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些又不是为他,不过是前世之仇搁在这儿,她自己没有地位优势找出仇人,而他却拥有天时地利,因而站在情理的份上出点力罢了。

    陆瞻换了话题:“这时节竟然就有豆角了。”

    宋湘抬眼瞄他。

    陆瞻有点不好意思:“我对你做的炝豆角印象深刻。”

    宋湘撇眼,一下下地撕着豆角棱。梨花走进来,缠着她的脚转来转去。她看了看它食盆,倒了些水在盆里,摸摸它的头,它便低下头吨吨吨地喝起来。

    陆瞻心想,这狗子可真幸福。

    ……宋濂带着胡俨在村里头转了一圈,太阳下山的时候就回转了。

    陆瞻惦记着去了通州的杨鑫该回来了,便就起身告辞。

    胡俨问宋湘:“今日叨扰了,你什么时候再进城?上我们家吃茶。”

    宋湘客气两句,目送他们走远,进到院子里回想着陆瞻说过那些话,前世的人情网又在脑海里铺开了。

    借着世子妃的身份,她参与过不少应酬,当时被外面的闲言碎语逼得她在人群里苦练察言观色之术,因此窥破了许多秘密。

    长公主的秘密就是她御花园闲逛时无意间听到的,至今长公主提到威远侯时的神情她还记得清楚。

    但是长公主与威远侯又差着辈,加上没有线索,她实在也没参透他们之间为何事结仇。

    站在前世孩子们母亲的立场,她当仁不让是要站在陆瞻这边的。

    陆瞻若能争取到长公主,那就等于多了个萧家为助力,但是否能利用好这道线索她却没什么把握。

    威远侯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凭他戍边立下的那些战功,其实是很难撼动得了他的。

    而且,以陆瞻里外都有忧患的情况下,也不适合贸然触碰这个结。

    不管怎么说,皇帝让他观政,总是件好事情。而这件好事情也让她想到了另一件事,前世陆瞻成亲之夜被罚去屯营半年,就是这半年的磨练,让他回来后一改从前心性,成熟成长了很多……

    ……

    陆瞻离了村子,好长一段路上都在沉默。城门下他忽然停了停,跟重华道:“回头挑个机灵点的人,到村里来盯着点儿。但最好别让她起疑心。”

    原先有郑容在,倒没什么好担心的,宋湘虽然也会武功,终究是个姑娘,眼下就带着濂哥儿住着,他还是谨慎些好。

    听到了陆瞻与宋濂对话的重华立刻会意:“回头属下就找个机灵的又会烹饪的侍卫到村口来支个摊子!”

    陆瞻点头,打马赶上胡俨。

    回到王府已经天黑,陆瞻先打听杨鑫,杨鑫却还没回来,便让人拿着宋湘给宋珉的信去一趟通州。

    然后又着人去往栖梧宫,把日间没做成的事情——陆昀跟钟沈两家子弟接触的事告诉了王妃。

    王妃听说陆瞻下晌出了城,便往延昭宫来。

    半路却遇见周侧妃,围着披风自外头进来。

    周侧妃连忙止步行礼:“王妃。”

    晋王妃扬扬唇角:“出门去了?”

    王府里的侧妃未经王妃允准,是不得出府的,周侧妃明显有些慌乱,深揖首道:“家兄伤了腿脚,妾身心忧不已,得知消息后去禀王妃,栖梧宫的人却说王妃在歇息,妾身因心急,便就禀了王爷,回去了一趟。”

    晋王妃缓声道:“这栖梧宫的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周侧妃微顿,忙说道:“是妾身的错。”

    晋王妃伸手虚扶她,缓步道:“怎么搞的,忽然就伤了?”

    周侧妃转了个朝向,跟上去:“昨夜轮值的时候遇上西城娼馆里有人斗殴,前去劝架时误伤了。”说着她看向王妃:“斗殴中的一方,是周毅的长子。”

    周侧妃的哥哥周云飞也是五城兵马司里的副指挥使,现在南城当差。

    晋王妃闻言停步,目光落在她身上。

    周侧妃不敢抬头,望着地下。

    隔半日,王妃道:“伤的重吗?”

    “好在是些皮肉伤,只吓了一跳。”

    晋王妃略沉吟,随后望她道:“那是该去看看。”

    第100章 他们要找罪魁祸首

    俞家和周毅这件事晋王府并未参与,都以为随着周毅之死,这案子便尘埃落定,不想却还有周毅长子在外行凶闹事的传闻传出来——站在晋王府人的立场,周侧妃把这事告诉晋王妃是正确的,但仍有谄媚之嫌。

    晋王妃去了延昭宫,半路打发了人去探听内由。

    另一个周家这边,就正一片愁云惨雾。

    东跨院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嘶喊声,周毅长子周胜的房门前围着一堆人,但却无人敢近前,周毅的夫人由丫鬟搀着,凄惶地对着屋里抹眼泪。

    屋里头飘散着刺鼻的酒气,还有草药味夹杂其间。大夫额间大汗淋漓,手脚并用地钳住床上奋力挣扎的周胜,给他包扎伤口,还要防着他的拳打脚踢。

    丫鬟快步奔出来:“太太,大夫说伤到了筋骨,情况不甚好!”

    周夫人两眼一翻,倒在了丫鬟怀里!

