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aa恋并不是社会主流,陶风澈光是脑补了一下自己跟汪源谈恋爱的场面,都感觉到了一阵窒息,以及毛骨悚然。

    简直就是一部恐怖片。

    他试图开口反驳,可赵嘉阳却又将他打断:“时光催人老啊,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特别喜欢围着我跟你婶婶打转,说要跟你父亲还有我们俩过一辈子,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小澈也有喜欢的人了。”

    他语带感伤,陶风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又实在想知道那个答案,一时间左支右绌,只好愣在原地,余光频频瞥向手机。

    赵嘉阳一时间没能崩住那副伤感的表情,笑出了声。

    “行了行了,孩子大了不中留,我早就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小澈已经不是那个被爸爸凶了就拽着我跟你婶婶的衣服,说要跟我们回家的小孩咯。”他挥挥手,满脸揶揄,“你接电话吧,就当我不存在就行。”

    “不需要叔叔戴耳塞吧?”他犹嫌不够似的,又补了一句。

    陶风澈要是还没听出来赵嘉阳的蓄意打趣,他就是个傻子了。

    他涨红了脸,奋力分辨:“叔叔你说什么啊!那是汪源!”

    他生怕赵嘉阳不记得,或是听成了某个同名同姓的人,赶忙又做了注解:“就是我那个发小!”

    陶风澈满心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洗刷冤屈,再不会横生枝节,可这话落在赵嘉阳的眼里,就是明晃晃的欲盖弥彰。

    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陶风澈半晌,目光中满是包容:“好,叔叔知道了,你接吧。”

    看上去彻头彻尾一个慈爱的长辈的形象,若不是他先前开口调侃,此时的嘴角又压都压不下去,陶风澈估计都要信了。

    ……完了,越描越黑。

    陶风澈眼一闭心一横,干脆挂断了电话。

    反正这么多天都等了,也不急着这几分钟,到时候到餐厅之后借故说要去上厕所,再给汪源回电话就好了。

    再说了,汪源的这通电话也不一定就是要说账户的事情,指不定就是从别的同学那里听说了他们几天提早放学,然后心生不满,打电话过来找他吐槽唠嗑的呢。

    【陶风澈】:[我现在有点事,不方便接电话。]

    他回了一条快捷短信给汪源,然后将手机摆在了二人间的座椅扶手上,身体力行地表示了在电话跟叔叔之间选择了叔叔,所以绝对没有在偷偷谈恋爱。

    可赵嘉阳并不愿意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又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陶风澈本来就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陶知行去世后,他更是愈发少年老成了起来。

    但赵嘉阳心里清楚,陶风澈并不是舍掉了七情六欲,他只不过是将很多情绪都压在了心底,而这样过度的克制,对身心健康均是有害无益。

    于情于理,陶风澈都需要有适当的发泄,现在就挺适合的——他难得见到陶风澈这么活泼的样子,心里想些什么全写在脸上了。

    而且他本身就喜欢逗陶风澈玩,完全就是乐在其中。更何况,陶知行去世后,他便是陶风澈唯一的长辈了。赵嘉阳自认自己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应该教一教他的。

    “小澈,你父亲去世前,有没有跟你聊过一些东西?”他斟酌着措辞。

    “嗯?”陶风澈有些不解。

    难道是说明暗两边的生意,或是一些具体的部署吗?陶风澈这么想着,呼吸便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

    “ao交往那方面的,以及一些具体的常识,比如说,标记。”

    在陶风澈暗含期待的目光下,赵嘉阳缓缓开口,给出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怎么还在说这个啊!

