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大黑狗相当配合,闻靳深看它一眼, 它就兴奋地叫一声,还叫得十分有规律, 狗音洪亮震耳。

    对于真正惧狗的人来说, 这犬吠声就是种酷刑。

    时盏缩在闻靳深的怀里, 不安地小幅度扭动着身体:“它还没走阿?你倒是快阿?”

    “它不肯走。”闻靳深并不觉得自己的无作为有什么不妥, 进而十分贴心地提出建议, “我抱你走, 好不好?”

    这种时候, 时盏近乎没有思考的余地,想也没想就应声说好。

    简直正中闻靳深下怀。

    他勾唇,笑得得逞至极:“那我就勉强答应你, 不过得有一个条件。”

    “......”时盏脸贴着他颈部肌肤,香息拂乱着,她是一点儿都不敢回头去看还在吠的狗,“闻靳深,这个时候你还要讲条件,你真的太不讲究了。”

    闻靳深很清楚一点,在她方寸大乱的慌张时候,才是他真正的战场。

    其他任何时候,都不是。

    闻靳深无声地挽唇笑着,手作势圈住她的腰,很细很细,贴在身上来就像是能融掉似的软,他没忍住用大手握了又握,掌了又掌,然后在她额角上亲了一下:“陪我吃夜宵,我抱你走,嗯?”

    然后又是几声响亮的犬吠声,一声塞一声的刺耳。

    时盏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时,就感觉到左边脚踝处有呼呼的热气,接踵而至的便是湿热触感。

    她很肯定,那是大黑狗的舌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

    见状,闻靳深一边抬脚去轻轻别开哼哧哼哧的狗嘴,一边笑问:“你是陪我去吃夜宵,还是留在这儿和狗玩?”

    时盏脸色开始变得煞白:“还是吃夜宵吧。”

    退一万讲,万一闻靳深真的把她丢在这条无人的街道怎么办,现在还是深夜,所以左思右想,就陪他吃个夜宵,这笔交易也不亏。

    “那你能不能快点阿,磨叽死了。”她忍不住抱怨道。

    闻靳深挑眉,用一种懒懒又微哑的嗓音调侃她:“知道了,你这是很想让我抱。”

    时盏:“......”

    闻靳深俯身,手臂落在她腿弯处,另一只手壁搭在她细腰上,以很标准的公主抱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松松的像抱团云朵。

    对于常年健身的他来说,体重不过百的她确实算很轻了。

    时盏被双手顺势搂上他的脖颈,就算这么被他抱着,她也不敢分视线去看那条黑狗,只敢畏缩地将脸埋进他温热胸膛里。

    闻靳深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一点儿也不颠。

    也不知道被他抱着走了多长的路段,在那点时间里,时盏恍然地想起以前,他每次用这样抱着她前往的目的地,都是在床上,到底始终避不过一场翻云覆雨。

    ......

    周围变得热闹起来。

    时盏从闻靳深怀里抬脸来四顾环境,这条街是影视城著名的夜市街,哪怕在午夜也热闹得很,很多商贩小摊布阵似的摆着,两边更是有许多小吃烧烤。

    “放我下来吧。”时盏不自在地开口。

    刚说完,就看见前面不远处又有一条标准田园犬。

    不是。

    哪儿这么多狗阿?

    很显然,闻靳深也看见那条田园犬了,恶趣味地作势要放她下来:“那你下来自己走吧。”

    “别——”时盏中计被迫将他搂紧,拿出请人帮忙的服软口吻,“再走一截吧。”

    闻言,闻靳深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懒洋洋地阿了一声:“行吧,看在你这么想被我抱的份儿上。”

    时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出声,毕竟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实在是不能表现得太过分。

    闻靳深像是很满意她一时的安静和乖顺,连眼角眉梢都漫上深浓笑意,就算想藏也藏不住。

    果然男人永远都是幼稚鬼,再成熟也是。

    时盏没再嚷着要下来,于是被闻靳深一路抱到吃饭的地方,可能因为他的颜值过于惹目,总会引来无数目光窥伺。

    有人认出他,也有人认不出他,反正叽叽喳喳的议论是避不掉的。

    闻靳深随意找的一家面馆。

    非常普通的一家面馆,木桌子木板凳,墙面发黄,两边墙上都有一台老式摇头风扇,此刻呼呼滋啦地卖力工作着。

    等上面的时候,时盏就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木凳上的闻靳深,他浑身都散着矜贵,光是坐在这样的环境里就显得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

    就是这么一个他,怎么可能和她般配呢。

    错的,全是错的。

    她和他一开始就是错的。

    是她当初鬼迷了心窍。

    闻靳深注意到她直白的眼神,不由地笑了一下:“就这么好看?”

