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姐翻了个白眼:“你这人,谁不好学,偏偏去学我大哥。”

    “我哪里学她了,是真这么觉得。不过话说到这里,刚才那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别装了,我不信你感觉不出来。舒姐同莲姐明显的不太一样,该不是我家那个还不知道莲姐是女子吧。”

    绣姐的目光心虚的瞥到其他地方:“我不知道。我是真不清楚,反正我可从来没对她说过大哥是男子!”

    ……你们都不说,她可不就要认为莲姐是男的吗?想到舒姐早先还认为她同莲姐有一腿,她突然有一种嘀笑皆非的感觉:“你们啊,这又有什么意思?这还能瞒一辈子,让她知道了以后可不要怨恨你们?”

    “哼,哪个怕她?”绣姐撇了撇嘴,“反正我什么都没有说过,是她自己愿意误会的。她要不是巴巴的想扒着我大哥,也不会有这种误会。好了,不说她了,你刚才到底在笑什么?”

    安姐也不想在舒姐身上浪费时间,当下道:“我笑你想多了。你愿意拿出自己私房的两成,已经是极难得了。我不是给你开玩笑,我是说真的。我自忖也不是心狠的,可你要让我拿出所有财产的两成,我还真不愿意,从这个方面来说,你比我善良。”

    “那怎么能一样,私房是私房财产是财产。”

    “是有些不同,但本质上是差不多的吧。”说到这里她有些走神,善事这种事人在有能力的情况下都愿意做,可做到什么程度却是有区别的。比如在有一百块的时候愿意出多少,一千块的时候愿意出多少,一万的时候又愿意出多少呢?在现代,不时能在网络上看到什么某某你都那么有钱了,为什么不能多做做善事?

    每当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一句话——凭什么?

    人家有钱是人家的事,愿意做善事也是人家的事,一个旁观者非亲非故凭什么就要求别人做善事?然后又说什么国外的富翁都做善事,捐款什么的,但她觉得这是不能比的,因为国外有这个环境有这个政策。

    不说医疗养老,就是退税,就实施的要比国内的好。她还记得在很久之前,当她第一次拿到一万块的时候也曾想做过善事,她把钱寄到了红十字会,要求对方给凭条。第一次她寄过去一百,对方给了;第二次她寄过去一百,对方也给了。但第三次第四次就没有了,那时候关于红十字会的丑闻还没有爆发,她只觉得迷茫,就算她寄去的不多,为什么就不能给个凭条?让她起码知道自己的钱是真的到了对方的账户?但没有,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收过收条,然后她也不寄了。

    再之后,就是红十字会各方丑闻大爆发。

    看,她不过要一个凭条都这么难,更不要说其他政策了。也许有人要说做善事就不要得到想要回报,她觉得做善事本人可以这么想,但其他人凭什么这么要求他呢?他是否能得到是一回事,是不是有这个愿望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像现在的绣姐,如果她拿出五成、七成、八成的私房去,结果是什么,就是她在苏家过的日渐逼仄,那么这就是她做善事的回报吗?但若是拿这笔钱去做生意,并且能够得到回报呢?那就是另外一番景象。

    而且做生意是利己的,一般来说人从本心上是愿意的。而捐款,则需要奉献精神,安姐一向觉得某个人他可以自己有奉献精神,她也赞美这种精神,可却大可不必用这种精神要求别人。

    “喂喂,你怎么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安姐回过神:“我说完了啊。”

    “什么,这怎么能叫说完了?”

    “就是说完了呀,要不你去问问,看他们有几个人愿意拿出自己私房的,拿又愿意拿多少出来?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两成已是极多的了。那些拿不出两成的,难道都不善良吗?”

    绣姐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安姐夹了一块素饼放自己嘴中,随手在旁边的小毛巾上擦了擦:“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捐献多少,我们合伙在一起做生意,再以这笔钱来做点实事,不是更好吗?”

    “听起来是不错。”

    “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要再想想,这是做生意呢。”

    安姐又笑了:“好,你想吧。”

    “这件事先放到一边,有件事却是要与你说的,关于颖姐。”

    “颖姐?”

