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满堂悲怆气氛便消失无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佩儿不是……”

    “爹爹,救我之人是骁羽营的右前锋,起初他说奉主人之命,女儿不敢信。萧家明明已经……”何佩云看向萧澜,“但一路上右前锋照顾有加,还告知此事是澜儿从中安排。”

    萧澜轻叹口气,“嫂嫂受委屈了,我失了忆,不记得以往之事。直至想起来后才派人去接你。流放犯人病死是常有的事,只是未能早些设计将嫂嫂救出来,平白在那苦寒之地多吃了叁年的苦,还望嫂嫂莫怪。”

    何佩云摇摇头,“我本以为此生都要了结在那荒无人烟的苦寒之地了,却未想有朝一日还能再回来。”

    何元礼看着萧澜:“流放犯人真的病死倒是无妨。可调换犯人一旦被发现,便是株连杀头的罪过,连我都不敢这么做,你竟敢犯这么大的险?”

    萧澜一笑:“既有求于何伯伯,也该拿出些诚意。今日即便何伯伯不答应,我也照旧会安置好嫂嫂,这是我与她的情分。只是,我恐怕不会让你们相见,平白多生端倪。”

    “但眼下我们已是一条船上的人,虽然冒险,却也彻底缓了何伯伯丧女之痛,接下来才能全心全意共谋后路。”

    何元礼看她半晌,最终叹了口气。

    “当初你若再大些,有这样的盘算筹谋,你们萧家……或许不致落到那种地步。”

    萧澜垂眸,未置一词。

    谁都知道再也回不到当初。

    “有一事,我还需言明。想必二位也知其中利害,佩云嫂嫂不可留在尚书府中,甚至不能留在盛京城中。”

    何元礼点点头,“我即刻派人送佩儿出城安置。”

    “不妥。何伯伯还是不知道嫂嫂踪迹的好。此事我来安排。”

    见何元礼犹豫,萧澜说:“我不是要拿捏着嫂嫂性命来威胁何伯伯替我做事,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何伯伯身为兵部尚书,身边本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此事不可儿戏。”

    话行至此,何元礼看向何佩云:“佩儿,那你要好生照顾自己。”

    何佩云跪下重重地磕了个头,即便没有细问,也知父亲是为了她,即将走上一条万分艰险的路。此路少不了腥风血雨,是生是死尚未可知。

    古月护送何佩云离开后,萧澜看向何元礼。

    后者清了清嗓子,“来人!替我准备官服,我要进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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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灵隐道观,萧澜问:“萧氏其他女眷如何?”

    封擎颔首:“小姐放心,已经打点好了。虽然无法救出他们,但吃饱穿暖不成问题。不会有虐待毒打。”

    “是否可靠?”

    “留了骁羽营的自己人暗中看守,叁月没有异常便会撤回。”

    萧澜点点头:“有劳右前锋和弟兄们了。”

    傅贵人那边潜心求子,没觉察出异常,一路上都拉着萧澜说个不停。

    回宫时已到傍晚,萧澜和玉离回来看见那道立在佛堂门前的人影,都不由吃了一惊。

    “奴婢见过太子!”

    萧澜正要行礼,就见谢凛走了过来,“澜儿妹妹不必多礼。”

    声音温柔,眼里只有一人。

    玉离抿抿唇,安静地退了下去。

    萧澜面上没什么波动,但谢凛知道她心生不悦。

    “我知道不该来。”

    “太子言重了,这宫中哪里有太子不该到的地方?”

    “此番去南境一个多月,与你没有半点联系,回宫听说你与傅贵人走得近,我便——”

    萧澜看着他:“便来如何?殿下这是要审讯我?”

    语气不善得连她自己都察觉到了,她顿了顿,“太子明明与我说好,不让宫中之人瞧出我们有私交,如今就为了一个傅贵人便食言了?”

