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在朝阳区的白领阶级里早已成为美谈,美谈久了,大家也就过了新鲜期,不再对亮马河十二层里那个二乎女人咋舌不已。

    而在胡小涂一贯的低调憨傻作风之下,她的回头率已经从刚结婚那会儿的百分之百,降到了现在的百分之一,而仅剩的那百分之一也是因为观瞻接送她上下班的那辆大黑车。

    在胡小涂任劳任怨的工作态度影响下,以及婚前婚后别无两样的着装风格熏陶下,大家对胡小涂又恢复了之前的印象,嫁进豪门也是换汤不换药,依旧是从前那个傻愣愣的天然呆妹子。

    于是林姐姐依旧趾高气扬,整日扭着屁股经由胡小涂去门口签单收鲜花,再“突突突”地踩着高跟扭回去,路过胡小涂的时候不忘俯身熏她一鼻子的五号香水,尖着嗓子凑她耳边,“又换唇彩了?不错哦。”

    胡小涂抹抹嘴,一手的鲜红。她冷哼一声,早上让任以行那混蛋气的饭都没吃,在单位楼下的早餐摊买了根烤肠边走边吃勉强充饥。

    她依稀记得自己千叮咛万嘱咐那大娘多放些辣,大娘一脸担忧,“姑娘,吃太多辣对皮肤不好。”

    胡小涂不耐烦,“大娘,我再给你一块钱,辣酱你能抹多少抹多少。”

    胡小涂到现在还记得卖烤肠大娘那欲劝还休的纠结劲儿,待林姐姐走后,胡小涂偷偷照镜子,看着里面那个眼睛红肿的女人,暗自嗤笑,真特么没出息,吃根烤肠就能辣的满脸是泪,要是去吃麻辣烫还不得哭成一条河?

    那歌怎么唱的来着,cry me a sad river,想想就有股文艺青年的忧伤范儿。胡小涂“啪 ”的一声放倒镜子,拍了拍脸,为了那个姓任的混蛋去装/逼地四十五度忧郁望天,不值。

    胡小涂扬着脖子特轻蔑地笑了笑,她应该感谢任以行,正因为他的不信任,才让她有了更加充分的理由去冷落他,忽视他,更加彻底地投身于芭蕾和耽美的伟大事业中。

    而总有一天,他任以行会为自己今天的行为感到万分的悔恨和抱歉,因为他亵渎了一颗深爱着他的弱小心灵,他迫使一个良家妇女走上了革命的不归路。

    胡小涂很快便恢复了满满的战斗力,埋首于如山的工作中,像个陀螺一样地不知疲倦。

    ……

    半个小时以后,陀螺被迫停转,且听快递小哥在办公室门口深情呼唤,“请问胡脱脱是哪位?”

    胡小涂娇躯一震,大脑当机三秒,之后便事不关己地继续敲键盘。

    而办公室内众人面面相觑后,均一脸茫然地看向快递兄,快递兄立刻蒙了,自己找错地方了?不会啊……

    挫败之时,快递小哥猛然想起送货人嘱咐他的话,“如果没有胡脱脱,就找胡骚妞,她们俩是姐妹,给谁都一样。”

    于是快递兄继续扯嗓子喊,“那请问谁是胡骚妞?”

    众人皆愣,反应过来后又“哗”的一声喧闹开,有看不过眼的姐们立刻起身质问快递小哥,“你诚心来骂人的吧,有点素质没啊,现在的快递服务怎么成了黄色发布中心了?还有没有点廉耻了?走走走,别在我们这儿污染环境。”

    快递小哥一脸委屈和无奈,“不是……我真的是按照收件人的姓名念的……哦对了,送货人说如果前两位都不在,让胡小涂来接收也可以。请问,胡小涂在吗?”

    ——芒刺在背,万箭穿心,十几双眼睛“唰唰唰”地扫过无数的刀子,瞬间将胡小涂的金刚石心千刀万剐。

    跟胡小涂坐隔壁桌的小王对胡小涂挤眉弄眼,“小涂,那胡脱脱和胡骚妞,跟你什么关系?”

    胡小涂差点一口血喷上来,她抚平胸中悲愤,淡定回视一眼小王,“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她俩吧。”

    说实话,现在的胡小涂恨不得立马抽任以行几个大嘴巴,但碍于办公室内十几双冒着幽幽绿光的眼睛都盯着自己,她只能露出一脸的迷茫,边起身朝外走边挠头扮天然呆,“找我吗?”

