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知道价格?”

    “知道,上等房八百文一天,中等房四百,下等房一百文。”老板娘笑到:“应该就是这个价格了。”

    “好。”方喜云心里有了底,几人吃完饭就去找客栈。

    这是科考期间的价格,等方弛远他们科考结束,他们就可以在远处租个小宅子,算起来自家带的钱也够用。

    虽然房价很贵,但是贡院周围的客栈还是几乎都客满了,六人从吃完饭一直找到申时,才在一家稍远一点的客栈找好房间。两间上等房,一间下等房,六个人,两人一间。

    上等房了离还算安静,比楼下要好上很多,“你们好好休息吧,还有两天院试,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方喜云参加过院试,知道院试的辛苦,就对他们四个劝告说:“院试难熬,这两天要照顾好自己,别生病了。”

    听了方喜云的话,四人答应好,就一起回房间休息,这段时间,七天的陆路,八天的水路,十五天的路程让他们有些疲惫。仔细算起来,明明已经提前半个多月出发,他们却还只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古代的交通确实不方便。

    方弛远和赵铭舸住在一间房,他喜静,赵铭舸却是个闲不住的性格,休息一夜之后,早上吃了饭他就在方弛远面前晃来晃去。

    “弛远,你刚才听说了吗?”赵铭舸扒在椅子上看方弛远:“好多人都在谈论你!”

    “没注意。”方弛远拿着书本笑笑,他今年十三岁,比当初李云长当年定的时间还要早上两年,而且他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自然受人关注又多一点。

    他正在看的是律法书,他其实已经看过一遍了,只是因为时间太久,他又翻出来温习一下。

    “你不想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赵铭舸看着方弛远一脸平静的样子,心里乱糟糟的,“他们可是说了很多夸你的话哦!”

    “能说什么,是说我能考上禀生,还是说我运气好,有个好的老师?”

    “他们说你可能会是案首,还没考试,他们就把排名就已经下来了,你第一,还有一个我们临府的,姓楚,说他也可能会第一。”看方弛远接了话,赵铭舸就嘚嘚嘚的把话都说了。

    “这是一省的考试,没有那么容易。”方弛远笑笑,“他们只是说说,当不得真。”方弛远对这次考试心里倒是也有个预期目标,想要考上禀生,多多少少能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但是他也没敢小看这里的人,所以对于第一名他也没有过多的臆想。

    他们俩正在谈话,张贤和赵旭就一起走了进来。“你们听说了吗?昌途书社开始卖周先生的手册了?”

    “手册?”方弛远听了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手册是每次院试,乡试之前,一些大书社整理的主考官的文集,诗词,和一些理论见解的书,对于学子分析主考官的喜好非常有用,但是因为时间短,所以印刷的书本往往供不应求。

    “就刚刚吃饭的时候听到的,我们要不要去昌途书社看看?”

    “一起去看看吧,我们四人一起,到时候能买到一本也行。”

    四人商议好,就一起去了昌途书社,他们初来乍到,对于省城的路也不熟悉,路上又问了几个行人才找到书社,手册一两银子一本,但是还有一天就要院试,几人就咬牙一人买了一本。

    我有错,今天我要写两章……

    第39章 院试(下)

    “睡吧。”夜里方弛远抬头说道,此时房间里只有桌上的一盏昏黄油灯还微弱的发着一点亮光, 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暗, 方弛远躺在床上说:“夜里看书对眼睛不好,书明天再看也行。”

    “嗯。”赵铭舸点头答应了一声说:“我看书慢一点, 以前在书院看书也要到戌时, 你先睡吧,我再看一会就睡了。”

    “好。”方弛远打了一个哈欠, 就不再管赵铭舸了,他的生物钟已经养成, 这会困的连眼泪都出来了,他铺平了自己的被子,往床里面挤了挤,给赵铭舸让出一半空位, 合上被子就睡了过去。

    赵铭舸看看方弛远,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书本,拿起笔又继续勾画了起来, 这次院试主考官姓周, 据说是京里翰林院侍读, 从五品的官,他们四人没有门路了解这位主考官的性格爱好, 所以一切关于他在诗文上的喜好都要通过手册来推测, 他在算学律法上不如方弛远, 在策问上又不如张贤, 院试秀才录取人数全省五十人取其一, 因此他心里总是有些担心。

    院试相同又不同于之前的县试和府试,它要求起来更为严格。

    十二日寅时,方弛远四人瑟瑟缩缩的来到贡院门口,此时还是八月,天气不是太冷,但凌晨总有些寒气,冻的人有些发慌。贡院门前此时已聚集起来众多读书人,他们各自为群,窸窸窣窣的讨论着。

    “方弛远。”审查的官员抬头看了看方弛远,又对着手里的浮票看了看,比照着浮票说:“籍贯泷兴省,元凌府,溪山县,张家村,面白无须,年龄稚小,嗯。”那人点了点头:“快进去吧,下一个……”

    “谢谢。”虽然知道那人不可能注意道,方弛远还是道了一声谢才走进贡院,和以前一样,他一进门就有一个小僮引他去找了座位,考棚到的人不再少数,大多趴在桌子上补眠,此时还是凌晨,夜里风凉,方弛远又弄了弄身上的长衫。

