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澎脾气臭,永安侯也不乐意搭理他,与苏白道,“阿澎不擅外务,这些嫁妆还得你看着拉回去收放起来方妥当。今天就不留你吃饭了,待哪日闲了,只管过来与我一并品茶。咱们不是外处,多亲近才好。”

    苏白客气的应了,就要告辞。

    有个坏臭气的苏澎比衬着,苏白简直就是温文尔雅的典范,宁安侯拍拍他的肩,“长辈的事都过去了,是是非非,你自有判断。苏神医伤心妹妹早亡,慎兮一样伤心发妻亡故,苏神医还有个可迁怒的人,慎兮连这样的人都没有。”永安侯,字慎兮。

    苏白还要在朝中混的人,对着三位侯爷实在有些压力,他轻声道,“我娘说,伤心是因为放不开,待放开了,就不会伤心了。”

    宁安侯感叹,“你娘说的很有道理。”

    苏白一揖,“侯爷,那我先告辞了。”

    宁安侯笑,“去吧。”

    苏 白跟着苏澎要走,就听外头一阵兵荒马乱脚步声响,接着进来一位前呼后拥、满头珠翠的老妇人。那老妇人面貌难以形容,倒不是生得丑或怪,实在是脸上抹的太多 脂粉,一时叫人看不出形容相貌,倒是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老妇人那比精闪闪的眼睛掠过院中的红漆箱笼上,陡然平地一声嚎啕,接着一屁股坐在进 出的门口,挡住苏白等人的去路,怒吼吼道,“谁敢扣走我家的东西,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苏白大吃一惊,心道,莫非这就是永安侯的亲娘?转头看向永安侯,天哪,永安侯上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竟修来这样的生母!

    永安侯皱眉,吩咐左右,“还不搀老太太起来,扶老太太回府!”

    李老太太绝非等闲之辈啊,稳居帝都泼妇界魁首多年,她自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的主。她刷刷两把就把上前搀她的丫环挠了走,尖声道,“这都是我们李家的东西!当初老夫人把多少侯府的产业都算给了苏家做陪嫁!敢这样抬东西!我立刻死在这儿!”

    苏澎眼里已经往外喷火,他大怒,“滚你娘的老婊|子,你再说一句试试!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说苏家!”

    苏澎绝对是行动派了,他是口手并用,一面言语大骂,一面直扑过去,压住李老太太便是正反两记耳光,直抽得李老太太尖声惨叫。宁安侯是武将出身,忙过去将苏澎拉开来。李老太太也不好惹,她一个懒驴打滚自地上蹿起来,对着苏澎就是一对顿挠,还大叫,“杀人啦杀人啦!”

    苏白武功寻常,也是自小练剑煅炼身体来着,何况正当年轻,力气是有的。他一见苏澎要吃亏,跳过去抱住李老太太的腰往个一扯再一推,直接将人推到永安侯跟前。

    宁安侯放开苏澎,苏白见苏澎脸上给李老太太挠出血来,怒道,“你是哪家哪户的老太太,焉敢妨碍苏李两家事务!”

    这会儿已不是讲理的时候,亲娘被抽耳光,永安侯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宋荣道,“送老太太回府!”除了丢脸、添乱,这老婆子还有别的用处吗?

    李老太太高声道,“我不走!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死都不走!”

    苏澎脸若寒冰,他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血痕,高声道,“你要说法!好!我就给你!”说着,上前一步。宁安侯以为他又要打架,忙拉住他,“阿澎,有话好好说!”

    苏澎指着永安侯,怒道,“李慎兮!你今天只知道给阿未做道场!你怎么不给你未能出世的嫡长子做个道场啊!”

    苏澎忽爆猛料,这话一出口,大家都傻了。

    永安侯并不是笨人,高大的身量微微一晃,苏澎倒没让永安侯猜测下文,他怒发冲冠,“你以为当年阿未为什么要去别院休养!因为她有了身孕,这个老婊|子日日来府里寻她的不痛快,她是去别院安胎!你们李家一把火,烧死的不只是我的妹妹,你也烧死了自己的嫡长子!”