    “......”时盏说,“一般吧。”

    到底还是句违心话,倘若真的一般也不至于当初令她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他。

    闻靳深也没拆穿她,略一挑眉点头表示认可,认可她口里说的一般。

    “对了,”闻靳深突然想到一个事情,“我记得每一次我都有做措施,怎么就中标了?”

    时盏冷冰冰地砸出一句话:“你问我?”

    时盏真是越想越气,脸色难看得不行,她站起来就想走,闻靳深叫她一声:“走哪去?”

    “闻靳深。”时盏木着脸,语气斜上去,“你自己做的混账事儿倒忘得挺干净。”

    “混账事儿?”闻靳深开京腔时慵懒,且好听得不行,只是怎么听都很欠打,“我怎么不记得我做了什么混账事儿。”

    “你不记得?”

    “对阿,你说说看。”

    时盏深深呼吸,没控制住音量:“那次在你家,你非要在最后紧要关头才肯出来,我当时说什么来着,我是不是说过会中?”

    店内客人寥寥,但总归有那么三两桌,在时盏音落时全部齐刷刷地用各色眼光看过来,然后又八卦无比地去看她对面的闻靳深。

    时盏的余光里,隔壁桌那两个小姑娘的眼神仿佛......羡慕得很?

    果然这是个颜值即正义的时代。

    闻靳深用纸巾擦着面前沾着油垢的木桌,慢条斯理地,口吻气里有着笑意:“你先坐下吧,也不用这么大声,我不会逃避责任。”

    “真没想让你负责。”时盏说,“更也不会拿孩子去威胁你家里的。”

    母凭子贵的故事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她自然也不会耷着脸皮去闯那深不见底的闻家豪门。

    真的真的,她做不来这种事情,

    “还有——”时盏想着那次就来气,“如果那次你听我的话戴个套,我现在就是轻身一人,而不是多了个累赘,懂吗?”

    恰好老板端着托盘来上面,听这话表情都僵了,好半天都缓不过来,将面分别推到两人面前,唯唯诺诺地说:“慢用,套子在那边......不是不是,筷子在那边。”

    店里有人没忍住,爆出笑声。

    那笑真刺耳,和时盏眼下郁愤的心境形成鲜明对比。

    在听到她的话后,闻靳深脸上笑意渐渐敛去,眼底聚成难测的黑渊,累赘,她说他们的孩子是个累赘,他非常不喜欢这个形容。

    闻靳深正色道:“错在我,但孩子不是累赘。”

    “怎么就不是累赘?”时盏冷笑着,“可能对你不是累赘吧,毕竟怀孕的又不是你,最后不管堕胎还是生产都不用你承担,你是这样认为的?”

    闻靳深揉揉眉心:“行了,先别说孩子了。”

    “......”

    时盏真觉得搞笑,又不是她先开口提的。

    闻靳深看不下去她一直那么傻站着,伸手拍拍她的手臂,放缓语气:“先吃面吧,吃碗面我送你回酒店。”

    时盏面无表情地坐下,拿起筷子应付般夹几根面往嘴里送。

    闻靳深的食欲向来不算好,他吃相优雅温吞,量又少,她以前和他吃饭就爱盯着他看,总觉得他这样的人脸吃饭都会给人带来视觉享受。

    眼下,闻靳深没吃多少就放了筷子,正好也有电话进来。

    没开免提,时盏听不到那边的声音,只听见闻靳深淡淡地说了个好,就准备挂电话。

    “好什么好阿!操!”江鹤钦在另外一边吼着,“我背着我爷爷借给你的藏獒呢!还不快点给我送回来,我爷现在到处找,我他妈人要没了你知不知道!人立马就要出事了!你他妈赶紧给我送回来!!”

    闻靳深懒懒抬眼看一眼对面时盏,还是说:“好,先这样。”

    然后就直接撂了电话。

    再次打过来时,被闻靳深毫不留情地拒接。

    江鹤钦:???

    闻靳深付完钱,主动帮她拎包:“走吧。”

    时盏懒得去从他手里夺包,索性转身先行一步走在他前面。

    夏季晚风凉凉。

    他能做的,就是默默的跟随。

    到酒店一楼后,时盏回头从他手里拿走包,冷淡开口:“就到这儿吧。”

    闻靳深无声淡笑,也没再说什么,只目送她进了电梯。

    电梯门闭合前几秒里,隔着遥遥一段距离,时盏看见闻靳深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和前台的接待说话,表情淡得像座冰湖。

    出电梯后,时盏从包里翻出房卡,刷开房间。

    正好剪辑师将最新一集的成片剪好后发到她邮箱里了,时盏给电脑插上电源线,点开成片开始看,她对待工作向来仔细,看得一丝不苟。

    时盏一边看一边记录着发现的问题,觉得有几处镜头切换衔接十分僵硬,正在笔记本上写着,就听见敲门声。

    时盏放下手中纸笔,起身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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