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仁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哭笑不得,“这样吧,媒体采访的位置我不能保证给你加一个,不过我可以给你个盛世员工的工作证,有了它你也可以入场。”

    江夏默默喊了一句哈利路亚,欢快的答应,“好的好的,你放心,我就去凑个热闹,拍一张你的帅照就走人,肯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盛怀仁无奈笑笑:“好,我明天让胡成联系你。”

    江夏高兴的答应着,“好的,那没什么事你就早点休息吧,晚安财神叔叔!”

    挂了电话,盛怀仁对着桌子上那张名片又笑笑,财神叔叔,这小姑娘还真贫。

    ☆、第10章

    梁胥年在家里翻了半天,才找到那个小小的急救药箱。家里的保姆被她昨天辞退了,结果现在什么都找不到,才觉得有些后悔。

    她从药箱里面拿了两片酒精棉出来,看着陈光手上的伤口,问:“你确定不要去医院看看?”

    陈光笑笑,“这点小伤,不用药两天也能好。”

    梁胥年没说什么,拿着酒精棉小心翼翼的帮他擦拭着伤口。都是小伤口,但是数量不少,这样看着也是一片的血肉模糊。梁胥年微微皱眉,冷淡的神情里不经意间透出一丝不忍。

    屋子里灯光很暗,陈光靠在沙发靠背上,梁胥年就坐在他身边,低着头帮他清理伤口,从这个角度上看过去,梁胥年的侧脸特别精致小巧,幽深的眸子仿佛隐在黑暗里,几缕碎发从额前滑落。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叫来的。”梁胥年低着头道,声音清冷。

    她下午跟盛怀仁分开之后整个人情绪失控,不想回公司,更不想回家,就一个人开着车在大雨里游荡,然后路过滨江路酒吧一条街的时候偶然看到一家酒吧,名字很文艺,叫“缘浅”,下面的英文名更有意思,“shallow love”,便想都不想的把车停了。走进去,叫了一杯tequila,舔着盐粒喝下去,整个胃就烧起来,心情竟也顺畅了不少。

    于是喝完一杯就接着又要一杯,大有一种喝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冲动。

    工作日的下午,酒吧里冷清的骇人,梁胥年倒也觉得挺好,没人打扰她的顾影自怜,也没人看到她这般颓废无用的姿态。

    后来干脆趴在吧台上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候酒吧却已经热闹了起来。酒保热心的提醒她手机一直在震动,她拿起一看是陈光。想起了上午跟他说过的,f城那边有回信了就给她打电话。

    她那时候头痛欲裂,也没心情听那些公事,正想要按掉那个电话,对面就过来几个男人,各个都长了一张来者不善的脸。她不想搭理那几个人,手上的手机又一直响,便接起来跟陈光说,“陈光,你现在马上过来接我,我喝多了不能开车。”

    然后陈光就赶来了,至于后面究竟她是怎么跟那几个男人是怎么吵起来的,陈光又是怎么跟他们动的手,她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她只记得陈光不顾手上的伤拉着她跑出了酒吧,在滨江路上一直跑,一直跑,她跑不动了,他就弯下~身子背起她,继续跑。

    梁胥年活了三十七岁,记忆里只有小时候爸爸和爷爷背过她。

    她帮陈光包扎完伤口,接着说,“还让你为我受伤,对不起。”

    陈光琢磨着梁胥年的表情,却也看不出多少歉意来,无所谓的笑笑,“那我不也不能看着你受欺负啊。”

    话说的轻巧,梁胥年听得心里却是一阵凄凉。有种残疾儿童被救助的感觉,真想骂一句脏话。

    她自嘲似的笑笑,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浓的化不开,“我还好,还不至于那么可怜。”

    陈光听着她这句话,莫名品出几分逞强的味道来。原来这个他从进盛世起就一直仰望着的,高高在上的女人,也有这样一面。

    他犹豫着开口道:“梁总,我觉得,你最近好像很反常。”

    梁胥年抬眼看他,眉目微动。她站起身,走去厨房打开冰箱门拿了一瓶水出来,拧开盖子喝了两口。冰凉无味的液体下肚,与体内酒精残存的热度相撞,全身一个激灵。

    “我离婚了,今天离的。”梁胥年平静道。

    陈光心想果然,嘴上却说:“我记得你的丈夫好像是华年的总裁?”