    陶风澈窘迫到了极点,恨不得咆哮出声,求赵嘉阳换一个话题。

    可他还在襁褓中赵嘉阳就抱过他了,又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镇压起他的反抗来就像如来佛祖镇压齐天大圣一般轻而易举。

    于是陶风澈只得涨红着脸,强忍着羞窘,听赵嘉阳给他进行一对一的alpha青春期性教育。

    ……被长辈面对面科普性知识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于戏剧化了,简直就是一场劫难。

    受刑中的陶风澈只觉度日如年,也不知具体过了几分钟,放在扶手上的手机忽然响起了一声短信提示音,短信的内容也随之自动显示在了屏幕上。

    陶风澈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一般,迫不及待地低头看下去。

    【汪源】:[陶哥,刘天磊那个海外账户的收款人名字查出来了,系统显示叫“yin chu”,你认识这个人吗?]

    yin chu。

    这是西大陆的语序,如果改成汉语的话,是chu yin——楚殷。

    陶风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他的心脏瞬间坠入谷底,整个人如坠冰窟,冷汗顷刻间便将衣服浸透,再一次体会到了“汗如雨下”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柔软的织物黏在肌肤上的触感让陶风澈恶心得想吐,谁都没有动,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突然被树脂袭击了的虫子,困守在粘稠的液体间动弹不得。

    他漫无边际地思考着。

    手机屏幕因为无人操作而暗了下去。

    陶风澈和赵嘉阳的视线终于在漆黑的屏幕上交汇了,后者慈爱的表情僵在了脸上,眼中逐渐泛起阴鸷,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意。

    他徒劳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分明不久前才喝了大半罐可乐,此时却干涩得像是沙漠中久违饮水的旅人。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上错了车,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那个待他如父如兄的叔叔,又或许他其实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直到这一秒,真正的赵嘉阳才从那个放浪形骸的躯壳中探出头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陶风澈艰难地滑动了一下喉结,发誓自己从嗓子眼里感受到了几分血腥气。

    在他不到十八年的短暂人生中,从未产生过如此迫人,仿佛命悬一线的危机感。

    赵嘉阳叹了口气,突然间笑了起来。

    “小澈,你知道了。”

    他说得笃定,将还剩半听啤酒的易拉罐像揉一张餐巾纸一样在手中揉成了一团,任由那些残存的金色液体在自己手中肆意狂奔。

    然后他抬手将罐子往地上一抛,昂贵的真皮瞬间被污染了个遍,却连一个施舍的余光都没能得到。

    赵嘉阳用残存酒液的手揉了揉太阳穴,目光中带着些怅然:“睡会儿吧。”

    陶风澈的记忆停留在颈部传来的剧痛,赵嘉阳向自己伸出来的手,以及他的脸上。

    赵嘉阳的表情居然是哀伤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一团炽烈燃烧着的,疯狂的火,将周围一并点燃。

    第115章 失踪

    对于随月生而言,这本来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工作日。

    周三下午没有会议要开,七八月去西大陆时积攒下来的文件也批复的差不多了,但陶氏正常运转的过程中产生的,需要他审阅的文件也依然是一个不小的工作量。

    即便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随月生也依然穿着全套的西装,仅仅只解开了外套的扣子,里面修身的马甲一丝不苟。

    他腰板挺直地坐在书桌前,时不时用钢笔在文件上勾画一些细节,再翻到末尾写下批复意见。

    手机上设好的闹钟每隔一个小时便会响起一次,然后随月生会站起身,在办公室里稍微活动一下,休息一下眼睛,几分钟后再重新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之中。

    他一直维持着这样一种有条不紊的工作节奏,直到临下班时,周助理推开办公室的门,打断了他。

    “随总,我来跟您汇报一下今天剩余的日程安排。”

    随月生的视线停留在文件上,手握钢笔在某处画了个圈,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晚上七点,东耀建工的王总约了您在青悦吃饭,并表示会带上家属……”

    随月生微微皱了皱眉:“还有别的安排吗?”