    绣姐点点头,把周通判的事说了,最后道:“颖姐真是倒霉,摊上这样的父亲。也亏得她后来来找我们,带着我们往外冲,否则我们要一直误会可真是耽误了她,可就是这样,她现在也被官府押着。高大人对她倒是很优待,给了单间,我们往里送东西也方便,可毕竟是牢房,我们一直担心。”

    安姐的眉皱在了一起。在现代,当爹的事是当爹的,与子女无关。可在这古代,却是讲究株连的!若颖姐当时没有来救绣姐等人,最轻的将来也是要被判教坊司。现在这虽可以说是以功赎罪,可却不知道能赎到什么程度。毕竟周通判犯的是谋逆,可以说是这古代最重的。

    “你们去看过她吗?”

    “我去过一次,与她送了些东西,后来再想去大姨就不让了,说我让送钱送东西都可以,派人打点也行,就是不能再往里面去了。”

    安姐点点头:“我想办法再去看看她,再与我父亲说说,看看怎么才能免了她的责罚。我觉得她这事看起来严重,但要打点好了也许不算什么。毕竟她来救你们了,那就等同于阻止周通判。从这个角度上说就是她试图阻止谋逆,这不说有大功吧,起码不能再有什么罪责吧,否则岂不冷了人心?再有这样的事,又有多少人愿意挺身而出?”

    绣姐连连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只要能打点妥当,多少银子咱们都是愿意出的。”

    安姐一笑:“如果这些事操作好了,也许不用出银子呢。”

    绣姐一怔,随即也笑了:“你这是变着法的要我上你的船呢,我现在就不给你个肯定答复,就要急急你!看你还能不能什么事都装作无关紧要的!”

    “我哪里什么事都装做无关紧要了?”安姐大叫无辜,绣姐冷哼着看了她一眼,两人齐声大笑。随即,两人又谈了别的事情,她们久未见面,又都是颇有一番经历,说起来自然没个够,直到快要开晚饭,丫头进来询问,安姐才惊觉要告辞了。绣姐自然是要留她,安姐好容易推了:“我哪会同你客气?不过是家中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呢,而且我现在回去也好同父亲提颖姐的事,待过两日吧,等我收拾好了,或者我再来,或者我去你那里,咱们再好好的聚聚。”

    听她这么说,绣姐只有同意她先离开。回去后安姐对高老爷提了颖姐,高老爷当下就叹了气:“我也知道她无辜,可有朝廷律法在,也只有先委屈她了。待这些事了了,我再上折子为她说话。”

    “父亲,女儿想去看看她。”

    高老爷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安姐走上来,一边给他捏着肩膀一边道:“我与她是多年情分,记得早先咱们才到江宁的时候,谁都不认识,是她第一个先与我说话的,就是通过她,我才又认识了其他人。现在她落到这个地步,我要不去看看她,实在是难以安心。父亲,你就让我去嘛。”

    “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一听这话,安姐就知道有门了,连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就算过去也会避着人的。我就是想去看看她,与她说些话。”

    要放在过去,高老爷是绝对不会同意这种事的,那地方怎么能是姑娘家去的?但经过这段日子,他有些观念也改变了。此外对颖姐,他也充满了同情,所以犹豫了一下,见安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哼了一声:“只此一次。”

    “多谢父亲!”安姐大喜,“我就知道父亲最好了,女儿给父亲好好的捏捏。”

    说着更卖力的捏了起来,连旁边的杨氏都笑了,高老爷也忍不住笑道:“这同意了就成了最好的了,不同意岂不是变成最坏的了?”

    “怎么会呢?父亲一直是最好的。”

    “那好吧,我不同意了。”

    “父亲!”知道高老爷是在逗自己,安姐配合的挑高了声音,跺着脚。

    高老爷哈哈大笑:“怎么样,我还是最好的吗?”

    安姐看了他一眼,嘟着嘴:“父亲依然是好的,但要比最好的差那么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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