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傻子?”九郎很疑惑,“就和家家养的那只拂林犬一样么?它可傻了。见着人就扑上来。”

    贺霖听着这小孩子的话有些想笑,家里那几个孩子很喜欢玩狗,偏偏九郎就抱着她房里头那只不撒手。

    “对。”李桓回答了弟弟的疑问之后,抚掌大笑,“元善看似是天子,长得也挺像那么一回事儿,不过就是一个傻子罢了。”

    贺霖见多了李桓不着调的样子,他在那边说皇帝是个傻瓜蛋也随便他了,她也不是多对皇权有意识的人。

    “家家,兄兄说的是真的么?”九郎年纪小,但是心眼多,听着李桓这么说,立刻扭头去问贺霖。

    “你长大就知道了。”贺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见着他还要说,贺霖让侍女递过来一块糖及时的堵住他的嘴。

    皇帝出宫来大将军府的时候可以说是声势浩大,车驾和随行的大臣等等,这一次他还不是一个人来,是带着皇后一道。

    皇后如今十岁出头那么一点,容貌稍微长开了那么些许,但还谈不上明丽。李诨的姐姐还有几个长得十分明丽出众的,到了下一代倒是男儿们长得更好,女儿们在容貌上反而比不上兄弟们。

    贺霖作为女主人自然也要和李桓一起迎接天子,不是在朝堂上,所以那些三拜九叩的礼节可以不用了,贺霖平日里也最讨厌动不动就拜来拜去。

    开了中门,将帝后的车驾迎了进去,行礼过后就是去屋内说话了。

    大堂只有几面墙和垂下来的竹帘,去哪里说话在这天气里简直能把手脚都给冻僵了。

    这还是贺霖头一回见到天子长得什么样。

    天子比李桓年纪小了四岁,今年才十六岁大,肌肤白皙,面容娟秀带着一股阴柔,他和李桓说话的时候,中气并不足,看着甚至有几分纤弱。

    “朕听闻最近晋王身体有恙,不知如今可曾大好了?”少年天子用过一杯酪浆后,笑问。

    “陛下从何处听来?”李桓面上笑容不变,他今天身上穿着的是他向来喜欢的绯袍,他面如冠玉,这绯色的袍子更是衬他的肤色。

    “兄兄在晋阳一切都好。”李桓笑道,“我回来之时,他还训诫我,要遇事沉稳,不可莽撞。”

    “如此吗?倒是我道听胡说了。”皇帝到了李桓面前让人莫名其妙的觉得气短了几分,贺霖都听得出来这对妹夫和大舅子之间冷冷的。

    皇帝出来,正好是在饭点上,贺霖看样子,看了一眼管事。管事相当有眼色的拍手,手持食案的侍女鱼贯而入。

    天子看了一眼食案上的菜色,都是珍馐佳肴,就是连奉上来的酒也是西域上好的葡萄美酒,夜光杯被放置在那里格外显眼。

    每人面前的食案上都有一碟的胡椒粉,胡椒粉在现代十分普及,可是在这会还刚刚从波斯那便传过来,价格是以金子来计算的,一点点便不知道要多少黄金。

    那边乐工已经准备就绪开始作乐给贵人们佐餐。

    皇后坐在天子身旁,因为有几分幼小显得和天子不太搭调,她跪坐在那里,等到天子和李桓相互敬酒之后,才持起高脚酒杯。

    “阿嫂。”皇后出声,“我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贺霖微微垂下头来,拿起酒杯对着皇后一敬。

    光是有乐还不够,还得有舞,不过有贺霖和皇后在场,实在是不好拉着一群穿着暴露的胡姬出来跳些带色彩的。

    胡风彪悍,女人们不必遵从汉家规矩躲到旁边的屋子里去,但是男人们的爱好还是要收敛那么一点。

    贺霖看着眼前的那些家伎跳胡旋舞,看着难免有些想要打哈欠。这种舞蹈看多了其实也觉得没多大意思了,也就是刚开始的新鲜那么一下。

    大堂上的人不仅仅有天子和李桓两家,还有很多其他的大臣,大臣们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上首位置的天子看着家伎的舞蹈,唇边含笑,过了一会他转过头来说道,“听说大将军善舞,而且喜欢弹奏胡琵琶,不知道朕是否有幸听大将军奏上几曲?”

    贺霖听得元善这么说,不禁侧目看了过来。

    贵族男子会唱歌跳舞乐器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如果是身有丧事,做儿子的为了孝道也不会做出当众讴歌奏乐的事情来。

    天子说出这等话,已经是在试探了。

    李桓面上笑容半点不敢,施施然起身,“敢不奉命?”

    说罢,他让那些家伎退下,让人将他喜欢的那只胡琵琶拿来,已经有人在场地中央给他摆上了一只胡床。

    所谓胡床其实就是现代的马凳,贺霖看着李桓反抱着琵琶曲起一条腿坐在胡床上,他低头调试了一下音,众目睽睽之下便弹奏起曲子来。

    他善弹琵琶,而且有着一副好嗓子,他抬眼就见到那边的颍川王,颍川王容貌如同貌美妇人,颍川王见着李桓看向自己这边,顿时就觉得事情不好,有好事者记得李桓当众调*戏过颍川王那事的,不禁窃笑和旁边同席的人窃窃私语。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李桓手中曲调一转,从胡曲就转到了汉乐府,那些大臣听到李桓唱的是什么,又加上李桓含情脉脉的盯着颍川王直看,有些直接忍不住的就笑出了声。

    颍川王面颊通红,他没办法当众给李桓这个敢调*戏他的浪荡子一个教训。他羞愧的简直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够让他钻进去。

    贺霖见着李桓在那里发骚发的得意忘形,心下琢磨着等到晚上怎么收拾他。

    宴会上的窃窃私语和笑声不绝于耳,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歌是冲着颍川王唱的,还有人偷偷的去看世子妃,看看世子妃眼下的脸色如何。

    颍川王拿着酒杯低着头,恨不得钻到食案下面去,偏偏做不了,只能强忍着心里的愤怒坐在那里,借着喝酒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崔岷和崔武都在场,崔岷见着李桓又拉着颍川王开涮,很不高兴的蹙了蹙眉头。

    佳人曲弹奏完,李桓放下自己手里的胡琵琶,示意让那边的乐工奏起龟兹乐,撤走胡床,自己在那里跳起胡舞来。

    他今日穿着的乃是翻领胡服,胡服不似汉家衣裳那般宽大,相对来言比较贴身,就是这胡服穿在他身上偏偏显出他身形的几分瘦削。

    高挑的身形一览无余。

    贺霖已经打算晚上让他去跪搓衣板了,当众调戏个美男也就算了,只是口上花一点,这下子已经是直接跳舞起来了。

    上首的天子没有注意这会贺霖已经快黑到底的脸色,他手里持着酒杯,靠在手下的凭几上。

    那边李桓跳舞正在兴头上,李桓长得貌美身姿颀长苗条,一袭胡装在身,更是引得不少人的眼睛都黏在他身上。

    只见着李桓朝着一个方向舞过去,到了颍川王的席前,颍川王抬头见着是李桓那双戏谑的双眼,脸上的厌恶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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