    “起 火的那天,我给她把过脉,是个儿子!若活着,就是你的嫡长子!”苏澎怒到极至,反是大笑,那笑声悲怆至极,真是闻着伤心,见着落泪。苏澎一阵大笑,眼泪顺 着通红的眼睛滚下,他状若癫狂,高声质问,“李慎兮!你难道不担心你的儿子将来在地下问你,他为什么没能出世就被烧死了吗!”

    “苍天哪!你若有灵,报应在何处!如何让这等小人安享侯府尊荣!”

    不说别人,苏白已伤感的了不得,他觉着似是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心酸让他眼睛火辣辣的疼,他不由得泪流满面,还得扶着苏澎,哽咽劝道,“澎叔,我们回家吧。”

    苏澎撕心裂肺的痛哭。

    永安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到苏澎面前,轻声道,“我知道了。阿澎……”话还未完,永安侯陡然喷出一口血来。

    宁安侯忙扶住他,李老太太也回了神,尖叫,“胡说!胡说八道!哪里来的孩子!根本没孩子!”反正她是绝不相信的!

    永安侯都忍无可忍,对李老太太道,“您老人家闭嘴吧!”

    永安侯坐在院中一处石凳上,看都没看李老太太一眼,只是拭去唇角的血,轻轻的闭目调吸。一时,他起身对着宋荣几人一揖,沉声道,“治家不严,诸位见笑了。”

    永安侯面色雪白,眼睛却如同新粹出的刀锋,亮的逼人,他对身边的大总管道,“未经回禀,侯府不是随意乱闯的地方,你个奴才是怎么当的差!如何让族婶进来吵闹,没的丢了阖族的脸!”

    大总管跪下认错,永安侯道,“族婶年纪大了,好生请她出去。她身边这些奴才却是不能轻饶,论规矩该如何处置,翻倍。”

    李老太太尖叫,“老大!老大!”

    永安侯淡淡道,“实在太吵了,没的叫人笑话,只当咱们侯府没有规矩。”

    大总管最司察颜观色,翻手将一方干净帕子团了团塞李老太太嘴里,挥手命人将李老太太送了出去。

    永 安侯先理清了家里的事,客客气气的对苏澎道,“阿澎,多谢你,我知道了。我对不住阿未,身为丈夫,当初我竟不知她有身孕的事,多谢你告诉我。但,你说的我 放火的事,如果有证据,你拿出来,我立刻自裁谢罪。如果你没有证据,府尹大人在这里,你胡乱诬蔑我的名声,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澎情绪已经稍稍缓和,仍是愤怒的模样,讥诮道,“好啊,你干脆再放把火把我也烧死。”

    永 安侯心平气和,“阿澎,你实在怀疑,不如就让帝都府立案,重查当年之事,如何?我们不是小时候了,说话做事不能随心所欲,我能为我说过的负责,阿澎,你能 吗?纵使你现在是陛下的御医,我不追究你,是看在阿未的面子上。你看,以前就是她照顾你,现在仍是她的余荫在照拂你。”

    “阿澎,不论你是信还是不信,将来有朝一日,咱们到了地下,对着阿未当面锣对面鼓的问个明白就是。”

    苏 澎气得要命,偏生斗嘴不在行。苏白拦了他,对永安侯道,“别人信不信侯爷,我是信的。虎毒尚且不食子,我相信侯爷不是那样的人。侯爷与我说起过苏姑姑,我 对苏家的事,也知晓一二。苏家在徽州是书香大族,论富贵远不及公门侯府,不过族中出过不少大学问家,说声清贵还是有的。论门第,不是我小瞧夏氏夫人,徽州 苏家不比青城夏家差。苏姑姑虽失怙失恃,只要人们还记得苏文肃公,还记得大苏探花,待她总要有几分客气的。何况澎叔是夏青城的亲传弟子,有一个夏青城的传 人做舅兄,说出去也是有面子的事。侯爷与苏姑姑没有矛盾,你们唯一的矛盾就在李老太太身上。李老太太自恃生养了侯爷,如今侯爷富贵,她想得些好处,人之常 情。苏家人并不小气,如果只是合理的好处,苏姑姑不会不给,她不是个笨人,哪怕为了全侯爷的面子,也会给。但,如果李老太太太过火,她也不会姑息李老太太 的。世上没有这个道理,名不正言不顺,她想当侯府的家,凭什么呢?”