    周助理看了下手中的平板电脑,再次确认后摇了摇头:“没了,本来有个临时会议,已经挪到第二天了。”

    随月生微微颔首,周助理悄然退出去后,他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不用想也知道,王总嘴里的家眷,就是他那个还在上大学的omega儿子。后者前段时间在一个宴会上见到他后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再然后,从来没有过生意往来的王总便开口邀约了饭局。

    随月生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可既然对方没有开口挑明,他也不好一口回绝。生意场上,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无声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将注意力继续转到手头的文件上,可看了还不到两页,刚合上不久的大门就被重新打开,周助理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短时间内被连着打断两次,随月生有些不悦地抬起头,只听周助理说道。

    “随总,有您的电话,来电人是程海。”

    程海?接陶风澈放学的保镖?随月生心里一跳,莫名地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而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程海语速极快,电话甫一接通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将事情汇报完毕:“随总,出事了。五分钟前我们到达校门口时,发现学校里的学生已经差不多走完了,打少爷的电话也显示关机。询问校门口的保安后,我们才知道今天提前了一节课放学。现在我派了一个兄弟跟保安一起去了校园里找人,暂时还没有收到回复。”

    随月生做了个深呼吸,又闭了闭眼,沉声道:“我知道了。你让人继续找,再亲自去一趟监控室,查学校里的监控。”

    程海听出随月生暂时没有追责的意思,松了口气,赶忙称是,又小心翼翼地问:“那需不需要我们开广播找人?说不定少爷 他就躲在哪个位置……”

    “不。”随月生一口回绝,声音中带着森然冷意,“暂时不要声张,有消息后立刻通知我。”

    站在几步之外的周助理听不到通话的全部内容,但仅仅只从随月生的只言片语中,他也能猜出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整个人噤若寒蝉,小心地观察着随月生的脸色。

    后者自从挂掉电话后就维持着一个低头沉思的动作,柔顺的灰色卷发垂下来,挡住了他的侧脸。周助理无法看清随月生的面容,但能感受到室内紧张的气氛。

    片刻后,随月生下了决定,转头看了过来:“你替我给王总的助理打个电话,随便编个理由,说我实在走不开身,然后把晚上的应酬推掉,请他谅解,然后说我会另找时间向他赔罪。”

    “是。”周助理领命而去。

    办公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随月生再没了看文件的心情,将它放到一边,手指在桌面上轻点几下,心中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了起来。

    陶风澈不是罔顾大局的人,在如今这么紧张的局势下,他即使再不喜欢被保镖跟着,也不会故意关机玩失踪。就算手机真的意外没电关机了,他也会找别人借电话来报平安的。

    就算记不住保镖的,也不可能记不住他的啊。

    想到这儿,随月生掏出私人手机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错过任何通话。

    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陶风澈是被人带走了,或者说……被人绑架了。

    可是陶家树大招风,商场上多得是想等着陶家垮台,好从中分一杯羹的竞争对手,在外更有视人命如草芥的红帮虎视眈眈。换言之,仇家实在是太多了,如果陶风澈真的被绑架了,随月生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是谁干的。

    因为每个人都有嫌疑。

    他沉思了几十秒,忽然间灵光一现——

    前段时间,陶风澈查到了人工信息素的事,那会不会……

    随月生迅速点开手机通讯录翻了翻,找到了赵嘉阳的电话。虽然二人至今都没怎么在私人场合接触过,但互相还是留了电话的。

    他盯着呼叫键,陷入了沉思。

    自从六月份接到江景云通知,说出现了人工信息素的注射者后,随月生虽然嘱咐江景云暂时按兵不动,实际上却一直在紧紧盯着这条线索,暗地里也有派人调查,可惜九州幅员辽阔,一直没有什么显著的进展。

    等到八月中,荆宁打电话过来,说陶风澈误打误撞地找到了人工信息素的生产线。他当时人尚在西大陆,让荆宁暂时按兵不动,一切等他回来之后再说,却没料到陶风澈立功心切,趁他不备直接杀到了刘天磊家中,开枪要了后者半条命,闹出来不小的动静。

    虽然他第一时间就派了人手将刘天磊囚禁在医院中,又让保镖严防死守,但到底还是打草惊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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