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师一听就应了,招手叫着许乐两个,“来,先跟我过去吧。”

    那边金丝眼镜两个人一见许乐要走了,就有些急了,金丝眼镜冲着梅君如说,“您是校长吧,你怕是误会了,她真是许乐的亲生妈妈,我们找了好多地方好不容易找到他,您……”

    他话没说完,梅君如打断他说,“这事儿我刚才听人说了。只是你看,孩子也不认识你们,你们刚这么哭也没用。我已经打电话叫了孩子的养父养母过来,他养父跟孩子的父亲非常熟悉,要不你们先到我办公室等等,等到他养父来了,再说这事儿?”

    这时候,许乐和曹飞已经进了学校了。金丝眼镜又没别的办法,只能点头说,“好。”

    许乐和曹飞被带到了校长办公室旁边的一间办公室,郭老师找了杯子给他们倒了水,还有别的事情忙,就叮嘱他们别乱跑,出去办事了。

    屋子里一时间就剩下两个小孩,曹飞就烦躁的说,“那女人好讨厌,就会哭,跟罗小梅似得。乐乐,要不我带你翻墙走吧。”

    许乐只说了一句话,“她就是我妈。”曹飞就愣了。许乐就跟他讲中间的事儿。

    许乐的妈叫柳芳,北京人。

    当年小城青年曹玉文没上高中就背着铺盖卷去了东北,瞧着挺可怜,但说起来,柳芳比他更可怜一些。

    柳芳的亲爷爷据说是个大资本家,在北京虽然不能说呼风唤雨,可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柳芳出生的时候,正好是建国那年,多少资本家逃往台湾、香港。她爷爷觉得一没做过亏心事,二还资助过gcd,别说离开,心里还有点压中了的喜悦,一家人就守在北京没挪窝。

    柳芳出生的日子也好,正好是建国那一天,那时候她家还住在一套五进的大宅子里呢。她爷爷参加完了开国大典回来就抱上了孙女,自然也觉得她出生的日子好,况且小丫头又长得眉眼俊俏,一看就非池中物,当即就起了个小名叫牡丹,牡丹自是国色芳华,大名就单字芳。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中,小时候的柳芳,可真称得上金枝玉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小姐们会的她都会,吟诗作对,这是爷爷教的,跳舞唱歌弹钢琴,这是亲妈教的,那时候看,她就是个天之骄子,人生的前路已经摆明了宽阔无边。

    可问题人生就是这样。有的人前半辈子看着命运多舛,仿佛人生的苦难就没了劲头,但偏偏人到中年就会苦尽甘来。而有的人把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投胎上,年纪轻轻的时候瞧着一帆风顺,但却不知,这已到了人生至高处了。

    对于柳芳就是这样。在她当了十几年的千金大小姐后,上山下乡开始了。那时候文、革都开始两年了。她亲爷爷被打成了反派,一家人倒是仍旧住在五进的大宅院里,但佣人早没了,家也被抄了,一家子十五六口人住在一共四间房的一个小院子里,其他的房间都分给了贫下中农。

    她那时候正上高三,即便在学校里,也要遭受人们的白眼,甚至有人想要趁机揩油。所以,这个政策一提出来,她就别无选择但松了一口气似得逃离了北京。

    只是,柳芳没想到,东北有这么难。天冷的能够冻掉鼻子,她一双摸惯了钢琴的手压根干不了任何农活。农民们的确很朴实,没人因为她漂亮欺负她,但也没人因为她漂亮而帮助她——都被婆娘管得严着呢,压根不敢往她身边靠,何况她本来也挺傲的。

    她又回不去,许新民算是她在无奈中抓住的救命稻草,那时候许新民什么都帮她做,这世间,再理智的女人也会有感性的一面,何况那时候柳芳孤立无援,自己的人生满面苍凉。而许新民年轻力壮,长相俊美,上过高中,除了出身不好,还能帮她结束这种困窘的日子。

