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青鄙夷的看陈光一眼,“这话我没说过吗?打你俩谈恋爱第一天起我就说了吧?你怎么现在还赖着我们家夏夏呢?”

    夏梦青一直盼望着女儿上大学之后能找个像样的男朋友,就算不是什么官二代富二代,好歹也得是个正儿八经的a城人。所以当江夏带着陈光第一次回家时,夏梦青气的手都抖了。

    就因为太了解陈光,陈光的人,陈光的家,所以才坚决反对。

    可是越反对,两个人就越要在一起。

    江夏大学毕业之后,竟然干脆不回家,胆大包天的搬去了陈光的地方住,气的夏梦青当时一口血险些喷出来。

    好好的一个女儿,又漂亮又乖巧,怎么做得出这么出格的事来。不是陈光教的还能是谁?

    于是这怨恨就越积越深。

    陈光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对着江建树一鞠躬,“江老师,实在对不起了,我走了,您这酒自己慢慢喝。”

    江夏一把拉住陈光,“你别走,排骨还没吃呢!”

    陈光看看江夏,露出个大无畏的笑,硬生生的拿开了江夏的手,“夏夏,我祝你找个好男人。”转身就走。

    江夏也站起身,“那我跟你一起走!”

    夏梦青气的脸色铁青,“走,都给我走,走了之后就别再回来!”

    江夏看了妈妈一眼,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妈,这可是你说的,我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拉起陈光的手,就大步出了门。

    此时夕阳刚刚隐没在天边,最后一丝暗淡的红埋在云里,却亮的诡谲,仿佛被现实包裹的不甘。

    陈光看看江夏毅然决然的小脸,心情复杂,伸手抹了抹她脸上的泪珠,“你就这么跟我走了,不怕你爸妈伤心吗?”

    江夏抱住陈光,小动物一样蹭蹭,“对不起,我不该非要让你来我家的,让你受委屈了。”

    陈光心里轰的一下,说不出什么滋味,却抱紧了江夏,一个吻在她额头,“夏夏,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包含了太多太多的隐含意义,这两天一直压在他心头,压的他喘不过气。

    江夏天真的笑了,“你不用跟我道歉啊,我是自愿陪你出来的。”

    陈光如鲠在喉,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是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说:“夏夏,对不起,对不起......”

    陈村是地铁四号线的始发站,两个人毫无压力的找了位置坐下,江夏就靠着陈光的肩头睡着了。陈光一只手搂着江夏,生怕她被晃动的车身打扰。低头看着安然入睡的小模样,心里就像被油锅煎过一样。

    这么好的女孩,这么爱他,心甘情愿的陪着他,信任他。

    他怎么会鬼使神差的做了那样的事,如果被江夏知道他跟梁胥年的苟且,该有多伤心。

    简直中邪了一样。

    他甚至不敢去回想,那时候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可有时候,诱惑就在嘴边,张不张嘴,也只是那么一念之间。

    不舔一下,总归是心痒的不得了。

    而尝过了,他叹口气,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他看看身边的江夏,心里的愧疚又一次涌了上来,他也该脚踏实地的,珍惜这个女孩了。

    江夏出了地铁站还是没睡醒的样子,走路都一步三摇,后来干脆搂着陈光的脖子撒娇,“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吧。”

    陈光早就看出了她那点小企图,笑着弯腰,把她背到身上。小小的,一点都不重,也不知道每天那么能吃,都吃去了哪。

    江夏很高兴,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真乖,加速!”

    陈光笑道:“遵命!”说着就发力,背着江夏在路边跑了起来。

    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时,陈光就是这样背着江夏跑的,那时候江夏是军训的大一新生,陈光是迎新的学生会干事,江夏在大太阳底下站军姿晒晕了,陈光就义不容辞的背起她跑去了校医院。

    后来江夏就被他背的上了瘾,总是找借口让他背。再后来,陈光也明白了,背着她,也再不想放下了。

    两个人回到家,也没再说什么就睡了,陈光背江夏背的有些累了,躺下便很快睡着。江夏在地铁上睡多了,真躺倒床上却又睡不着了。小屋子没有窗,晚上关了灯就彻底漆黑一片,两个人为了半夜上厕所方便,就在床头放了一个小灯,晚上彻夜开着。

    江夏借着那暗淡的光线仔细看着陈光的脸,喃喃自语道:“陈光,你说了那么多句的对不起,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陈光第二天起得特别早,江夏还在床上打滚的时候,便已经买好了早餐放在桌上,对懒洋洋的江夏道:“夏夏快点起床了,今天上班了。”

    江夏痛苦的爬起来,整个人贴在陈光身上,悲痛道:“为什么小长假这么快就过完了!”

    陈光失笑,伸手戳戳江夏的脸蛋,“快去洗脸刷牙。”

    江夏洗漱完回屋,陈光已经把被子叠好了。江夏笑道:“真贤惠!”

    陈光笑道:“没办法,老婆太懒,家务事只好老公干了。”

    江夏听了一阵惊喜,“你说什么?”凑过去搂着陈光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陈光把她抱在腿上,神色正式,“夏夏,我想好了,等我这一个大项目做完,会拿到一份不错的分成,咱们年底结婚吧。”

    江夏皱着眉头不敢相信,愣了半天道:“陈光,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吧?怎么居然答应结婚了?”

    ☆、第8章

    江夏一句看似随意的玩笑话,却惹得陈光心脏一缩。

    陈光神色微滞,随即装作生气道:“我是昨天被你感动了好吗?你要是不想嫁我就直说。”

    江夏笑起来,“嫁!嫁!当然要嫁!”抱着陈光亲了一口,“你看你终于想通了,多好!这就是顺应天意!”