    “不过,哪怕因李老太太,你们夫妻失和,侯爷也并不是糊涂 人。苏姑姑过逝,哪怕澎叔远走,你也当即查封了苏姑姑的嫁妆,二十年来未动分毫。这不只是光明磊落的问题,更是一种远见。侯爷这样的明白人,即使因生母与 苏姑姑不和,你顶多是冷一冷她,想叫她服软罢了。”苏白道,“哪怕当初你不知道她有身孕,你也不会有杀妻的念头。您知道她有身孕,伤心的吐血,你肯定很期 待那个孩子吧?”

    永安侯眼中泪光闪过,“我们成亲五年,名字我不知取了多少。后来我们商量定,如果将来有了孩子,儿子叫李珩,女儿就叫李瑶。”

    “没有什么比伴在自己母亲身边更幸运的事了,尤其苏姑姑不似李老太太,做她的儿子肯定是一件幸事。那孩子,纵使没能出世,也比侯爷幸运百倍。”苏白和颜正色的刻薄了李老太太一句,道,“有个孩子在地下相伴,苏姑姑不至寂寞。”

    苏澎气道,“你听他花言巧语。”

    苏白道,“澎叔,起火的事不必提了,我猜测,的确不与侯爷相干。”

    苏澎怒,“若你猜错了呢?”

    苏白望着永安侯,“猜错了也没关系,如果真是侯爷所为,夫杀妻,父弑子,有这样的丈夫和父亲,我想,苏姑姑宁可死了,也还干净。不然,若侥幸未死,跟着这样的人过一辈子,是什么下场?早死,也能早些投胎。”

    苏澎死咬着不松口,“不是他,也是那老婊|子!”

    苏 白道,“如果是李老太太,一则,侯爷知晓此事;二则,侯爷事后查出此事;三则,侯爷完全不知;四则,与李老太太无关。不论是哪种,澎叔,如果你恨侯爷,你 该感谢李老太太。你看,她把侯爷的日子糟蹋成什么样了。在今天之前,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妇人。澎叔,你看这侯府,无规无矩,她一介妇人就可到客人面前撒泼打 滚,定不是头一遭了。你再看侯爷夫妻,但凡体谅侯爷的难处,但凡为侯爷真心着想,夏夫人便不该私放李老太太过来胡闹。我不信,她做家中主母的会对此毫不知 情。可见,苏姑姑过逝后,侯爷没能娶一个匹配得上他的女人。而李老太太没人弹压,更加得寸进尺、变本加厉的丢人现眼。侯爷把日子过成这样,已是报应。”

    苏白诚恳的对永安侯道,“侯爷,你安心吧。不论苏姑姑因何缘故过逝,我想,她已经不怨你了。她只是早一步解脱了不大愉快的做侯府女主人的生活,她在地下,有儿子相陪,也不用见不喜欢的人,想来地下的日子比在地上时还舒坦呢。”

    苏白的口才远不如他娘,但,显然在凡人当中也是一等一。永安侯一声苦笑,又吐了一口血,“是啊,依她的性子……”

    苏 白觉着自己不过是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随便说了几句,不想永安侯就又开始吐血,他吓了一跳,连忙劝道,“侯爷,你放开些吧。你也没什么错,你只是运道不 好,有这样的生母。偏生苏姑姑命短,她若是病死,没人会说你的不是。偏生她不是病死,了解你的人知道你不会做这样的事。但,不了解的人,妻子忽然横死,第 一个被怀疑的总是丈夫。这种推测没道理可讲,不过,大部分人都会这样想。侯爷传胪出身,高居侯爵之位,苏姑姑过身之后,结果只娶了一个这样的继室,未尝不 与苏姑姑过身之事有关。李老太太名声在外,结发夫妻横遭不测,真正心疼女儿的人家,哪怕欣羡侯府富贵,恐怕也轻易不敢把女儿嫁给你。若那场火是人为,看 来,此人不单是恨苏姑姑,更恨侯爷你哪。苏姑姑一死百了,侯爷活着,一则污名难去;二则继室平庸。我娘说,一场事故发生,有人失利,有人得利。侯爷被害至 此,不知得利之人是谁了?唉,唉,这真是的……唉……”