    考棚里很寂静,即使此时还没到考试的时间,醒着的人也很少交谈,连眼神示意的人也少,方弛远沉默着把准备好的干粮,黄酒摆在桌面上,因为他自己手里有点钱,所以又偷偷的买了点药酒,分给了张贤几人。

    等待黎明的时间里,方弛远小睡了一会,到了卯时,考棚里的人几乎来齐了,呆在自己的考房里,方弛远也感觉的到考试的压抑,在他右前方的一个人,虽然看不见长相身形,但是从门帘下他来来回回走动的脚步,方弛远也能感受到他心里的焦灼。

    “十年寒窗无人识,一朝成名天下知。”虽然这句话更适用于在殿试上,但是在小小的溪山县里,能考上秀才也算是县里有名的人物了。

    “传话过来,辰时,可以发卷了。”

    方弛远的座位在第三排,还算靠前,所以能听到前面考官们的声音,考官话音刚过没多久,就有一个小僮撩开了他的门帘,放下一沓纸张和三根蜡烛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等发完了卷,考官又照例念了一遍作弊的处罚,强调让那些有小心思的人不要害人害己,送了自己的性命,才开始考试。

    方弛远深吸一口气,这场考试要持续九天之久,共考帖经,墨义,算学,策论和诗赋五场,策论,算学每场两天,第八天下午酉时交卷,第九天上午辰时方可离场。

    他展开自己的卷子看了看,第一场墨义,需要大段大段的默写四书五经和律法里的内容,因为他四书五经都已背熟,所以需要思考的时间不多,因此倒也没有急着开始书写。

    磨好墨,在草稿纸上默写完四书五经的内容之后,方弛远看到关于律法的题目,眉头稍微皱了一下,盯着题目,他发现此次考试竟然不是延续以前默写律法的形式,而是出了几道官府公案,里面有犯人犯的罪行和官府给出的处罚,让考生根据官府给出的处罚默写出依据的律典。

    好在他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跟着李云长和楚正则的时候,或多或少都能见识到一些官场上的事,尤其是跟着楚正则,更是会经常听到关于断案的趣闻,因此在下午未时他也把题目答完开始卷写答案。

    得益于李云长的帮助,两年里他仿照颜真卿的笔迹,渐渐找到了一点自己的风格,虽不是多么出色,但也决不会在一众答卷里毫不起眼,没有特色。

    写完最后一个字,方弛远放下笔,等着笔迹慢慢变干,此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巳时了,夜里他没熬夜,喝了点药酒防寒就早早的睡下了,早上也只简单的喝了一点米汤,沾水吃了个馒头。

    第二场考试是在第三天,考的帖经,四书五经的背诵对现在的方弛远已经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了,他只要注意自己没有错别字,这场考试对他来说并不沉重。

    时间慢慢过去,转眼间到了第六天,他开始回答策论的内容,这场考试和诗赋一样,算是方弛远在几门考试中比较薄弱的一点。

    拿到题目,他像往常一样浏览,看了一眼,发现题目并不容易,他敢肯定这不是四书五经里任何一个句子,应该是一道截搭题,而且是一道短搭,考官从每个句子里抽出两三个字,把题目的难度提高了很多,考生要是对四书五经熟悉的程度不够,估计连题目都看不懂,更不要说后面的审题了。

    方弛远自己忖度了半天,把能用到的句子排列组合,慢慢筛选,最后觉得考官应该是想问关于加大推行律法力度的可行性,联想到先前科考题名的改变,他愈发觉得正确,于是下笔破题,顺着律法改革的利弊谈了起来。

    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方弛远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不是他对改革律法有多少高见,只是虽然生活在古代,但是他却对古代的律法制度并不认同,只是迫于现实不得不去遵守。

    他在答卷上写的也不是他想法的全部,他只找了几个现在人能接受的措施写了一下,希望他这只小小的蝴蝶翅膀,可以扇出一些不一样的效应。

    答完策论之后,院试也几乎快要结束了,最后剩下的一篇诗赋,按照以前的考法是不会单独考察的,今年不知怎的也做了不小的改变。

    诗赋题目是“追”

    。至于追什么,怎么追,试卷上一字未提,因为这首诗有一天的时间去答,所以方弛远拿到后并没有马上就去思考,作诗对他来说有时就像上天一样困难,有时有了灵感又向吃饭一样简单,因此他先在考房里揉了揉肩膀和后背。

    将近八天的考试,方弛远比以前在县试和府试中的状态好了很多,即使是现在也只是觉得精神上有些萎靡,身体上有些酸痛,却没有以前那样随时会倒下去的感觉。

    古人写诗,多有一些寄托情感,抒发心志的感慨,方弛远写诗却很少会有这样的感触,“追”这个字有些像是对理想志向的抒发,又有点对时光过去的感叹,方弛远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去想。

    觉醒记忆的五年来,他的生活平平静静,没有多少波澜,每一天好像都是按部就班的生活,可他又不觉得枯燥,每一天都过得实实在在,大概经历过生死的人,对平淡的生活都会有更深一点的理解。

