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围猎空前激烈。

    各家的公子哥们,为了能在黄昏时分在陛下面前展示秋猎成果,得陛下一番夸赞,个个铁了心地寸步不让。

    有了上午燕萧两家的前车之鉴,即便是私下里大打出手,也没有人敢多言语半句。

    但他们却也十分看不惯,某人过于嚣张跋扈的做派。

    萧澜优哉游哉地在山顶的凉亭中品着茶,手里摇着把竹骨扇,先前去采置瓜果了大半天的香荷,将一盘盘清洗得干干净净的果子摆得整整齐齐。

    “小姐……”

    香荷看了眼凉亭台阶下那一堆猎物,野兔野鹿,甚至野豹野蛇,各种各样血糊糊地摆了一大堆。

    “这……如此杀生怕是不好吧……”

    萧澜笑她:“母亲最不爱杀生,我哪里会忘记?但你看这些猎物,皮毛粗劣血迹泛黑,分明是体内有毒。岳麓山盛产药草,这些动物常年食药,若是被猎人打回家煮给妻儿吃了,会是个什么后果?”

    “啊……难怪岳麓山每年秋猎前后都会封山,真是做了件好事!”

    “是啊,”萧澜若有所思,“只不过这个建议,是十五皇子向陛下提的。”

    香荷没多想:“十五皇子是皇后娘娘悉心教导的,娘娘母仪天下,皇子必定也是善良温和的呀。”

    “那可未必。我六岁那年入宫玩时,路过皇后的景仁宫,便看见他把一根筷子插进了奴才的眼睛里,那时他也才不到十岁。”

    香荷惊得说不出话,忙四周望望,怕有旁人听见她们主仆二人私下议论皇子。

    此时一头壮实的野山羊被扔了过来,那块头若是直立,定是比人都高。

    萧澜和香荷皆睁大了眼睛:“这也太大了吧!”

    能将这般大的猎物制服,恐怕是要有一番殊死搏斗的。

    谁知少年猎人不仅衣衫整齐,反而还用干干净净的衣物兜了一袋子果子回来。

    见石桌上已摆满了瓜果,他脚下一顿,觉着她横竖是不需要这些,萧戎转身便准备把果子倒掉。

    “哎哎!你做什么?”萧澜起身迎上去,见他那一兜子果子,立马便笑了。

    “姐姐如今是见怪不怪了,扛回这么大的猎物,竟还无事般地给我带了好吃的。”

    她伸手拿了一个,拿袖子随便擦了擦便一口咬下去,惊叹道:“这也太甜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果子往萧戎面前一送,“这个特别甜,你尝尝!”

    萧戎看她白皙的手,又看了眼她咬过一口的果子。

    头一回有人这么亲昵地要喂他吃东西。

    “怎么,嫌弃我啊?罢了罢了,就是觉得这个太甜了,再挑一个可就不一定这么甜了。”

    萧澜正准备将手伸回来,便见那张俊颜凑近,咬上了她手中的那个果子。

    热热的唇,碰到了她纤细漂亮的手指。

    淡红的汁液流了下来,顺着白皙嫩滑的手背,滴到了地上。

    萧澜忽觉指尖发烫,赶紧收回了手。

    而萧戎将口中的那块果肉咬开,果然……比想象中还要清甜爽口。

    “哼!”一声娇俏的声音,打破了须臾的安静。

    香荷走过来,一边拿干净的水和手帕替萧澜清理了手上的汁液,一边说:“香荷辛辛苦苦带着府上家丁们采了大半日的果子,仔细清洗得亮晶晶的,还比不上这洗都没洗的果子!”

    萧澜二话没说,挑了一个又圆又大的果子,擦干净往香荷嘴里一塞。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到一声夸张的赞叹:“小姐!这果子也太好吃了吧!比香荷摘的甜多了!”

    萧澜被她可爱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偏天公不作美,最开心的时候有人来找麻烦。

    “喂!萧澜!哪有你这样的?找了个怪物漫山遍野地飞,整山的猎物一大半都猎来了你这儿!”

    一群穿得贵里贵气的公子哥们气冲冲地跑了过来。

    为首的是工部员外侍郎的独子元清风。

    “你莫不是脑子有毛病吧?你自己猎不着东西,居然怪起旁人来了?”萧澜一个果核不偏不倚地砸在元清风脑门上。

    “啊!你!你又打我?!”

    “对对对就打你了,怎么着吧?”

    身旁有个非常能打的帮手,萧澜比平日里还要嚣张,“你要不要打回来啊?来来,我就站这儿让你打。”

    元清风捂着额头,恶狠狠地指着萧戎,对萧澜说:“那你让他走开!不然你们二对一,就是以多欺少!”

    萧澜卷了卷袖子,“今儿个我就以多欺少了。”

    话音未落,就见元清风那根指着萧戎的手指,猛地被人攥住,折得快要贴近手背。

    “啊!!!疼疼疼!你、萧澜你快他松开!快松开!”

    萧澜歪着脑袋:“那你且告诉姑奶奶,你刚说谁是怪物?”

    “我我我!我是怪物!我元清风是怪物!”

    旁边看热闹的公子哥们笑做一团。

    “好了阿戎,他那破手指头不值钱,咱掰下来也没甚用处。”

    萧戎松手,元清风捂着手指头嚎得天崩地裂。

    梁帝与皇后午憩后从帷帐出来,便将这般鬼哭狼嚎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帮孩子,都是在家里娇生惯养惯了。”梁帝揉了揉耳朵,“左不过就是打猎时摔个把跟头,瞧这娇气劲儿。”

    皇后笑得温婉,“听这声音……像是清风那孩子。元侍郎家的独子,总也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

    “哦……元侍郎。”梁帝笑道,“他近日差事办的不错,朕正准备赏赐些什么。高禅,去将那孩子叫来,朕亲自教导他几句。”

    “是是,奴才这就去叫。元公子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好福气,竟能得陛下亲自教诲。”

    “工部差事办得利索,省去朕不少心力,自然是要嘉奖的。”

    元清风捧着肿得粗了一圈的手指头,还在陛下面前忍着不敢哭,怕像萧契那样挨板子。

    “清风的手怎得伤成这样了?”皇后看向身边的婢女,“去请御医过来瞧瞧。”

    梁帝也皱眉:“清风,你这手是怎么了?”

    元清风一擦眼泪,“清风是自己摔的……”

    “胡扯。小小年纪好的不学,竟学会了欺君罔上,你爹平日里就是这般教育你的?”

    见梁帝忽然不悦,元清风赶紧磕头:“回、回陛下,是萧澜……”

    一听这二字,梁帝与皇后当即明白,这丫头嚣张跋扈的老毛病又犯了。

    “……的手下。”元清风结结巴巴地把话说完。

    “手下?一个手下也敢殴打朝廷命官的儿子?”

    见不是萧澜动的手,梁帝当即下令:“来人,去把人给我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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