    所以,应该是在权衡之下,柳芳答应了许新民的求婚。在随后的八年婚姻生活中,柳芳为许新民生了许乐,而代价是,她几乎从未管过这个家——她不会干农活,也不会做家务,更不会看孩子。许新民照顾着这一大一小母子俩,但那时候他挺快活。

    后来呢。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中,许乐耸耸肩,对着曹飞说,“后来在我五岁那年,好像说是能回城了,她就跟我爸离婚了,然后跑了。我记得那天的,我跟着隔壁家的二牛哥在外面疯玩,结果磕到了,腿破了,就跑回家来找我爸,想让他给我弄弄。就听见他们在屋子里吵架。那女人说这婚她非离不可,她不能再留在这儿了。她会死的。我爸问她,那乐乐怎么办?那个女人跟疯了似地喊,我不能带他走,他会毁了我的。”

    许乐自嘲的说,“她就为这个把我丢了,我爸到了最后一口气咽下的时候,都没想着把我交给她,你说,我认她干什么?”

    许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点放空。其实都是两辈子的事儿了,他都死了又生了一回,所以口气有些淡漠。但在曹飞眼中,他却理解成为许乐这是想起了伤心事。他想他爸这个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也是这么的平静,这么的客观,这么的不留一丝情意。

    他忍不住去搂了搂许乐——偷跑去广州的事儿,显然就被这件事冲得一干二净。“乐乐你别怕,不想认就不认,咱又不稀罕她!”

    许乐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可又不想打击曹飞,只能冲他笑了笑,不在意的说,“没事,我就是跟你说说,你现在下去到校门口等着去,干妈干爸来了你就先把这事儿跟她们说了再上来,别让他们被她那样子给骗了。”

    曹飞忍着心脏的快速跳动,点点头。“我一定全告诉奶奶和小叔婶子,你在这里别出去,等我上来了再来接你。”瞧着许乐答应了,曹飞才出了门。

    许乐站在窗口,等了一会儿,看见曹飞跑到了校门口,就放了心。

    半个小时后,曹玉文就骑着摩托车到了。平时都嫌弃这东西肉包铁太危险的老太太和黑妹都坐在后座上,许乐在窗户上看着,曹飞上去和黑妹一起,将老太太扶了下来,然后就跟在曹玉文的屁股后面,嘀嘀咕咕说些什么,曹玉文原本焦急的步伐就慢了下来。

    门卫显然早听着梅君如说,让人到了就告诉他们去校长办公室。专门过去通知了一下,可曹玉文却慢慢地停了车,还在原地听了曹飞说了几分钟,这才进了办公楼。

    不一会儿,曹飞就跑了过来,进了门后,冲着他说,“我都跟小叔说了,小叔挺生气的,说让你放心,他不能让柳芳把你带走。他们进校长办公室了,要不,咱们去听听?”

    这一提议许乐也非常动心,其实他也想知道,上辈子没见过的亲妈,这辈子为何会来找他?曹飞一瞧许乐没反对,直接拉着他出了门。踮着脚走到了隔壁校长办公室门口。这时候已经下班了,整个走廊都安安静静,再说这年头也没有什么密闭严实的防盗门,都是单薄的木头门,因着年久都有些变形,声音就这么传了出来。

    曹玉文他们应该刚进去,那边校长刚介绍完他们的身份,正在介绍许乐的亲妈这两个人。许乐听着,他亲妈柳芳说,“您好,您就是曹玉文吧。我是许乐的妈妈,我有跟许新民的离婚证书,我有照片,我能证明我是真的。我找了你们好久了,我都以为再也看不到这孩子了,没想到真让我找到了,真是谢谢您,谢谢您帮我将他养大了,太谢谢……您了。”

    说着,她就又哽咽起来,应该是一直跟着她的那个金丝眼镜说话了,“真不好意思,我们找孩子找了好几个月,她这是激动的。我叫金成雁,这事儿我来说吧。”

    许乐听见曹玉文问他,“你跟她啥关系?”

