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爸烧纸你都忍不了。”曾雪仪厉声道:“你还能做什么?”

    沈岁和抿唇,强忍着咳嗽,不想跟她起冲突。

    他低下头继续跪着烧纸。

    曾雪仪当初买的是很大一个瓷盆,专门用来给沈立烧纸的。

    听闻是她专程起了个大早去城郊的批发市场买的。

    因为城里买不到。

    她对沈立的事,永远上心。

    烧纸的工作进行了半个小时,沈岁和膝盖都跪的有些麻了,但曾雪仪却开始诵读佛经,而在这个过程里,沈岁和也必须在旁边跪着。

    而且,必须挺胸抬头挺直脊背。

    这是曾雪仪的要求,以示对沈立的尊敬。

    一直跪到八点,沈岁和的任务才算结束。

    曾雪仪这里有两个保姆,他们从房间里出来时,饭已经做好了。

    沈岁和坐在餐桌前,发现今天摆了四个碗。

    没有江攸宁的时候是三个。

    有了江攸宁以后是四个。

    但今天,江攸宁没来。

    他疑惑道:“赵姨,你拿错了吧。”

    “是太太要求的。”赵姨说:“今天有客人来。”

    “哦。”沈岁和在最东侧落座。

    曾雪仪刚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她坐在了沈岁和的斜对面。

    “谁要来?”沈岁和问。

    曾雪仪说:“我请的客人。”

    沈岁眉头微蹙,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应了声:“哦。”

    隔了几分钟,门铃响了。

    曾雪仪喊赵姨去开门,轻巧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阿姨,岁和哥哥。”

    沈岁和刚夹了一口菜,瞬间吐了出来。

    他僵硬地转过身子,果然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乔夏。

    他的表情顿时变了。

    椅子被他往后一拖,跟地面碰撞发出刺啦的响声。

    “你到底……”他看向曾雪仪,咬牙切齿道:“想做什么?!”

    第48章 chapter  48   生日快乐,最……

    乔夏的到来让沈岁和感到意外。

    也将他们这段本就岌岌可危的母子关系在瞬间引燃。

    “妈妈只是请了个客人来。”曾雪仪轻睨了他一眼, 漫不经心地朝餐桌前走过去,喊着面露为难的乔夏坐在她对面,正好是沈岁和旁边的位置。

    往年, 江攸宁都只坐在他对面。

    因为曾雪仪不想看见她。

    呵。

    沈岁和站在原地, 在乔夏朝他走来的时候往一旁走了几步, 跟她隔开距离。

    “你在这种日子,把她叫来是什么意思?”沈岁和厉声问道。

    “没什么意思。”曾雪仪在乔夏对面落座,头微仰,“你在质问我?”

    客厅内顿时沉默。

    保姆们也都噤若寒蝉, 退离了客厅这个危险环境。

    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初升的太阳折射进屋内, 照在站得笔直的沈岁和身上。

    他的白色衬衫映着春日暖光, 心却寒凉彻骨。

    舌尖抵在口腔内,他闻到了血锈味。

    “我在家里,连请个……”曾雪仪神色虽淡, 却不怒自威。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岁和打断,他语气坚定, 却只说了一个字:“是。”

    曾雪仪眉头皱起, “嗯?”

    沈岁和:“我是在质问你。”

    他重重地呼了口气, 清冷声线不带丝毫感情,“为什么在今天,在我来的时间,你要邀请她来做客?”

    曾雪仪轻哼,“没有为什么,只是想夏夏了, 便叫了。”

    “那你为什么不在昨天想、明天想,非要在此时此刻?你告诉我,你在谋划什么?”

    寂静之下, 曾雪仪的呼吸声都变重了几分。

    “谋划?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有心机的女人么?”曾雪仪厉声问他,“沈岁和,你把我想成了什么?!

    “你这样做,该让我怎么想你?”沈岁和平静地说:“逼我离婚后,再用同样的方法来逼我跟乔夏结婚,之后让我在你预订的轨道上行走,一步不能差,这是不是你的想法?”