    梁胥年更正:“是前夫。”

    陈光沉默片刻,道:“我听说盛总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梁胥年笑笑:“对,很了不起的男人,什么都好,只可惜不爱我。”

    陈光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如果现在说一句,“梁总,你很好,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真爱你的男人”会不会太假?

    陈光觉得,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说这句话来安慰她,偏偏就他不行。

    梁胥年见陈光沉默了,便也懂了他的心思,又喝了一口水,随口问:“你要结婚了?”

    陈光心脏骤然一缩,硬着头皮道:“是,打算年底就结。”

    梁胥年盯着陈光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直到陈光受不住她的目光默默移开视线,才笑了一声道:“挺好的,以后也是有家的人了,多关心关心你的女人,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片真心。”

    明明是句祝福的话,从她嘴里说出却莫名带出了点绝望的味道,陈光忽然就有些心疼,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梁胥年接着说,“女人很容易就伤心的,她伤心了你也不会好过。”说着一声浅笑:“到时候相看两相厌,看久了就是人间酷刑。”

    陈光听的胆战心惊,点头道:“好,我会努力的,好好爱她。”

    梁胥年把手中的矿泉水放在桌子上,站起身:“行了,楼下那间房间,原本是保姆住的,你这两天就将就一下吧,我累了,上楼休息了。”

    陈光道:“好,梁总晚安。”

    梁胥年回头,“不在公司的话就别叫我梁总了。”

    陈光想了想,“那我就叫你梁姐吧。”

    梁胥年笑笑,“你也休息吧,这两天就不用去上班了,既然告诉了你那小女朋友出差,做戏就要做全。”

    陈光进了房间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手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他才想起梁胥年只给他做了清理和包扎,却连片消炎止痛药都忘记给他吃。这个女人还真的是不会照顾人。

    他闭上眼睛,便又看到梁胥年一个人坐在酒吧的吧台上,明明已经醉的烂成一滩泥,却还是高傲的挺着脖子,神情冷淡的面对着那几个往她身上贴的男人。

    那一刻他也不知怎么了,肾上腺素忽然就膨胀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大步走过去拉起梁胥年就走,对方不让便一拳抡了过去。

    明明喝醉的人不是他。

    他拉着她的手在滨江路上放肆奔跑,她穿着高跟鞋跑不动,他想都不想的就弯腰将她背起来。

    和江夏是不一样的重量。

    他背她在背上,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因为她是梁胥年,是半年前穿着红色西装黑色长裤,踩着十二厘米高跟鞋,走进面试房间,用一个居高临下的眼神审视陈光的人。

    陈光一直记得,她走进房间那一瞬,所有人被她气场震惊的表情。面试考官站起身给她让座,她毫不客气的坐下,眼神凌厉的打量着对面正襟危坐的求职者,画着饱满唇色的双唇开合,“加入盛世,你们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说出自己的答案,有人说“经验”,有人说“成就”,有人说“理想”,还有人想玩出奇制胜的说了个“朋友”,听到这些,梁胥年的脸上始终都是没有表情的。

    然后轮到了陈光,陈光暗暗做个深呼吸,回答了一个字:“钱。”

    最俗的一个字,大家都拼命避免的一个答案,就这么从陈光嘴里说出来。众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向他,唯独梁胥年笑了。

    她站起身,也没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后来陈光是那群面试人里唯一一个被录取的,明明他的学历和工作经历是最拿不出手的一个。更让人震惊的是,陈光一入职并没有像其他新人一样从最基层的职员开始各部门轮岗,而是直接被梁胥年要去做了她的助理。

    陈光小心翼翼的问过梁胥年,为什么挑中他?

    梁胥年的回答很简单,“你来盛世想要的就是钱,跟在我身边做项目唯一能得到的也只有钱。我是你的老板,可不是什么人生导师,你的梦想,你的成就,你的未来,我概不负责。”

    那时候陈光就想,这个女人真是成熟老辣的可怕,和他的小江夏完全是两个极端。

    江夏早上睡醒的时候终于接到了陈光的短信,于是这一晚上惴惴不安的心情也终于放下了。洗脸的时候发现左边眼皮上起了一个大包,特别红,像是蚊子咬的,可这个季节哪来的蚊子呢?她手指摸了摸那个包,有一点胀胀的痒,怪不得昨晚睡不踏实总觉得眼皮在跳。