    那个人呃了一下后回答说,“我是她现任丈夫。”

    曹玉文又问,“你们结婚几年了?”

    “六年多了,快七年了。”金成雁显然不知道曹玉文为什么要问这个,他说,“不过这个跟找乐乐没关系,我对乐乐的存在没一点想法,我们其实也是……”

    “那怎么不早来找?都这么久了,才来找孩子?孩子的亲爸爸去世了四年半了,别说什么原因,一个亲妈,对,你是城里人,是北京人,可你就算回了城也是亲妈吧。对孩子一点都不关心,走了后音讯全无,孩子亲爹去世了这么多年才来找,这是我养着,要是没我呢?这孩子就得在村子里要饭长大!你有什么脸找到这里,在校门口闹腾说自己是妈?”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屋子里传出来柳芳呜呜的哭声,还有金成雁的辩解声,“不是这样的,我们也是有些事耽搁了,但真没想到孩子爸爸去世了,所以来晚了。谢谢你照顾乐乐,我们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疏忽了。”

    这句话一出,连站在门口的曹飞都能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一窒,随后就听见老太太也哭了起来,拍着腿说,“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当初为了好嫁人不要孩子自己跑了,我儿子一个未婚的大小伙子拉扯了这多年,好容易养大了,这就来找啊。天底下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娘啊!”

    老太太这一哭,彻底扭转了老曹家的弱势。对,你是亲娘,你是女的,你是长得很好看的女的,瞧着就梨花带雨弱不禁风,让人怜惜。可这种唧唧歪歪的扭捏哭法,对着老太太拍着大腿的震耳欲聋的哭声,就跟蜻蜓点水似得,压根起不了任何波澜。

    里屋里顿时热闹了起来,梅校长也开始劝慰老太太。因为太伤心,害怕她身体出问题,最后连柳芳和金成雁也不得不向着老太太解释,“不是您说的那样,我那时候真带不走乐乐,我跟他爸说过的,等我安顿好了,就来接乐乐。孩子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怎么能不疼他?再说,孩子他爸也是想让他过好日子,也答应了的。”

    听了这话,老太太嘎嘣一下停了,然后呸了一声,“不要脸。许新民都去世了,你以为没人知道你干的那事儿了,就在这儿瞎咧咧。”她怕是不想把许乐推到前面,直接隐去了许乐的名字,“当年许新民离世的时候,就拉着我儿子手把孩子交给他了,我儿子还问他要不要带孩子找亲妈,许新民说的啥,说是你为了不耽误找新对象,说孩子拖累你了,才不要孩子的。我儿子这才将孩子带回来。要不然,有亲妈用得着我儿子养孩子?”

    说完,许乐就听见老太太拍着腿说,“我告诉你,想要孩子,没门。我们绝对不会同意的,也跟你没什么好聊的。以后别找我们。”

    曹飞一听,老太太这是结束语,立刻拉着许乐又回了旁边的办公室。关上门的时候,他偷偷对着许乐说,“奶奶好厉害,乐乐你放心吧,那女的哭哭啼啼的,弄不过奶奶的。”

    正说着,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老太太在外面用特别温柔的声音说,“乐乐,飞飞,跟奶奶回家吃饭去。”曹飞立刻高高的应了一声,就拉着许乐开了门。黑妹直接上前,将许乐领在手里,走在一家人中间,就往下楼梯处走。

    后面柳芳突然喊了声,“乐乐,我是妈妈!”许乐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看那张虚伪的脸,究竟演戏能到什么程度,他于是回过了头,却瞧见女人的头发已经乱了,因为哭泣妆容变得格外吓人,她瞧见许乐回头了,脸上立刻露出带有希望的神情,又叫了声,“乐乐。”

