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坐到马车上,想着皇后的事,陶蓉蓉越发觉得黯然,将手中的盒子打开,里面都是些小孩儿玩的东西。

    只是想到这些东西都是来皇后,又想到皇后的现状,陶蓉蓉心中就发涩,将盒子丢在了一边。

    等到了府上,她去换了衣裳,让人将两个小的抱过来时,才想起了这个盒子。让丫鬟过去将盒子里的东西都分出来,她专心致志地逗平平安安玩。

    现在平平安安两个人已经能分辨大块的颜色,陶蓉蓉就喜欢拿了颜色鲜艳的东西逗他们两人摇头晃脑地跟着左右摇摆。

    正拿着一个被漆成红色的小木马逗两人的时候,秋心忽地过来,低声道:“殿下,盒子里有一封信。”

    陶蓉蓉一愣,手上动作一停,平平就伸出手来,将木马抓住了。

    虽说是小孩子,可是手上却还有点儿力气,让陶蓉蓉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平平是随了你爹吧,力气这么大。”

    随手将小木马放到平平手中,陶蓉蓉才转头去看秋心,问道:“是什么信?”

    秋心将信件送上来,却是厚厚一叠,不下于十张纸。陶蓉蓉看了看盒子的厚度,苦笑:“只怕着盒子下面,都是这信吧。”

    这样说着,她展开来看了看,脸上渐渐显出微妙之色来。

    她从未想过,皇后会写这样一封信给她,坦然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她也没有想过,看上去平静无波的后宫中,陶永安居然做了那么多事情。

    事情从最开始,皇后尚未入宫的时候开始。那时候的皇后,还对陶永安有着不切实际的期望,一心觉得,自己就应该是他心中的唯一。所以,她有着过分的防范心,不管是对真情敌,还是假情敌,都暗中算计。

    江听云就是在那个时候进入她眼中的。

    奈何,她也没有看出来,江听云不过是被人撺掇着哄骗着顶在台前的,那背后之人,却是张美人。张美人与江听云私下里其实有着不错的私交,她撺掇着江听云动了心思,结果却又生生摘了江听云的桃子——当初,被陶永安看了身子而不得不纳入后宫的,理应是江听云的。

    皇后没有察觉这些背后的算计,她一心以为江听云才是那个人,顺水推舟除掉了江听云,自以为得计,结果却不料留下了最大的祸首。

    陶蓉蓉看到这里,将那些事来回想一遍,只觉得已经分外遥远,也分外意兴阑珊。这些事,对她来说,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

    后面的信,她也就简单地翻了翻。看起来皇后倒是知道了不少东西,也算是将陶永安的行为也知道了一清二楚。

    陶永安所做的事,说起来也不过是皇后当初所做的顺水推舟罢了。

    瞿家那位对帝位上的陶永安有着深切的恨意,改名换姓入了宫,发觉自己没法子对皇帝下手之后,目标就换成了皇帝的子嗣——正好,皇帝也不想让世家女健康平安地生下自己的孩子,于是,皇后成了牺牲品。

    至于张美人,倒是一件旧事所带出来的了。当初张美人对江听云动手的事终究是没有瞒住人,被卫国侯夫人知道了。那让人假孕的药,就是卫国侯夫人送进去的,要的就是让张美人犯下欺君之罪,以报仇雪恨。奈何,皇帝对后宫的掌控不是卫国侯夫人所能想象的,正好也对张美人这个算计了自己的美人不满,又是一个顺水推舟。

    皇后对张美人更是不满,只是略微动了动手,结果没想到那假孕的药本身做出来的假象就当不得真,张美人当下就表现出了小产的假象来。这下子,张美人也恨上了皇后。

    一来二去,皇后生生成了后宫中最大的牺牲品。

    “陛下冷清冷意,若我去了,对自己的嫡子也不会有太多情谊。我知我愧对妹妹,也愧对陛下。只是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终究是舍不得。”

    皇后哀切地在信中说着,说了自己所做的布置,求陶蓉蓉最后保皇长子一命。

    陶蓉蓉看到皇后劝着高家听从陶永安命令的句子心中一动,将信件放到一旁。犹豫了许久,她想着,若是皇后当真能让高家听从陶永安的命令,她去与陶永安求个情也好。不管怎么说,都是兄长的血脉,就这样去了,也委实浪费。