    曾雪仪一时语塞。

    良久之后,她讷讷道:“我都是为你好。”

    “呵。”沈岁和轻嗤。

    “你这是什么态度?”曾雪仪站了起来,纵使如此,她也得微仰着头,才能跟沈岁和眼神对峙,“跟夏夏结婚有什么不好?夏夏年轻聪明懂事乖巧,身体健康对你又好,比那个江攸宁好千倍万倍!你跟她结婚,我才能安心。”

    沈岁和的目光从她身上绕到乔夏身上,乔夏也正在看他。

    那双眼睛很大,头发微卷,妆化的像是个精致的洋娃娃。

    见他看过来,乔夏扯出个笑容,连笑的弧度都像是练习过千百遍似的,跟三年前见到的她没什么两样。

    好看,但假。

    “那你结。”沈岁和别过脸,平静地跟曾雪仪说:“你想跟谁就跟谁,我没有意见。”

    曾雪仪:“……”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曾雪仪随手捏起一根筷子朝他打过去,正好戳在他心口的位置,只是一下又掉在地上。

    “那你干的都是些什么混账事?!”沈岁和皱着眉说:“你记不记得离婚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

    曾雪仪沉默不语。

    “我说过。”沈岁和一字一顿道:“除了江攸宁,我谁都不娶。”

    “以后,我不会再结婚。”

    “你答应了我的。”沈岁和说:“现在要反悔了吗?”

    沉默几秒后,曾雪仪清了清嗓子,“那不过是权宜之计。江攸宁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当初娶她就是个错误!这会儿不过是回到正轨上来,你为什么不愿意?不结婚,你让我怎么面对你死去的父亲?难道你这辈子不要小孩了吗?”

    “为什么要?”沈岁和说:“要来继续让你规划他的人生吗?在你眼里,乔夏什么都好,但在我眼里,她比不上江攸宁,连头发丝儿都比不上,就是这么简单。”

    “岁和哥哥。”乔夏忽然低声喊他,带着几分娇嗔。

    沈岁和眉头微蹙,“乔小姐,请自重。”

    “好啊。”曾雪仪拍手称赞,“想不到我沈家还出了这么个痴情种,你对江攸宁倒是一往情深,那怎么还会离婚啊?!归根结底,还不是你不爱她!你就是为了跟我作对才娶了那个不入流的东西!”

    “够了!”沈岁和一拍桌子,汤摇摇晃晃洒在了桌上,他红着一双眼睛盯紧曾雪仪,“她有名字。”

    “为什么离婚?”沈岁和嗤笑,“难道你不清楚么?如果不是因为你想杀了她,我会离婚吗?我不想哪一天江攸宁在我身边悄无声息的死去。你手段多,我知道,我无能我护不住她,所以我让她走,你满意了吗?”

    他眼睛红得快要滴血。

    他亲口在曾雪仪面前承认自己无能。

    “你……”曾雪仪抬起手,气得要往他脸上挥,却瞬间被他抬起胳膊挡住,胳膊都被反震的发麻。

    “我,你的儿子。”沈岁和说:“这辈子,最无能的就是永远怕你肮脏的手段。”

    一句话出口,后边的话便也顺势说了出来。

    几乎是破罐子破摔一般、报复性地在说。

    “我跟你看中的人相亲,我就是觉得恶心,我这辈子宁愿死都不会跟她结婚。”

    “江攸宁没有名字吗?你知道我每次去她家是什么待遇吗?”

    “她爸请我喝茶,跟我下棋,她妈在厨房里做饭,江攸宁在沙发上看电视,饭熟了以后筷子都是她妈递到我手里的,我在她家没洗过一个碗,拖过一次地,甚至,没开过一次门。江攸宁也没在她家洗过一个碗,拖过一次地,她喝汤都是妈妈给舀在碗里晾好的。”

    “就你说得这个不入流的东西,给你无能的儿子做了三年饭,洗了三年碗,甚至在你面前三年做低伏小,拖着受伤的腿也要去开门;就你说得这个不入流的东西,大学年年拿国奖,美国纽约大学lmm毕业,法考508,你告诉我,她到底哪里不入流?!”

    “真正不入流的是你!跟我!你看不上我爸的家世,就想靠着乔家飞黄腾达。你知道曾家的名誉声望地位永远跟我没关系,所以你想让我攀龙附凤,攀着乔夏的高枝回到你想要的位置去,你真的让我,恶心。”

    他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都在控诉曾雪仪。

    说到最后,眼泪潸然而下。

    不是滑落在脸侧,而是滚烫的热泪在眼眶里凝成大颗的水珠,直接掉在桌上。

    啪嗒。

    曾雪仪愣了片刻。

    她抬起手又想打沈岁和,但被沈岁和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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