    多少未尽之意,均在一声叹息。

    苏白这一叹,又把永安侯叹出一口血。

    苏白吓得不敢说话了,他,他就是随便说几句而已。苏澎反是转悲为喜,他手舞足蹈哈哈大笑,上前拍拍永安侯的肩膀,兴灾乐祸,笑,“是啊,李慎兮!我想通啦!不怪你了!哈哈哈!我还得谢谢你老娘诶!”

    他还想再放两句厥词,苏白担心把永安侯刺激死要尝命,连忙将苏澎拖走。

    ☆、第237章

    苏白回家跟他娘说了永安侯府的事,握着水蜜桃啃一口,道,“那老贱人,简直就是个疯子!澎叔除了看病厉害,别的都不成,只会生气,跟个大气牛一 样,呼哧呼哧的。永安侯才叫厉害,吐了血神智都清明的吓人。我看,苏姑姑的死,与他并不相关。说不定是那老贱人干的。不然,好端端的别院怎么会起火?就算 起火,那么多奴才仆婢,怎么就把苏姑姑给烧死了呢?”

    苏先生刻刀一转,勾勒出弥勒佛的笑脸,“的确不是永安侯做的,他做不出这样的蠢事。”

    苏白凑过去跟他娘打听,“娘,莫非你知道是谁干的?”

    苏先生对着天光瞧一瞧雕了一半的玉佛,问,“阿宁成亲的贺礼你备好了没?”

    苏 白道,“早备好了,上次他来信说,他上战场杀敌了。我得了一套上好的软甲,这东西,正好给他用。除了家里备的,还有两套上等的文房四宝。本来我得了四套, 送一半给他。”苏白说苏家人不小气,真不是自吹自擂,小时候他娘挣的银子少,一月只有一两银子,还会每月都带他去馆子里吃一次好吃的,在街上给他买些喜欢 的小玩意儿。每月给他十个铜板叫他攒着做私房,让他学着攒钱。耳濡目染,苏白自己也不是小气的人,何况他与赵长宁自小一道长大,兄弟一般。兄弟要成亲,苏 白都是拿自己最好的东西送赵长宁。

    苏先生笑,“长宁更喜欢武事。”赵长宁考中进士,第一件事就是把屋里那些四书五经烧个干净,并且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跟圣人打交道。

    苏白道,“文房四宝是给阿宁的儿子用的。”

    苏先生笑,“媳妇还没到手,就先惦记儿子的事了。”

    这算啥!他与赵长宁同一天成亲,两人在信中已经打赌,看谁先生出儿子来。苏白可不想输,他站起身,浑身上下简单的整理一下,瑞气千条的站他娘面前,问,“娘,你有没有觉着我壮了些。”

    苏先生道,“衣裳有觉着紧吗?”

    “没。”苏白伸出一只手臂,“你捏一捏,我觉着肉更结实了。”

    苏先生捏了捏,“还成。”

    苏白问他娘,“娘,我要不要喝些补药啊。”得为生儿子做准备了。

    苏先生道,“成亲后再喝补药。现在喝做什么,天天在被窝儿里看小春宫,还喝补药?你又没收屋里人,滋味儿好受?”

    苏白给他娘说个大红脸,他自从成年后便自诩是一家之主了,面子上挂不住,嚷道,“娘——没有的事,你别瞎说。”不会给他娘发现了吧?

    苏先生嘲笑,“从小到大,藏东西就知道往床底藏,都不会换个地方。过来,别光知道傻看春宫。人哪,做什么事,不做是不做,做就要做好。你得学点有内涵的东西。”翻出两本房中术给苏白,“拿去看吧。”

    苏白哆哆嗦嗦的接了,问他娘,“娘,你哪儿来得这个啊?”他娘守寡许多年,怎么会有房中术这种书啊啊啊啊!

