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

    刺耳的声音搅了张非的好心情,他侧了侧头,发现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刚才那小青年站在他眼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脸狰狞。

    张非漫不经心地斜了他一眼,吐出口无奈的气:“这年头的偷啊……”

    “你tm说什么?”

    “学艺不精,没胆子上公车就来市场偷那几个辛苦钱,被人发现了还有脸过来嘚嘚——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张非摇头叹息,叹得那小偷脸色赤红。

    小偷的手渐渐移向腰侧:“你妈……”

    张非眉毛稍稍往上挑了挑,有点惊讶地瞅着那小偷:“说两句就动刀?你偷个钱包顶多就半年——以你那手艺搞不好还偷不够量刑标准,这一刀捅下来可就是少说三年大了没谱,觉得自己年轻日子就可以拿来挥霍了?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要搁以前,这小子那声你妈一出口张非就该把他扔出去了(要是骂的是爹他可能还会多听会儿),不过现在,作为一个正在恋爱的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稍微温柔点,全当是分享幸福。

    那小偷倒是真沉默下来,他正站在张非眼前,把他视线挡了个结实。张非也不管他,侧过头去找钟错。

    他已经从一边的超市里出来了,手上拎了个塑料袋,看起来很沉。

    这傻小子该不会是买了一塑料袋的冰糕吧?他再热也顶多吃两根……

    钟错也注意到了张非,他眼睛一亮,脚步不禁加快。

    张非眼睛放在钟错那边,心神自然松懈,直到在钟错脸上看到一抹惊愕,他的身体才不由自主的一偏,一抹刀光擦着他腿侧刺了下去,准准地插在了椅子上。

    张非一惊,抬头看见那小偷表情古怪,眼睛微微泛红。一点凉意自那小偷身上散了过来,竟让他凉快了不少。

    游鬼?

    见张非闪开,小偷毫不犹豫又把插在椅子上的刀拔了出来,朝张非刺了下去,可惜此时张非早有准备,迅速起身斜踢一脚踹在他腰上,小偷猝不及防,被他一脚踹出两步远,跪在地上。

    他也不嫌疼,立刻又抬头看张非,视野中却见一团白色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砰!

    张非龇了龇牙,看着被砸晕在地上的小偷——天底下被一袋子冰糕砸晕的人他不知道是不是第一个,被鬼王用一袋子冰糕斩于马下的他肯定是第一个。

    他低头把袋子捡起来,颇可惜地翻了翻,钟错倒没真买一袋子冰糕回来,里面两根冰棍两瓶汽水还有一盒雪糕,搭配得很均衡,保证张非不管想要什么都有得吃。

    他检查的功夫钟错已经跑了过来,一把拽住他,脸上泛红,表情相当难看。

    张非顺手捡出一瓶冰汽水贴他脸上:“怎么了?”

    钟错不吭声,依然拉着他,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小偷,眼神森冷。

    “好像是跑了。”那游鬼大概刚上了这人的身不久,本身实力也可怜,掉下来那一点儿鬼晶张非都懒得捡。

    他把汽水丢回袋子,朝钟错笑笑:“回家?”

    “……嗯。”

    回家路上,钟错的心情有些低落,他一直握着张非的手,手上力道渐渐加大。

    他不是没遇到过相似的情况,不久之前贪就来过那么一次……

    两个人看起来明明是一模一样,可他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那只是个小角色,伤不了张非,但看到他抽出刀的那一刻,他的眼前浮现了不久之前的场景。

    贯穿胸口的锋芒,刺眼的血色……

    张非忽然停步:“小飞?”

    “……?”

    “你再用力我的手该掉了。”

    钟错沉默着松开手,张非随手拍拍他肩膀,停下来。

    他们两个停步的地方是如花小居附近的街心公园,眼下这个点离下班放学还早,公园里人迹寥寥。张非找了个长椅坐下,顺手把钟错也按下来。

    他扫了公园一眼,长叹:“真是个值得怀念的地方……”

    想当初,就是在这儿,他被个ol妹子当成不负责任的爹——印象中那妹子长得还不错,就是声音略尖。

    钟错一怔,看了看周围,表情古怪起来。

    张非冲他眨眨眼:“其实那时候我在这儿看见你来着——哎,你还害我被人家姑娘骂。”

    钟错脸上微微一红,张非懒洋洋靠在长椅背上,眯着眼睛追忆往昔:“当时我多郁闷啊,以为是白捡了五百万,结果……”

    钟错别开头不看他,张非笑眯眯加上后半句:“不过现在算算挺值的,五百万啊五百万~嗯,还有个你。”

    “那时候的你啊真是让我没辙,现在的你……”张非瞥他一眼,“也挺让我没辙。对了,你那时候怎么看我的?”