    快递小哥见终于有人来签收了,总算自己没白跑一趟,便格外欣喜地冲胡小涂摆笑脸,“胡小姐,您当面验收一下,然后在这儿签个字。”

    胡小涂夺过签字笔,作势欲签,结果一旁一直看热闹的热心同事及时制止胡小涂,“哎哎小涂,千万别贸然签字,一旦过后发现有损坏,他们根本不管。还是先打开看看吧。”

    其余几个同事也跟着附和,“是啊小涂,先看看吧。”

    胡小涂当真如刀架脖子上一样,唯有硬着头皮拆封。其实她根本不想知道那混蛋送了她什么,反正他都已经伤了她的心了,后果不是几朵玫瑰几根项链就能弥补的。

    胡小涂心里哼哼唧唧地拆包装,心里想着金银首饰都是浮云,钻石水晶都是糖衣炮弹,深刻忏悔都是黄鼠狼给她拜年……

    精致包装层层剥光,亦如那多少个夜晚任以行剥光胡小涂身上的衣服一样,耐性永远跟那些束缚抗争着,纠缠着,势不两立。

    终于,胡小涂把那最后几层包裹当成了任以行一直以来的好男人伪装,“嘶啦”一把狠扯下来——粉红绒布内里的精致盒子中,皮鞭加蜡烛加眼罩加三点式皮衣加网袜……盒子上还贴着个粉红色心形便利贴:任老婆杀任媳妇儿刮。

    众目睽睽之下,胡小涂终于暴怒了,她把手里的盒子推回快递小哥怀里,“告诉那个人,让,他,滚!”

    一语吼罢,胡小涂转身轰轰隆隆地跑上走廊躲进卫生间,“咣”的一声关上门倚在门板直喘粗气。太过分了,太目中无人了,太太太……太特么缺德了!

    她胡小涂为了巩固自己的婚姻而忍痛抻自己那老胳膊老腿,还牺牲了自己睡美容觉的时间去写文练修养,到了周末还不忘宠他一回谨防他憋闷至死。

    他任以行倒好,不领情不说,反倒怀疑起她来,更甚的是他还查她的手机!这还不算完,偷窥她隐私过后还把那么露骨低俗的东西快递到她单位!他让她在同事面前如何做人如何抬得起头?!

    胡脱脱?胡骚妞?脱你妹骚你妹啊!

    胡小涂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气炸了,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就跟到了崩溃边缘似的,以至于连门外急促而又不耐烦的敲门声都没听到。

    而直到门外人开始用拳头砸门,胡小涂才幡然醒悟,赶紧解了锁打开门,正欲开口道歉,甫一抬头,却瞠目。胡小涂怔住一秒后,像见了鬼似的迅速把门合上。

    外面的人及时伸进一只胳膊格住,使了使力再次推开门,身子一闪,胡小涂惊叫,“这是女……”

    胡小涂的唇被快准狠地攫住,男人一手拖着胡小涂朝里走,一手开了紧里面的隔间门,含着她的唇将她整个人拥进来。

    “啪嗒”一声门锁关合的声音,彻底唤醒了胡小涂一直处于短路状态的大脑,她开始挣扎,开始含混不清地呜咽,开始挥起两手捶上紧贴着自己的健硕胸膛。

    而这一切都是徒劳。任以行松开胡小涂的唇,她刚要尖叫出声,却被男人的大掌死死捂住。他贴近她的耳边,轻声低语,“小涂,你先听我解释。”

    胡小涂停止挣扎,她抬眼,死鱼一样地盯着他,面无表情。

    任以行知道她这是不想听的意思,于是又软了软声色,面带宠溺,再次覆到她的耳边呵气,“小涂乖,我知道都是我不对,我诚心诚意地向你承认错误。小涂,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因为是在女洗手间,所以任以行刻意放低了声音,但这样一来听起来便更加暗哑,带着男人特有的性感。胡小涂恍惚地眨了眨眼,逼着自己冷静。

    胡小涂,你千万不能被这男人的美色和甜言蜜语蛊惑了,你已经上当受骗多少回了,别再脑残了行么?

    胡小涂再清楚不过,他任以行是谁?但凡他一张嘴,便没有说不成的事儿,想要自己给他个解释的机会,还不如直截了当地威胁自己原谅他。

    好好想想,自己是怎么被骗婚到今天这处境的?她不就是败在他那张巧舌如簧的嘴上么!信他的甜言蜜语,信他的信誓旦旦,信他的海誓山盟,还不如相信公鸡装/逼能下蛋靠谱!

    胡小涂脖子一歪,决定无视他深情款款的眼眸,以及那一直在她耳边搔痒的温热呼吸。

    任以行见状,心里顿时明白几分,自己女人的小九九他会不清楚?这丫头只要还肯扭过脖子跟他置气,就说明这事儿还有救,而且还可以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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