    苏先生道,“以前看过的,原本在阿澎那里,我重新写了一本给你。”

    苏白脸色都白了,几要晕厥过去,他压低声音,问,“娘,你跟澎叔一起看这种书!”完了完了,他肯定要有后爹了!苏白顿觉天昏地暗,惨无人寰,险要哭出来了。

    苏先生点头,“做大夫的人,这是医书,不算稀奇。”

    苏白哭丧着脸,“娘,你不会对澎叔有意思吧!”

    苏先生心下暗笑,板了脸,“怎么,你不喜欢阿澎?”

    苏 白道,“澎叔当然也不错。可是,他能跟我爹比吗?娘你不是说过,我爹生得文武双全,品貌一流。我也不是不开通,你若非要找个伴,我不想娘你找个比我爹差 的。”上次跟他娘讨论过后爹的事,苏白自幼在边城长大,边城寡妇再嫁什么的,并不罕见。虽然他很不愿意有后爹,可如果他娘死活要找,恐怕他是拦不住的。如 果拦不住,他就得往好里面考虑,起码得找个不比他爹差的。至于找得到,找不到,那就再说了。反正,他不能让他娘随便嫁个配不上他娘的人,那就太委屈他娘 的。

    苏先生看着苏白说起后爹就臭脸郁闷的模样,实在忍不住,“扑哧”就笑了。苏先生撑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苏白给他娘耍得头昏脑胀,气道,“娘,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苏先生笑,“真是笨,我怎么会跟阿澎一起看这种书?阿澎早儿女双全了,你别成天胡思乱想。”

    苏白眼睛一亮,“澎叔已经成亲了?”

    “是啊。”

    苏 白顿时压力全消,他觉着天是蓝的,草是绿的,花是红的,阳光是暖暖的,浑身上下五脏六腑甭提多舒坦了。苏白高兴的原地跳了一下,也不计较他娘戏耍他的事 了,眉开眼笑的搓搓手,“那个,一会儿我叫厨下做几个澎叔喜欢的小菜,这两天他回来的晚,肯定很累的。还有我收着的好酒,也烫一壶,晚上我陪澎叔喝两杯, 去去乏。”苏白以前对苏澎也不错,但绝没有这般亲近。当然,那也是有原因滴……其原因,为了苏白的面子,就不再重复啦。

    苏先生挑眉,装出惊奇的模样,“焉何前倨而后恭也?”

    苏白坐到他娘的跟前,阳光灿烂的问,“娘,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要早些,他也不能误会了苏澎。

    “早说了哪里还能见你抓心挠肝的模样。”苏先生笑眯眯地,“你小时候同长卿一起念书,我要是哪天赞长卿衣裳漂亮,你立刻就要重新换一件衣裳穿,我要不夸夸你,你接着就会不停的在我面前走来走去。”

    苏白脸上微宭,握住他娘的手,强调,“你是我娘,当然要最喜欢我。”

    苏先生笑,柔声道,“对于我而言,没有什么能比我儿子更珍贵了。不要说我儿子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就算你平庸、平凡,我也一样最喜欢你。”

    苏白发誓,他这辈子是头一遭听他娘说这样的话。总是以戏耍自己儿子为乐的母亲,忽然表达了对儿子的赞美,这叫苏白……怎么说呢。

    苏白大脑中那根叫理智思考的弦啪的断了,他觉着浑身轻飘飘,仿佛身为云端,那种感觉,那种感觉,简直无所形容的美妙。

    苏白飘了一会儿才恢复理智,他娘还在笑眯眯的看着他,不知怎地,苏白的脸哗地就红了个透,就听他娘问,“苏白,你这是在害羞吗?”

    苏白咳一声,死鸭子嘴硬,顾左右而言他,“娘,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叫厨下先准备着。”

    “吃煎蛋吧。”

    “煎蛋?晚上吃这个太油了吧?”苏白尽管不通医术,但身为大夫的儿子,一些基本的养生法他还是知道的。

    苏先生笑眯眯地,“我是看你脸红的要冒烧,应该可以煎鸡蛋了,不如顺道利用一下。”

    苏白:娘你能让我多感动一会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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