    “我当时居然以为你是个正经人。”钟错叹了口气,一脸悔不当初。

    “为什么要用居然?”张非委屈地看着他,“我难道还不够正经?”

    “……然后你始终如一的无耻。”钟错又叹了口气。

    “小飞同志,我得提醒你,我们正在谈恋爱……”

    后半句话让张非咽回去了,因为钟错忽然抱住了他。

    他力气用得大了点,把张非直接压在了椅背上,他的背被木条硌得生疼,脸上却慢慢浮出一抹笑。

    他偏了偏头,凑在钟错耳朵上问:“哪,你告诉我,你是喜欢正经的还是无耻的?”

    钟错耳朵泛红,没吭声。

    他紧紧地抱住张非,像是在确认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就在那儿,好半天,他才低声道:“……顺序错了。”

    “啊?”这算什么回答?

    “应该先亲再抱……”

    张非面无表情捏他脸,“谁跟你说的顺序?”

    “……宋鬼牧。”

    “很好。”等他回去……

    张非在心里yy了一圈能让宋鬼牧背上发凉的东西,把钟错掰到脸前:“那你打算补上么?”

    他笑得挺挑衅,钟错脸一黑:“你以为我不敢?”

    张非干脆松开手往后一倒:“come on,baby~”

    他话音未落,两人嘴唇直接砸在了一块——baby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了他,他真的敢come。

    确实是血淋淋的,钟错动作太快张非没来得及反应,牙齿砸在了嘴唇上,血腥味直接在他嘴里漫了开来。

    日……

    张非欲哭无泪,试图用目光谴责某人,却发现他早就闭上了眼。

    如果不考虑开头的话,那是个异常小心的吻。

    很轻,只是微微贴在一起,柔软的触感一点点撩过来,在嘴唇上跳动着。但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的,钟错把自己撑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张非。

    他的眼神居然有点凶恶,表情紧张又故作镇定,脸色烫红了一片。

    张非摸了摸嘴唇,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朝钟错露出个温柔又带点无耻的笑——温柔是表象,无耻是钟错脑中的条件反射。

    “你管这叫吻啊……”张非一脸无奈。

    一句话,钟错脸色由红转白。

    “技术不行啊,小同志。”张非语重心长。

    两句话,钟错脸色泛青。

    “要不要我教教你?嗯?”张非笑容灿烂,“我怎么说也是祭师嘛,应该的。”

    “不用了!”钟错恶狠狠站起身,张非嘿嘿笑了两声,也站了起来。

    他拍拍钟错肩膀,趁他回头的时候笑眯眯抱上去,脑袋大大咧咧地压在钟错肩上。

    “技术欠佳,精神可嘉。”

    张非贴着钟错耳朵笑了笑,脑子里一点点浮起些片断。

    最初的相遇,他表现得完美无瑕,而后意外发生,真相暴露,他又装出满不在乎的模样,像刺猬似的竖起防护,恨不得让自己立刻离开。

    他花了多少时间,才总算把那只刺猬磨成现在的模样。

    虽然说这个发展有点出人意料……吧。

    不过,也挺不错的。

    张非这辈子没试过去爱什么人,一开始是他太独,瞧不上任何人,后来他明白自己有多傻,脸上学会笑了,心却还留在原地,无论如何也迈不出那一步距离。

    直到有了眼前这个麻烦。

    特别的麻烦,麻烦得他不得不把人装在心里。

    其实他该感谢钟错的勇气,否则换成他自己,别说一年,一辈子,也不可能开那个口。

    他太明白,也太会装糊涂了,装着装着,也就装成了真糊涂。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悠悠长叹了声,张非松开钟错,负手感叹道。

    “?”钟错一头雾水,不过看到张非那高深莫测的表情,他就觉得拳头痒。

    “回家吧,”张非朝他一笑,“再不回去,花姨该怀疑我们私奔了——对了,他还教你别的步骤了么?”

    “上床。”钟错据实回答。

    “……”去他大爷的宋鬼牧!

    ☆、第一百二十二章

    晚餐果然色香味俱前,荤荤素素一大桌。张非“死”而复生以来这还是花姨给他做的第一顿饭,质量自然是上乘,其中糅合了花姨浓浓的心意——张非只咬了一口鸡腿,脸就绿了。

    “多吃点,来。”花姨温柔地给他又叨去一条鸡腿——这还是下午张非自个挑的鸡,正应了自作自受这话,“慢慢吃,我备了很多呢。”

    “花姨……”张非眼泪都快下来了,他是真想知道,花姨是怎么做到鸡腿外表金黄酥脆焦香扑鼻,内里却咬一口咸酸苦辣俱全,真要把这玩意吃下去,他就能立地飞仙了。

    花姨笑面盈盈,又给张非盛了碗汤,汤面上一层辣椒粉红艳艳的,漂亮得就像剧毒的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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