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宓端坐在桌案前,正垂眸翻阅文书。

    云岑摸了摸鼻子,看向头都没抬的自家主子:“王爷,轻雁姑娘求见。”

    “不见。”

    “她也不听卑职的。”云岑无奈道。

    秦宓淡漠道:“不守王府规矩,便搬出去,陛下自会替她另寻安置之处。”

    云岑如实回禀,轻雁便干脆让侍女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

    她身份特殊,王爷都赶不走,旁人更是拿她没办法。

    行事又蛮横,说好听了是活泼可爱,说难听了就是嚣张跋扈。

    云岑也只敢在心里吐槽,他还是更喜欢容小姐那样知书达理、温柔乖巧的姑娘。

    就是不知道王爷喜欢哪种。

    他看着门外走过来的两道身影,提醒道:“王爷,容老爷子来了。”

    “嗯。”座上人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云岑起了些小心思,又道:“还有容小姐,卑职瞧着是不是瘦了些?”

    话音刚落,就见方才还嵬然不动的男人停笔抬头,目光落向门口的位置。

    轻雁皱皱眉,打量着走进来的女子。

    好一朵典型的京城娇贵花,又柔又媚,骨头里怕是都能拧出水来。

    她素来不大喜欢这样的女人,矫揉做作,实际又没什么用。

    看着容嫱矜持的步伐,芙蓉面,杨柳腰,小脸上一对水汪汪的眼眸,好似随时要梨花带雨一般。

    轻雁坐直了些,眼底的轻蔑藏不住。

    “见过王爷。”那一把嗓音也是有气无力,软哒哒的没个正经。

    老爷子落座,寒暄几句,看向门外轻雁的方向,奇怪道:“那位是……?”

    秦宓没应声,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轻雁把玩着手里的珠子,气不过,扬声道:“你没听说么,我是王爷的新欢呀。”

    说着挑衅似的看向容嫱。

    容嫱垂下眼睑,只让人瞧见她沉默浅淡的侧脸,几缕鸦色长发安静垂在肩头,耳垂上挂着陌生的珍珠耳坠。

    片刻,听见秦宓开口:“近日坊间不实传闻愈演愈烈,本王已叫人去处理了。”

    轻雁不高兴地撇撇嘴,许是心虚,到底没继续说什么。

    这事儿确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秦宓若真追究起来,她也讨不得好。

    老爷子弯腰咳嗽几声,打圆场道:“是该管管,总不好由着假消息满天飞。”

    秦宓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并未反驳。

    容嫱这才抬眼,待撞上他的目光,却又立即撇开脸去,耳根泛红。

    秦宓摩挲着茶杯边缘,不由想起那日她一番告白,微微眯起了眼。

    第十七章 强吻

    “本王送的耳坠,不喜欢吗?”

    他忽然出声。

    在场齐刷刷几道目光3都落向容嫱,她不得不转回去,小声道:“喜欢的,容嫱谢王爷抬爱。”

    “那怎么没戴?”

    容嫱轻咬红唇,一双眼盈着朦胧雾气看向他,片刻才闷闷道:“不合适……恐招惹闲话。”

    “容嫱不愿王爷名声受损。”

    轻雁皱了皱眉,怎么觉得好像在内涵她不懂事?

    秦宓盯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手指无意识在桌上敲了两下,缓缓道:“本王身正不怕影斜,无妨。”

    无妨??

    云岑嘴角抽了抽,您方才对待和轻雁姑娘的流言,可不是这么说的。

    容嫱愣了一下,呆呆道:“……噢。”

    轻雁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脸色有些难看了。

    老爷子笑道:“容嫱承蒙王爷照拂,是这丫头的福气,亦是我容家的福气。”

    秦宓不置可否,淡淡扫他一眼:“老爷子拖着病体前来,所为何事?”