    陈光笑了,“又要拿出老道士的话了?”

    江夏年初时候去落霞山上的一个道观采访,跟老道士聊得挺开,临走时老道士便特别慷慨的免费给她算了一卦,告诉她今年是她本命年有紫气东来之象,定能一跃龙门嫁个良人福气临门。

    江夏听了特别高兴,回去就吵着要跟陈光结婚,因为她坚信陈光就是她的良人,她要顺应天意赶紧结婚,把她的紫气东来分给陈光一半。

    陈光却不以为意,觉得与其浪费时间听信一个老道胡掰,还不如抓住机会多赚点钱。不是他为人太现实,而是残酷的现实逼着他,不得不现实。

    早上到了公司,陈光心情有些紧张。他坐在位置上看看梁胥年的办公室,百叶窗早已经放了下来,门也紧闭着。隔壁位置的lucia拿着杯子凑过来,低声道:“今天得小心点儿,头儿好像心情不好,印堂发黑啊。”

    陈光笑笑没说话,旁边的george却不冷不热的飘来一句:“咱们头儿什么时候心情好过?她那办公室阴森森的,全是低气压。”

    lucia笑道:“那倒也是,不过我觉得今天头儿的心情格外差呢。”

    正说着,办公室门打开,梁胥年走出来,对着陈光道:“陈光,把改好的合同拿来。”

    陈光应声,目光对上梁胥年,脊背有些发麻。

    进了办公室,小心翼翼的把合同递上去,梁胥年皱着眉头认真看起来,陈光偷偷观察她的表情,确实看着心情不大好。证据就是今天梁胥年的口红颜色特别深。

    梁胥年放下合同,在下面签了字,“可以了,扫描了发去f城那边。”

    陈光点头,“好。”

    梁胥年看了陈光一眼,“还有事?”

    陈光犹豫了下,“也没什么,就是看您好像没休息好......”

    梁胥年打断了他,“没事就出去工作。”

    陈光道,“是。”

    梁胥年转身,看向窗外,又道:“我下午有事要出去,如果f城那边回信了就打我电话。”

    陈光想了下问:“您是去......”

    “私事。”梁胥年冷冷道。

    “哦。”陈光不敢再说什么,退出了屋子。心里却琢磨起来,私事,会是什么事。然后想起来那天梁胥年说的,谢谢你陈光,让我终于在离婚前也出了一次轨。

    难道是去离婚?

    陈光也不敢再多想什么,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过去了也就是过去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很明显的,梁胥年根本不想再对前天的事有任何留恋。

    同样的,陈光也觉得这样对双方都比较好。

    就让她去离婚吧,他可是要结婚的人了。

    梁胥年从落地窗里看到陈光离开的影子,觉得这人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懂事。都不用说什么,便已经自动将一切重新归零,真是孺子可教。

    这样很好,她本来也没打算跟他真有点什么。

    她看了下表,九点半,跟盛怀仁约的是下午一点半去民政局。还有四个小时,她就要和这个纠缠了十年的男人彻底断绝关系。

    昨天他们一起去了公墓,两个人站在儿子的墓碑前,静默了很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下山之后盛怀仁跟她一起回了趟家,只是拿了一些文件,便匆匆离开。

    从见面到离开,两个人只有寥寥数言。

    事实上自从十年前梁胥年认识盛怀仁开始,基本上两个人每次见面,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家,交谈过的句子十个指头都数的出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扰,倒也相安无事。

    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当年是怎么就决定把自己的一辈子交给这么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手上,并且那么的义无反顾。

    梁胥年默默叹气,可是,直到现在,她还是忘不了第一次见他时的心情。

    节后第一天上班,上午事情就堆成山。梁胥年没有时间吃午饭,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拿了外套出门,正好见到外面lucia和几个同事围着陈光笑的正甜。

    梁胥年走过去,随口问:“有什么喜事吗,你们这么高兴?”

    lucia回头,笑的小心翼翼,“头儿,咱们的陈小光要结婚了!”

    梁胥年一愣,看向陈光,陈光微微一笑,觉得头皮发麻。

    其实不是陈光想说的,是刚刚午饭时候江夏发了一封邮件给他,点开一看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婚礼场地,鲜花草地白椅子,梦幻的不行。陈光对着屏幕发呆,不用想都知道江夏发这个邮件时候笑的有多开心。

    结果就被lucia眼尖给看到了,lucia知道了,整个三十层的办公室也就基本都知道了。

    梁胥年微微笑道:“不错嘛,加油工作,早点出人头地,别辜负你的新娘。”

    话说的轻巧,陈光却不知怎的,听出点别的意味来。也不敢多说什么,便挠头傻笑。

    可这个笑容看在梁胥年眼里,却是那么的刺眼。

    梁胥年走出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心情也跟着停车场一样,暗淡无光。抬眼看到对面电梯门也打开了,盛怀仁一个人走出了电梯,见到她,便走近了道:“一起走吗?”

    梁胥年笑笑,“不用,我自己开车。”

    盛怀仁道:“好,那就民政局门口见。”

    再多一句的客套都没有。

    梁胥年开了车出来,故意走了一条别的路绕了个弯子,避免跟盛怀仁的车一前一后。然后到了民政局,停好车,看到盛怀仁站在门口。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里面是很正常的西装,领带是无趣的蓝色条纹,整个人看着中规中矩的,表情也静默疏离。

    从第一眼见到时,梁胥年就知道,这是个死板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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