    谢凛看着她。

    从小到大,没人敢这么训斥他。语气倒是柔和,可字字句句都是数落。

    一席沉默,最终还是谢凛先开了口,“我是担心她绵里藏针。傅贞儿虽年纪小,可城府却不浅。”

    萧澜哑了哑,竟是她会错了意,以为谢凛不信任她,特来盘问的。

    “除了这个,还想告知你的是长鸿军安然无恙,傅衡虽得了圣意,却没找到机会下手。”

    听见此话,萧澜松了口气,“有殿下在,自然护得住长鸿军。眼下回了盛京,再想平白处置长鸿军便没那么容易了。”

    提到军队,谢凛说:“贺尧章的事我听说了,想必燕相为了保住护城军的节制权是要使出浑身解数了。但傅家那边趁着蒸蒸日上的势头,约莫也会从中作梗,抢夺护城军。从父皇对傅贵人的宠爱来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他问:“你怎么看?”

    萧澜挑眉:“鹬蚌相争,殿下以为,谁能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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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朝堂之上,皇帝心情大好地合上奏折。

    “朕看了昨日兵部呈交的盛京军备筹措,很是不错。何尚书不愧是武将出身,年轻时上得战场,这么多年治军的本事也是半分未减。既如此,护城军就交给兵部节制吧,这护卫盛京的重责,朕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何元礼高声:“老臣——谢陛下信任!必不负陛下所望!”

    论资历,无论是傅衡还是燕文之新提拔的副统领,都是比不过的。让兵部节制护城军一举合情合理,任是谁也说不出二话来。

    这时皇帝又看向谢凛:“太子此去南境赈灾多番辛苦,差事办得漂亮,朕自有重赏!”

    “儿臣谢父皇恩赐!”

    皇帝看都没看同去南境的傅衡一眼,“今日事毕,退朝吧。”

    众臣行过礼后,纷纷散去。

    临走前一些低声笑语传入傅家父子的耳中。

    “啧啧,自然还是太子的功劳。莫不成陛下放着自己亲生儿子不管,去奖励个外戚?”

    “也是,听说此行太子不费一兵一卒平了乱,傅家公子也没出什么力啊……”

    傅衡当时便要冲上去,被父亲一把拉住,“衡儿冷静!切莫因为旁人之语乱了分寸!”

    傅衡气急:“父亲难道不知陛下为何变了脸色?!”

    傅植低声:“为父当然知道。陛下要你借平乱的机会,想办法处置了长鸿军。平乱中的过错无可指摘,百姓自然不会觉得陛下冷漠无情,明明贬黜了长鸿军却还要赶尽杀绝。”

    “父亲有所不知,此行本有机会,偏偏每回都能被太子遮挡过去,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傅植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就当吃个哑巴亏,横竖你妹妹正得盛宠,这回也不是什么滔天大错,陛下不会彻底恼了咱们傅家,该重用的还得重用。倒是你,不要一冲动,让贞儿在宫中难做。”

    “妹妹初有身孕,可有不适?”

    傅植笑说:“陛下安置了一众宫人太医服侍伺候,饶是当年皇后怀太子都没有这般待遇。”

    傅衡点头,“那就好。”

    话毕,他大步朝着宫外走去。

    “衡儿不回府上?”

    傅衡摆摆手:“父亲自回去吧!我心中烦闷,到烟云台吃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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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堂外,萧澜修剪着花枝,“他在烟云台呆了多久?”

    玉离说:“下了朝便去了,像是怒气冲冲的。现在还未归呢,喝得酩酊大醉。”

    “他也是冤枉,只不过是没完成陛下交代的事,便被抹了所有功绩。同去平乱,赏赐尽数去了太子那里,心生不快也是常理。”

    花枝修剪得好看,萧澜满意地摆弄了下,“月姑娘那边怎么说?”

    “月姑娘传信,烟云台那边做得很好。”

    萧澜点头,问玉离:“你瞧这花好看吗?”

    玉离不撒谎:“好看!”

    萧澜看向她:“好看的还在后面。”

    作者有话要说:弟弟明天回来,都懂吧?哈哈哈明天中午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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