    老爷子这才叹了口气,抖擞精神说到正题:“我这病怕是无法根治,活了几十年,儿女也都成家立业,自问没什么遗憾。”

    “唯一挂念,不过我那不成器的嫡孙儿。”

    他赶紧道:“我楮儿虽心思散漫了些,到底是有能力的,且为人正直勤恳。”

    “就是……总不得时运……”

    容嫱算是听明白了,这是给那吃喝嫖赌游手好闲的容楮走后门来了。

    一个科举频频落榜的纨绔,便是给机会,他抓得住么?

    “正直,勤恳?”秦宓似笑非笑地重复这两个字。

    老爷子心里发虚,却又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正要补救,就听见那人淡淡地应了声。

    “好,改日送容公子一份大礼。”

    老爷子喜上眉梢,连连道谢:“楮儿他日若能有出息,必然会尽心护着容嫱这个妹妹!王爷放心!”

    他不说还好,一提这个,秦宓的脸色便肉眼可见地冷了下去。

    “本王还有要务,请回吧。”

    “您忙,老臣告退。”老爷子目的达成,正美滋滋的。

    轻雁眼见着这些人终于要走了,趁机起身朝秦宓走过去:“王爷,去游湖吧?”

    “让府里侍女带你去就是。”秦宓看见她走进书房,神色微沉。

    轻雁不满拧眉,伸手去夺他手里的折子:“别看了,有我好看吗?陪我……”

    秦宓压住折子,正沉声要叫云岑处理。

    忽听“啪”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

    一只莲纹青瓷杯落地,带着滚烫的茶水泼了一地。

    容嫱小声惊呼,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老爷子眼皮一跳:“怎么冒冒失失的。”很快反应过来,重又温和道,“如何,没烫到手吧?”

    容嫱将手藏进宽大的广袖中,摇了摇头,有些尴尬。

    “王爷莫怪罪。”老爷子忙道,心里其实清楚秦宓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就同她生气。

    果然,男人并无追究之意,反而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声音低沉:“你过来。”

    轻雁站在一旁,却完全被视而不见,极不爽快。

    容嫱悄悄拉起袖口挡住被烫得火辣辣的右手手背,摇了摇头。

    秦宓抬手,在桌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

    书房内一片静谧无声,老爷子低声催促:“去啊。”

    容嫱这才硬着头皮走过去,在他伸手过来时避了一下:“王爷,男女授受不……”

    话还没说完,却已经被抓住手臂带了过去,动作果决,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秦宓抓起她的手,只见那嫩白的手背已红了一大片,其间还有两个水泡,格外扎眼。

    轻雁伸头看了一眼:“又不是什么重伤,至于吗……”

    容嫱忙一把抽回手,背到身后,犟得要命,偏叫人听出几分委屈的意思:“这位姑娘说得对,不要紧的,我回去擦些药便好了。”

    秦宓抬眼:“不是要去游湖吗?”

    轻雁一喜:“王爷终于想起来啦?”

    “青伯,安排人带轻雁姑娘去游湖,没游遍碧水湖不准回来。”

    青伯恭恭敬敬上前来,却被轻雁嫌弃上了:“不行,我只和王爷游湖。”

    青伯脾性冷硬,一板一眼道:“轻雁姑娘,这儿到底是晋朝摄政王府。”

    剩余的话他没说,轻雁却懂了,只得咬咬牙,气恼地转身离去。

    秦宓瞥了老爷子一眼,后者识趣道:“老臣这病体熬不住,先回去了。”

    “容嫱,别惹王爷不高兴。”

    管事青伯接过下人拿来的药,听见这话,冷笑一声。

    谁家长辈会将孙女单独留在一个独身男人家里?

    果真不是亲生的,不会心疼。

    “容小姐,这是上好的膏药,明日就好了。”

    “多谢青伯。”

    不知是不是错觉,容嫱总觉得青伯对自己格外温和。

    这可省却了许多麻烦。

    她有些凉薄地想着。

    “手伸出来。”秦宓垂眸挖了些药膏,低声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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