    本想着上午做完采访就去药店买个药膏涂一涂,结果去药店的路上就接到了胡成的电话,药店也没来得及去便匆匆赶到了盛世。

    胡成拿了一张工作证递给江夏,道:“江小姐,以后这种小事直接找我就可以了,其实不用特意打给盛总的。”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是免不了在江夏肿起的左眼上多看了两眼。

    江夏咧嘴笑道:“我本来就想联系你的,结果你的名片被我不小心落在我爸妈家了,要不咱俩加个微信吧,以后常联系。”

    胡成觉得这女孩真是不见外,便笑着拿了手机出来,两个人互加了微信,胡成看着江夏的微信头像道:“现在年轻小姑娘不都是爱自拍吗,怎么你的头像是这么个照片。”

    江夏对着自己微信上那个一本正经的证件照笑道:“我们主编要求的,说记者就要以专业的态度示人,所以规定我们每个人都必须用证件照来当头像,变态吧?”

    胡成笑着点头,“是有点儿变态,你们主编不知道让你们用个靓照当头像会更受大家待见吗?”

    江夏呲牙一笑,“不过我现在这样也拍不出靓照来了。”

    盛怀仁出了电梯远远的就看到江夏跟胡成在走廊那边站着,俩人都笑的特开心,于是就走了过去,心想这小姑娘怎么天天都能这么高兴呢。走近了就看到江夏那张笑开花的小脸,左边眼皮上还红鼓鼓的肿起一个大包。那么好看的一个小姑娘,现在明明是破了相的,可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想都没想的就笑着开口问:“江夏,你眼睛怎么了?”

    ☆、第11章

    胡成远远的就看到老板面带笑意的走过来,觉得有点意外,于是在盛怀仁走近的时候,默默向后退了一步,视线也放低了一些。

    旁边的江夏倒是觉得没什么,大咧咧的笑道:“也不知道怎么早上起来就发现肿了,昨晚睡觉时候还好好的呢。”

    盛怀仁又仔细看看江夏的小脸,还是忍不住笑道:“是不是电话打太多了?”

    江夏挑眉,“我昨晚好像是跟财神叔叔打电话来着?”

    盛怀仁笑了,“原来怪我了?那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江夏摸摸下巴假装思考,“嗯,我看成。”

    一旁的胡成默默站着,视线在两人之间不着痕迹的巡睃,却一句话都不敢插嘴。今天的盛总,心情好像格外好,好的有点......不正常。

    盛怀仁看了看手表,“我一会儿十一点钟还有个会,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在楼下等我一会儿。”

    江夏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啊?什么?”

    盛怀仁道:“不是去医院吗?”

    江夏微张着嘴,笑容略微迟滞,“你说真的呢?”

    盛怀仁微微皱眉,“我像是在说假话吗?”

    江夏忍着笑,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刚刚就是跟你开玩笑呢!哎呀,我这点儿小毛病哪用得着去医院?一会儿自己买个药膏涂一涂就好了。盛总你可千万别认真,这么搞得好像我跟碰瓷儿的一样了。”

    胡成听到这一句,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迅速变回正常脸,道:“江夏,我们盛总也是在跟你开玩笑呢,一会儿开完会我们还要和股东们一起用餐,对吧,盛总?”

    盛怀仁看了胡成一眼,才觉得自己刚刚话说的有点快,完全没经过大脑似的,要不是胡成提醒,他甚至都忘了一会儿和股东的午餐会。

    江夏听了胡成的话,也恍然大悟,笑着挠挠头,“哦,盛总你这玩笑开的,我智商太硬都吓到了。”

    盛怀仁笑笑,不再说话。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空气里竟弥漫一种淡淡的尴尬。

    走廊那边电梯门打开,一个人急促的走出来,看到这边站着的人便匆匆跑了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就已经飘过来了,“怀仁,快快,帮我挡一挡!宋玉婷追过来了!”

    江夏看过去,是一个男人,一身名牌西装穿的很随意,衬衫领口开着,没有打领带,头发很短,体态清瘦,眉眼细致,但这副五官,比起盛怀仁的端正,又多了几分颓废与邪气。

    盛怀仁转身,对男人道:“玉婷怎么又追来了?”

    男人喘着粗气,“我怎么知道!你他妈的不管好你的精神病妹妹,害我成天东躲西藏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盛怀仁回答的很是从容,“玉婷是成年人,有手有脚,我怎么管?你自己招惹了她还不负责任,害我们这些人跟着操心,还想怪谁?”

    男人气的一拳抡过来,盛怀仁却身子一侧躲开他一击。一攻一守,极其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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