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唱?”吕然睁大了眼睛,惊讶地重复。

    安逸苦着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总不能不考试了吧。”

    吕然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高音一直不错,清唱也没关系,感情再到位了肯定没问题。”

    感情才是最大的问题。安逸对吕然挥挥手说:“嗯,我尽量唱好,我要上去了。”

    “加油。”

    安逸在吕然的加油声中走到了帷幕旁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走了出去,她今天把头发全都梳在了一边,还穿了条浅棕色泡泡袖的礼服,胸前缀着亮片,裙摆长长地拖到地上。

    她站定以后,依然努力微笑出来,对着观众席鞠了一躬,她刚直起身,就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从观众席朝舞台这边走了过来。

    楚盛钧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看着她,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边,转过身单手放在身体前面,对着观众席微微地鞠了一躬,优雅而倨傲。

    安逸呆呆地转头看着他,眉头微蹙,他的出现把她吓坏了,瞬间都忘了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楚盛钧款款地走向钢琴,在琴凳上落座,有条不紊地打开琴盖,摆好琴谱以后,微微地侧身看向安逸。

    安逸向前看了眼观众席,才回过神来,她咬咬嘴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楚盛钧看样子是要给自己伴奏?他会这首吗?

    事已至此多想也来不及了,安逸慢慢地吸了一口气,对着楚盛钧点了点头,琴音缓缓地响起,弹得居然还不错,安逸抑制着自己心头的惊讶,开口随着音乐缓缓地跟了进去。

    怕被楚盛钧影响,安逸这次唱的很投入,回想着剧情,从歌词的一字一句里面她慢慢地感受着托斯卡此时的感情。

    她的恋人将要被执行死刑,这个能救他的人却要托斯卡委身于他。

    托斯卡想着从未做过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甚至每天都在教堂祷告,却遭到这样的对待,不禁怨恨起来。

    上帝啊上帝,你为何对我这样的无情!

    托斯卡对着天空发出这样的呐喊。

    安逸彪高音的时候带着强烈的愤恨不满,当愤怒到达顶峰的时候却慢慢转成了绝望,最后歌声止,琴音也渐渐地停了下来,台上归于寂静,台下掌声群起。

    安逸却在原地发怔,楚盛钧起身,合上琴盖,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对着台下鞠了一躬。

    好像一下子从梦里跌回到了现实中,从托斯卡变回了安逸。

    托斯卡的过往清白坦荡,问心无愧,所以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控诉上帝的残忍无情,甚至最后杀掉强迫她的人。反观自己,她敢对楚盛钧说一个“不”字吗?

    造成现在局面的大部分还是因为当初的自己,所以她明明在别人面前那么想甩开楚盛钧的手,最后还是任由他拉着到了后台。

    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做不成托斯卡,也成不了妈妈口中的自己,她甚至不能理直气壮地唱出《为艺术为爱情》。

    后台有些嘈杂,同学们都围上来评价她刚才唱的那段,她趁机不动声色地挣脱了他的手,人群一下子冲散了安逸和楚盛钧,她一一道谢,被楚盛钧握过的那只手的手心依然潮湿。

    吕然上来八卦兮兮地说:“怪不得当时找钢伴的时候你不紧不慢的还一点都不担心价钱的问题,原来你有男朋友弹钢琴弹得那么好!还那么好看,安逸你真是深藏不漏啊。”

    安逸很不解,“你怎么会认为他是我的男朋友?”

    “别装了,就刚才在台上他看你那个眼神……啧啧,说不是男女朋友谁信啊?”

    安逸问:“他什么眼神?”在台上的时候她怕分心都不敢看他。

    “就那个……哎呦,具体我还真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很深情啦,快点招,什么时候交了这么个男朋友还不告诉我?”

    安逸心头一惊,顿了好一会儿才调侃着说:“你别吓我,这个钢伴我还没付钱,万一人家回头要我以身相许怎么办?”

    吕然怀疑,“真不是?”

    安逸目光坦然,“真不是。”

    他们之间从来都不可能是这种单纯而简单的关系,她不由地转身看向楚盛钧刚才站着的地方,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她对吕然说:“然然,你帮我看下成绩,我去找下他谈谈费用的事情。”

    “好吧,快去吧,不过那个人看起来真的不错,你好好考虑考虑嘛。”

    “我的衣服在哪里?”