    许乐淡漠的回了头,理都没理她,跟着黑妹下楼了。他听着金成雁在后面跟他干爸讲,“许乐还没成年,柳芳是他的亲妈妈,我们是有监护权的。你不放人,就等着打官司吧。”他干爸说,“那就打吧,我等着。”

    曹飞的自行车被门卫保管着,他一出来,就交给他了。因为怕柳芳他们追上来,曹玉文直接让许乐和奶奶上了摩托车,然后冲着曹飞说,“带你婶子回去。”瞧见曹飞应了,一脚油门就走了出去。

    老太太身体弱,坐在许乐和曹玉文的中间。一路上她就抓着许乐的手,安抚着他,“乐乐,你放心,咱家不会把你给她的。那种女的,为了自己过得好连孩子都能不要,心太狠,谁知道她来要你是为了啥呢。乐乐,咱不能跟着她。”

    老太太因为干了一辈子的家务,手心非常糙,就像是块砂纸,因为用力,磨得许乐的手疼。可许乐却没有拽开的想法,在飞快的摩托车上,在已经开始变热的春风里,他突然想起了四年前,他刚来这个家的时候,跟着老太太第一次去卖辣白菜,老太太冲着他说,“你说玉文怎么把你……”那时候老太太多嫌弃他啊,可如今多护着他。

    但即便老曹家如此强硬,但这事儿真不是说不行就不行的。当天晚上,老曹家就聚在一起开了个会,但一家人都没个学问大的,也不懂监护权的事儿,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有一点,为了怕柳芳抢孩子,曹玉文决定把搬家和生意的事儿都放放,以后都由他骑摩托车接送许乐和曹飞两个。

    第二天一早,曹玉文送完他们,就去找了公安局的熟人,问他这事儿。人家也不懂这个,但公检法是一家,在这块熟人多,就介绍了个这方面的专家给曹玉文,让他去咨询咨询。

    那个人叫徐磊,多年的老法官了。对曹玉文挺客气,还给他倒了杯茶水,专门听曹玉文讲中间的事儿。听完后就颇为难地说,“未成年的监护权这事儿,咱们国家的民法通则规定,一是父母担任监护人,二是如果未成年人的父母已经死亡或者没有监护能力的,其祖父母、外祖父母或兄、姐或者关系密切的其他亲属、朋友担任监护人。”

    他喝了口茶说,“认定监护人的监护能力,要根据身体状况,经济条件,和被监护人在生活上的联系状况来确定。但咱们国家的监护制度现在还不完善,父母即便监护不当,也没有相关法律条文来剥夺他的监护权。所以,你看,即便按你说的,柳芳有抛弃行为,但她还是许乐如今唯一的监护人。”

    曹玉文听了显然有些意外,他有些激动地说,“那柳芳为了自己过好日子,把孩子扔了不管不顾七年,她想要就能要回来?那可是个孩子啊,又不是东西。她走的时候孩子都懂事了,对她说的话一清二楚,这样的娘,怎么跟她?”

    徐磊叹了口气说,“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

    “那孩子的意见呢?孩子现在一点都不想跟着她过,不能听从孩子的意见吗?”

    “肯定是要考虑的。但你要知道,一是柳芳是妈妈,一般抚养的话,都会比较偏重母亲。二是你和许乐之间不构成收养关系,说白了,就是没有法律认可的抚养关系,三是听你说,柳芳条件不错,这是个重要原因。”

    曹玉文挺受打击,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两腿打开,使劲揉了两下脸,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他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又问徐磊,“我要是找人把乐乐的收养手续办下来呢。当时我没结婚,人家不让办,我现在办下来呢?她是不是就不能要走了?”