    这封信她却是不敢留在手上,当即丢到火盆里烧了,方才起身去逗了逗两个小的。

    平平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呵呵地对她笑。只是笑不过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而安安则是从头到尾都不曾给她一个眼神,让陶蓉蓉恨恨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因为心里头挂念着这件事,陶蓉蓉夜里倒是睡得不太安稳,翻来覆去的倒是将丫鬟都惊醒了好几次。

    半睡半醒之间,只觉得寒毛直竖,身边仿佛站了什么人。陶蓉蓉一惊,一双眼猛地就睁开。纱帘外的烛光透过来,床边赫然有一个身影站在那里,对着她露出一口白牙,居然是微笑着的。

    陶蓉蓉惊得心口一跳,一颗心似乎就要跳出来,张了嘴就要大声叫人。那人见识不了,立刻欺上身来,捂了她的嘴巴,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叫:“夫人,蓉蓉,休要叫,是我,是我。”

    陶蓉蓉一时之间听不分明,可也渐渐镇定下来,只觉得那人气息忒地熟悉。定一定神,又听了那人细细叫着,陶蓉蓉方才醒悟了过来,顿时鼻子一酸,眼泪就要落下来。

    这下子将拼死拼活赶回来的洛成吓得越发胆战心惊,蹲了下来在陶蓉蓉身边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蓉蓉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陶蓉蓉见他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悲从心来,掀了被子一脚踢在他身上:“你居然还敢问!”

    外边丫鬟惊觉,坐了起来。陶蓉蓉听得外边的动静,又想着洛成夜半跑回来,怕是有什么关隘,也不敢让人知道了,一时之间也安静了下来。

    洛成被陶蓉蓉一脚踢在身上,却只是晃动了一下,见陶蓉蓉又安静下来,笑嘻嘻地拉了被子给她盖上,口中道:“蓉蓉休要气恼,我这不是有事吗……”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亮着光,喜悦地凑了过来,埋头在陶蓉蓉脖颈处,一嗅,压低了声音叹息道:“果然是蓉蓉的味道。”

    靠的近了,陶蓉蓉却闻到他身上泛酸的味道,如今天寒地冻的,能积攒下这等味道,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洗漱。想到自己方才居然还踢了他一脚,陶蓉蓉顿时觉得,自个儿身上都脏了起来。

    洛成对陶蓉蓉的心思却浑然不觉,亲密地埋首在她耳边低声细语道:“蓉蓉送过去的信件,我前不久才收到。一接到消息,我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只是留不得,过了今夜,还是要回去。”

    陶蓉蓉吃了一惊,问:“你在路上走了多久?”说着,从被窝中伸出手来,握住洛成的手指,果然就感觉到那手指干枯发硬,更有道道裂口。

    洛成却只是嘿嘿一笑:“不眠不休,就过来了。回去的时候却不敢这么闹,身子撑不住。”他刻意放低了声音,哀声道:“蓉蓉且看在我这般风雨兼程赶来的份上,休要赶我出去。好歹,也让我多待片刻。”

    陶蓉蓉听了他的话,只觉得心中酸涩异常,涌动着别样的情绪。

    ☆、第九十三章

    洛成知道自己身上的气味不讨人喜欢,到底也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贴在边上不远处,轻声细语地问:“你身子还好吗?”

    陶蓉蓉轻声道:“坐了个月子,倒是比之前要好上许多。难怪有人说月子坐得好了,身子也好。你冷不冷,要不要上床躺一躺?”

    “屋子里暖和,我不冷。”洛成说,“时间也短,不太敢躺。我就怕躺下去了,睡着了就不想起来。所以,干脆和你说说话。”

    他的声音温柔地擦过陶蓉蓉耳侧,陶蓉蓉心中暖暖的,口中却道:“过些时候回来也就看到了,何必急着跑回来,人也辛苦,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洛成轻声道:“因为想着你,也想儿子。”他的声音越发低了下来,若不是就凑在陶蓉蓉耳边说话,连陶蓉蓉都听不清楚。

    一句话说得陶蓉蓉心中越发暖了起来,握住了他的手,眼中已经有泪水涌了出来:“可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们也担心。”她两只手捧住他的一只手,声音轻轻地在黑夜中蔓延开来:“如今,你可不是一个人了。还有我,还有两个儿子。还有韵文要照顾呢……”

    洛成这时候才一怔,仿佛刚想起杨韵文来。问了两句杨韵文的状况,洛成就道:“本来是想去看看两个儿子的,可是想到你,还是觉得,应该来见你。左右,儿子也不认识我。现在也都睡着,况且黑灯瞎火的,我就算是想去看,也看不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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