    仔细研究之后,方弛远猛然间想到考试之前关于主考官的一个传闻。

    传闻说:“本来按照周大人的品阶是不能来这里当主考官的,但是这是他师座孙老先生的故土,他为了缅怀孙老先生不知用什么方法才请旨来这里做监考官的……”

    有了这个传闻,再加上主考官的身份,方弛远也就大致明白题目的意图了,他想着把自己沉浸在一个思念的情景里,找到了一些感觉,又把感觉转化成文字,稍微修饰一点也就不再过问了。这是他两年学习总结下来的方法,虽不见得每次都能出彩,但总比他苦思冥想写出来的要好的多。

    二十日下午酉时,方弛远交上最后一张答卷,至此,对他来说院试也就结束了。此时考棚里的人除了不能出去外,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但是他没那个交谈的心情,倒在自己的床铺上,把剩下的药酒喝完,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辰时,恰巧是放行的时间。

    方弛远出去的算早,一出门就找到了在门口等待的方喜云,他笑着走了过去,没有跑,也没有大叫,这是方喜云教他在外面的礼节。

    “爹”方弛远喊了一声,就被方喜云拉上了租来的马上,不一会赵铭舸也进来了,两人一起就说着话,张贤还没来,方喜云却要走了,方弛远疑惑的问:“爹?不要等张贤了吗?”

    方喜云看了看两人,半晌才蠕动了一下嘴唇说:“他昨天就出来了……”

    我欠了好多字啊,这章是昨天的……

    第40章 归

    等待放榜的几天, 张贤先回了家, 他在考场上染了风寒, 强忍着也只坚持到算学答完,就下了场。这次考试他算是与功名无缘了,从考场回来之后, 他什么也没多说,第三天就默默的跟着张遇回了溪山县。

    又过了两天, “弛远。”方弛远正在看书, 赵旭就推门走了进来:“有人邀请你去明月楼!”

    方弛远闻言就放下书, 抬头看着赵旭说:“有说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 一个小僮送过来的,只留了张请帖就走了。”

    “还有请帖?”

    赵铭舸笑着从后面把请帖从赵旭手里抢过来说:“八月将逝,余欲邀弟三人于明月楼共庆金秋晚景, 以全赠书之谊。还……落款是楚赢。三个人?”

    赵铭舸奇怪的看着方弛远说:“这是还有我和赵旭的份吗?”

    “别胡说……”赵旭笑笑拿过请帖递给方弛远说:“来人只说是交给你的, 你不用多考虑, 去不去都随你。”

    “你们想去吗?”

    方弛远这两天有些烦躁,张贤走的时候虽然面上带着笑, 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到他心里的失意, 那种失落让他有些心塞,现在听到邀请就想出去走走。

    “去啊!明月楼可是泷兴最好的酒楼了,能去里面吃饭的人都是极有钱的人物。”赵铭舸说着又疑惑的看向方弛远问:“这楚赢是什么身份?能在明月楼摆晚宴?”

    “我也不清楚, 只是院试之前我送周先生的手册给过一个人, 这里写着“赠书之谊”想着应该就是那个人了。”

    “哦。”赵铭舸应了一声, 就开始期待方弛远的决定, 方弛远看着他,他就矜持的转过脑袋,过了半晌又偷偷的转回来,发现方弛远还在看他,就有些窘迫的说:“都说了你决定了,我又不会有意见,你老盯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

    方弛远笑笑,心里反倒轻松了一些:“准备吧,晚上我们就去明月楼玩一遭。”

    “我想起来了。”方弛远和赵旭两人都要准备了,赵铭舸突然说:“楚赢。”

    “啊?”

    “弛远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这里有人把你在院试的排名放到案首吗?”

    “嗯,记得。”方弛远点点头。

    “那你还记得我说有个姓楚的也许也能得案首吗?”

    “有。”方弛远闻言又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赵铭舸笑了起来:“我就说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

    “所以,你知道楚赢是什么人了?”

    “不知道啊。”

    “呵。”赵旭笑了一声和方弛远一起背过身去,不在问他,接着对去明月楼的事谈论了起来。

    因为院试开始时,方喜云和张遇两人就退了贡院边上的客栈,在偏远些的地方租了一间宅子落脚,住的离城中心远了一些,而明月楼却是在省城里最繁华的地带,所以下午未时刚过,方弛远三人就开始出发赶往明月楼。

    到了城里又在街上逛了一圈,到了酉时,方弛远三人才按照请帖上的约定去了明月楼。

    明月楼是个四层的建筑,最高的地方离地可有十八米,相对于现代动辄数百数千米的建筑相比,这个高度有点不值一提,但是古代,与明月楼周围的建筑相比,它绝对是其中一霸。

    “这里真高!”

    赵铭舸只来得及感叹一句,就有一个小僮过来说:“几位是受请过来的吗?可有请帖?”

    方弛远看着来人,嘴唇微动说:“没有请帖可以进去吗?”

    “公子说笑了。”小僮笑笑:“这明月楼今天被我家大人包了摆晚宴,没有请柬的人今天怕是要去别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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