    “快!扶太太回房!”

    众人七手八脚把人扶了回房,周夫人又已幽幽醒转了,拍着床板痛哭起来:“我这是造的什么孽,连连摊上这样的祸事!”

    周围人慌忙上前递帕子安慰。

    周夫人嚎哭半日,突然止住哭声爬起来:“伤了大爷的人是谁?赶紧把他找出来!”

    旁边立刻有人去。

    “不用找了,是怀远将军刘贺的侄儿!”

    这时候次子周荣走进来,“如今姑母被姑父押进了佛堂,咱们已经惹不起刘家了,何况昨日到场的还有晋王府周侧妃的哥哥,据说也误伤了。

    “咱们要是以此生事,搞不好靖安王也要插手!晋王府的人咱们惹得起吗?!”

    周夫人愣住,随后又啼哭道:“那就给我把李家往死里弄!弄到他们家破人亡为止!”

    周荣又道:“找李家有什么用?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个告状的人!倘若不是她兴风作浪,父亲何须丧命?大哥又怎会因为孝期饮酒被姑父强行免职?倘若大哥不被免职,自然也不会去酒楼买醉,与人起冲突伤了自己!”

    “你说的对!”周夫人瞬而站起来,“必须找到这个罪魁祸首!必须让她偿命!”

    周荣咬牙:“我听说李家铺子已经接盘了,接手的人家是对母女,据说跟李家有些渊源,听说那日去胡家递状子的也是个女子,我怀疑很可能就是她们!

    “我会再去核实,倘若无误,我定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不知天高地厚!”

    “必须让她们偿命!”

    周夫人尖利的声音穿透了屋顶。

    ……

    宋湘知道皇帝从小就重视对陆瞻的栽培,前世陆瞻是以被罚的名义去的军营,但实际上让他获益良多,那么这一次又让陆瞻去了观政,可见皇帝心里门儿清。

    但宋湘仍感疑惑,既然晋王是他仅剩的嫡子,他又器重陆瞻,为何又还不曾下旨立储呢?

    送走了陆瞻和胡俨的这几日,宋湘成了照顾孩子的老妈子。生活平静安逸,闲来无事除了想想这些,每日脑子最活络的就是想着怎么做吃的保证宋濂的胃口,以为他习武做准备。

    起初几日确实如她的预想,皮猴儿每顿都饱饱吃上两碗饭。但最近几日她发现他下晌总要去外面玩一会儿,回来时就不嚷嚷着饿了,也不往厨房里钻。

    宋湘好奇,但问他他也不说。

    由于他放学后还是会饿的,她就排除了他食欲的问题,从而又推算出问题出在下晌出去玩这段时间。

    这日就跟着他出了门,看他蹦蹦跳跳到了村口,然后直接就奔向不知什么时候摆在这儿的一个烤肉摊去了!

    “苏大哥!”

    宋濂嘴巴甜甜,只见那被唤苏大哥的摊主哎了一声,立刻递了一大把肉串给他,也不收钱,就任他走了,就好像是早就烤好了等他过来一样!

    村口这里是个极微小的集市,有间杂货铺,一间粮油铺,然后还有个肉摊什么的。近来多出来的这个烤肉摊,宋湘平日买菜的时候曾经留意过,但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却成了宋濂不吃饭的问题所在!

    她箭步上前,一把抓住埋头大啃的熊孩子后领:“往哪儿跑呢!”

    宋濂被迫站住,人还在往前挣扎!

    宋湘不由分说押着他回到家,院门一关,拿着那把肉怼到他跟前:“我说你怎么回来不嚷着吃饭了,合着天天吃这些。说,怎么回事儿?钱都不给人家,你还学人赊账了不成?”

    宋濂盼了大半日的烤肉没吃上嘴,咽了口口水说:“我可没有赊账,这是陆大哥请我吃的!”

    “‘陆大哥’?”宋湘眯了眼睛。

    “是啊!上次他来咱们家,说回头请我吃肉串,随便吃,不收我钱!”

    宋湘怔住:“你是说,那烤肉摊子是他开的?”

    宋濂点头。

    宋湘脸色顿时沉了,这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居然纵容小孩子拿这些当饭吃?!

    她说道:“以后不许吃了!不给我好好吃饭,以后也别想我给你买肉吃!”

    “噢。”宋濂蔫了。

    宋湘望着,又道:“想吃的话我会烤给你吃。”

    宋濂抬头:“是不是因为是陆大哥请的,所以你不让我吃?”

    “我有那么小气吗?”

    “你这么问,我也不敢说啊。”

    宋湘拍他一下后脑勺,推他进厨房吃饭,手里那把肉串,顺手温在了饭锅里。

    “湘姐儿!”

    刚端上饭碗,忽听隔壁陈五叔在呼唤,宋湘连忙放碗走出来,只见赶车归家来了的陈五拿了封信给她:“你母亲捎了封信给你,看样子蛮心急,特意让我即刻回来的,不知道什么事,你快看看。”

    宋湘称谢,边展了信边往回走,走到半路她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宋濂也出来了。

    宋湘凝眉:“铺子里出了点事。母亲连日被人跟踪。”

    “什么?”宋濂张大嘴,“什么人敢跟踪?抗打吗?”

    宋湘白了眼他,低头再仔细看了遍信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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