    “恐怕……还是不行。”徐磊给他解释道,“《收养法》有严格的规定,只有在生父母有特殊困难无力抚养子女的条件下才能送养小孩,并且必须经过双方的同意。即便你现在办了收养手续,她也可以去法院要求变更抚养权。”

    “那就没法子了?”曹玉文瞪大了眼睛,哀求似得看着徐磊。

    徐磊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个头大约有一米七五左右,体型偏瘦,脸上的沟壑颇多,看着特别的严肃。他坐在那儿,与曹玉文对视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说,“我很同情你,但这事儿法律的确是这么规定的。”

    曹玉文眼中的希望就那么慢慢地熄灭了。他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打扰您了,那我先回去了。”说完,就站了起来,明明在这儿坐了不过半个小时,曹玉文的身体却好像佝偻了许多,站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徐磊连忙说了句小心,曹玉文不在意的摆摆手说,“没事,没事,有点低血糖。没事。”说完,他就准备拉开门离开。没想到徐磊却突然拿起了桌上的电话,不知道冲谁说了句,“你说现在的人啊,总是这样,有些人明明都判了,却死活都不执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难道法官能拿枪逼着你执行,只能这么僵着呗。”

    曹玉文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立刻回头,想跟徐磊说句谢谢。却发现徐磊压根就跟没看见他一样,一个人抱着电话说的开心。他知道这是避嫌呢,冲着徐磊鞠了个躬,这才开门出去了。

    等着中午去接许乐他们的时候,曹玉文脸上就带了笑的。曹飞一瞧就知道有戏,就缠着曹玉文说说怎么办?曹玉文一心开摩托车,呵斥了在后面扭得跟麻花一样的曹飞说,“动什么动,回去再说。”曹飞才老实了,不过依旧把头放在夹在中间的许乐肩膀上,悄悄说,“乐乐,你放心了吧,你看小叔那样,就是想着法子了。”

    许乐昨夜也想了一晚上,他上辈子没经历过这个,自然也不清楚其中的道道。但他也知道,这事儿肯定很难办,所以愁得一晚上没睡好,一早上都没好好听课。等到这会儿曹玉文露笑脸了,这才把心口的事儿松了松。

    等着回家,曹玉文就将徐磊的话说了,曹飞挺着小胸脯说,“我一定护着乐乐,不让他们弄走他。”曹远也跟着起哄,跑过来抱住许乐的腿,“小远也护着乐乐哥哥,不让哥哥走。”

    老太太在一旁听了叹口气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不过还是不太稳当,玉文,上次咱买房的那个老教授,不是教法律的吗?听说还挺有名气的。你看你跟那个钱磊联系联系,老教授做了那么多年的老师了,就算他不在国内了,肯定认识点有本事的大律师,咱给钱,让他给介绍一个,这事儿,还是从根上解决好,那法子,只能留到最后用的。”

    曹玉文都没想到老太太就在那儿住了两天,就把人家打听的这么清楚。他惊喜地叫了声妈后,立刻点头,“我这就去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65章

    曹玉文听了老太太的话,立刻给钱磊打了电话。钱磊这人本就十分仗义,要不也不能管曹玉文买房子的闲事,虽然这房子是他叔叔的。听了这事儿就满口答应了,让曹玉文等他消息。

    等消息的这几天里,许乐和曹飞照旧正常上学,不过都是由曹玉文接送。柳芳和金成雁也来学校找过两次,可能是不想跟老曹家人有接触,都避开了上下学时间。

    这年头的学校还不似三十年后,管得那么严格。再说这两个人具体什么身份,大家也心里有数,谁也不能阻止亲娘找孩子吧。所以许乐就在自己班级的门口,瞧见了柳芳和金成雁。

    按理说,这两个人都是三十五六的岁数了,绝对没有什么青春可言。但人靠衣装马靠鞍,何况他们衣着靓丽的同时,举手投足间总有种气定神闲,许乐就算再讨厌这两人也得承认,可真养眼。他心里明白,他妈这再嫁肯定比第一次强多了,这个金成雁八成是个跟她同阶层的人。最重要的是,瞧这样子,混得不错。

