

    宋子晋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少年。这个男人看少年的眼神温温淡淡的,如同一池春水一样波澜不惊,平和得仿佛没有任何事能够令他色变。

    沉吟了片刻,宋子晋面带微笑地转头对何老大说:“何老大,我想跟你再讨要一个人,不知你是否同意呢?”

    何老大便知道宋子晋要为胡小闹求这个情了,他故作为难:“宋生,两年前你跟我讨要阿庆,现在又跟我要这个风头正劲的少年……再这样下去,我这个拳场稍微拿得出手的新人都被你要走了。”

    何老大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少年一眼,面对宋子晋的时候脸上却流露出难以割舍的表情,可惜这个演技实在太浮夸。

    胡小闹明白何老大不过是想把这个少年卖个好价钱而已。

    宋子晋很久都没有说话,久得胡小闹差点以为宋子晋不愿意为这个少年出价。

    这时候宋子晋才缓缓开口:“何老大培养阿远花了不少功夫,这笔钱自然不好让你白白承担。我们刚刚碰巧押对了注,这笔钱就当阿远的培养费用,另外我再让人送五百万作何老大人才损失费用,你看可以吗?”

    何老大顿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推说:“宋生,我们是什么关系,谈钱多伤感情!不过是个小孩而已,送你又何妨?”

    说完何老大对身边手下使了个眼色,提高声调吩咐道:“你们还不快把阿远抬去医院治疗?宋生的人就是我的人,要是阿远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几个手下立即把少年轻轻抬起来,拎着身旁的小孩,对何老大和宋子晋欠了欠身,沉默地退了下去。

    何老大转而对宋子晋大笑:“不过宋生啊,我听说过阵子你们要开游轮到公海举办酒会,大哥我是个粗俗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幸运拿到这个邀请函呢?”

    上流社会举办的聚会,不是你有钱就能拿到邀请函的。何老大这个算盘算得太精,用一个少年换一次邀请函,可是这个聚会所代表的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其背后所代表的价值却是区区几千万所无法比拟的。

    宋子晋怔忪了一下,大约何老大开口要的酬金太出乎他意料,不过片刻他便淡淡一笑:“我们也算老熟人了,既然何老大想去酒会我让人多写一张邀请函又何妨?只不过何老大,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哈哈哈!”何老大发出爽朗的笑声,拉着宋子晋往另一边走,“宋生的事就是我的事,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何某也在所不辞!”

    胡小闹跟在他们身边,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那天宋子晋究竟找何老大帮忙什么事情,胡小闹不太清楚。这两个男人大抵有什么机密的事情要谈,宋子晋这时候身边还带着一女孩不太合适,就让胡小闹先去楼顶的泳池游泳或者在酒店内的养生会所里做个spa。

    过后胡小闹每天中午都会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去医院给阿远和那个小孩送些食物什么的。她看到他们的心情很微妙,尤其这个少年的命是她救回来的,这让她每次看完阿远心情都会无比自豪。

    阿远足足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可惜少年对所有人都十分警觉而疏远,每次胡小闹去见他的时候,少年的态度总是爱搭理不搭理的,这让她十分受伤。

    这天胡小闹坐在病床边给自己削苹果吃,果皮削到一半的时候,宋和歌的电话打了进来:“胡管家,你还有多久才回来?天啦你不知道,你走的这一个小时里小叔一直念叨阿闹长阿闹短的,我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胡小闹心里涌上莫名的甜蜜,她心虚地咳咳两声,一本正经地说,“和歌小姐你不要总是开我玩笑好吗?其实宋先生心里最看重的那个人是你啦,天地良心,你都不知道先生平时多么疼你呢!”

    床上突然传来阿远轻飘飘的一句:“虚伪!”

    胡小闹:“……”

    几分钟之后胡小闹挂断电话,然后双手叉腰站在病床边,苦口婆心地教育阿远说:“我说你年纪轻轻的,要懂得知恩图报,嗯?以后你也是宋家的一份子了,你要这么没眼色,宋先生就白白牺牲那么大的代价把你救回来了,知道吗?”

    “我知道那天开口救我的人是你,”少年顿了顿,语调冷冷,“我还知道何老大最近召集了一批人手准备对宋和歌下手。”

    “什么?!”胡小闹震惊,“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别以讹传讹!何老大跟宋和歌无仇无怨他……”

    后半句被胡小闹生生吞回肚子里,她就好像被人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一样从头冷到底:何老大跟宋和歌无仇无怨,但宋子晋有啊!她总算明白那天宋子晋背着她找何老大商量什么事情了。

    她被宋子晋当成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你……”少年别扭地把头转过另一边,声音闷闷地传过来,“你最好还是早点离开宋家。”

    胡小闹整儿个都不太好了,这个少年每天都躺在医院里,可他好像知道些什么:“阿远,你到底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消息?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我、我自有我的途径。”

    “那就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胡小闹说,“把所有真相都告诉我,好不好?”

    “……”少年三缄其口。

    “阿远,你既然跟我说了那么多,想必是不想看我被人当成傻子一样耍,那就让我一次性死得明白,求求你!”

    少年依旧不肯回头,胡小闹见这样子心里已经涌上不好的猜测,但情感上去不愿意去承认。她一赌气,干脆就跟少年耗上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少年等他开口。

    胡小闹的手脚发凉,心脏胡乱地砰砰跳。

    她等了足足十分钟,少年才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前两天找过我,他说等何老大动手那天让我借机行事,只要做掉宋和歌和乔城,他就放我和弟弟回内地。还有,据我观察,宋先生也许并没有外界传闻的那样喜欢你,他大概只是想制造一些爆炸性的新闻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的私生活上。”

    “你……”胡小闹只觉得心口锥心的痛,痛得让她几乎窒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救过我,我告诉你这些,我们两清了。”

    胡小闹倒吸了一口气,猛地站起来。椅子蓦地被撞了一下呼啦啦往后倒,她却浑然不觉,目光呆滞地盯着前面雪白的墙壁。

    “我们今天的对话不要流传出去,”胡小闹木然地说,“否则你和你弟弟性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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