    吕然指了指旁边换衣间,“我给你放在第三个里面了。”

    安逸走进去,刚要合上门,突然一只手插1进来,硬生生地拉开了。

    她轻轻地“啊”了一声,看到是楚盛钧,又皱了皱眉,“你怎么进来了?”

    楚盛钧抿紧了唇,“看到我让你紧张成这样?”

    “这边是换衣间,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你这样进来了好吗?”对他,安逸既不能恶言相向,也找不回前段时间的娇顺,现在只能努力地做到态度看起来不那么排斥和厌恶。

    “就这么着急要跟我撇清关系?”

    安逸沉默,她今天的神经紧了又松,紧了又松,现在看到他已经处于一种疲惫的状态了。

    但是她还真不敢不回楚盛钧的话,她开口,“今天谢谢你能来给我伴奏,你先回公寓等我换完衣服再回去找你好吗?”

    楚盛钧定定地看着她,听着她淡淡的道谢,感觉这几日自己苦练的这首曲子都白费了,一股失望的感觉涌上心头,好像是从她出国以后,带给自己的就只剩下失望了。

    安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她无声地逼着他出去。

    楚盛钧突然伸手去拉她礼服的拉链,安逸一惊,没来得及挣扎拉链已经拉到了底,他伸到她前面剥她的衣服。

    她的同学还有吕然还在外面,随时都有人进来换衣服,而他就在强迫她,,刚刚她还跟吕然说她和他没关系……

    安逸剧烈地挣扎起来,喘着粗气,“别别别,我们回公寓随你怎么来,别在这里,别让别人知道。”

    楚盛钧倏地停下手,这时候安逸已经在挣扎间坐到了小间里面的凳子上,她抬起头仰望着他,突然觉得很可笑。五年前自己就是用这种姿态看着他,没想到五年过去了,还是一点没变。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笑着,“回公寓?好,我们回公寓。”说着粗鲁地拉上她的拉链,扯着她大步往外走去。

    安逸尖叫了一声,刚出换衣间看到同学都好奇地看过来,她死的心都有了,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安逸不得已地反挽住他的胳膊,依偎着他。

    楚盛钧直接把她丢在车后座,自己到前座开车,他把油门踩到底,车轰轰地在路上跑着。

    安逸进楚盛钧的公寓的门,还没来得及换鞋,门“嘭”的一声关了,她吓得身体颤了颤。

    楚盛钧扳过她的身子,一脸的不耐,“别摆出这幅表情,好像我给了你多大的委屈似的。”

    安逸被刚才那一幕彻底刺激到了,咬着嘴唇还是没把刚才那股火压下去,反而是蹭蹭地冒上来了,“不是吗?你觉得自从出国以后哪件事情是我心甘情愿的?哪件事情不是你逼我的?”

    这几年因为他,她活得小心翼翼,有家不能回,有亲人不能陪伴,现在他却轻易地过来一次一次地刺激她,这些都是她自作自受,她恨自己,心底深处也在怨着他。

    “我逼你的?安逸你别忘了这都是当初你答应的,有本事你当年就别来求我啊,要不是你利用完了我回安家以后转身就想甩开我,我会逼你出国?你也不想想这些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你有脸怪我吗?”

    ☆、chapter 07决定or心虚

    “我逼你的?安逸你别忘了这都是当初你答应的,有本事你当年就别来求我啊,要不是你利用完了我回安家以后转身就想甩开我,我会逼你出国?你也不想想这些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你有脸怪我吗?”

    他说的这些话好像一个一个的耳光,啪啪啪抽在她的脸上,打得她生疼,同时也清醒了不少,他说的话都是事实,她听着难受却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她连着退后了好几部,腿被绊住,安逸顺势跌坐在沙发上,喃喃着说:“对啊,我当初卖给你了,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任你摆布,可是你能不能在别人面前给我留一点颜面呢?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去见他们?”