    因着是在上课期间,他们敲了门,柳芳冲着他们的大龄单身男数学老师轻轻一笑,就说了句我是许乐的妈妈,我找他有点事。这个教过许乐足足两年的老师就把他给卖了,招招手说,“许乐,你妈妈找你,你出来。”

    许乐叹了口气,知道这是不可能避开的事儿,他亲妈总要对他来个亲情攻势,在私底下试图说动他,不过,这是双面的,他也要试试她到底是想干什么。许乐一动,坐在最后一排的曹飞也立刻跟着站了起来,许乐回头安抚他,“我跟她说说,你别过来了。”

    曹飞显然有些担心,可还是住了脚。许乐看他听话,才慢慢走了出去。

    教室的大门在身后很快关上了,柳芳看着许乐有些激动,金成雁扶着她劝阻说,“我瞧着楼下有个小花园,咱们去那边说吧,这里都在上课呢,别打扰了别人。”柳芳就有些祈求地看着许乐,像是个可怜的得不到糖吃的孩子。

    许乐没多话,点点头。率先迈开腿,带着他们往小花园走去。

    这是早上第二节课,整个学校的体育课都是在上午三四节和下午一二节课,所以,这时候整个校园都是静的,偌大的花园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到了花园中的小亭子里,许乐才停住脚,坐了下去,就不再说话了。柳芳和金成雁恐怕谁也没想到会这样?两个人愣了一下,柳芳才小心翼翼地问他,“乐乐,你还记得我妈?我是妈妈。”

    许乐点头说,“记得。”

    柳芳脸上顿时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她兴奋的向着金成雁看了一眼,就慢慢地,缓缓地坐在了许乐身边,瞧着许乐并没有因为她的靠近而挪开或者有什么躲避的神情,这才放心地说,“乐乐,妈妈这些年好想你,天天都梦见你,妈妈给你准备了个小屋子,每年都买了很多衣服放在里面,就等着有一天你能回来。乐乐,妈妈真是好想你。”

    她说着就想过来摸许乐的脸,但许乐往后退了退,躲开了。他有些不解地问,“你和他没孩子吗?干嘛总想我?”

    柳芳愣了一下,神情有些不自然,和金成雁对视了一下后才回答道,“有,我给你生了个弟弟,今年六岁半了,小名叫大胜,等你去了就能见到他了,他……长得跟你很像,你们不用别人说,一瞧就是兄弟俩。”

    金成雁在旁边插嘴道,“你们俩都随你妈妈,长得好看。”

    柳芳似是想起来什么,从身边的小坤包里摸出了个钱包,打开后递给许乐看,“你看,这就是你弟弟,跟你像吧。”钱包夹层里放着一张小照片,还是彩色的,上面的柳芳抱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笑得挺甜蜜。那孩子看着挺可爱,说真的,跟许乐有个五分像。

    许乐放下了第一个心,他们不是生不了出来才找他。他于是问他们,“他怎么没跟着来?”

    许乐说这事儿的时候,眼睛就直盯着柳芳的面部表情,这问题一提,柳芳那原本堆起来的笑,几乎在刹那间消失了,眼眶也立刻红了起来。她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说出话,旁边的金成雁连忙接话说道,“大胜还小呢,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就没让他跟着,乐乐,等着你去北京,就能跟他玩了。”

    许乐长长的哦了一声,心中就有了数。他没搭理金成雁,故意盯着问有些哽咽的柳芳,“你哭什么?他不好吗?”

    柳芳那眼泪就没忍住,张口就冲着许乐说,“乐乐,你弟弟他……”那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金成雁的一声呵斥给打断了。

    金成雁伸手将口袋里的手绢递给了柳芳,自己跟许乐说话,“你妈这是想着你弟弟在那边过好日子,你反而受苦,心里难受。乐乐,当妈的哪里有不想孩子的呢?你妈当时是没办法,才让你跟着你爸的。现在她有条件了,怎么舍得跟你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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