    楚盛钧两步跨到她身前,紧紧地盯着她,“跟我在一起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他步步紧逼,安逸真想把她想说的一次性说个痛快,管他什么当初什么交易,可是一想到他的手里还握着她当年的……安逸捂住脸,“能不能让我像个正常人那样活着?只要表面看起来我能像个正常人就好,我求你了。”

    楚盛钧盯着她看了半晌,撇过头,“好。”声音中透着冷意。

    两个人一直到睡觉都没说一句话,安逸看他没有做别的的意思,就率先洗漱完了爬到了床上,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也上来了,她呼吸一紧,他背对着她躺下了,安逸才舒了一口气,慢慢地睡着了。

    她梦到自己在下楼梯,一级一级地下,楼梯很长很长,长到看不见底,她不知道怎么为什么要走,只是走着,突然脚下一滑,重重地摔了下去,那种真实的坠落感让她从梦中一下子惊叫着醒来。

    安逸睁开眼,楚盛钧皱着眉头抱着自己,她刚要挣脱,他口气很不好地说:“别动,不然一会儿再做恶梦尖叫我就把你扔出去。”

    他一向说到做到,安逸就不敢再挣扎了,但是被他抱在怀里,他的气息就萦绕在自己周围,她一呼一吸之间都能问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不一会儿浑身都难受了起来。

    她忍不住开口,“你这样抱着能睡得着吗?”

    “嗯。”他闭着眼,居然微微地笑了笑,“你忘了?四年前我可以抱着你睡一整夜。”

    四年前?那段日子已经被她刻意地抛到记忆的最深处,那时候e市的顶楼,阳光透过落地窗满满地照进屋子里面,他们就在那里过了一段只有彼此的时光。

    她要戒毒,被折磨得整夜整夜睡不着,不停地摔打东西,他紧紧地抱着她,哄着她,她经常在他怀里睡去又在他怀里醒来。

    那是安逸记忆里面难得的充满暖意的日子,但是后来证明他给的温暖太单薄,后来支离破碎得找不回原形。

    可能是被唤起了那段记忆,安逸在他怀里沉沉地睡去,一夜安稳无梦,次日醒来却不见了他。

    安逸难得和他在一起第二天醒来以后心情不错,在他的公寓里面自己做起了早饭。

    听到有敲门声,安逸关了火跑过去开门,是舒龄。

    舒龄像往常一样带着一套衣服,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的饭,很讶异。

    安逸对她微笑,“舒龄你吃早饭了吗?今天换你尝尝我的手艺好吗?”

    “不用了。”舒龄笑着摇摇头,从包里拿出一瓶药,“对了,上次我记得你说避孕药快吃完了,这次我又给你带过来了。”

    “哦哦,你放那里吧。”安逸努力忽略着自己心底的异样。

    “放着放着你就忘了,这是二十四小时的,过了时间就没效果了。”舒龄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有点后悔。

    她这几年真的受够了,明明很讨厌安逸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地讨好着楚盛钧,但是因为楚盛钧的命令她却不得不看着照顾着安逸。

    安逸听完她的话,夹着饼的筷子停了一会儿,接着往口里塞,慢慢地咀嚼,咽下。

    她前几天看着国内的一部宫廷剧,里面地位低等又不讨喜的妃嫔意外地被皇帝宠幸,为了防止这样地位低等的人怀上龙种,第二天早晨总是会有人来送一碗避子汤,有时妃嫔不愿意喝还会被硬生生地灌进去。

    在他们眼里,她就是这样的身份吗?

    安逸突然很想笑,怒气抑制不住地从胸口慢慢地往上升着。

    她一点一点慢慢地吃完了早饭,舒龄自觉失语,跟她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安逸呆坐了一会儿,拿起那瓶药,拆开缠在瓶口的塑料包装,随便倒出一把就往嘴里塞,另一只手拿起杯子往嘴里灌,结果呛了一下,全部吐了出来。

    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安逸咳了半天,她捂住脸慢慢地趴在了桌子上。

    如果在楚盛钧身上再待下去自己的处境只会越来越差,自己真的会变得一文不值,到时候他如果再不要了自己,那样她岂不是又回到以前。

    和他这样在一起太像在梦里下楼梯了,稍有一步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安逸一想到这个就浑身发抖,她随手拿来一根筷子,慢慢地把一粒药碾成粉末,再碾下一颗的时候手上势力过猛,那粒药“啪”地一声不知去向。

    她划开手机的锁屏,在楚盛钧名字上面停了半天,终于咬咬牙按了下去。

    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喂。”

    安逸居然感觉楚盛钧这次的声音里面有了点温柔的味道,她一时又踌躇着到底要不要跟他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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